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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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把許山甩了出去。

    許山踉蹌地倒退幾步,氣急敗壞地就要動手,卻被身後的韓信給製住了雙手,他這時才發現,韓信和我們是認識的。

    金餘把人甩出去之後,就抓著我的手腕,拖著我往回走。

    他腿長,步子快,是真的按字麵意思拖著我往前。

    我看不到身後,想到昨天晚上那個小男孩,有些擔心許山,就在拐彎上樓梯時偷偷看了眼。

    金餘立馬停了下來,他站在樓梯上方,背著光,身影高大。

    看不見他的表情,隻聽到他低沉地聲音問,“他對你很重要?”

    我心裏突突直跳,麵上卻還大方地點頭,“算是吧。”

    金餘走下樓梯,腳步沉沉,一步一步,像是踩著我的心尖,“為了這麽個男人,不惜編出那些謊話,夏秋,你是想刺激他,還是刺激我?”

    明明是盛夏,我卻突然生出一股冷汗。

    男人欺身逼近,掐著我的下巴,語調很輕,卻別有一股壓力,“說話。”

    樓道間腳步紛雜,不知道有多少人伸長了脖子在聽。

    我無謂地聳聳肩,在心底裏深深歎了口氣。

    “已經過去三年了,我欠你什麽,能還的我就是貸款也一並還了。”我望著他,看他犀利的眉眼,看他深邃的眸,看他削薄的唇,用力擠出最燦爛的笑,“麻煩你,能不能離我遠點?”

    他撤開身,微微擰著眉,聲音一如既往地聽不出情緒。

    “我剛回來,三年前”

    我像是被踩到了尾巴一樣跳了起來,語無倫次地打斷他,“不管你剛回來,還是他媽的想幹嘛,那都關我屁事?!”

    我盡力抑製自己不去回想他胸口猙獰的槍洞,以及背後爬滿的縱橫交錯的傷痕,胸口起伏不定,我忽然就有種想落淚的情緒,我低著頭打算避開他,自己爬上樓,卻被他拽了手臂,那樣灼人的力道和著那句低沉的嗓音直直落在心底,“以後,有我護著你。”

    我猛地甩開他,赤紅了眼,“誰他媽需要你!”

    晚了。

    三年前,我最無助的時候,沒有人幫我。

    現在,晚了。

    回到家後,我就把門反鎖了,手上還緊緊攥著小籠包,我拿出手機,在通訊錄上來回滑動,看著許山的字眼好幾次想撥過去,最終忍住了,然後給沈三千打diàn huà。

    diàn huà一通,我就直奔主題,“他來找我了。”

    沈三千愣了愣,隔著diàn huà傻乎乎地,“金懿軒去找你了?”

    我死死咬了咬唇,才擠出兩個字,“不是。”

    她立馬明白我的意思,“操,有意思,等著,我現在請假過去。”

    “過來幹嘛?”

    “你問我過去幹嘛?看我不削死他!”她恨恨地掛了diàn huà。

    沈三千是我骨灰級閨蜜,她出生時恰逢計劃生育,查的嚴,她是第二胎,被罰了三千塊,於是,家裏給她起名沈三千。

    大學三年,我們同吃同住,同喝同睡,關係好得就差睡同一個男人了。

    我們無話不談到有次她慫恿我去問金懿軒的尺寸,我就傻兮兮去了,最後得了個暴栗回來,她還在天涯論壇把我這件事當笑話一樣發了,最後得到大批粉絲追隨。

    這是我第一次感受網絡的威力,卻不是最後一次。

    我當時氣不過,就跑去她暗戀半年沒敢下手的對象那,把沈三千各種輝煌的黑曆史給添油加醋講了一遍,誰知道,弄巧成拙,那個男的當天就找沈三千表白了,最後沈三千邊哭邊抱著我說以後生了孩子一定認我做幹媽。

    當然,她現在男人換了一個又一個,我也不知道當初的那句玩笑作不作數。

    也是,都過去三年了,早該翻篇了。

    可抓著過去不放的人又何止我一個。

    簡單收拾了一下屋子,把那個男人來過的蹤跡全部消除得一幹二淨,卻在洗手間的地板上發現了一枚鉑金戒指。

    是他的。

    我不知道自己是懷著什麽樣的心情撿起來的,也不知道是懷著什麽樣的心情小心翼翼地摩挲著這枚戒指。

    隻在看到戒指內壁刻著的英文字母時,有些歎息,“為什麽有老婆還要跟我說那些話。”

    那個男人本事一向很大,即便我反鎖了門,他也有一百種方法進來。

    但我在家坐了一下午,那個男人都沒有再出現,我心裏隱約不安,等到diàn huà鈴聲突兀響起時,那份不安徹底蔓延至全身。

    “小秋姐,我們公司被收購了,老板他”

    我高估了許山。

    卻從沒低估過那個男人。

    趕到公司時,已經是傍晚,昏黃的餘暉下,山遠建築公司六個字正泛著紅色的光,許山和韓信正站在門口微笑著握手,表麵一片和氣。

    二十幾個員工站在身後,麵上肅穆得像是參加一場葬禮。

    看到我過來,許山也沒有表現出很大的訝異,似乎有公司的對比,我顯得也不是很重要。

    最關鍵的是,公司被收購和我還有很大關係。

    我想,與其被收購,許山心裏大概更希望破產倒閉吧。

    “許總,我想和你說幾句話。”

    許山看了我一眼,沒有說話,倒是一旁的韓信很是恭敬地朝我彎腰,“夏xiǎo jiě,先生在門口的車裏等你。”

    大廳裏的同事頓時瞪圓了眼睛看著我。

    對,他們徹底明白了,我才是導致公司被收購的罪魁禍首。

    我朝韓信“溫和”地笑,“可以麻煩你死一邊去嗎?”

    四周一片倒吸氣聲。

    前台和設計部的幾個年輕小姑娘都捂著嘴,像是認錯了人一樣,用陌生的眼神看著我。

    韓信點點頭,站到了一邊。

    我趁機站到許山麵前,沒有顧及身邊那麽多人,我低頭很鄭重也很誠懇地道歉,“對不起。”

    許山雖然在笑,但話裏話外都是刺,“你不需要道歉,不管是中午那件事還是現在,我想明白了,我又不是你什麽人,我根本沒資格過問。”

    我覺得他說得十分有道理,點點頭表示讚同,“嗯,那行,我今天cí zhí,上個月的工資還發嗎?”

    許山,“”

    我理了理耳邊的發,內心是褪盡鉛華後的平靜,“回頭cí zhí信我發你郵箱,再見。”

    “夏秋!”

    在公司一年多,不是沒有情分,但也僅止於此了。

    “許山,以後見了麵,希望還是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