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失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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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男人在洗手間親親我我正曖昧時被打斷,來人還是男人的兄弟。

    提問,尷尬嗎。

    回答,很尷尬。

    然,並,卵。

    金餘沒有鬆開我,反而擰了眉毫無半點羞恥心地質問霍丁,“你怎麽來了?”

    霍丁扭頭就走。

    我趁機也從金餘手底下竄到一旁站著,除去臉上的**,我覺得我整個人還算比較鎮靜,“那啥,也吃過飯了,不用送了,再見。”

    我剛走兩步就被一隻悍手拖進懷裏。

    金餘眉間染著戾氣,麵色極端陰沉地睨著我,“你覺得你走得了?”

    他變臉速度太快,我甚至不明白他為什麽生氣。

    而且。

    “我為什麽不能走?”

    金餘整張臉壓了下來,我可以從他漆黑的瞳仁裏看到渺小而蒼白的自己。

    他攥著我的手臂,把我整個人壓在牆壁和他的胸膛之間,高大挺拔的身形像巨人一樣籠罩著我,呼吸間盡數是他的氣息,讓人無端顫栗的氣息。

    不敢和他對視,剛撇開臉,就被他掐住下巴,迫使仰起臉看他犀利的眉眼,聽他低沉又咬牙切齒地聲音說,“因為這幾個晚上,你快把我逼瘋了。”

    我怔怔盯著他,嘴巴半張,半晌都說不出一個字。

    大概是發了一會呆。

    等到回神時,金餘早已不見。

    我快步走到客廳,霍丁和金餘站在門口說話,霍丁看起來算是挺高的個頭,在金餘麵前反而矮了一截。

    離得遠聽不清他倆的談話,眼睛一掃,就看到餐桌上放了排黑金色的餐盒,頓時明白霍丁來這的緣由。

    黑金色餐盒擺滿了整個餐桌,從左到右,依次七個,葷素搭配,色香俱全。

    桌上還有一盒藥。

    湊近了看到一行陌生的藥名,拿起來看才知道,是**的一種。

    我記得霍丁在diàn huà裏問過金餘,失眠很嚴重嗎?

    門口突然傳來一陣轟動。

    抬頭就看到金餘提著霍丁的衣領,那張冷峻的臉布滿了駭人之色,“那句話,別讓我再聽到第二遍!”

    霍丁的保鏢紛紛湧到門口,看到門口的狀況都有些不知所措地站在那,金餘狠厲地一抬眼,那些保鏢紛紛低下腦袋退了出去。

    金餘撤開身,眉間的怒意絲毫不減。

    霍丁隔著距離看了我一眼,斂了眸子裏的情緒,隨後撩了撩衣領轉身跨出門。

    門被保鏢關上。

    空氣裏的硝煙味似乎還沒散盡。

    我縮在餐桌邊,動也不敢動。

    印象裏,金餘是個極其護短的人,他很少和自家兄弟發生爭執,像剛才那個場麵,肯定也是第一次,不然,那些保鏢為什麽表情那樣恐慌無措。

    金餘轉過身,我就不由自主地往後退了一步,他的麵色太嚇人,一雙眸子陰沉恐怖,長腿跨過來的氣勢太強,壓迫感十足。

    “你”我被嚇得不行,瞪著眼珠子在猜測他是不是要把我丟到門外。

    結果,他一靠近就把我攔腰抱了起來。

    “金餘,你要幹嘛?!”

    白襯衫再長,也隻卡到大腿,他抱著我時,熱燙的掌心正貼著我的腿根,燙得我魂兒都飛了。

    金餘步子不停,臉上的厲色柔了幾分,卻依舊透著冷漠,“暫時不幹。”

    這一幕太過熟悉。

    熟悉到我以為他想起我了,“你”

    事實證明,我想太多了。

    金餘垂下眸子,冷冷睨著我,涼薄的唇吐出兩個字,“閉嘴。”

    他把我抱到臥室的床上,隨後躺到我身邊,隔著距離,我聽到他清冷的聲音說,“別說話,睡覺。”

    床頭的燈是柔和的鵝huáng sè,照在他冷漠堅硬的側臉,平添幾分溫柔。

    他閉著眼睛,睫毛很長。

    幾分鍾之後,他發出淺淺的呼吸聲。

    睡著了?

    我伸出食指往他麵前晃了晃,就被他伸手抓在手裏,嚇了我一大跳。

    他轉過身和我麵對麵,很突然地傾身抱住我,隨後我聽到他夢囈般喃喃,“夏秋”

    隔了許久,他再沒動作。

    我可以確定,他睡著了。

    卻不能確定,他是潛意識裏叫出我的名字,還是夢見了我。

    我吸了吸鼻子,才發現自己滿臉的淚。

    大概是太累了,不知不覺地就睡著了。

    第二天淩晨,我醒來時,金餘還沒醒。

    床頭的燈一直亮著。

    金餘閉著眼緊緊抱著我,我們貼得如此之近,我可以聽到他強力穩重的心跳,撲通撲通,和著自己的心跳,像是一曲合奏。

    我盯著他的睡顏看了一會,忍住用手撫他蹙起的眉心,也忍住了食指碰觸他薄唇的衝動,睡著的他像饜足的獅子一樣溫柔無害。

    我費了一番力氣,才把自己的枕頭塞進他懷裏,進而把自己換了出來。

    我沒浪費時間,從他櫃子裏找了件我以前的長裙套了就走。

    剛出別墅門口,就看到路邊坐著個女人。

    披頭散發形容枯槁的沈三千。

    她大概好些天沒好好睡過覺了,黑眼圈很重,臉色蠟黃,嘴唇幹裂,穿著睡衣坐在草坪的圍欄邊,地上隻差放個缺口的碗了。

    這是我第一次看到這樣憔悴不堪的沈三千。

    她在我眼裏,一直是不化妝不出門,一旦化妝必須騷出味來的風情女人,從來沒有任何理由和憔悴不堪四個字掛上鉤。

    可眼前的女人確確實實是她。

    是我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沈三千。

    沈三千看到我出來時,眼睛亮了亮,隨後從手裏遞了個錢包給我。

    我沒伸手接,她硬生生塞給我。

    然後轉身就走。

    我看到她走路一瘸一拐的,腳上穿著拖鞋,腳後跟卻在流血。

    “沈三千。”我喊住她。

    她停了腳步,卻沒回頭。

    “夏秋,你不用原諒我,我就是過來看看你。”

    語氣雖然雲淡風輕,我卻硬生生聽出一絲哽咽。

    我快步朝她走過去,還沒到跟前,就看到沈三千腳下砸開一片水暈。

    幾乎就是愣神的瞬間,沈三千朝前奔跑,腳後跟有傷,她奔跑的姿勢有些滑稽,我卻笑不出來,隻看到她拚了命的朝前跑,然後招手打了輛車。

    沈三千是我命裏的一部分。

    她應該會理解我,為什麽不能原諒她。

    因為,我無法原諒我自己。

    我堅信不疑地認為時間可以淡化一切仇恨,屆時,我能和沈三千重歸於好。

    後來,我才發現我錯了。

    時間永遠不會等你。

    九月中旬,我去給我媽掃墓。

    那天下雨,我就坐在堆滿鮮花的墓前,跟她聊最近發生的事。

    說到沈三千時,就哭得整個人都在抽噎。

    我在雨裏嘶啞著聲音問,“媽,你能不能原諒沈三千,不是她的錯”

    zhào piàn上那個溫婉的女人看著我一直笑。

    我也笑,隻不過笑出滿臉的淚,和雨水混在一起,流進嘴裏,滿心酸澀。

    “媽,活著真的太累了,好想下去陪你。”

    天上忽然一道驚雷。

    我仰頭看了看天,有些失笑地盯著zhào piàn上的溫婉女人,“我開玩笑的,媽,我懷孕了,沒有勇氣去死了。”

    我跪在濕漉漉的石板上給我媽磕了頭,然後擦幹淨臉上的淚,走進雨幕裏。

    我在峽市偏僻地段租了個房子,雖然偏僻,我卻鮮少出門,巷子裏多數是上夜班的年輕男女,白天睡覺,晚上出去賺錢,賺的是什麽錢我沒多問。這些是房東說的,提醒我夜裏少出門。

    我平時一次采購,足夠吃一周。

    第二次采購時,是白天,因為提的東西有些多,路程有些遠,走幾步就歇一會,等快到家門時,才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似乎被人跟蹤了。

    我知道虎哥逃出來了,卻不知道虎哥是在峽市還是回了大涼山。

    心頭猛地揪起,我猛地扔了兩個大袋子就往巷子外跑,隻聽到身後一聲,“夏秋!”

    我轉過身,向九一身黑衣,戴著鴨舌帽,站在那朝我笑。

    頰邊印著淺淺的酒窩。

    他快步朝我衝過來,順便提起地上兩個大袋子。

    還沒到跟前,就被我狠狠捶了胸,我癟著嘴,眼淚都害怕地掉下來,聲音有些嘶啞,“你神經病啊!我都快嚇死了,我以為是虎哥”

    “對不起。”向九抱了抱我,聲音埋在我頸邊,“差點找不到你。”

    我把向九帶到租房裏。

    他幫我重新收拾租房裏的一切,包括更換水管水龍頭,修燈泡修馬桶,他無所不能,他還能幫我接到隔壁的無線網。

    但聽到我說我沒手機時,他又把那根線扔了。

    我簡單做了頓飯,和他一起坐下來吃飯時,他說,“你好像胖了。”

    我點點頭,輕描淡寫地解釋,“我懷孕了。”

    向九點點頭,嘴角似乎有些僵硬,卻硬生生彎唇擠出個笑,“他呢?”

    “他不記得我。”我往嘴裏夾了顆青菜。

    向九的表情有些皺巴巴地,“什麽意思?”

    夾肉的時候,無端想起大涼山的那一天。

    那間民宿裏。

    那塊從他嘴裏到我嘴裏的肉。

    那樣膩。

    我使勁往嘴裏夾菜,拚了命地咽下去,咽到眼窩發燙,“字麵意思,他忘了我。”

    向九放下筷子,凝眉看著我,“打算怎麽辦?”

    我盯著麵前的米飯,那三個字從喉口滑到嘴邊,花費了許多力氣,以及勇氣。

    “生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