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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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晨一點的時候接到沈三千的diàn huà,“秋兒,快來救我,晚了老娘就被人幹了!”
寂靜的客廳,隻有我的破手機很是拉風地傳來沈三千近乎嘶吼的聲音。
嗯,在場的都聽見了。
完美。
蕭墨白給金餘量了體溫,確定他降了溫之後,我才出來。
霍丁一聲不吭跟在後麵。
雨勢滂沱,幾個保鏢照舊撐起一條沒有雨幕的路,霍丁指了兩個保鏢送我回去,我沒拒絕。
倒是門口的韓信看著我好幾次欲言又止。
我裝作沒看見,低頭鑽進了車廂。
隻是在車子滑出去時,莫名就想起金餘臥房裏的那個櫃子。
那是三年前金懿軒送我的櫃子。
櫃子裏掛著的。
都是我的衣服。
沈三千最近早出晚歸,不是陪客戶喝酒,就是客戶送了某某餐飲某某酒吧的會員卡,她必須得立馬用了才能覺得自己賺了。
我重新給沈三千打了diàn huà,那邊是男的接的,告訴了我醫院地址,我才發現事情似乎有些嚴重。
我又跟保鏢報了醫院地址,下了車後,專業素養一級牛的保鏢撐傘開門,動作簡直不要太拉風,我道了謝,飛快奔進醫院。
在門口的時候不小心撞了個人,一個男的護著懷裏罩著西服的女人,看到我冒冒失失撞到女人,男人的臉色有些不好,罵了兩句,“衝什麽啊!不會看路啊!”
我連聲說著對不起,抬頭那一瞬看到女人的臉,我頓時呆住了。
兩人走之後,我還在醫院門口站了許久。
冷風一吹,我打了個顫。
這才想起沈三千。
沈三千在三樓單人病房,我進去時正看到一個男人喂沈三千喝水,男人的動作溫柔,而那個女人很不配合。
“夏秋!”沈三千看到我就像看到了救命恩人,兩眼發光,“你總算來了!”
那個男人抬頭看了我一眼,笑著朝我打招呼,“夏秋,好久不見。”
我笑了笑,從他手裏接過水杯,往他臉上一撲,溫柔地回應,“是啊,渣男,好久不見。”
渣男名叫顏東田,掏空了沈三千所有的第一次。
在不知道第幾次出軌的情況下,恰好被我遇到。
我拿著tōu pāi的zhào piàn逼著沈三千和他分了手。
那時候,我和沈三千剛升大二。
眼前的這個男人,粉碎了沈三千對愛情的所有幻想。
顏東田絲毫不介意地抹了抹臉,“嗬,你還是沒變。”
我扯起嘴角,皮笑肉不笑地盯著他,邊掏出手機,按下兩個1,“這位渣先生,你是自己離開還是我報警請jǐng chá來接送你?”
顏東田笑著哼了聲,越過我,揉了揉沈三千的腦袋,語氣透著股誘哄,“我明天再來看你。”
沈三千抖了抖。
那不是被惡心得出雞皮的症狀。
門被關上那一刻,我就坐在病床邊直截了當地問,“三千,你是不是還喜歡他?”
“不喜歡。”沈三千垂著眼睛,說話變得緩慢,一字一句地,有些莊重,“我隻不過,一直愛他。”
都說愛情讓人盲目。
沈三千浪蕩那麽多年,卻還是不管不顧地愛著傷她最深的男人。
不該是盲目,應該是瞎了。
而我呢。
躲躲藏藏那麽久。
大概。
已經配不上愛這個字了。
我們靜靜在病房裏相顧無言對坐許久,直到天方際白,天空是被洗過的幹淨敞亮。
我才拖著沈三千辦出院,回了家。
她昨晚喝酒誤吃了花生,脖子手腕一片紅疹。
我問她誰喂她吃的花生。
她搖搖頭說不記得。
我沒表情地盯著她,“你是假裝不記得還是真不記得?”
沈三千麵容平靜,嘴角微微帶著笑意,“秋,我倒希望昨晚醉了,這樣還能假裝醉了上了他。”
“你就是怕自己忍不住上了他,才叫我過來的?”我輕飄飄地問。
沈三千坦然點頭,“你知道的,我對他沒抵抗力。”
醫生在我們左一句上了他右一句上了他中,顫著兩撇胡子交代完過敏的注意事項,一臉“世風日下”地歎息模樣離開了。
到了家,我們倆都擠在沙發上,有一句沒一句的閑聊。
大多都是講以前大學裏的事情。
顏東田是有名的花花公子哥,家裏有錢,從不上課,老師也管不了。那時候他為了沈三千坐在教室裏聽老教授講了整整兩節課,下課後,老教授推了推眼鏡說,“後排穿粉色那兩個,別以為我沒看見,小姑娘你手放哪兒的,放了兩節課了,該拿上來了。”
這一戰,沈三千聲名遠播。
而真正讓顏東田短暫把沈三千放在心上的,大概是沈三千懵逼回複老教授的那句“暖暖手而已”。
話題開始是帶著回憶的美好,結束時有些悲傷和遺憾。
沈三千深吸了口氣,隨後笑著用胳膊捅了捅我,“你呢,還喜歡金懿軒嗎?”
我仔細想了想,搖搖頭,“不知道。”
“喜歡他哥?”她又問。
我失笑,“怎麽可能。”
話題似乎就這樣結束了。
但在我進廚房準備做飯時,沈三千倚著門說,“你怎麽不好奇我為什麽問那個問題?”
“哪個問題?”
冰箱裏隻有雞蛋,我拆了兩包方便麵,邊撕包裝邊漫不經心地給鍋裏加水。
沈三千盯著我手裏的麵,笑得頗有風情,“我一共問你兩個問題,你說哪個問題值得你好奇。”
我手上的動作僵住。
幾乎是機械地撕著調料包,聲音被水汽熏染地有些沙啞,“那個問題沒有任何意義。”
三伏天的陣雨持續了整整三天。
大概是雷雨的作用。
每天晚上都做噩夢。
每天晚上都夢見他。
夢裏的我,總是迷蒙著睡眼醒來,刷牙洗臉做飯,機械地動作。
卻聞得到飯菜的香味。
剛把最後一個菜端出來,才猛地發現餐桌上多了個人。
男人狹長的眸子帶著惺忪的睡意,烏黑柔軟的頭發有些淩亂的貼在額前,光著健碩的上半身,姿勢慵懶地坐在椅子上,單手撐著太陽穴,目光似乎沒有焦距地盯著桌上的菜。
我不自禁咽了咽口水,把自己的那碟小菜推到他麵前,又倒了杯牛奶給他。
他盯著那杯牛奶死皺著眉。
我根本不會泡咖啡,隻好小聲地說,“早上喝牛奶對身體好。”
他喉嚨裏好似發出一個聲音,像是嘟囔,又像是別的,卻是沒有拒絕,一口喝掉牛奶。
我把自己的那份煎蛋也推到他麵前,他又是一口吞掉。
我繼續忍痛割愛地把自己那份愛心早餐推了過去,他很不客氣地大口吃完,即便吃飯速度極快,卻依舊男人味十足,透著股張狂地隨性。
等他吃完,他才像是剛注意到我坐在他麵前一樣,擰著眉,滿臉都是“你怎麽在這”的表情。
我簡直有苦說不出。
不等我說話,他就起身走了,留下一個肌理流暢寬厚結實的背,以及一個黑色的平角內褲。時隔三年之久,我才知道,很少有人見過那個男人的這一麵。
慵懶,無害。
夢境轉換地很快,下一瞬,他就傾身逼近我,扼住我的下巴,滿是戾氣的眸子死死盯著我,聲音像冰刃一樣刺進心底,“你做那麽多不就是為了接近我?!”
我醒來時,鼻尖似乎還殘留他的氣息。
那樣霸道而濃烈。
幾乎讓人呼吸不能。
連續兩個晚上,都在半夜醒過來。
我點了煙窩進沙發裏,抱著膝蓋,慢慢等天亮。
都說香煙可以麻痹人的思維,其實不是,尼古丁會讓人越來越清醒。
記憶裏的痛苦,也會隨著清醒而變得更加痛苦,直到整顆心髒變得麻木。
一顆煙燃盡。
天亮了。
我徐徐吐出一口白煙,疲憊地閉上眼。
沈三千天天早出早歸,作息規範得像個學生。
我知道她擔心什麽。
可我們誰都沒想到,有些東西,躲也躲不掉。
在這個酷暑夏季。
我們所有人都被迫接受命運的洗禮。
被陣雨困在家裏的第三天,我接到了許山的diàn huà,他問我願不願意回公司上班。
字裏行間絲毫沒有提起那天的事情。
他這麽坦蕩,我也沒什麽好扭捏的,重新問了薪資待遇,對話像是麵試問答,guān fāng而禮貌。
掛了diàn huà之前,許山說,“夏秋,你沒必要這樣。”
我輕笑,望著茶幾上記錄的賬目清單,以及新寫的工資待遇,心情頗有幾分愉悅,但也隻表現在心裏,嘴上依舊淡淡地,“我對你的態度取決於你對我的態度。”
掛了diàn huà之後,收到許山發來的消息:
我明白了
我感覺有些怪怪的。
按常理,他該懟我一個字:哦。
我撂了手機,做飯打掃衛生,洗澡敷麵膜。
沈三千的公寓在二樓,洗手間的窗口可以清楚看到樓下遛狗的老人,買菜回來的婦女,帶孩子散步的一家三口,以及,在公寓門口擁吻的那對男女。
夏季天黑的晚。
公寓門口的路燈不遺餘力地發揮著強大的鋪蓋功能。
人來人往中,我卻還是一眼就認出。
那個女人是沈三千。
那個男人是顏東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