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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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這才尷尬地閉嘴。
這個男人總有本事讓氣氛變得特別冷。
看他吃完,我就收了保溫盒。
盒麵上的藍色海豚躍出海麵,濺起一片浪花。
我向他告辭,他卻按了diàn huà,叫了助理來送我。
我心疼打車的那筆錢,就沒拒絕。
臨走前,看到那人端起咖啡,我又沒管住自己的嘴,“你等等再喝,剛吃完飯喝咖啡不好。”
助理驚訝地看著我。
我也有些怪異地看著這個助理,不明白他為什麽見了鬼的表情看著我。
男人卻沒理會我的話,呷了口咖啡,對助理吩咐,“給你十五分鍾。”
助理立馬對我做了個“請”的手勢。
我突然內心一片悲涼,這個男人竟然剛吃完我的飯就趕我走,太沒人性了。
即便跟在助理身後出來,依然有人小聲議論我,我一直憋到車上才問助理,“那個,她們為什麽那樣看著我?”
助理意味不明地看著我說,“我們總裁很少帶女人進辦公室。”
“啊?”怕他誤會,我慌忙解釋,“不是你們想的那樣,我和他不是,我是”
“我懂,我懂。”助理給了我一個安心的眼神,“我們總裁要求很高的,不是你這種”
“小姑娘,小姑娘!到了!”
被司機師傅的喊聲拉回神智,我用手機付了款,步伐有些飄的下了車。
沈三千不在家。
打了diàn huà也沒接。
手機滑了滑,看到一串熟悉的號碼,猶豫了一分鍾,還是按了撥號。
漫長的等待,我連呼吸都屏住了。
diàn huà終於接通,我閉上眼,輕聲說,“金懿軒,對不起。”
diàn huà那頭很久的靜默,隨後才傳來金懿軒疲憊的嗓音,“不關你的事。”
“還是要跟你說聲對不起。”我捂住眼睛,氣息無力,“不管是三年前,還是現在。”
“夏秋”
我深吸一口氣,聲音像柳絮一樣輕飄飄的,“過去那麽久了,我一直沒勇氣麵對你,包括說對不起,都沒勇氣。”
金懿軒的聲音有些沙啞,“不是你的錯。”
我彎唇笑了,那笑有幾分悲涼,“你心裏真的那樣想的嗎?”
“什麽?”他問。
我閉上眼,搖搖頭,“沒什麽。”
diàn huà那頭的聲音有些鄭重,“夏秋,我相信你。”
我掛了diàn huà,整個人摔進沙發裏,五指纏進亂發,腦仁發疼,發飄的聲音帶著空靈般的詭異響徹在空無一人的客廳,“可我已經不相信我自己了。”
下午買了票回岐市,行李都在租房裏。
房東一出事,房子就被親戚給占了,來了個胖女人挨家挨戶收房租,看我過來開門,立馬蹭過來問我要房租。
我這才知道房東那沒有我這屋的備用鑰匙。
我三兩句把胖女人打發了,然後整個人橫躺在租房的大床上。
一閉上眼就是房東朝我壓過來的場景。
畫麵一轉,就變成那個男人的臉。
狠厲的,戾氣的。
卻讓人十分安心。
我拍了拍臉,把腦袋埋進枕頭裏,嗅著悶臭味,不小心睡著。
這一覺睡到傍晚才醒,我簡單收拾了些衣服,把證件全部裝包裏,這才提著行李箱跟這間住了近三年的租房說再見。
門一開就看到門口蹲著個中年男人。
依舊是軍綠色的汗衫,配著灰不拉幾的大褲衩,和路邊行乞的乞丐唯一不同的是,他麵前沒有一個缺口的碗。
他大概沒想到我在屋裏,門一開,他的表情七分錯愕,兩分驚喜,還有一分是惱怒。
“你他媽跑哪兒去了?!你是不是把我diàn huà拉黑了?!打你diàn huà都不接了?!”他邊怒罵邊站起來,突然注意到我提著行李,臉色大變,“你要去哪兒?!”
我沒理他,越過他就往外走。
他卻跳在我行李箱上,整個人壓著行李箱,“你去哪兒?!你先說清楚!你還沒給我錢,你哪兒都不能去!”
街坊鄰居紛紛開了門。
年糕從房門裏露出腦袋盯著我,表情是震驚和憐憫的。
我保持微笑,轉身掰開他壓在行李箱上的手,“我以後每隔兩天會給你打生活費。”
“不夠!你才給幾百塊!根本不夠用的!”他吼著,髒兮兮的手死死扣在行李箱上。
我精疲力盡地盯著腳麵,聲音很平靜,“夠你吃飯的。”
“我說了不夠!”他又吼又叫的,又問,“你以前私房錢呢?”
我幾乎要笑出聲,“什麽私房錢,我每天幫你還債,我還有私房錢?”
他瞪著我,麵色吸了毒一樣駭人,“當初你流產,金家不是給了你一筆錢嗎,那筆錢呢?”
“夏長遠!”我渾身發抖地怒視著他,“我多希望你他媽當初把我射在牆上,而不是把我生了出來,你知道我多希望三年前死的人是你嗎?!”
“啪”
清脆的響聲響在耳蝸。
我腦袋嗡嗡的。
直到嘴裏滿是血腥味,才意識到他扇了我一巴掌。
我嗬嗬笑著,嘴裏又鹹又澀,抬手一摸,才觸到滿臉的淚。
“你打死我好了。”我閉上眼,輕聲歎息,“我累了。”
“要不是你,你媽也不會死!打死你就是便宜你!你還沒給我養老,你死了我找誰去!”
耳邊的聲音聒噪難堪,我想想就覺得可笑。
可是嘴巴一咧,眼淚就掉了下來。
遠處傳來皮鞋踏踏聲,隔著距離就聽到男人低沉冷然地聲音說,“你可以找我。”
“你,你誰?”
我睜開眼,金餘挾著風過來,他一身黑衣,乘著夜幕而來,寒鐵般的輪廓威嚴冷漠,唇線繃直,深幽的眸底染著嗜血的戾氣,“嗬,打了我的女人,你問我是誰?”
行李箱突然被鬆開,夏長遠欺軟怕硬地站到我旁邊,問我,“你男人?”
我沒說話。
金餘卻是大力把他推開,高大的身軀貼近,熟悉的氣息盡數湧到鼻尖,他伸手捏著我的下巴查看我的臉,神情認真嚴肅,眼底隱著薄怒,“不知道躲?”
我搖搖頭。
不知道是回答他不知道,還是不想躲。
抑或是沒關係,不重要。
可不受控地是,當他輕輕擦掉我嘴邊的血時,我的眼淚再次落了下來。
我自嘲地笑,嘴角的血流得更多,口腔裏一片腥味,腦袋愈發清醒。
“要錢是吧?”金餘攬著我的肩膀轉身,單手從西服胸口勾出一張黑金色卡片遞給夏長遠,“這是我的名片。”
夏長遠皺著眉一臉嫌棄和怨懟,“我要的是錢,你給我一張破紙有什麽用!”
金餘直接把名片輕飄飄扔在地上,低沉質感的聲音也隨之砸了下來,“拿著這張名片,不論去哪兒,都不會有人收你的錢。”
我一聽頓時側頭看著金餘。
金餘卻捏著我的手,無聲的安撫。
夏長遠幾乎是跪在地上撿了起來,攥在手裏把名片呼了口熱氣擦了擦,舔著臉問,“你,你說真的?這張名片這麽值錢?”
金餘冷冷看了他一眼,“你可以不信。”
“信信信!當然信!”夏長遠笑得滿臉皺成團,精明的眼睛看到金餘攬著我的那隻手臂時,還朝我眨巴眼,“夏秋啊,這個男人不錯,好好伺候。”
我盯著腳下,權當沒聽見。
耳邊是金餘冷沉的嗓音,“去的時候記得報我的名字。”
夏長遠著急忙慌地問,“你叫什麽?”
我閉上眼,腦子裏莫名湧現一段記憶。
清晰到發指。
“我哥叫金餘。”
“為什麽你叫這麽好聽的名字,你哥卻叫這麽個哈哈”
我笑嗬嗬地接了個詞,“很可愛。”
可一想到這個名字,再去聯想那個男人的臉,就覺得十分有趣。
金懿軒寵溺地看著我,“整個峽市找不出重名的,包括整個峽市的域名,你百度都沒有。”
“不是吧?”我十分詫異。
“我哥小時候很嫌棄這個名字,大了之後,反而獨占欲很強,買斷了這個名字的所有權,而且也不允許新生兒占用這個名字。”
“好吧”我有些理解又有些不能理解,卻覺得這樣的做法很符合那個人。
明明不了解那個人,卻毫無道理地認為他所有的強勢霸道都是理所當然的。
話題間,金懿軒突然問我,“你上次來過公司?”
我瞬間就想到那棟大樓裏的那個辦公室,那個男人坐在黑色理石茶幾上皺著眉的吃相。
“嗯,給你送飯的,後來發消息問你,才知道你已經吃過飯了。”我莫名口幹舌燥地端起花茶喝了一口。
金懿軒鬆了口氣,“這樣啊,抱歉,我不知道。”
“怎麽了?”
他坐到我旁邊,伸手圈住我的肩膀,“沒事,空閑時聽到同事閑聊,說有個女人來公司給我哥送飯,我聽描述感覺像你。”
我推了他一把,氣呼呼地噘嘴,“是吼,我就那麽土。”
“哈哈,你哪兒土,我就喜歡你這樣。”他重新拉過我,然後扳起我的臉。
我們自然而然地接吻,意亂情迷中,他有些忘情地吻著我的耳垂,聲音染了層朦朧地**氣息,“夏秋,畢了業,我們就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