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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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去合作公司談項目直接談崩。

    會談期間,我頻頻走神失誤,甚至拿錯報告,上的字像是飄著。

    抬眼看過去。

    那一行行的字就變成了。

    “你可以問我啊,畢竟,藥是我下的。”

    “包間也是我安排的。”

    字符跳動著拚湊出一張斯文惡毒的臉,金絲鏡片後那雙銳利而細長的眼睛淬了毒般讓人心生懼意。

    “你得搞清楚,我是替誰辦事。”

    我站在那發了許久的呆。

    回神時,會議室的接洽人員全都無奈搖頭。

    合作公司很失望地對我說,“抱歉,我們公司需要一家實力相當的合作夥伴,而不是lòu dòng百出的,如果你沒做好準備,那就請準備好再來。”

    委婉的說辭,卻是一張否決牌,判定我直接出局。

    回酒店的路上,我依舊渾渾噩噩。

    我不敢去找沈三千。

    我怕。

    我更不敢找許山。

    似乎蕭墨白的每一個字眼都在告訴我dá àn。

    而我不敢去求證。

    我想,我大概命裏是和蕭墨白相克的。

    他每每出現,隻想看到我受挫的表情。

    真是個變態。

    我給張總打了diàn huà,大意就是搞砸了,張總憋著怒氣,想問我原因卻被我掛斷了diàn huà。

    因為我剛走到酒店門口就遇見了熟人。

    一個熟的不能再熟的熟人。

    金懿軒朝我跟前跨了幾步問,“你怎麽在這?”

    由於太過驚訝,我們的臉上除了驚訝連笑容都忘了擠。

    四年不見。

    歲月似乎並沒有在他臉上刻意留下些什麽。

    他好像成熟了些。

    又好像滄桑了些。

    金懿軒大概也是出來辦公事,穿著藍色西服,整個人顯得修長瘦削。

    酒店門口人來人往,我們被人潮擠著站到一邊,我這才回過神來,用手捂住無名指的戒指,擠出笑說,“出差。”

    金懿軒看了看我身後,“一個人?”

    他問得有些奇怪。

    我點點頭,“嗯。”

    “方便聊聊嗎?”他問。

    我抬頭看了眼已經遍布霓虹燈的天色,又看了眼正前方閃著彩光的酒店,對上那張蒼白的臉,說不出拒絕的話。

    學生時代,我們總不由自主傾慕那些愛穿白襯衫的少年,或捧著書從教室門口路過,或用襯衫擦汗時露出的一小節腹肌,或和朋友玩笑時嘴角勾起映出的那淺淺酒窩。

    無疑。

    金懿軒是我大學時代最美好的一段青春。

    卻被我親手毀了。

    酒店一樓tí gòng中西餐,我們就坐在窗口。

    落地窗前有勤工儉學的女大學生在彈鋼琴,那些進來點餐的貴客就會抬手點上幾首難度頗高的曲子,女大學生笑著說不會,然後彈了首節奏歡快的卡農。

    貴客就站在鋼琴架前不依不饒地,像是**。

    麵前湯匙發出清脆的響聲,我回過頭來就聽金懿軒問,“你和我哥領證了?”

    他用湯匙攪拌著咖啡,我看得清楚,他加了一勺又一勺的糖。

    記憶裏,他是從來不喝咖啡的人。

    我盯著他攪拌的左手,輕輕點頭,“嗯。”

    “過了這麽多年,你們總算在一起了。”他輕笑,似是歎了一聲,很輕的歎息。

    我有些語塞,完全不知道說什麽,隻一個勁地,“嗯。”

    “其實你們七年前就該在一起的卻錯過了這麽多年,都是因為我吧。”金懿軒左手端起咖啡,像是喝酒般一飲而盡,大概還是覺得苦,他死死皺著眉。

    對於七年前那件事。

    四年前提起來還會覺得心口發疼,現在經曆這麽多,再往回看,就覺得沒什麽一樣。

    時間真的會改變一切。

    就像眼前的這個男人,曾經是我大學時代所有的幻想。

    我喝掉麵前的柚子檸檬茶,抿唇微笑,“金懿軒,我好像一直欠你一句解釋。”

    fú wù員端了菜過來,葷素很全。

    我沒說話。

    fú wù員一走,金懿軒就笑著說,“不用的,我知道,夏秋,我的眼睛看得到。”

    他這樣講。

    我似乎更沒麵子去解釋。

    當初對他,是真心。

    落地窗前的女大學生彈來彈去就那幾首曲子,我邊吃菜邊聽。

    桌上的氣氛還好。

    沒有書上寫的那樣前任見麵喘個氣都尷尬的場麵。

    金懿軒遞了紙巾過來,我禮貌說謝謝。

    他表情僵了僵,轉瞬又是微笑著問,“你這幾年去哪了?”

    “隨處轉轉。”我擦擦嘴,喝掉檸檬茶,動作再沒有以前學生時代的拘謹,利落大方得像極了七年前我所羨慕的那群白領。

    “你變了。”金懿軒看著我說,“比以前更漂亮。”

    我也笑,“你也是,成熟了很多。”

    他笑出淺淺的酒窩,“好guān fāng啊。”

    我把錢壓在盤子下方,金懿軒剛想說話就被我抬手製止了,我笑著說,“下次再說你請客。”

    我欠了他那樣多。

    根本不知道該怎麽還。

    現如今能做的就是,不能再欠他任何東西,哪怕是錢。

    起身前,金懿軒坐在那有些愁眉不展地看著我說,“有件事,不知道應不應該告訴你。”

    我僵了僵,明顯感覺到他話裏的分量,卻還保持微笑,“什麽?”

    切水果死了第五次時,我給許小多打了diàn huà。

    他告訴我一切安好,吃好喝好玩得好,還扶老奶奶過了趟馬路。

    看他這麽乖,我就沒忍心打diàn huà給他老師問這個熊孩子今天又賺了多少錢。

    掛diàn huà之前,許小多又問我有沒有給山爸打diàn huà。

    這個孩子是個外冷內熱的。

    對外人可能會刻薄些,可對家人卻是拚了命的護短。

    這一點,和金餘很像。

    我哄了他幾句,掛了diàn huà。

    坐在床沿許久,還是撥了許山的diàn huà。

    原本沒想著這通diàn huà能有人接,是以diàn huà那頭發出聲音時,我還以為幻聽。

    “許山?”

    許山在diàn huà那頭“嗯”了聲,“怎麽了?”

    “怎麽你妹啊!許小多打你diàn huà一直不通!他都快急死了!你為什麽搞失蹤!你知不知道你不接diàn huà我們都很著急啊!都以為你出事了!”我憤憤地抱著手機怒吼。

    吼完了之後才發現對麵好一陣沒有聲音,剛想問問什麽情況,就聽許山有些哽咽的聲音說,“真好。”

    “好你媽!”我氣急敗壞,“你人在哪?!”

    許山的聲音忽遠忽近,像是在走路,聲音迷糊,“在嗯,我也不知道。”

    我,“”

    我走到床邊,盯著樓下的霓虹閃爍,語調催促,“快點給許小多回個diàn huà!”

    許山失笑,“好好好。”

    我也笑。

    隔著手機,我們好像一切都沒變。

    “夏秋,恭喜你,也祝福你。”許山突然聲音輕緩地說,“我看到新聞了。”

    我點點頭,後來發現他看不見,隨後對著手機低低“嗯”了聲。

    許山歎氣,“都怪我,四年了撬不開你這顆鐵心,唉西八。”

    我,“”

    窗外的天被霓虹燈映得耀眼燦爛。

    我對著手機輕聲說,“許山,我以為我們再也不能這樣聊天。”

    他大笑,“哈哈,傻缺。”

    我捏緊了指尖,狀似無謂地提起,“我看到洗衣機裏的蕾絲內褲了。”

    diàn huà那頭靜滯了一瞬。

    隨後才傳來許山略帶無奈的聲音,“嗯,那天喝得多了,我也不知道怎麽地就我也跟她說明白了。”

    他有些語無倫次,像是喝多了酒。

    我卻抓住了最後那句話,猶疑著問,“是沈三千?”

    聽到diàn huà那頭發出的“嗯”時。

    我心裏不知道是沉重還是別的什麽。

    隻是忽然就想起了,四年前韓信和沈三千的那麽一場。

    “她是外剛內柔的人,受委屈了也不會在外rén miàn前哭,我找不到她,許山,如果你能找到她,希望你能照顧一下她。”

    “好。”

    許山半點沒有被人設計的憤怒,似乎,真的是他喝醉了導致的。

    我知道,事實肯定不是這樣。

    隻要找到沈三千,一切問題就都迎刃而解。

    剛洗完澡出來,就聽到有門鈴響。

    透過貓眼看到金懿軒站在門外,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麽。

    我想了想,套了件外套開了門。

    門一開,濃烈的酒精味撲鼻而來。

    我皺眉,“你喝酒了?”

    金懿軒站得還算穩當,“嗯,客房裏的酒,不怎麽好喝。”

    他注意到我穿著外套,裏麵穿著浴袍。

    目光飄了飄,飄到我的唇。

    我撇開臉,“有事?”

    “有些話想對你說。”他說。

    我抱著肩膀,“你說。”

    餘光瞥到他關了門,卻沒關死。

    我心頭微跳,就聽他說,“我想抱一下你。”

    我,“”

    “可以嗎?”他問,目光近乎乞求。

    我沒有回應,隻看到他笨拙地移步過來,伸出手抱住我。

    耳蝸處是他喝了酒微燙的呼吸,聲音鈍鈍地,“夏秋,過去七年了,我還是忘不掉你。”

    第一次看他像個孩子一樣。

    這樣無助。

    我伸手圈住他的後背,“沒事,以後都會好的。”

    金懿軒突然抬頭,微醺的眼神亮了亮,隨後吻了下來。

    我措不及防,被他吻了個正著,剛想推開他,就見房門被人一腳踹開。

    門外的男人一身冷冽肅殺之氣,擰緊的眉都透著幾分嗜血的張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