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失憶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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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憶症]
*
未婚夫。
這種我以為隻會出現在曾經我與黛千尋前輩看過的màn huà與輕中才會出現的詞,居然也出現在了我的生活中。
我沿著牆壁邊慢慢彎腰,雙手撐著膝蓋,背包也從我的右肩一路滑落到了我的手腕上。
無論如何還是過去看一看吧。
緩緩反應過來開始轉動的腦子讓我隻能思考到這一點。
我沒有戀愛的經驗,準確來說,我在這個領域遠不如我身邊任何一個同齡的女孩子。
盡管我名義上始終喊著要去追求雲雀恭彌,身體上也和獄寺隼人發生了關係,但是我在戀愛上仍舊是個一無所知的白癡,我既不會因為獄寺的溫柔舉動而心動,也不會因為想要追求雲雀而興奮,隻不過是身體的本能告訴我應該怎麽做,我就下意識的去怎麽做。
唯獨讓我有心跳加速隻有國中時代那個住在我家隔壁的鄰居。
叫做安室透的私家偵探,舉手投足是一陣親和陽光的氣質,很容易令人產生好感。
至於這個不知道從哪裏來的,口口聲聲說著是我未婚夫的家夥。
開什麽玩笑啊。
我行色匆匆地走進了學校,在走廊還能遇見迎麵走來的同學,也許是風紀委員會平日裏的政策推行的太過於成功,即便他們好奇的目光在我身上停留片刻,但也很快就離開,再也沒有之前那種奇怪地還要圍著我討論的感覺。
等我來到一年級的走廊,大部分人都擠在這裏,那群風紀委員努力想要把吵鬧聲壓下去,說起來還真是不可思議,當我出現的那刻,不少人都露出了心知肚明的笑容,這樣聚光燈一樣的眼神,仿佛是我自己突然被推到舞台中央,我感到了莫名地無措和緊張。
“看什麽?”
有人比我把心中的話語提前說了出來,我帶著驚訝和不可置信抬頭看向前方,過於惡劣的音調是我最熟悉不過的那個人。
灰崎祥吾。
他推開了身邊一個試圖攔著他的風紀委員,右臉頰那裏腫了一片,居然還能露出肆意痞氣的笑容,挑起唇角朝著我走過來。
為了確認眼前的灰崎不是幻覺,我特地把鼻梁上的眼鏡後取下又重新戴回去,然而灰崎還是站在我麵前。
“美、美月。”
灰崎將手放入口袋中,身上那件襯衫的領帶扯下了大半,平心而論他的外貌還算不錯,雖然流裏流氣,眼神凶惡,但好像也是某種女孩子會喜歡的特定的類型,我感受到他的目光還在我身上,實在不想抬頭和他對視,於是我隻是沉默著點點頭。
他輕嘖了一聲,措不及防的伸手把我摟到了他的懷中,十分得意的揚起下頜地衝著周圍炫耀著,“聽到沒?她就是我未婚妻。”
“你是不是在發瘋啊?放開我!”我對他莫名其妙從福岡來到這裏,又莫名其妙喊著我是他未婚妻什麽的舉動非常不滿,隻是在努力抗拒著他,他大概也是看出了我眼底的不情願,不過那雙泛著暗色的眼睛也不過猶豫了一瞬,很快,他的力氣也變得更大,讓我根本沒有辦法從他懷中逃離。
“……你們兩個。”身後響起了泠然的聲音,我渾身一顫,隻是憑著眼角的餘光看到了大概在兩三米遠的舊式zhì fú的外套,對方踩著不徐不緩的步子朝我們走過來,我有理由相信灰崎現在臉上狼狽的傷口就是並盛中學風紀委員長的傑作。
“我告訴過你,非並中關係者,不得進入。”雲雀的力氣相當大,一把抓住了灰崎的衣領,臉上的表情很淡,聲音倒是有點咬牙切齒的感覺。
深知他打算做什麽的我,連忙伸出手抓住了雲雀的手臂,“等一等,不要傷害他……”
我在做什麽?
在雲雀用疑惑的目光看著我的同時,我自己也忽然迷茫起來。
我為什麽要保護灰崎?明明就是個喜歡搗亂的混蛋,讓他被教訓一頓沒什麽不好的。
隻是當我看著雲雀以一副一定要咬殺的凶惡麵容緊盯著灰崎,還是下意識地站在灰崎麵前伸開了雙臂,“對,對不起,雲雀前輩,他是我國中的同學……他不是故意的,請,請你暫時不要跟他計較好嗎?我馬上就帶他離開這裏。”
雲雀眼中閃過一抹冷光,像是在看挑梁小醜一般地看著我。
“礙事。”
灰崎麵孔上帶著惡劣的笑意,“你以為我會把你交給這家夥嗎?像赤司那個無能的家夥一樣……”
我連忙伸手捂住了他還在絮絮叨叨著說著奇怪的話的嘴巴,然後轉身朝著雲雀不斷鞠躬道歉,“對不起,對不起,我明天會把檢討書按照風紀手冊上的規定交給您的!”
我已經驚慌失措到連敬語都從嘴裏冒了出來。
連拖帶拉地把灰崎往樓梯那邊拽,我實在不想進一步惹火並盛中學的實際掌權者,灰崎帶著不屑地笑,看著他一副想要讓雲雀衝過來把我們兩個當場殺死在這裏的囂張態度,我氣得咬住嘴唇,等徹底遠離了並盛中學的那條路後,我便甩開了灰崎的手,自顧自生著悶氣地往前走。
“美月。”
“不要喊我的名字,搞得好像我和你很熟似的。”
“美月,美月,我就在這裏叫你,你能把我怎麽樣?”
灰崎歪著頭,蹭掉了唇邊的血跡,麵孔一股不耐煩,“剛才就應該在那裏好好教訓教訓那個自大的家夥。”
幾秒後我抬起頭,氣急敗壞地看著眼前這個害得我可能明天回去後又會被指指點點的罪魁禍首,“打不過別人還要逞強,剛才我就應該讓你在那裏被打死的。”
“所以你是心疼了?”
他的手掌穿過我搭在肩上的長發,直接從肩膀處用了力氣,把我推向他。
濕熱的氣息呼在臉上我才意識到我們之間的距離近得不可思議,被嚇到的我惱怒的瞪著他的眼睛,他伸手就把我鼻梁上的眼鏡摘掉,不滿的挑眉,“我應該告訴過你,我喜歡你不戴眼鏡的樣子。”
沒有了眼鏡的遮擋,讓我們兩個人之間的距離也變得更加曖昧,我別過頭,不想去看眼前這個總是不正經的人。
以前在學校見過了太多次,他隨便就去社團裏找哪些已經有了男朋友的女孩子們,揚著痞氣的笑容。
像是這樣成績差的在年級墊底,整天違反校規,心情不爽就喜歡逃課打遊戲或者打架的人,跟我是一點點交集都不會有的。
我從他的手裏搶回了眼鏡,往後退了好幾步,刻意要劃開我們兩個人之間界限那樣刻板的開口:“以後,請你不要隨便說什麽未婚妻這樣的事情,尤其是在我的學校,你給我造成了很大的困擾你知道嗎。”
灰崎祥吾略略收斂了臉上那頑劣的模樣,他低聲道:“你覺得我是在跟你開玩笑,嗯?”
我明明沒有做什麽,但是被他這樣嚴肅的表情還是搞得有些心虛。
真的很奇怪,這種憑空而來的歉疚感到底是怎麽回事啊?
因為對在乎的人才會這麽生氣啊。
心底的聲音已經提前一步替我作出了回答。
我默默揚起臉看著他,他臉上的傷口比我想象中的還要嚴重一些,原本以為不過是拳頭猛烈擊打後造成的,等我仔細觀察後才看出來那裏是被某種wǔ qì鈍擊狠狠砸在了臉上,再加上看到了他右臂上被劃破的襯衫下如同噬咬過的還在流血的傷口,連我自己都下意識吸了一口氣。
這種傷口的慘烈程度,也隻有雲雀恭彌那個神奇的浮萍拐才能做得到。
我稍微有點於心不忍,埋怨地看著他,
“果然,雲雀前輩真的很可怕……你啊,你不會乖乖求饒呀,非要上去找死。”
即便包裏裝著創口貼,但那個卻對這樣嚴重的傷口毫無作用,無可奈何地歎了一口氣,灰崎沉默片刻,他伸出手,按在了我的頭上。
“哈,不用怕,如果他欺負你,那我就去把他揍到趴下。”
“不要打注定會輸的架。”我把頭發撥回耳後,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他一把抱住。
下一秒他就親吻在了我的額頭上。
“沒有下次了。”
“嗯?”
“打架,不會有下次了。”灰崎難得正經起來,讓我覺得非常不適應。
額頭那裏殘留下冰涼的觸感。
但是……我並不討厭這樣的感覺。
*
曾經的我非常厭惡森山櫻,最大的原因恐怕就是因為她對誰都是一副來者不拒的態度,讓我覺得她在感情上非常隨便,但是現在坐著電車跟隨著灰崎一起來到東京的我,又算什麽呢?
我的大腦一片空白,隻是沒有辦法抗拒他提出的要陪他去東京打遊戲的舉動,因為他的臉靠我越近,我的心跳就會越快。
跟在灰崎身後走在陽光燦爛的大街上,我仍舊完全沒有真實感。
黃瀨涼太,青峰大輝,甚至眼前的灰崎祥吾,他們都曾經在不同場合下吻過我。
我的內心越來越歉疚和自責,我怎麽會變得和森山櫻越來越像?和這些完全不認識的男孩子做這樣破廉恥的事情。
我借口要去買藥溜進了便利店,在等待著結賬的過程中,門口忽然發出了有些嘈雜的聲響。
一個穿著寬大的淺粉色開衫的褐發少女出現在了灰崎的麵前,她外表看上去柔美又弱氣,褐色的卷發堪堪到肩膀處,臉上的妝容也是時下流行的嬌媚風格,不過還是能夠隱約看出女孩子藏在寬大衣袖下精致的美甲。
她很熟稔地靠近著灰崎,造型可愛的美甲從他的喉結處一路下滑到胸前,灰崎手裏的車票被他丟進了垃圾桶,隨後他就按住了女孩子的肩膀,隔著玻璃我並不能聽清楚他們兩個人到底在交談些什麽。
胃裏那股洶湧的風暴似乎有上衝的趨勢,我忍住這種不適的感覺,裝作什麽都沒看到從便利店出來。
那女孩衝著我輕輕笑了笑,毫無敵意的離開。
“那個,剛才是以前同班的未亞mèi mèi。”灰崎解釋,嘴唇抿成一條直線,“剛從學校翹課出來,所以我說了她兩句。”
我把手裏買回的繃帶和消毒水放進他懷裏,一言不發。
地鐵到站的響聲由遠而近的傳來,當它到站那一刻,報站廣播響起。
然後,車門打開。
車上下來了一些人,車外進去了一些人,車廂內一下子湧入人群,頃刻變得擁擠。
“車門即將關閉,請乘客注意。”
人工廣播響起,就在車門馬上就要緩緩關閉那刻,門外站台的景色即將被隔離,趕在車門合上的最後一刻,顧不得旁邊人嫌惡的目光,我從裏麵車廂擠出來重新回到了站台上。
灰崎露出了從未見過的犯傻的表情,隔著車門的玻璃窗,他一臉驚訝,隻是車門已經關閉,當他咬牙切齒衝著我比起拳頭,滿載著人的地鐵已經緩慢地駛動。
地鐵很快消失在我的視野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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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功脫離灰崎祥吾的我心情非常不錯,還買了雙球冰激淩在路邊愜意地閑逛,既然已經在眾目睽睽下把全天的課翹掉,我也沒有想要繼續回去上課的打算。
無憂無慮地走在東京的街頭,我慵懶地伸了個腰,再把手順勢揣進自己的外套口袋裏,不知道什麽時候,我毫無目的走到了中心體育場,這裏的夏天可以說是運動社團的狂歡之地,從7月的末尾一直到8月中旬,各類球技比賽都在這個巨大的體育場舉行。
我從台階上輕巧的跳了上去,順著綠蔭成群的道路向前麵的室外網球場走著,在那裏有不少即將參加比賽的人在進行著訓練,網球落在硬式草地上的聲響,還有那些被擊打出的沉悶的聲音,對我來說都無比熟悉。
看到那個在球場裏指導著他人的少年,一開始我還沒有太驚訝的地方。
和立海大附屬高中並列為rì běn網球強校的四天寶寺高中的部長,白石藏之介,被譽為聖書的完美網球選手。
要認真來講,他的實力是要比我還厲害的,隻不過當時的比賽並沒有能夠與他交手,再加上四天寶寺在大阪的緣故,我最初對他的印象大抵還是模模糊糊的。
穿著黃綠色相間的運動衫的白石,球拍抬起的高度恰到好處,當網球擊出去的同時,隨著他的跑動,運動衫也被風輕輕掀起,本就帥氣端正的五官也反射著此刻耀眼的光芒,散發出清朗的味道。
太陽穴開始隱隱發痛,尤其是當我注視白石的時間越長,這樣的脹痛感就越明顯。
當白石的目光和我對上的時候,我感覺心髒猛地收緊,渾身的血液幾乎都凝固了,他露出的驚訝的模樣我也沒有注意到,隻是身體已經被痛感所包圍的我觸不及防地跪倒在地上,身體縮成一團。
鼻腔裏正源源不斷的流著血,落到我的嘴角邊便是鐵鏽般的刺激和腥澀味道,我的手掌心統統都是暗紅色的血液,讓我不得不捂住嘴,,這幅狼狽的模樣,我偏偏不向被這個對我來說算得上是陌生人的白石藏之介看到。
“美……美月?”
白石好像跑過來到了我的麵前,我發現手掌已經沒有辦法阻擋此刻的狼狽,索性兩隻手瘋了一樣擦拭著臉上那些紅色的血痕,悶著聲音對他說著:“不用管我……沒事的。”
白石的喉結在顫動,他的眼睛也很快被沮喪所遮掩,露出了無比苦澀的笑容,但是看上去快哭了出來。
別哭啊……我伸過手臂,但是看到了我手指上的痕跡後又狼狽的收回來。
被看到了吧?
被他……發現了吧?
比起身體的痛感,更讓我難過的是現在自己慘兮兮的模樣就這樣毫無掩飾的在他麵前。
視線好模糊,額頭也不停滲出冷汗。
他撥開了黏在我唇邊的細發,我忍著胸腔內的痛楚企圖站起來,開始隻是全身發冷,但是精神完全集中不起來,我在踉蹌中撲倒進他的懷裏。
“對不起……把你的衣服搞髒了……”
不要,不要討厭我。
抱著這樣極端悲觀的想法,我終於失去了全部的意誌,在神誌仿佛火焰被掐滅前一秒,我能感覺到白石把我緊緊地抱在了他的懷裏。
“美月,不要害怕,我在你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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額頭上有一絲絲溫暖的觸感,大概是有人在用手掌測試著我的體溫。
“跡部,再這樣拖下去的話,美月就堅持不下去了。就算她再怎麽堅強……一定也很痛……”
“本大爺早就跟鳳靜夜一起安排好了。”
“安排?”
“啊嗯……要找一個機會,把她介紹給那個人,迪諾·加百羅涅,以她本事,這應該是最容易拿下的家夥吧。”
接下來的聲音已經聽不清楚,激烈的陣痛在體內翻攪,還沒有從上一波被抓緊的心髒的陣痛緩和過來,冰冷的絞痛再次從腹部悶悶地襲擊上來,沒有辦法借助痛哭或者是叫喊聲來發泄,我隻能閉緊眼睛,企圖靠著忍耐等痛楚結束。
“對不起,美月。”
身邊的人在不斷重複著同一句話。
過於悲傷和悔恨,不知從何而來的感覺讓還暈暈沉沉的我都覺得胸口發悶,難受極了。
是白石的聲音。
好過分啊……明明最不希望看到我現在這個樣子的人,就是你了。
對不起?
你要道歉的對象是誰……
是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