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曲莫對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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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終殤道:“既與空明城定下三年之約,門派榮辱以及江師姐、白師弟的命運前程皆托於我輩之手,因應勤加苦練,然宮中懶怠成風,身為二師兄當盡力遏之,是以唐突向莫兄下了戰書,惟望眾師弟師妹能夠略得一二,有所進益。”
他說的冠冕堂皇,大部分弟子心如明鏡。他喜歡吟雪的事在宮中早已不是秘密,有的歡喜,有的妒忌,喜的是兩人郎貌女才,若能結為連理,那是再好不過,妒的是像師兄那般出色的人物,為何垂青的人不是自己。
莫語肚裏明了,也不道破,略帶玩味地朝吟雪望了一眼,吟雪本是冷眼旁觀,與莫語目光相接,忍不住麵上微紅。她心知懲罰舞弊之事雖非自己所為,但當日莫語那樣做也是無可厚非,即便下手頗重了些,畢竟沒有公開聲張並且最終饒過了白衫,可以說已然留了很大的情麵。而此時曲終殤卻偏要糾纏不休,不免對他更添厭惡,反而對莫語增了些歉然。
白衫與吟雪想法卻不一樣,他因莫語傷了吟雪早對其懷恨在心,此時曲終殤發起挑戰正合他的心意,同仇敵愾之下,他甚至隱隱希望曲終殤能夠獲勝。
侍女錄畢,漠虹道:“賭約為何?你二人可達成一致?”
曲終殤道:“既為激勵,便沒有實質性的賭約,分出勝負便罷,隻不過倒要讓在場諸位師兄弟見識一下火龍劍法與水兮劍法孰優孰劣!莫兄,你意如何?”
莫軒痕聞言目光陡然凝固,盯視曲終殤片刻,方一字一句道:“再好不過!”
槿姬眉頭一皺,這話一出,可不單單是兩人較量那麽簡單了。荊姬卻是微笑不語,仿佛一切盡在掌握。
白衫聽到水兮劍法,心頭一顫,他拜入木崖後,曾千方百計地探聽母親生前之事,知曉母親當年執掌水崖,這水兮劍法未盈尺隻傳了她一人。此時聽說莫語會使這套劍法,不免暗暗猜測,莫非他跟媽學過劍法?
吟雪仿佛看出他的疑惑,低聲道:“我倒忘記和你說了,他曾是水崖的人,當年師叔去後,水崖弟子盡數歸於月崖,唯他一人入了執法司。”
白衫心想:“果然,如此看來,他必然知道許多關於媽的事了。”
漠虹將手舉起,擂鼓三響,鼓聲剛落,兩柄利劍出鞘,一柄如雲蒸霞蔚,紅光貫日,一柄晶瑩似露,隱有波光,一看便知兩把劍皆非凡品。
吟竹湊到白衫身邊道:“小師弟,你可知這兩把劍的名字?”
白衫搖頭,竹笛喜道:“紅的那把喚作‘火麒麟’,另一把叫作‘一碗水’,兩把皆是劍譜上排名靠前的名劍嘞!”
場上,莫語與曲終殤二人同時而動。隻見白紅兩光交錯,叮的一聲輕響,兩人已錯開身形,來到對方先前所站之處。這一回合來得太快,許多人未及看清,更不清楚是誰占了上風,隻有吟雪蘭若等武功較高者以及荊槿二姬看出了門道。
白衫雖未看出內路,但見荊姬唇角掀起,吟雪黛眉淺蹙,知這一回合曲終殤略勝一籌,細細一看,果真,曲終殤手中的火麒麟紋絲未動而莫語的一碗水卻輕顫不已,心下隱憂。之前他盼曲終殤能貹,而此時莫語使得是母親生前所用的劍法,倒不願他落敗了,一時肚裏肝腸百轉。
場上又鬥了幾個回合,蘭若不解道:“水兮劍法以輕靈飄柔為長,可莫大哥怎麽與曲大哥硬碰硬起來?”
吟雪拍了欄杆一下,憤道:“這個瘋子!”隻見兩人大開大合,劍勢愈來愈沉,兩劍相交,劇烈的嗡鳴聲仿佛要刺穿在場所有人的耳膜。
曲終殤也是大感詫異,他萬料不到對方會以彼之短攻己之長,不過開場以來自己占盡上風,心下暗喜,他隻求取勝,莫語此舉反讓自己多了勝算,照這樣下去,甚至不須用出火龍劍法單靠蠻力便可敗敵,何樂而不為,想著當下又添了幾分力道。
又蠻拚過幾招,莫語猛地倒退十餘步,隻見他袖袍染滿鮮血,“嗒嗒”的滴在地上,顯是虎口震裂所致。曲終殤得勢不饒,待要上前追擊,卻見莫語雙目直勾勾得盯著自己,一碗水平舉,在空中畫了一個半圓弧,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前刺八十一下。
曲終殤見其倏然變招,未敢冒進,這時荊姬麵容劇變,喝道:“殤兒,快使‘焚海’式!”
槿姬也忙道:“莫語,不可!”她心知這招威力與後果,著急無比但又不能出手攔阻。此招有發無收,既已使出,除非自己生受,而此刻莫語處於劣勢,若自己攔下,究竟誰勝誰負?不僅說不清了,反而會落人口舌,說自己有意偏袒,失於公平,卻見荊姬亦未出手,似乎曲終殤有力抵擋,心下稍寬。
原來這招乃是水兮劍法中的絕招,名為“月射寒江”,威勢無比,並且對施展者反噬較大,嚴重時後患無窮,甚至會落下終身殘疾,非絕境死生之際不可輕用。
曲終殤近日雖遠去廬州,武功卻半點沒拉下,反而沿途與猛獸相搏,大有進益,自覺勝券在握。他知母親以往與櫻姬不和,又知莫語使的是水兮劍法,本意趁今日敗了莫語,一可為吟雪出氣,二則讓母親高興一番,三則自己揚眉吐氣。誰料莫語與櫻姬關係非常,這番話恰好戳中他的逆鱗,反激得他不得不以性命相搏。
曲終殤聽到母親的急喝,不敢大意,連忙以自己為軸,揮劍而轉,三圈即止,內力從手心狂湧而出,劍刃登時紅光大盛。
這時莫語嘴角溢血,將一碗水狠力擲出,帶著絲絲寒意仿佛要將空氣凝滯的劍帶著破風聲向曲終殤暴射而去。曲終殤向左閃避,不料側麵所受劍勢更加淩厲,當下駭然,哪有這等奇事,逼得人不得不正麵相接,間不容發哪及細想,他連忙後踏幾步,回位挺劍抵擋。
一碗水的劍尖接上火麒麟的劍身,火星四濺,直如盛暑的驕陽,刺得人睜不開眼。白衫以手掩目,從指縫偷眼望去,隻見一團金光推著曲終殤向後劃去,直直後移了十幾丈,曲終殤才穩下身形,莫語的一碗水“噹”的一聲掉在地上。
曲終殤臉色煞白,他何曾被人逼得如此狼狽過,目光投向莫語,卻見他垂著頭,長發散落紛飛,一手捂胸,一手撐地。
曲終殤料他已是強弩之末,跨出幾步,舉劍揮去,這時木槿來至,一指彈開劍柄道:“好了,勝負已分。”
曲終殤看向漠虹,漠虹點了點頭,荊姬見狀大笑幾聲,莫語冷冷地道:“我輸了,全怪我自己技不如人,但誰要敢妄論水兮劍法如何,我莫語定與之不死不休!”說話時他一直低垂著頭,沒有人能看到他的表情,但所有人都能聽出他語氣之中的決絕。
白衫聽他如此維護母親的劍法,暗道:“此人倒也不是那麽可惡!”
莫語雖敗,但無人敢生半點小覷之心,先前那石破天驚的一擊令幾乎所有弟子直到現在猶是心有餘悸。
莫語那日鞭笞白衫力道與施杖吟雪之時一般無二,白衫之所以毫發無損,全因他自己承受了去,自創甚重,經數日調養方才逐漸痊愈,而曲終殤廬州之行絲毫不曾懈怠,一退一進之下,勝負早定。
莫語自知非其敵手,然而他不肯不戰而降,本意與其拚個天昏地暗,即便最終落敗那也算竭盡全力,誰知曲終殤偏要將水兮劍法與火龍劍法論個高下。
水兮劍法,陳櫻生前對莫語傾囊相授,他時常獨自一個練劍思人,這套劍法幾乎是陳櫻留給他的全部,豈容他人輕易欺辱?是以暗下定計,哪怕拚著性命不要也要一展其威。水兮劍法偏柔,初時兀自強撐與曲終殤硬碰而不露敗象,已然令人刮目相看,而後傾力一擊,更是驚世駭俗。
反觀曲終殤,除了初時占了上風外,整場對決並未有過太過突出的表現,反而被月射寒江這一招給逼得狼狽不堪,最終雖然取勝,倒像是敗了一般頹然。他本圖在決鬥中大展雄風,攬盡風頭,哪曾想厲害殺招尚未用出,竟被莫語占去先機,草草了結,因此心中大為不快。
漠虹為莫語察看了傷勢,歎了口氣道:“你這孩子忒也固執,還好未傷及心脈,不過,又得數月的休養了。”
木槿聞言稍安,命人取來幾顆木崖靈藥給了漠虹。
無論如何兒子得勝,火崖於宮中地位拔高許多,荊姬很是高興,領著眾弟子回崖,曲終殤向吟雪瞄了一眼,見她瞧也不瞧自己,反而略帶關切地望向莫語,心中妒意大盛,但又礙於場合,無可奈何,恨恨而去。
白衫眼見水兮劍法大放異彩,想著母親當年如這般舞劍的身姿,滿心激動,若不是莫語此刻身受重傷,他早忍不住衝上前去問個明白。
對決熱潮在宮中持續了月餘方漸漸淡了下來,眨眼白衫來到泠寒闕接近一年光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