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資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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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搗住嘴。
恐懼得渾身顫抖。
身後的門突然被人拉開,一隻屬於男性的大手把我拽了進去。
門被關上,我被那隻手一把甩在門後。
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
男人壓著我,呼吸噴在頸邊,熟悉的氣息充斥在鼻尖,讓人無端顫栗。
“就這點出息?”他低聲問。
我發顫的身體驀地就安靜下來。
他離我僅僅不到一公分的距離,隔著黑夜,我也可以描摹出他此刻堅硬的輪廓,他抿緊的薄唇,他揚起的下巴。
我輕輕彎唇,麵色從容地說,“嗨,好巧。”
就像兩個月前我和他初遇的那天一樣。
我再也不會自作多情。
再也不會。
即便看不到他的表情,也可以根據他此刻的聲音,聽出他此時的咬牙切齒,“好巧?你知不知道”
他話沒說完,門外傳來大漢的質問,“剛剛誰在那?!”
我被嚇得一個激靈,他就突然按了開關。
突如其來的光亮刺得我緊緊閉著雙眼,他就俯低了脊背,籠下一片陰影在我頭頂。
“怕他?”他低聲問。
我睜開眼,隻看他光著上半身,胸前錯綜複雜的疤痕密密麻麻,臉上依舊是不可一世地孤傲和張狂,那雙幽深的眸子裏倒映著麵色蒼白的小小的我。
如果是在路上遇到,我一定會裝作不認識他。
天知道,我此時此刻有多想推開他,然後破門而出。
可我不能。
因為,外麵還有隻狼。
門外突然傳來咚咚咚的敲門聲,他把我從門後扯到右手邊,打開門的同時,一手牽著我,一手撐在門邊,冷冷地睨著外麵的大漢,表情有幾分不耐,“有事?”
隔著扇門,看不到大漢的表情,隻聽到大漢的粗嗓子,“沒事,剛看到這裏好像有人”
金餘低喊了聲,“韓信。”
韓信不知道從走廊頂端什麽地方落到門口,他穩穩地落在門口之後,就朝金餘低頭匯報情況,“先生,沒發現什麽異常,也沒看到可疑的人。”
門口的大漢陡然轉了態度,很是禮貌客氣地道歉,“是我看錯了,怪我打擾了,抱歉抱歉。”
金餘沒說話,麵無表情地關了門。
門一關上,我就打掉他的手,冷笑著看他,“你早就知道我在這?”
金餘挑眉端詳著被我打掉的那隻手,麵色陰晴不定,薄唇抿了抿,抬手撐在我頭頂,用目空一切地目光掃視著我的臉。
我最討厭他那張什麽都盡在掌握之中的嘴臉,就好像我做什麽都沒用,做什麽都逃不掉一樣。
我收掉所有表情,仰著臉看他的眼睛,“向九呢?”
金餘斂了眸,語氣有些冷,“不知道。”
我嗬笑一聲,“你會不知道他在哪兒?”
韓信一直蹲在走廊上方,我敢保證,這裏誰在幾點幾刻出來撒尿他都一清二楚,他怎麽可能沒看見向九!
金餘隱隱動了怒,他俯身掐著我的下巴,迫使我仰起整張臉,“夏秋,跟我說話,注意你的態度。”
態度?
如果條件允許,我還想抽他一巴掌,捅他一刀!
我猛地推開他,慢條斯理撩了撩耳邊的長發,語氣慵懶隨性,“既然不知道,那麽我先走了,如果你看到他,請麻煩轉告他,他媳婦在等他回去暖床。”
我沒來得及轉身,就被摔在門後,後背磕得生疼,頭頂落下金餘粗聲粗氣地低嗓,“有種你再說一遍。”
“金先生。”我咧開嘴輕笑,“你知道的,我沒種。”
金餘幹脆利落地拉著我,直接把我甩在床上。
講真,我做好了後背被摔斷的心理準備,但是摔下去時,床鋪軟軟的,何止軟,這個床比那邊的床軟了不知多少倍。
我坐起身顧不得跟他翻臉,短時間環顧了一圈他的房間。
有那麽一瞬,我覺得自己看花了眼。
民宿的所有房間都差不多一個樣式,一張桌子,一張木板床,幾個凳子,生活條件很差,硬件設施也差,房間很髒,將就趕路住一夜而已。
但這個房間裏,燈是水晶燈,地板上鋪了洋毯,一台電腦桌前是黑皮的老板椅,黑金色的窗簾厚重而奢華,床單清一色的黑,牆上掛著四季的畫像,空氣淨化器散著縹緲的白霧,黑金色長沙發擺在正中央,離床三米的距離,沙發上還放著一套西服。
要不是知道原先這個房間該是什麽樣,我差點就以為自己一腳跨到了峽市五星級酒店。
頭頂一暗,金餘壓著我,把我壓在床上。
籠罩的陰影太重,我幾乎看不清他的表情,隻看到他模糊的輪廓下,那張薄冷好看的唇,“說說,為什麽突然跑了?”
一聽他提這件事,胸口的傷就隱隱作疼。
我故意笑出聲,掐著掌心逼自己堅定而清醒,“金先生,也請注意你的言辭,我那叫跑嗎?我隻是回我該回的地方。”
金餘冷冷地睨著我,“回你該回的地方?”
“嗯。”
他不屑地伸出食指,往地板一指,“就這?”
我咧開嘴笑出一溜的白牙,“對,就這。”
金餘麵色不變,隻盯著我的眸子黯了幾分,聲音不鹹不淡地,“和他一起?”
“對,沒錯。”我保持純粹的笑,幹淨爽朗的聲線,掌心掐得生疼,臉上的笑快繃不住一樣,渾身輕微發顫。
“那他人呢?”金餘伸手撫上我的臉。
我撇開臉,口氣惡狠狠地,“用不著你管。”
他微微揚唇,瀉出一絲冷笑,“你在門外差點被人抓的時候,他在哪兒呢?”
我也冷笑,表情張狂,眼神充滿了敵意,“金先生,我就算死在這,也跟你沒半毛錢關係吧?”
金餘陡地站了起來,順勢把我從床上拉起來,一把甩在牆上。
我痛得皺眉,聲音卡在喉嚨裏,還沒吐出聲來,就被他掐著下巴,整張臉被迫抬起來。
他麵色變得陰沉,眸底染著陰鶩之色,聲音帶著暴風雨前的寧靜,“你說什麽?”
我無所顧忌地盯著他,臉上擠出笑,語氣挑釁而狂妄,“誰都能審判我,就你不行,你有什麽資格?”
救我的人是向九,而我做了什麽呢。
我向麵前的這個男人投懷送抱。
不是情侶,不是泡友。
事實是什麽呢。
我和他之間,什麽都不是。
他不是來救我。
就像三年後的第一次相遇,也不過是偶遇。
那些冠冕堂皇的借口和理由,隻有我這樣的傻子才會去信。
隻有我這種傻子才信。
傻子。
金餘掐著我的下巴,眸色裏暗潮洶湧翻騰,他似乎有些咬牙切齒,“資格?”
我仰著臉,難受得發不出聲音,隻瞪著他。
就聽門外突然傳來焦急地呼喊,“著火了!著火啦!快跑啊!”
門外的人陸陸續續跑了出來,走廊地板都在轟隆作響,有人拿著盆,提著桶,飛快地從洗手間接水往外趕,“大家夥都過來幫忙滅火啊!快點啊!”
我剛想動,就被身上的人壓得更緊,他呼吸壓在我臉上,我用力扭著脖子才撇開他的氣息,惡聲惡氣地低吼,“著火了!”
他冷嗤,“怕死?”
我轉過臉和他麵對麵,鼻尖對鼻尖,“不,我隻是不想和你死一塊。”
金餘麵色清冷地睨著我,眸底盡是深沉,“你這張嘴真是欠。”
話音剛落他就壓著我吻了下來。
他光著上半身。
壓過來的姿勢平白多了幾分巨人的氣勢,籠罩下來的陰影像個高大魁梧的巨獸。
他的吻帶著發泄的魯莽,像是懲罰一樣,霸道又凶狠。
他的呼吸裏有清涼好聞的煙味,伴著溫醇的酒香,似有若無地彌漫在唇齒間。
每次接吻,我們都不放過彼此,搞得兩敗俱傷。
唯獨這次,我們是如此的平和。
因為,我沒有一點反應,更沒有回應。
我唯一的反應就是,在他鬆開我的那一瞬間,輕笑著說,“和向九比,你差遠了,至少,他的吻能讓我硬起來。”
金餘的麵色十足陰沉,他用拇指輕輕擦拭著我的唇瓣,聲音不輕不重地,“是嗎?”
我沒說話,隻挑釁地笑。
外麵傳來韓信的聲音,“先生,火已經滅了。”
民宿的老板在走廊抱怨解釋,說是哪個房間抽煙燒了衣服,這才燒了房間,不過已經沒事了,大家可以等煙味散了再進房間。
外麵下雨,這樣的天氣著火,實屬不簡單。
我心底猜測,大概是向九看我沒回去,以為我出了事,這才用了這招,和那次救我一樣。
我站在那聽老板各種揣測各種抱怨,麵上不由自主浮出笑。
金餘凝眸睨著我,“笑什麽?”
他聲音冷冷的,臉上的表情也不太好看。
我的心情很好。
我也不藏著掖著,我仰起臉看著他,輕聲念出那個名字,“向九。”
金餘擰眉,“什麽?”
我輕笑,伸出手指了指門外,“他來找我了。”
金餘也笑,他鬆開我,走向沙發,動作利落地穿上黑色襯衫,“他當然得來找你。”
“你什麽意思?”我愣住。
金餘邊係niǔ kòu邊轉身,麵色極冷,“韓信,讓他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