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櫻隻想快些動手，隻好遂了他的意，說道：“好，高大哥，我們聯手對付大嫂吧！”她說完這話自己都覺得怪異。

    夜無月見他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得交談，仿佛要殺自己就如探囊取物一般容易，尤其是高且閑，宛然把自己當成他的女人，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未待兩人攻至，夜無月先發製人，一把銀針灑出，高且閑抬手以掌風撥落十餘枚，陳櫻舉劍來擋，隻聽“叮叮叮叮”一連串的脆響，這時夜無月已晃身而至，揚起雙手，分襲二人。

    此時陳櫻看清夜無月的兵器，原來是中原失傳已久的指劍，這類指劍極為少見，長約一尺，如同將一柄普通的短劍從正中割開，分成兩份一模一樣的劍刃，身分尾連，尾部可以套在五指之上，以五指的牽引配合來控製兩段劍刃，張似剪刀，合似一劍。若僅使用一隻手，稱為雙刃指劍，若雙手使用，則稱四刃指劍。

    陳櫻全神待敵，仍保持防守姿態，挺一碗水來架她指劍，夜無月拇指小指牽動，一刃抵著一碗水，另一刃則向她麵門劃去。

    陳櫻大吃一驚，此時若收一碗水來擋這一刃，那麽另一刃必會隨之而來刺向自己胸口，但若不收，那自己的臉又勢必要被她劃傷，無奈一碗水隻此一柄，分身乏術，情急之下隻好向後疾退，那指劍隻有一尺長度，離了它的範圍，立時脫離險境。

    陳櫻退後之後才發覺自己的手臂顫動不已，更是駭然，要知那指劍全由手指之力操縱，而陳櫻用的一碗水則靠的是臂力甚至可以說全身之力，饒是如此也無法占得便宜，反而落入下風，由此可見對方指力以及內力修為達到了何等地步。

    陳櫻出了戰局看向高且閑這邊，隻見他連出數掌，堪堪逼得那指劍難以近身，同時腳下趨避連轉，實力亦為不俗，雖說及不上夜無月，卻比自己高出不少。

    陳櫻在泠寒闕中也算拔尖的弟子，竟沒想到江湖之上能人輩出，一日之間所遇三人的實力居然皆在自己之上。

    陳櫻知此時不是懊惱的時候，再度搶上，一時間隻聽得劍聲霍霍，掌風忽忽，三人劍來掌往，鬥作一團。

    拆了數十招，夜無月尋思，自己被高且閑追了七日七夜，難得在舟上歇得片刻，卻又來個女子跟自己糾纏，這樣下去，多久才是個盡頭？她觀察了一陣，發現陳櫻實力遠弱於自己，根本不足為慮，但受了她的幹擾，又不得不騰出手來應付，當下心想我有誓言約束，便是不能殺你也教你好好得吃些苦頭。

    想著左手一翻，晃了個虛招，內力灌於足部，飛起一腳，正中陳櫻小腹，陳櫻痛呼一聲，跌入湖裏。

    陳櫻本是會水，可變故突生，況且腹部受到重擊，如同挨了一記鐵錘，她嗆了一口水後，手腳更加慌亂，身子不住下沉，意識逐漸開始模糊，隻聽得湖上高且閑不住聲叫“陳姑娘，陳姑娘！”

    恍惚間忽覺腰部被什麽東西纏住，隨後身體緩緩上升。原來白羽一直躲在亭後觀望這邊戰況，忽見陳櫻落湖，歎了口氣，折了根湖岸的柳條，飛身湖上將她救起。

    白羽將陳櫻放在岸邊草地，運力按在她的後肩，陳櫻隻覺肩膀傳來一股溫熱，一股氣流在身體裏亂竄一通，忍不住劇咳兩下，吐出幾大口濁水。

    睜開眼來，見湖畔楊柳依依，自己濕漉漉的坐在岸邊，遠處湖心夜無月與高且閑已住了手望向自己這邊，這時才覺得肩上搭了一隻熱氣騰騰的手，回頭一看，卻是白羽，月光投射下隻見他眼神澄澈，麵色沉凝，大有關懷之意。一時也不知是驚是喜是慌亂還是感動，總之五味雜陳於心間，低下了頭道：“謝謝。”

    白羽運了會內勁，覺得她已無大礙，問道：“好些了麽？”

    陳櫻道：“好多了！”

    白羽想了想道：“早些離開，你是個好姑娘，今晚的事，是我一時衝動，請你不要多想！若不能原諒我，那就等練好了武功再來找我尋仇，隻要我還活著，定當隨時奉陪！”語罷轉身往湖心飄去。

    陳櫻望著他的背影，愣愣出了會子神。白羽來至舟上，見高且閑好奇地瞧著自己，衝他笑了笑道：“高兄一雙馮虛禦風掌天下無雙，小弟仰慕久矣，今夜有緣一見，果然非同凡響！”

    然後又衝夜無月見禮道：“往日隻道四美謠乃是世人謠傳，今日才知自己孤陋寡聞，見識鄙淺，‘荒漠孤煙夜無月’人間果有世外瑤仙般的人物。”

    夜無月不為所動，冷哼道：“中原男子盡都是些油嘴滑舌之徒嗎？”

    高且閑聽他誇讚了自己又誇自己的意中人，大是欣喜，道：“這位兄弟說得極對，如此說來四美謠應改為四仙謠啦！請教兄弟尊名？”

    白羽道：“敝姓白，單名一個翼字！”

    陳櫻在岸上聽他讚揚夜無月貌美，心裏沒來由的湧上一股酸意，待聽他謊報姓名之後，一麵覺得好笑，一麵有些歡喜。喜的是他虛報姓名，說的話未必便是真心，笑的是他喝醉酒後，改翼為羽，此番為了遮掩身份，又改羽為翼。

    白羽先才之所以潛藏不出，是因為他聽高且閑所言殺害殘燭的凶手是夜無月，心想若殘燭果真為她所殺，那自己師門的事與她定然也脫不了幹係，但他無論如何不能相信單憑這一個女子之力能殺得了殘燭大師，因而想在暗處看看夜無月究竟有什麽本事，誰料陳櫻落水，他不忍見死不救，被迫隻好現身。

    高且閑笑道：“白翼兄弟，卻不知你上舟來所為何事？”

    夜無月聞言也是豎耳細聆，她見白羽救下陳櫻時，一根細細的柳條竟能探入深湖將陳櫻撈起，顯然不是庸手，生怕他們是一路人，合起夥來對付自己。

    白羽道：“是這樣的，小弟自幼愛武成癡，一見到高深絕妙的武功便想親自領教一番，我見高兄的馮虛禦風掌神妙無倫……”他說到這裏，高且閑暗叫不妙，白羽接著道：“又見夜姑娘的四刃指劍，真真乃天下罕有的稀奇功夫，實在是心癢難耐！”

    夜無月道：“聽你的意思，是要挑戰我們二人了？”

    白羽道：“在下雖於劍法上小有造詣，卻還沒狂妄到不知死活……”他話說到一半，夜無月搶道：“你是自知之人，可不像某些人，狂妄愚蠢到不知死活的地步！”

    白羽知她指的是高且閑，不以為忤，繼續道：“我想請問夜姑娘與高兄幾個問題，然後才知道該向誰討教。”

    夜無月心道：“好哇，說了這麽半天，原來是趁機威脅！”她雖惱怒，但心知一個高且閑就夠棘手的了，若再加上他，那自己絕無幸理，隻好暫時忍氣吞聲。好在白羽言語客氣恭敬，她裝作渾然不知，在這空寂無人的小舟上，倒不如何難堪。

    高且閑道：“白兄弟要問什麽？”

    白羽道：“請問高兄是如何知曉殺害殘燭大師的凶手的？”

    高且閑沒想到他會問這事，愣了一愣道：“你問這幹什麽？”

    白羽早想好了措辭，道：“首先，殘燭大師乃武林中德高望重的長者，寬厚處世，盡人敬仰，他被老人家莫名殘害，凡我輩人，即使刀山火海，也會縱身而入，將此事查個水落石出。其次，小弟也不願夜姑娘因此蒙冤受屈，更不願看到你夫妻二人因此事而反目成仇！”

    白羽這番話句句說到高且閑心坎之上，直把他激動得語無倫次：“白兄弟，你……你好啊，我高且閑，交你這個朋友！”

    夜無月怒道：“你瞎說什麽？”

    白羽佯裝十分糊塗的樣子道：“難道不是嗎？我明明聽那位姑娘叫他高大哥，叫你大嫂的啊！”

    夜無月自知解釋不清，恨恨的瞪了高且閑一眼道：“不是！”

    白羽道：“哦，那倒是在下唐突了！”

    停了片刻，高且閑回想道：“那日我正在河南與一位姓魏的知交老友下棋，突然聞說殘燭大師圓寂，我心知大師平日吃齋念佛，無災無難，更何況不久之前我還見過他一麵，那時他身骨仍然壯健，絕不可能毫沒來由得仙逝，我來不及悲痛，立刻馬不停蹄地趕往嵩山，趕到時已是兩日後的深夜，我抓了一個少林寺的剪燭僧人逼問他具體情況，聽那僧人說大師的房間已被封鎖，各門派正在調查，屍棺停放在少林寺佛堂，眾僧要為他做七七四十九日的法事。於是我打暈了那僧人，潛入大師臥房，四處查看許久，最後在柱上發現半截殘香。”

    白羽道：“因此高兄推斷此事是布羅星棋所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