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逃難

    可是，在陽光明媚的星期日上午，敵人再一次駕臨這座院子。五隻老鼠大搖大擺地走進客廳，還衝他們眨眼。它們似乎知道什麽東西不能碰，在與守正姑父糾纏了一個多小時後才姍姍離去。誰也不知道它們是怎麽進來的。

    打洞。”高中說。

    爬牆。”高興說。

    憑空出現。”唐凡說。

    不許說胡話！”守正姑父訓斥道，隨即轉向少蓮姑媽。“去買貓，馬上去，挑大個的。”

    中午，少蓮姑媽就抱回來一隻雪白的大貓咪，毛茸茸的，黑色的眼珠在眼眶裏來回轉悠，好像在觀察它的新家。

    高興開心極了，她給它起名叫：小白。

    瞧瞧它那靈活地身段，絕對是一個看家護院的好手。”守正姑父笑眯眯地說，“啊哈，那群耗子的克星，有它們的好看。”

    第二天是星期一，守正姑父依舊沒能上成班，因為事態變得嚴重了。老鼠們分三批進入家裏，每批五六隻。而守正姑父口中的捕鼠好手小白在見到老鼠後竟然嚇地爬到了衣櫃頂上，縮成一團。任憑守正姑父怎麽喊，它就是不下來。當他踩上凳子要強製把它抓下來時，手背上被小白用爪子狠狠地劃了三道血口子。

    畜生！叛徒！敗類！沒用的東西！”這是守正姑父對小白新的評語。“立刻把它扔掉！”

    可高興死活不同意，她罕見地大哭起來，抱著守正姑父的胳膊不撒手（這是高中的拿手絕活），苦苦的哀求。可沒等守正姑父回心轉意，悲劇就發生了——小白誤食了毒性劇烈的老鼠藥，一命嗚呼。

    當它被在院角發現時，身體已經變得十分僵硬。可憐的小白，死後還被守正姑父加了一個罪名：貪吃鬼。唐凡也曾有幸被他用這個名詞“讚揚”過。

    高興傷心難過了一個對月才緩過來，不過這都是後話。因為到了星期二，事態開始失控了。成群結隊的老鼠們開始有計劃，有預謀地向高守正家進軍。它們嘶嘶亂叫，好像在召喚自己的夥伴。雖然老鼠的數量沒有增加，可卻招來了另外一群物種——鳥類。

    常見的如鴿子、麻雀、喜鵲、鸚鵡、杜鵑、八哥、烏鴉，等等。還有很多不常見的，比如從不在白天活動的貓頭鷹，蝙蝠等，更多的是唐凡不認識的各種怪鳥，看上去足足一百多隻。它們排列有序地落在屋頂上，嗷嗷直叫。

    如此奇觀，自然引起了街坊鄰居們的注意。大家圍在高守正家外麵指指點點，不停地拍照，熟悉的人甚至要求進院子裏一探究竟。這可犯了高守正夫婦的痛穴，他們時常標榜自己是非常規矩的人家，可如今卻發生了這樣一件令他們蒙羞的怪事。

    到了中午，老鼠已經散去，可那些鳥兒卻怎麽也趕不走。它們輕巧地躲過了守正姑父的擲去的石子和潑上天的一盆盆冷水。

    要不，我們報警吧。”少蓮姑媽擔憂地說。

    不可以！”守正姑父大吼，“絕對不行，不能讓更多的人知道這件事。”

    可惜已經晚了，下午三點多，有幾個自稱是晚報記者和鳥類專家的人敲響了帽兒胡同108號的院門。不過都被守正姑父怒氣衝衝地趕走了，他給記者所在的報社、鳥類專家的單位打電話找人說理。

    去收拾東西，五分鍾後院子裏集合。”他說，“我們準備走，離開這裏！”幾天前還茂盛的大胡子已經被他揪地差不多了，下巴光禿禿的，整個人看上去倒是年輕了好幾歲。

    十分鍾後，他們衝出院門，擠過圍觀的人群，坐上汽車朝公路疾馳而去。高中坐在後座哭鼻子，因為他剛才要把冰箱裏的零食全都塞進他的運動背包裏，耽誤了大家的時間，被守正姑父打了好幾下頭。

    守正姑父一個勁往前開，連少蓮姑媽也不敢問他這是要去哪裏。汽車在城市裏亂竄，因為守正姑父會時不時打個緊急掉頭，往回開一小段路。

    甩掉它們甩掉它們”每次他往回開的時候，總這麽念叨。

    當夜幕降臨時，他們進入了昌平區，汽車最終被守正姑父停在了一家看上去非常豪華的酒店附近。

    五星級酒店，服務一流，衛生可靠，”他開心地說，“這裏是老鼠的禁地，住在這裏不會被任何動物打攪。”

    唐凡心裏也同意這種觀點，但這種想法讓他一點兒也高興不起來。

    守正姑父開了一間家庭套房，唐凡和高中合住一個有兩張單人床的房間。被單很整潔，床褥非常柔軟。唐凡活到現在，從來沒有在這麽舒服的床上睡過覺。旁邊的高中已經打起了呼嚕，可他卻睡不著，隻好坐在窗台上看著下邊過往的汽車燈光，感到無比鬱悶

    第二天早上，唐凡依舊是被少蓮姑媽的聲音吵醒的，隻不過這一次的聲調非常非常尖銳。

    又是老鼠，唐凡沒起床就知道是怎麽回事。多年之後據高興透露，這天早上少蓮姑媽睜開眼後看到了第一個會動的東西不是守正姑父，而是一隻又肥又大的黃毛耗子。

    守正姑父穿著睡衣就衝出了房間去找人投訴。酒店經理再三道歉，並親自給他們每人泡了一杯加糖的濃茶。可守正姑父的唾沫星子依舊賤了經理一臉。

    當他們走出酒店後，發現酒店高樓中間一段的一扇窗台沿上落滿了五顏六色的鳥，那應該是他們昨晚住的房間。

    我想我們還是回家吧，守正？”少蓮姑媽坐進汽車後膽怯地建議道。可守正姑父好像根本沒有聽到她說話。汽車停在了一片田地旁邊，守正姑父出去打電話，十分鍾後，他回到了車上，而且麵帶微笑。

    高中，高興，你們不是一直想去三亞玩嗎？”他說，“我剛才打電話給航空公司，那人說下午兩點半的那趟班機就剩五張票了，真是太巧了，是不是？老天也在眷顧我們，對吧，少蓮？”

    少蓮姑媽艱難地擠出一絲苦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