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因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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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次相遇,我不過親錯人,後來的下場是我這輩子不敢回憶的一幕。

    十分鍾前,我扇了他一巴掌,現在,我就要跪在波光粼粼魚群穿梭的地板上,為自己的行為付出代價。

    男人的兄弟和他一樣,麵相駭人。

    握在手心滾燙灼人。

    我閉了閉眼,忍著屈辱張開嘴

    這是段孽緣。

    三年前就種下了因。

    三年後。

    我要償還這份果。

    三年前的那個夏天,泳池事件後,我在房間裏換了衣服,出來到了客廳,沒看到那位氣場強大的大哥,金懿軒換了件白襯衫,正在泡花茶,看我過來,就遞了一杯給我,茶幾上還有一杯冰咖啡。

    金懿軒不喝咖啡的,這想必是給那位大哥的。

    我捧著花茶,猶豫著問,“金懿軒,你哥不喜歡我,會不會趕我走?”

    他收了茶具,笑著我伸出食指刮我的鼻子,“不會,我哥他其實麵冷心熱,隻是對外人那樣,熟悉了就會知道他有多好。”

    “哦。”

    聽他這樣說,我心裏也沒有放鬆多少。

    看到我情緒懨懨的樣子,他輕輕歎了聲,“是我不對,我開始以為他不會過來,就沒跟他說。”

    “其實是我要不是我把他拉下水”我心虛地低下頭,卻沒敢說出還強吻了他的事實。

    “你把他拉下水?”

    “嗯。”

    “你啊你”金懿軒失笑出聲,指著茶幾上的冰咖啡,“算了,你把這個端給他,算是道個歉了。”

    “好。”

    希望一杯咖啡能換回我在他大哥心目中的印象。

    一樓客房很多,靠近書房的那間半開著,我端著冰咖啡就走了進去。

    我單手叩了叩門,沒人回應,就往裏走了幾步,剛展開一個笑,就猛地後退幾步,丟掉手裏的咖啡“啊啊”大叫。

    男人好似剛洗完澡,身上濕漉漉的還滴著水,聽到我在鬼叫,皺了皺眉頭,一個大跨步就逼近我麵前,大手直接掐在我臉頰上,聲音又冷又沉,“沒見過男人?”

    我又驚又懼地止不住發抖,聽到這個問題,直覺搖頭,卻又覺得男人要的dá àn不是這個,就又點了點頭。

    明顯感覺男人像是看智障一樣的目光掃著我,隨後臉上的力道盡數散了,他扣著我的脖子就把我推出門。

    金懿軒大概聽到我喪心病狂的尖叫,跑過來問我,“怎麽了?”

    “沒,沒怎麽。”

    我腦子裏嗡嗡的,全是各種形狀的黑蘑菇,還有大片黑森林。

    “那你喊什麽?”金懿軒的臉離我那樣近,我卻好似透過那張臉看到了冷冽陰鶩的眉眼。

    “我,我打翻了咖啡”

    渾身發著抖。

    不知道是懼怕那人的目光,還是因為看到了那樣駭人的東西。

    回過神來,已經被金懿軒拉到沙發上坐下,他在重新泡咖啡。

    我如坐針氈,麵上還算得體,內心卻早已掀起驚濤駭浪。

    等下見到大哥,該以什麽樣的表情麵對。

    不等我想好對策,那人已經挾著股風疾步從客廳掠過,門口等候的助理朝我們禮貌頷首,隨後拉開門,兩人一前一後離開。

    我長籲一口氣,背後一片冷汗,“金懿軒,你哥太可怕了。”

    “放心啦,他很少來這裏。”金懿軒笑著摸我的腦袋,“我去上班了。”

    “好,晚上早點回來。”我戀戀不舍地送他到門口,噘著嘴索了個告別吻才關shàng mén。

    周末休息,我就一個人窩在沙發上玩切水果,偶爾停下來喝水,就會想到打翻的那杯咖啡,索性起身去廚房拿了條毛巾,小心翼翼地蹭到那個房間,想偷偷進去打掃一下,觸shàng mén把那一刻,才發現門鎖了。想必是怕我進去,專門鎖了吧。

    心裏突然挺過意不去的,我就找了個貼紙,寫了張對不起,從門縫底下塞了進去。

    接連幾天,那人都沒有再來。

    金懿軒偶爾回家裏住,偌大的房子裏,隻有我一個人。

    夜裏,我坐在沙發上看電視,突然想著,那張紙條或許不需要了,就蹭到那個房間門口,趴在地上伸出食指進去掏,掏了半天沒掏到那張紙,就有些灰心地趴在那,透過走廊的燈往門縫裏死瞧,邊嘀咕著,“難道被風吹走了?”

    冷不丁聽到一聲極冷的聲音,“你在做什麽。”

    我一抬頭,就看到那人居高臨下地站在那,眼底不知是喜是怒。

    我囁嚅著想站起來,卻腳軟的使不出力,也在這時,才發現自己有多麽害怕這位大哥。

    男人個頭實在高,站在麵前像個巨人一樣籠下一片陰影,黑襯衫下隱隱鼓著結實硬朗的胸肌,西褲包裹下的兩條腿修長有力,露出的手背覆滿了凸起的青筋,男性荷爾蒙爆棚。

    他有些不耐地睨著我,眸光裏的不悅再明顯不過,“在我門口做什麽?”

    我慌忙爬起來,指著門口解釋,“那個,我,我寫了個紙條,對不起,不是,我寫的紙條上寫著對不起,是,是給你”

    “行了,吵死了。”他擰著眉看我,漆黑的眸子深不見底,“讓開。”

    我這才慢悠悠爬起來。

    看他拇指對著手把sǎo miáo了下,門就自動開了。

    我拍了拍膝蓋,又去洗手間洗手,看到鏡子那一刹,我才尖叫一聲捂住嘴。

    我隻穿著金懿軒的白襯衫,底下連內褲都沒穿,別說內衣了。

    所以,剛剛那個男人居高臨下地看著我,不就把我全看光了嗎

    不對,我好像在那之前一直撅著屁股趴在那

    懊悔氣憤的同時,隱隱藏著巨大的尷尬,卻又不敢找他對峙,本來就是我的錯,可總覺得太不甘心了,金懿軒都沒看到,怎麽就便宜了他大哥。

    後來一想,我之前也看過那個男人的,算是扯平了。

    當天晚上做了亂七八糟的噩夢,夢裏金懿軒質問我為什麽給他大哥看不給他看,我哭著脫了衣服,卻發現眼前的人不是金懿軒,而是他大哥。

    “行了。”

    一道冰冷的嗓音打斷我飄遠的思緒。

    男人掰開我的臉,指腹摩挲我沾著某些液體的唇,眸底微黯,“和我在一起,就那麽痛苦?”

    我咧嘴笑著,“我愛的人是你弟弟,你說我和你在一起是什麽感覺?”

    金餘一把甩開我,穿上褲子,臨走前扔下一張紙。

    包間門一開,就聽他冷沉的聲音吩咐韓信,“去給我找個女人。”

    我跪在地上撿起那張紙,目光觸及到右下角那個畫押簽名時,眼淚不可抑製地掉了下來。

    這世界總是這樣不公平。

    死人沒有負擔。

    活著的人永遠活在痛苦中。

    沈三千進來把我拉起來,不知道她嘰裏咕嚕說了些什麽,我腦子裏裝的一直是那個男人臨走前問我那句話時,沉在眼底的一抹受傷。

    包間外人來人往,地板的魚群止不住穿梭,濺起一片白光。

    我把那張紙疊進口袋裏裝好,神色恍惚地輕聲問著,“沈三千,你說他到底為什麽呢?”

    “秋啊,他為的什麽你不知道嗎?”耳旁她的聲音朦朧而不真切,透著股空靈,像是從遠方傳來,炸得我頭皮猛地發麻,“你又何必自欺欺人呢。”

    從酒吧回來後,我吃了醫院開的一係列藥。

    那天進醫院,也沒細問小護士,也就根本沒弄清自己隻是破了皮,而不是撕裂傷。

    他對人一向狠。

    我可以想象那個夜晚,他是怎樣的狠厲處理了房東,又是帶著怎樣的狠意懲罰著我。

    失眠了一整夜。

    沈三千重新恢複正常上班,我在家養了兩天傷,收到一個號碼的不停催擾,我把那串號碼拖進黑名單,躺在沙發上放空了一會,又爬起來給那個號碼打了幾百塊錢。

    我媽如果泉下有知,應該會怪罪我打的錢太少。

    可她不清楚,這三年我經曆了什麽。

    哪是用錢可以衡量的。

    七月中旬,三伏天,大概是峽市溫度最高的一個月。

    我接到山遠建築公司的麵試通知。

    起初還以為是峽市的分公司,畢竟和我在岐市的公司名稱一樣。

    卻沒想到,過去之後,不僅公司是那個公司,就連前台都是那個前台。

    我恍惚覺得自己產生了幻覺。

    當進去那一刹,前台喊我“小秋姐”時,我才懷著不真實地表情望著她,“你,怎麽在這,這個公司,怎麽回事?”

    “小秋姐,新老板把公司搬到這了,許總也還在呢。”

    我雖然不明白金餘什麽目的,卻也知道這個地方不能呆,隻輕聲問著,“什麽時候的事?”

    “剛搬來不到一周。”

    小前台撥了個號,“小秋姐,你等等,我給許總說一聲。”

    “不用了。”我幾乎踉蹌著逃了。

    說不清心底什麽感受,隻想打diàn huà找個人理清,這個人自然是沈三千。

    一切交代完畢,我站在大太陽底下,頂著滿頭的汗澀著聲音問,“沈三千,我該怎麽辦?”

    “還能怎麽辦,人家都把公司搬到這裏來了,目的不就一個。”

    “什麽?”我訥訥地握緊手機。

    隻聽到diàn huà那頭的聲音帶著歎息。

    “讓你留在這個公司,留在峽市,留在他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