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還行
字數:6562 加入書籤
講道理,三年來風霜雨雪裏走過,我都不知道什麽叫羞澀,何為臉紅。
然而,此時此刻,發燙的麵頰時刻提醒我。
我確實臉紅大寫加粗了。
抬頭再看金餘,滿臉的一本正經,渾身上下透著禁欲的氣息。
憑什麽他調戲人還擺那張冷臉,勞資被調戲反而躁動不安了。
我有些氣悶地打開桌上的藥箱,找到碘酒和棉簽,低頭不敢看他的眼睛,聲音嗡嗡的,“我幫你清理下傷口。”
他就坐在那,大手往我懷裏放。
我就用棉簽蘸了碘酒給他消毒。
他的手很大,骨節分明,指節修長,拇指和食指有厚繭,掌心有薄繭。
我記得這隻粗糲的手掌摩挲在皮膚上的觸感,更記得這隻手揉捏著
我猛地把這隻手甩出去,滿臉通紅,在心底狠狠咬牙罵了聲。
媽的。
金餘像是看穿我的想法,微微勾唇,淺笑如沐冬雪,柔和了整張麵容。
三年前,我以為他是個不會笑的人。
近來笑得次數有些多,讓人覺得有些不真實。
我重新拿棉簽,邊蘸碘酒邊瞪他,“笑屁啊。”
金餘就伸手勾住我的唇,輕輕地印上一個吻。
他說,“夏秋,這樣真好。”
我手指顫顫的,許久都沒能給他塗上碘酒。
司機送來了冰鎮西瓜,還在房間裏置辦了一條黑色真皮長沙發,以及一台電腦桌。
如果不是他力氣有限,我毫不懷疑他還能置辦一張新床,順便把牆麵給重新粉刷一遍,再換上純黑色窗簾。
下午,我就窩在沙發上,抱著西瓜看diàn yǐng。
用的是金餘開shì pín會議的那台電腦。
金餘早上接了diàn huà出去之後,直到現在都沒回來,司機一直守在房間門口,我招呼他進來一起看diàn yǐng,他紅著臉搖頭,表情十分純情。
其實我並不是想客氣地招呼他一起看diàn yǐng。
而是,我點開的這部diàn yǐng,大概也許應該無法一個人正常觀看下去。
一勺子西瓜挖進嘴裏,diàn yǐng裏的變泰男主正用刀子割開女人的嘴。
我喉嚨堵了堵,撇開臉翻著白眼把西瓜汁咽了進去,再回頭,變太男主開始割開另一個男人的嘴。
金餘就是在這個時候進來的,他無聲無息,宛如暗夜幽靈,到身邊時,罩下一片陰影,嚇得我“啊啊啊”一連串尖叫。
當然,我西瓜也砸了出去。
金餘沒有躲開,接過西瓜,穩穩地放在桌子上,這才挑眉睨著我,“看恐怖片?”
我渾身發抖跌回沙發上,低頭“嗯”了聲,嗓子又疼又啞,才發現自己嚇得喉嚨都叫破了。
他就脫了西服外套,解開袖扣,露出一節麥色有力的手臂,單手箍著西瓜送到我懷裏,這才落坐在沙發上,兩手恰著我的腰,把我掐進懷裏。
氣氛詭異地安靜又曖昧起來,他的呼吸噴在後頸,我有些不安的扭動,就聽他貼著我的耳朵問,“什麽diàn yǐng?”
他靠得太近,我雞皮都立了起來,身體發熱,腦門卻一片涼意,眼睛盯著電腦上變態男主把飯倒進狗盆裏,聲音都有些發毛,“人體蜈蚣。”
畫麵裏三個連體人跪爬著過來,隻有第一個人低頭吃。
金餘繼續貼著我的耳根吹氣,“好看?”
第一個人開始控製不住地排泄,第二個人不得已張口接住前一個人的
我捂住眼睛,整個胸口排山倒海,麵色極青地強撐。
“還行。”吧。
耳邊落下金餘一聲輕笑,他伸手拿開我捂住眼睛的那隻手,隨後用自己的大手覆在我眼上,視野裏一片漆黑,隻有他極低地聲音傳來,“第一個和第三個死了,第二個活著。”
我惶惑不安地張著嘴巴,不明白他什麽意思,半晌,聽到diàn yǐng裏結束的片尾曲才知道他講的是diàn yǐng結局。
他拿開大手,窗外的餘暉灑了進來,刺在眼睛裏,他挖了勺西瓜喂進我微張的嘴裏,看我半天瞪著電腦沒反應,就低頭攫住我的呼吸,順勢吸走西瓜汁。
這個房間裏充斥著落日餘暉的下午,我對這部世界級jìn piàn的diàn yǐng唯一的印象是,西瓜很涼,他的吻很甜。
自從那次渡嘴喂肉事件過後,凡是吃的東西,金餘總會出其不意地用嘴喂給我。
我們的關係說不上情侶,又稱不上泡友。
隻是突然變得親密起來。
我次次妥協,似乎忘了什麽叫拒絕。
離開峽市之前,他是我的魔障,到達大涼山之後,他是我的安全歸屬地,救我於魔爪。
直到那一天的到來。
那是駐紮在民宿的第五天,我來到大涼山的第八天。
金餘一早上接了個diàn huà就急衝衝地趕了出去,依舊留了司機守在門口,從昨晚開始,整個大涼山下起了雨,窗戶沒法打開,雨水會落進來,我隻聽到外麵警鈴大作。
心口莫名湧出不安的感覺。
我推門出去問司機,“他人呢?”
年輕的司機依舊灰色西服,這次沒有紅著臉,而是麵色凝重地搖頭,“不知道。”
警鈴聲呼嘯而過,嗚嗚啦啦地混著電閃雷鳴,頗有幾分恐怖片的味道。
我緊了緊衣服領口,朝走廊張望著,看到走廊的人群也在躁動不安,就問司機,“外麵發生什麽事了?”
司機搖頭,“不知道。”
我有些挫敗地看著他,“你知道什麽?”
司機麵容嚴肅地抬頭挺胸,義正言辭地道,“守在這。”
金餘一整天沒有回來,我一夜沒睡。
手機上撥的那串號碼一直無人接聽,不知道是沒時間接,還是不想接。
第二天打開門,門外的司機也是通紅著眼,我讓他去休息,他反而扇了自己一巴掌,站得愈發筆直。
雨一直下著,從早上到中午,從中午到下午。
警鈴聲沒斷過,我必須找個人問問狀況,而不是像個沒事人一樣在這守著。
這個想法剛在頭頂盤旋,就猛然聽到槍聲,幾乎是同一時間,我從床上跳下來開門,門外沒有一個人。
司機不在。
整個走廊寂靜無聲。
“喂有人嗎?”我喊了喊,沒人應聲。
詭異的安靜。
我回到房間裏披了件外套,又拿了在超市買的那把傘,走到門口時,看到老板娘在,立馬焦急地問,“老板娘,怎麽沒人了?”
老板娘抽著煙,拿起一條抹布擦著桌子,有些唏噓地歎,“他們都逃命去了。”
“逃什麽命?”我訥訥地。
老板娘用手夾住煙,朝我道,“這裏住著的人,沒幾個不吸讀的。”
“什麽意思?”
老板娘掐滅煙頭,吐出一口白煙,差點勾起我的煙癮,我咽了咽口水,聽她哀怨地歎息,“昨天外麵不是來了很多jǐng chá啊,他們怕被抓,昨天中午的時候就全部退房跑了,xiǎo jiě都全部請假了哎喲喂,今天又下雨,一點生意都沒有”
我立馬打斷她,“你知道外麵出什麽事了嗎?”
“這我哪兒知道,搞不好又是jǐng chá掃毒,這兩天jǐng chá跑得太勤了。”老板娘又重新點一根煙,看我盯著她的煙看,於是她抽出一根遞給我,我搖了搖頭。
我並不是不想抽,而是因為她抽的是劣質煙,煙身和高級女士煙沒什麽不同,隻不過她吐出來的煙味差了些味道。
我不抽這種劣質品。
老板娘突然挑眉好奇地問,“對了,你出來幹嘛,你家男人不是剛出去嗎?”
我驚疑不定地看著她,“你說誰,等等,你說他剛出去?”
“不知道是不是剛出去,但剛從門口經過,就兩三分鍾前吧。”老板娘吐著煙盯著門外,隻看到白茫茫的一片雨幕,“外麵這麽亂,出去幹嘛”
我回頭看了看門外的雨幕,又盯著老板娘問,“你確定是他?”
老板娘撇嘴,“你家男人那模樣,百裏挑一,整個大涼山找不出第二個了,我眼睛這麽毒,還能看錯?”
鬼使神差地,我拿了雨傘衝了出去。
衝出來之後我就後悔了,我不認識路,衝出來萬一找不到他,就怕回不去,但一聽到老板娘說他剛走幾分鍾,心裏就莫名地有股衝勁,想找到他。
在這個陌生的地方,唯有待在他的身邊,才能讓我心安。
路上並沒有碰到幾輛警車,也沒碰到幾個人,店麵都關了,地麵上全是沙子泥水,刺眼的閃電過後,頭頂落下一道驚雷,衣服濕了大半,風一吹,凍得牙齒都打顫。
我貼著牆根走了好長一段路,逐漸地,身體有些吃不消。
一夜沒睡,司機送的飯菜也沒心情吃,走了半小時的路,體力有些不濟,我打著傘望著白茫茫的前方,除了雨幕,隻看到幾輛黑車,車旁似乎站著些人。
距離隔得遠,我看不清。
就在我準備轉身回去的時候,眼皮陡然一跳,我抬頭一看,才發現自己停下的地方正是當初被向九帶回去的那個著了火的民宿。
我對這個地方還有些恐懼,生怕呆久了會遇到那群人,於是立馬轉身,急匆匆往回趕。
衣服差不多濕了個透,身體有些發冷。
我攥著雨傘飛快狂奔時,胳膊突然被人一扯甩在牆上,腦袋發蒙的同時,嘴巴突然被人捂住,一把冰涼的bǐ shǒu貼過來,直接劃破我的脖子。
混著泥味的雨幕裏,我聞到濃重的血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