25.chapter 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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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嘉洛打了個噴嚏,咖啡色的貝雷帽從頭上掉在地上。

    她撿起, 隨意拍了幾下, 對著寢室的鏡子再戴上,鼻子很癢, 懷疑是被某個人傳染的,雖然他們上一次見麵是兩天前的事情。

    阿寧舉著手機就像從衛生間破門而出,興奮的喊著,“耶——書法老師請假, 今天的課改到周五下午了!”

    蔣芙正梳著頭發, 聽到她這麽一說, 梳子一甩, 準備爬上/床,“改課又不是不用上課,有啥好高興的。”

    阿寧說,“今天一整天沒課可以出去浪了啊, 蔣芙同誌!”

    陸嘉洛打開衣櫃,摘下帽子往裏一扔,關上櫃門。

    蔣芙已經坐在床上, 盤起腿,打開筆記本電腦, 說著,“你不瞧瞧外頭冷的, 我這隻單身狗哪兒都不想去。”

    剛剛把帽子收起來, 陸嘉洛往自己的書桌上一窩, 就收到了莫燃的微信消息。

    ——阿寧說你們今天沒課,出來走走吧,我到學校了。

    陸嘉洛擰起眉頭,轉臉喊著,“高寧!”

    阿寧假裝自己什麽都不知道似的,一拍腦袋,“哎呀,衣服忘記晾了!”即刻逃離現場。

    在校區裏有三個食堂,第三食堂門外有兩尊石獅子。

    誰知道食堂門外為什麽要擺石獅子,反正,莫燃站在一尊石獅子旁邊,把一隻胳膊搭在它怒張的嘴巴裏,另一隻手劃著手機屏幕,漫不經心的姿態。

    莫燃抬起視線,看見她,他收起手機,嘴上說著,“呦,小帽戴著挺精神啊。”

    陸嘉洛兩手插在外套的兜裏,踩著高筒靴來到他麵前,“你的手沒事了?”

    “沒事兒,能有什麽事兒,幾天別動它就行。”他舉起還綁著矯正繃帶的手臂轉了轉,放下,又問,“吃了沒?”

    她點頭,往前走,“嗯,還以為下午要上課。”

    莫燃卻往後退兩步,說著,“唉,我還沒吃,等會兒我,買份炒飯。”

    陸嘉洛看著他跑進食堂,一頭鑽進擋風的門簾裏,她條件反射地跟上兩步,又站住不動了。

    出來之前她習慣性的噴上香水,即便jo malone london的香水外號叫五步散,也不想混合上食堂裏的味道。

    她踢開路邊的小石子,冷風吹得靴子裏隻穿sī wà的她跺幾下腳,才準備要躲進食堂的時候,就見莫燃拎著一袋餐盒、一**礦泉水出來了。

    他們去足球場坐著,空曠的觀眾席,零零散散的坐著幾對小情侶,也算是校區裏的野餐勝地之一。

    看著他因為一隻手不能使力,所以不太利索的解著快餐塑料袋上的結,陸嘉洛說,“我幫你吧。”

    莫燃撐起眼皮,驚訝的說,“你喂我?”

    她有點尷尬的,直接扯著塑料袋說,“……幫你打開。”

    他笑著低眸,“開玩笑的。”

    莫燃埋頭酣戰一大盒火腿菠蘿炒飯,抽空跟她聊著一些瑣碎的事情。

    今天的天空這麽晴朗,大朵大朵的白色浮雲,蔚藍蔚藍的底色,充滿恬靜的美好,而此刻他們之間,卻需要一些沮喪的氛圍,哪怕下一點小雨。

    一粒米都沒有被浪費,他又把礦水泉喝空**了,放在腳邊,**子太輕飄飄,風一吹就倒,無聲地往外滾。

    他給撿回來,塞進快餐盒的塑料袋。

    陸嘉洛緩緩吸入一肺冷空氣,然後語速飛快的說,“那天我說過三天以後給你一個答複,我知道不應該帶著太好的心情,來跟你說這件事,可是直到現在,我還是很開心的,因為能和他在一起,所以很開心,你就不要再浪費時間在我這裏……”

    大概是她表達的亂七八糟,一塌糊塗,句句傷人,於是沒有勇氣麵對,他清水一樣幹淨的眼神。

    她低下頭,輕輕說,“對不起。”

    飛機掠過天空,一串轟鳴,熱血的呼喊從底下球場傳來。隻有時間是寂靜的。

    這個時候,身邊的人突然命令似的說出,“把頭抬起來!”

    陸嘉洛嚇一跳,抬頭瞪著他,“幹嘛呀?”

    他笑了,肯定的點著頭,“這樣才是陸嘉洛。”

    她愣,找不到措詞。

    相反莫燃很瀟灑的說,“你沒做錯什麽,不用和我道歉。”

    他拎起腳下垃圾,起身,也說著,“回去吧,你穿這麽點出來,看著怪冷的。”

    陸嘉洛忙不迭點頭,確實冷,也不懂該怎麽和他相處了。

    當她快走到從觀眾席下去的台階處,莫燃還是站在原地,想著什麽。

    他放下垃圾袋,兩手搭在嘴邊,衝她的背影喊,“陸嘉洛——”

    聽他這一嗓子,陸嘉洛差點崴到腳,按住頭上的貝雷帽,轉身,懵著瞧他。

    底下中場休息的男同學們,就算沒有身經百戰,這場麵一看就是要表白的架勢,紛紛起哄,吹口哨。

    “答應他!答應他!答應他——”

    在不明真相的圍觀口號中,陸嘉洛獨自慌張,難以控製表情的望住他。

    莫燃是鎮定自若的,就像釋然,亦是無奈的喊出,“人這一輩子,不可能隻愛一個人!”

    多麽匪夷所思,又鏗鏘有力的一句話。

    必然導致球場上的男生們滿頭問號,其中有人笑著喊,“哥們你說啥呢!”

    隨後集體哈哈大笑。

    陸嘉洛笑不出來,隻能直愣愣地看著他。

    莫燃轉向球場,朝他們兩手一攤。

    他轉過來,又和她擺手作別,意為讓她快點回去。

    在他彎腰再次拎起一袋垃圾的時候,陸嘉洛掉頭走開。

    走下台階的腳步很急,迎麵的風拚命牽絆她的頭發,她卻不敢回頭。

    總感覺,還有下半句。

    他沒說完的,究竟是什麽呢。

    人這一輩子,不可能隻愛一個人,我可以等你。

    還是,我會找到比你更好的人。

    或許連莫燃自己也沒辦法確定,下半句會是什麽。

    周五的傍晚,霞光散後不久,陸嘉洛拎著不足24寸的行李箱到家。

    快要過年,她的媽媽許女士正在收拾家裏,喜聞樂見免費勞工回家了。

    陸嘉洛就隻能帶起口罩防塵,一邊搬出櫃子裏的雜物,一邊抱怨,“你就不能請個家政阿姨嘛。”

    “請阿姨不要錢的啦?”許女士聲音尖利的叫著,“平時沒讓你做家務就不錯了,還叨叨叨的。”

    陸嘉洛撇撇嘴,發現櫃子下麵還塞著東西,拉出來,灰塵厚度厘米可計。

    原來是兩、三本相冊,她趁機偷懶地翻起來。

    有一本裏記錄了她爸爸的童年、中學、大學,陸嘉洛越往後翻越疑惑,問著,“為什麽這上麵都沒有大叔叔?”

    沒有人應她,她回過頭,許女士背對著她收拾衣物,就好像沒聽見。

    陸嘉洛過去跪坐在她身邊,拉下口罩,“媽媽,你知道爸爸跟大叔叔,以前發生了什麽?”

    許女士有點不大想告訴她,但怎麽說八卦都是女人的天性。

    也許經過幾番心裏鬥爭,許女士湊近她肩旁,明明她爸沒有在家,還是要跟她悄悄說著話。

    時至今日陸嘉洛才知道,她爸和大叔叔陸夏中,不是一個媽生的。

    難怪爸媽從小就不讓她在奶奶麵前,提兩個叔叔,而爺爺在她沒能留下什麽印象的年紀,就去世了。

    “當初你爺爺身體不好啊還要抽煙喝酒,管管他吧,他又氣吼吼的說,你們還不如夏中對我好怎麽怎麽的。”

    “是,陸夏中什麽時候管過他,隨他喝隨他抽,偶爾想起他了,再給他點零花錢。”

    “所以你爸就說,錢也是他出,力也是他出,最後落得好名聲的,是陸夏中那個白眼狼。”

    許女士口中的陸夏中,和她所接觸的大叔叔,簡直對不上號。

    將衣服一抖,許女士總結陳詞,“人啊都是說不準好壞的,人家對你好就行了,別管那麽多。”

    擔心冬季要長膘,陸嘉洛拒絕晚餐,啃了顆蘋果。

    洗過澡,她撲倒在自己的單人床上,摁亮床頭架上的燈,摸到手機,撐起上半身。

    **的發尾垂落到床沿,漸漸變得像夜幕一樣冰涼,她絲毫不覺地按著微信。

    ——我知道了一個天大的秘密,和你爸有關的。

    她把手機放枕頭上,盯著,屏幕即將暗掉之前,收到了艾德聞的回複。

    ——都能被你知道,還算什麽秘密。

    陸嘉洛深呼吸一個來回,不生氣不生氣,以後還有機會收拾他。

    她重拾耐心地點著屏幕。

    ——針對這個秘密的真實性,現在我要問你一個很關鍵的問題。

    ——什麽。

    她翻過身,舉著手機打字。

    ——你想不想我?

    一點擊發送,她就將手機按在胸口,眼珠一轉,馬上又舉起,輸入著:算了不要回答了我知道你很……

    字還沒打完,一通diàn huà先打進來。

    陸嘉洛清了清嗓子,卻不懂自己為什麽要板著聲音說,“幹嘛突然打diàn huà。”

    極其短暫,可以忽略的間隔時間,他說,“想你啊。”

    這是她沒想到的,拿遠手機,她趴在枕頭上笑出一聲,然後再貼到耳邊,“哦。”

    可緊接著,他又平靜的拋出一個重磅消息,“後天我要回東京了。”

    陸嘉洛從床上彈起來,踩著柔軟的床墊,幸好天花板夠高,“你們寒假還放不到一個月?什麽情況啊還沒過年呢!”

    “啊……”他剛要應答,隻是慢了一點。

    她的身子驟然下降,跌坐床上,“是不是你的rì běn女同學催你回去呢,仗著我也看不懂日文,你們還能在社交網站肆無忌憚,我就知道異國戀不可靠……”

    艾德聞聽不下去的打斷,“陸嘉洛,你理智一點。”

    她眉毛輕挑,隔空對他眼神壓迫,“陸、嘉、洛?”

    對方沉默了幾秒,她快要以為是斷線的時候,他似乎才搞懂狀況的改口,“嘉洛。”

    他感冒好了又是記憶中的少年,從未去掉姓氏叫她的名字,天生一副偏低沉,卻那麽接近幹爽的嗓音。她登時鑽進被子底下,又不高興他後天就離開,情緒混亂的嗚咽哼唧。

    她稀奇古怪的聲音被艾德聞聽到,所以他的聲音聽起來,覺得是帶著笑意說話的,“明天可以見你嗎?”

    陸嘉洛掀開被子坐起來,一會兒,才回答他,“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