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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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鈴大約持續的響動了三四秒後,門外的人忽然停下來,接下來便是門上的電子感應器發出滴滴滴的聲響,走進來的並不是森山櫻一個人,甚至還有之前我在甜品店門口見到的那個和她一起吃冰激淩的少年。
他們兩個人同時把目光放到了此刻還在大床上,甚至可以說的上是衣衫不整的我和黃瀨身上。
黃瀨還停留在我肩膀上的手指很冰冷,跟剛才的熱度完全不同,甚至在握緊我肩膀的力氣上又加重了不少,最後,他移開了目光,好像是自嘲一樣的笑了笑,下目線那裏似乎變得一片通紅。
“涼太……”
森山發出不可置信的聲音,她的眼眶也很快就聚集起了淚水,“怎麽可以,做這樣的事情?”
她的表情過於無辜,就連我自己看著都覺得心下似乎有一根弦被她含情脈脈的雙眸撥動了,黃瀨直接從我身上起來,不過片刻,他已經換上了另外一種神色,有點沮喪但卻深情款款地走向森山,他發出委屈的,軟乎乎的嗓音:“小櫻,就算是小黑子,我也是會吃醋的啊。”
黃瀨的背脊漸漸挺直,他上揚的眼角也有意無意地看向站在森山身旁的那個少年,少年微微皺眉,說出的話語聲不大,但卻讓我都聽得清清楚楚,“黃瀨君,我也是喜歡小櫻的。”
兩個人的告白似乎令森山的心情變好不少,她得意洋洋的看著此刻還蜷縮在床上一臉狼狽的我,揚起開心的笑容,抬起手撫摸著黃瀨的臉龐,“涼太怎麽渾身都濕透了,快點跟我過來,我幫你把衣服換了。”
黃瀨已經變成暗色的眼眸逐漸被更加黑暗的顏色所填滿,他嘟著嘴又沉默了三分鍾之後,雙手把森山抱起,非常輕聲地說:“我不會放過小櫻唷~”
森山伸出自己的手,環抱住黃瀨的肩頸,客廳裏暖色的燈光打在他們兩個人相擁的背影之上,直到更衣室的門發出巨大的聲響,我才如夢初醒,掙紮著從床上坐起來,試圖整理自己的衣服後再離開這個讓我覺得又奇怪又壓抑的場合。
“我來吧。”
就在我的手指正準備係上襯衫上niǔ kòu,被黃瀨和森山兩個人拋下的少年走到我的麵前,他的目光不再是那樣的漠然,好看的眉眼中,水色的瞳孔裏,倒映著的全部都是手足無措的我自己。
他的眉眼比不上黃瀨那樣奪目,是另外一種柔和的麵目,自身過於安靜和溫柔的特質比起外貌更加吸引人。
肉眼可見的溫柔。
我愣了一下,仍由他伸出手替我小心地把扣子扣好。
就在這一刻,我忽然有點羨慕起森山櫻。
不管是完美的赤司,還是冷靜的綠間,包括帥氣的黃瀨以及眼前的少年,他們幾個人性格並不相同,但卻有各自吸引人的地方,但是他們幾個卻不約而同地選擇和森山櫻在一起,並且毫無怨言。
替我把身上的衣服整理好後,少年把我從床上扶起來。
“那個,請問我可以像黃瀨君那樣稱呼你嗎?”
少年抿了抿嘴,低聲問道,他似乎有些局促,還沒等我回答,他已經喊出我的名字,“美月,對不起。”
“怎麽忽然和我道歉?”
我有些不解,實際上,對於他人的感情我無權質疑,盡管我無法接受同時和好幾個人談戀愛這件事,但是不代表我有權利去指責這麽做的少年。
少年盯著我許久,終於吐出了悠長的歎息聲。
“黑子哲也。”
他這樣介紹著他自己,隻是短短的歎息卻也讓我聽出了他包含著悔恨和愧疚的心情,我與他的目光短暫的交織在一起。
然而——
在更衣室的門被打開後的下一秒,他仿佛摘下miàn jù似的又恢複了一片冷淡,剛才還讓人心動不已的溫柔已經在一瞬間全部消失,就連眼眸蕩漾著的複雜神色也一瞬間統統褪去。
半晌,黑子勾起嘴角,不緊不慢地開口,“請不要繼續留在這裏了。”
我有點尷尬,當然也不願意繼續留在這個讓我覺得奇怪的場合,就在我抱著自己的筆記和書本推開門的那刻,黑子忽然往我的手裏鬆了一把雨傘。
我抬頭,他單純的眼眸裏似乎對我說了無數遍的對不起。
*
外麵依舊下著很大很大的雨,雨水下的又密又急,天空灰蒙蒙的,我抬頭看著暗沉的天空,開往並盛町的電車應該已經停止運行,我必須要找個地方暫時度過,我撐著黑子遞給我的雨傘漫無目的的行走在街道上,此刻街上並沒有什麽人,隻有來往的車輛沉默的濺出幾道水漬。
我拿出手機,擦去了上麵的水霧,翻動著聯係人那一頁,我忽然有點猶豫,本就不算明朗的心情更是染上了一層陰鬱。
不能再繼續麻煩跡部了。
我的視線從跡部景吾這個名字上轉移,包括轉學一係列的事情都是跡部幫我完成的,甚至連在並盛町的那套價值不菲的公寓也是他替我交了租金,本來就想著怎麽立刻還錢給
跡部的我,果然地先把他排除在我求助的名單上。
接下來是我另外一位關係還算不錯的朋友,鳳鏡夜。
但是以這個人平時怕麻煩的性格,大概會對我進行一番說教吧,想了想,我也同樣的把他跳過。
手塚國光呢……?
我在看到這個名字時似乎內心燃起了一些希望,與跡部景吾以及鳳鏡夜相比,他更加沉默嚴肅,但總是能在我心情低落的時候及時的安慰到我,國中三年級他因為治療手臂去了德國,還給我寄來了當地的巧克力做禮物,從某種程度來說,手塚對我而言,甚至是比赤司還要重要的朋友。
我忙不迭地給手塚發了郵件,他很快就回複了我。
[在原地等我。]
該怎麽跟他解釋我忽然變成女孩子的這件事呢?
正當我惶惶不安地思考著理由,時間也在一分一秒流逝著。
“長瀨。”
我終於聽到了手塚熟悉的低沉的嗓音。
抬起頭,我看到的是撐著黑色雨傘站在麵前的手塚國光,框架眼鏡下遮不住的是那雙銳利又微微上挑的眼眸。
“國光君……是我。”
我看著他一臉嚴肅的樣子,還有熟悉的壓迫感,真的有點尷尬,咬咬下唇,我本來想解釋自己現在是女孩子的這件事,但是手塚已經伸出手把他的手覆在我的手背上。
那雙咖色的瞳仁也似乎向我傳遞一件事,不要害怕,因為他這樣的表現,我原本緊張的心情也變得平靜。
“走吧。”
手塚抓緊我的手,眉眼低垂著,以至於我總覺得他是不是有什麽心事,我一直在打量著手塚,他的麵部表情沒有太大的變化,隻有握著傘把的手上微微顫抖隱約透漏出他的情緒。
他似乎在隱忍著什麽,以至於我感覺他好像要把傘柄捏碎了。
我默默地仍由手塚牽著我的手來到他家。
正如他所說的那樣,父母以及祖父因為抽中了獎券所以一同去了京都旅遊,家裏空蕩蕩的沒有什麽人。
我坐在沙發上正打量著整個房間的擺放,手塚已經端著水杯走過來,他攤開掌心,明晃晃的幾顆藥丸讓我往後退了退。
“不要吃藥。”我反射性地說出了拒絕的話語。
“聽話。”
手塚那張清雋又不失柔態的臉,眉不由自主地擰起來,“不吃藥的話,以你現在的身體狀態,會感冒的。”
“我不喜歡吃。”
毫無意識的撒著嬌,我把頭瞥向一邊,“我的筆記好像被雨水打濕了,我要去看看。”
“沒關係,美月,不用擔心。”
手塚如同安慰著一個正在發壞脾氣的幼稚園的小孩子,顯得無比耐心,在他完全不退讓的態度下,我隻好把藥吞下去。
藥效發作的很快,至少我的意識已經完全不清楚的時候,我好像哭了,也好像是在說著什麽,最後是手塚把我抱在了懷裏。
背後被他輕輕的拍著,然後我所記得的最後一句就是手塚一直在安慰著我。
他一直在說——
沒關係,美月,你回來就可以。
*
下完雨後的天空顯得格外澄澈,身體的疲憊好像也不複存在,當我從臥室走出來,手塚似乎已經在那裏等了很久。
我看著他的眼睛,露出了笑容,“謝謝,國光君,昨晚還好有你收留我。”
“……”手塚的眉間眉間微微一蹙,他的手掌輕撫上我的頭,似乎是在探查著溫度,片刻,他露出轉瞬即逝的笑容,“嗯,過來吃早餐吧。”
我正低頭吃著切片麵包,坐在我對麵的手塚正色,緩緩道:“長瀨,今天還有別的事情嗎?”
“嗯,跟人約定好了要在車站見麵。”
手塚似乎無奈的歎氣,空氣靜默了數秒。
“抱、抱歉。”沉默許久,我隻擠出來這一句話,雖然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何要道歉。
“我不是想聽你說對不起。”手塚蹙著眉,“隻是希望你照顧好自己。”
我小心翼翼地看著他嚴肅的臉色,最後下定決心問出:“……國光君,你有什麽事想和我說嗎?”
手塚沒有回答我。
等我從他家離開,走在路上的時候,我才發現我昨晚被雨打濕的筆記不知道何時已經被替換了,代替那些模糊不清筆記的是另外有人專門替我重新撰寫的清雋工整的字跡。
*
東京的車站人流量很大,形色匆匆的行人在這裏不斷的穿梭著。
站在車站門口的我正踮著腳試圖憑著自己對獄寺隼人的了解來找到他,但是行人實在太多,我一個躲閃不及,不小心就撞在了身旁那個人的身上。
“你找死啊——!”
對方毫不留情地斥責聲讓我下意識的彎腰道歉,“對不起,剛才是我不小心——”
話還沒有說完,對方的聲音忽然停了下來,改成另外一種令人作嘔的腔調,“唔,好漂亮啊~撞到我沒有關係,隻要跟我出去玩玩就可以,怎麽樣?”
我聽到這句話後立刻抬頭,果然,被我撞到的是個穿著打扮都很明顯的不良。
我搖頭,連多餘的一句話都不想跟他說。
“站住。”
同樣從後麵包圍過來的還有其他幾個跟他同樣打扮的男人,我壓下心裏翻湧而來的惡心的感覺,“我不想出去玩,剛才不小心撞到你的事情,我已經道歉了。”
“你以為光是道歉就可以了嗎?”
其中一個人湊過來,扣住了我的手,“你可是把太一君撞痛了呢~”
刻意在某個字上加重的腔調讓周圍的人都哈哈的笑出聲,我拚命掙紮著企圖脫離他的桎梏,其他幾個人見狀,走過來分別按住了我的肩膀和另一隻胳膊。
“走吧走吧,跟我們去玩吧~”
我一邊放開聲音呼救著,一邊在不停地掙紮,隻是力氣明顯拗不過他們幾個人,雖然也有不少人朝著我們這邊看來,但是一旦被這群人惡狠狠地瞪回去,那些人也很快收回了視線。
一般人絕對不會有這樣的遭遇吧!
我的大腦在咆哮著,麵對著眼前這些不懷好意的男人,就在我還不停反抗的那刻,原本還笑的囂張的男人立刻倒了出去。
我的臉傷甚至還濺上了血液,不過短短幾秒鍾,其他幾個人都被打倒在地上,對方露出不可思議的眼神,伸出手抹了一下眼角,血液似乎沒有停止的可能,還在不停地流淌著。
看清對方的麵孔後,我的意識在刹那間凍結了。
——為什麽是你?
我睜大眼睛盯著站在我眼前的銀發少年,是我那個壞脾氣的鄰居。
他穿著和我一樣的去年雜誌社限量發行的黑色t恤,手腕上戴著銀飾,黑色皮帶上綴著兩排銀扣,帥氣的眉眼下是因為怒意而泛著光彩的碧綠色眼眸,線條柔和的鼻梁,薄薄的嘴唇,銀色的頭發到肩膀處。構成了一張足以令人引起尖叫的麵孔。
其實從裝扮和氣勢來講,他比對麵這群流裏流氣的家夥們看上去更像不良少年。
很快,那群人就被他打跑,看著那張不耐地麵容,我不由自主地喊出了平日裏在郵件裏的稱呼,“隼人?”
他眉頭皺了皺,好像是在提醒我不要用這麽親昵的方式喊他,直到他看到我襯衫下那件和他同樣的黑色t恤。
“你,你是——??”
他的臉上很快浮起了一層紅暈,與剛才那副張牙舞爪的模樣簡直形成了劇烈的反差,“長瀨,長瀨老師?”
獄寺就這樣把驚詫寫在臉上,然後猛然往後倒退了好幾步,拉開了我們之間的距離。
看著他反應這麽大,我不知道到底應該是跟他好好解釋還是做些別的事情,隻好努力揚起還算得上是友好的笑容,“對,是我……”
下一秒他的臉就變得更紅了。
“因為我是女孩子的緣故,所以,你沒辦法接受嗎?”
我往他身邊靠近了一點,非常歉疚地向他道歉,“對不起,本來這件事我應該在見麵前告訴你。”
“沒、沒有,不是的,我不討厭你——”獄寺的聲音大了一點,“總而言之,我隻是沒想到,平時和十代目關係那麽好的人居然是你。”
看著他此刻的表現,我忽然想起了之前我們郵件對話裏他義正言辭的模樣,忍不住笑了起來,“隼人,你還記不記得,之前在郵件裏你跟我說過的話?”
“我說什麽?”
“我絕對不會接受十代目和討人厭女孩子在一起的!我自己也不會談戀愛,女人最麻煩了!就算退一萬步說,我是說退一萬步,我也不會接受十代目不要和那種隻有外貌,大腦空蕩蕩的女人談戀愛!”
我模仿著他的語氣說完後,抬起眼睛仰望他漲紅的臉。
當我們的視線一遇上,他的下頜不屑地抬起,仿佛就是要避開我的視線那樣。
這家夥果然緊張了,連眉頭都高高的抬了起來。
“嗯,我知道你不太喜歡女孩子,不過剛才那件事,還是要謝謝你。”
“哼。”獄寺傲嬌地別過頭,抬腳往車站外走去。
他單手插兜走的相當快,我隻能一路小跑跟著他,但是才走了沒有幾步,我腳下的運動鞋鞋帶卻散開,我差點就摔倒在地上,還好他及時轉身扶住我。
“那個,鞋帶好像斷掉了。”
我支吾著,內心卻把自己罵了無數遍,怎麽會這麽不小心呢?
好不容易塑造的聰明又理智的長瀨老師的形象,好像在今天見麵後就全部打破了。
獄寺頓了頓,發出了無奈地歎氣聲,他轉身在我麵前半蹲下來,“上來,我背你過去。”
我臉忽然就紅了,無措地搖著手,“不用,不用。”
“讓你上來你就上來,真是的,女人果然麻煩。”
實在受不了獄寺持續的絮絮叨叨,我隻好猶豫著把雙手搭在他肩膀上,他調整了一下位置,雙手扶著我大腿處,便把我背了起來。
怎麽說,當我近距離看到他那張臉的時候,一下子卡格了。
於是,我不由自主地喊了一聲,“祥吾君。”
獄寺的腳步停了下來,如同被狠狠扯掉了胡須的貓一樣,他轉頭看向我。
“你剛才在喊誰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