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一個外國人

    夠了！”守正姑父歇斯底裏地大吼，“該死的破鳥，陰魂不散！”

    所有人都醒了，毫無睡意。因為鳥叫聲中還夾雜著咚咚咚的敲門聲。

    是誰？”守正姑父警惕地對門喊道，“誰在外麵？”

    沒有人應答，外麵安靜了一會兒。然後——

    哢噠。

    從裏麵反鎖的門鎖竟然自動開了，木門開始緩緩朝裏移動。接著，一個又高又瘦的身影就出現在了門口。由於光線太黑，他們看不清楚那人的具體容貌。

    你們好。”黑乎乎的身影說。

    是個男人，嗓音清亮。

    你是誰？”守正姑父緊張兮兮地喊，“馬上離開這裏，先生，你這是私闖民宅！”

    哎呀呀，您就這麽不歡迎我嗎？高先生？”那人闊步走進屋內，環視四周。“況且這裏並不是您的宅子，一間廢棄的破屋而已這鬼天氣，走一趟真不容易，能給我來杯熱茶嗎？”

    他的目光落在了那堆潮濕的柴火上，嘴裏嘟噥了一句，然後右手在柴火堆上方揮了一下。下一秒，柴堆上烈火熊熊。

    啊哈，這下暖和多了。”

    潮濕的木屋裏火光搖曳，唐凡感到一陣溫暖的熱浪撲麵而來，仿佛走進了桑拿房。可是，這個人是怎麽做到的呢？

    在火光的照耀下，唐凡才看清，這個突然闖進來的家夥居然是一個老外：白皮膚、深眼眶、高鼻梁、紅頭發、綠眼珠。穿著一身深藍色西服，打著紅色領結，一副英國紳士的模樣。

    少蓮姑媽拉著高興退到了牆邊；高中把自己縮卷在被子裏，隻露出一個頭；守正姑父的眼睛瞪得老大，看上去有些空洞，有些不知所措。

    老外在床邊坐下，注視起高中，後者立刻嚇傻了。

    變化真大啊！十二年不見，沒想到你已經長這麽大了。看來這家人對你還算不錯，把你養得白白胖胖的。”他感慨地說，一麵從西服兜裏掏出各式各樣的東西：一把潔白的玉壺、一包包裝精美的香腸、一個三角形燒烤架、兩隻精巧的淡綠色玉杯、一隻不鏽鋼小鐵瓶。天知道這個老外是怎麽把這麽一大堆東西放進口袋裏的。

    老外先打開小鐵瓶往嘴裏灌了一大口，辣得他齜牙咧嘴。然後開始泡茶。沒過多久，小屋裏便充滿了烤香腸的肉香和淡淡的茶香。

    在老外忙活的時候，誰也沒有吱聲。大約過了十分鍾，六根粗粗的、油汪汪的、外焦裏嫩香腸便誕生了。

    高中的小眼睛死死地盯著香腸，要是放在家裏，他肯定會在第一時間就把香腸搶去。

    當年把你從西安抱到北京時，你還是一個小毛毛。餓壞了吧。”老外從三角形烤架上取下兩根香腸遞向高中，“快吃吧，味道好極了。”

    高中舔了舔嘴，剛要伸出小胖手去接，守正姑父突然厲聲道：“高中，不許碰他給你的任何東西！”

    高中？”老外說。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想幹什麽，你的香腸有毒，你想毒死我兒子！”守正姑父對老外惡狠狠地說。

    高中尖叫一聲，砰地跳下了床，躲到了守正姑父後麵。

    你兒子？”老外看上去有些迷糊，“他不是唐凡？”

    守正姑父哼了一聲，沒說話。

    對不起。”一直站在房間角落裏的唐凡小聲翼翼地說，他向前走了幾步。“是我，先生，我才是唐凡。”

    該死！”老外懊惱地用手錘了一下自己的腦袋。

    什麽？”唐凡不由後退一步。

    我早該想到的，他們怎麽會對你那麽好。”老外起身衝到唐凡麵前，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才說。“哈哈，這才是少陽的兒子嘛。沒錯，你很像你爸爸，不過眼睛卻很像你媽媽，炯炯有神。”

    您認識我的爸爸媽媽？”唐凡緊張地問。

    當然認識，不光是我，如今很多人都還記得他們——”

    守正姑父發出了一聲刺耳的怪叫，好像一隻老鼠被人踩到後發出的慘叫聲。

    住嘴！不準你提他們！”他突然變得驚慌失措，大喊大叫起來。

    啊哈，你們還是這麽懦弱。和小唐凡生活了這麽多年，難道還沒接受現實嗎？醒醒吧，你們這輩子是擺脫不掉我們了。”老外幸災樂禍地說。

    你在說什麽，我們聽不懂！趕緊離開這裏，否則我要報警了！”

    又在裝傻，又是報警，能不能換個花樣。”老外不屑地說，“別費勁了，有我在的地方，就不會有手機信號。”然後轉向唐凡，麵容立刻變得和藹可親，半蹲著把手裏的兩根香腸遞給唐凡。

    唐凡早就餓極了，他吃得狼吐虎咽，他這輩子都沒吃過這麽好吃的東西。

    你不該生活在這裏，受那幾個蠢人的氣。可是，曲真人不同意，非要把你留在他們家。唉你那麽有名氣，和你的父母一樣有名氣”

    什麽？我的——父母很有名氣？怎麽可能？”唐凡咽下最後一口香腸，驚訝地說，“您一定是搞錯了。”

    怎麽會，誰不知道少陽夫婦等等，你不會不知道你父母的偉大事跡吧？”

    唐凡鬱悶地搖搖頭。

    該死！”老外騰地一下站了起來，調過頭瞪著高守正夫婦，他們兩個嚇得立刻躲到了暗處裏，高中和高興更是縮卷在他們身後，一聲不敢吭。

    你們竟然沒有告訴過唐凡關於他父母的事情？怎麽可以這樣，少陽和雲欣是多麽好的人，唐凡有權知道，你們犯了一個非常嚴重的錯誤”

    先等一下，”唐凡連忙說，“您可能搞錯了，我的父母不叫少陽和雲欣。”

    唐少陽和郝雲欣，”老外朝唐凡擺擺手，從烤架上拿起一根烤得有點焦的烤腸，一下子就塞進了嘴裏，也不怕燙。“這兩個名字已經深深刻進了我的腦中和心中，一輩子都不會忘記。”

    看來您真的是弄混了，”唐凡覺得這個外國人肯定是走錯了門，“我的父母是姓唐和郝，但不叫少陽和雲欣——”

    那叫什麽？”

    唐三和郝四。”

    隻見老外一個踉蹌摔在了地板上。唐凡聽到躲在陰暗中的守正姑父嘀嘀咕咕不知小聲說著什麽。

    誰告訴你的？”

    我的姑父姑媽。”

    下一秒，老外就從地上一躍而起，火冒三丈，渾身散發出一股逼人的氣勢。他一個大跨步就來到了高守正夫婦麵前，衝著他們咆哮起來。

    你們——怎麽敢——可惡——誰給你們的膽子——篡改少陽夫婦的名字——無恥！敗類！渣子！——少陽怎麽會有你們這種垃圾親戚！”

    守正姑父和少蓮姑媽嚇得貼著牆邊瑟瑟發抖，一句話都不敢說。而高中和高興在老外衝過來的下一刻就拔腿去了屋子的另外一個牆角躲了起來。

    唐凡的臉色變得煞白，嗓子眼發幹，一時間說不出話來。等到他能說出話來時，他立刻說：“你們騙了我？對不對？我的父母不叫唐三和郝四？”

    當然不叫！這麽土的名字！天呐！我真想把你們揍成肉泥！”老外看上去快要氣得爆炸了。

    高守正夫婦依舊沒有說話，他們的臉色如同死屍般，慘白慘白的。在火光的映襯下看上去非常瘮人。

    那車禍呢？”唐凡接著問，“也是假的嗎？”

    車禍！”老外再次咆哮起來，“車禍怎麽會傷害到少陽和雲欣？這是汙蔑！是誹謗！我真是受夠了！多少年了，我還從來沒有像今晚這麽生氣過。你們必須要為自己的過錯付出代價！”

    他的右手在空中一揮，隻聽嗖的一聲，似乎有一道空氣刀從他的手掌裏發出，響起了一陣劈裏啪啦的聲音。接著，躲在另一邊的高中一下子跳了出來。隻見他用雙手捂著腦門，在屋子裏來回亂竄，又蹦又跳，哇哇亂叫。

    片刻，當高中把手放下、露出腦門時，唐凡看見兩隻彎彎的、短短的灰色牛角赫然出現在高中額頭的兩側。看上去十分滑稽，唐凡忍不住笑出了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