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 算賬
字數:7541 加入書籤
金餘帶我們回的是峽市。
臨行前,許小多問我,"春春,你決定好了嗎?"
我摸摸他的腦袋,卻意外發現那枚死活摘不下來的戒指不見了。
看到許小多一直盯著我,我隻好笑著點頭,"嗯,我們出來太久了,該回去了。"
"你知道我問的是什麽,你決定好了嗎?以後都不會再出來了,對嗎?"他肉嘟嘟的小臉仰著,黑漆漆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著我看。
這個孩子早熟敏感得不像個孩子,每次看到他問這麽小大人的問題,我內心都會升起強烈的自責和愧疚。
是我太不省心,所以孩子才這麽早熟。
怪我,剝奪了他成長道路上的重要一段路。
一段應該活在父母庇佑下,沒心沒肺,隻會和同齡的小孩子們玩耍皮鬧,沒有煩惱的路。
我蹲了下來,小心抱住麵前這個小小的身體。
我說,"寶貝,對不起,以後媽媽不會任性了,我們回家,以後再也不亂跑了,好不好?"
耳邊是許小多稚嫩中透著歎息的聲音,"好。"
朱阿姨和夏之邱知道我們要走之後,也急忙收拾行李,租了車跟在我們後麵。
許小多喜歡夏之邱,說想和夏爺爺坐在一輛車上,我正猶豫,就看劉備開了加長車過來,金餘身高腿長站在門邊,擰了眉的表情透著幾分邪性的張狂。
十二月的天氣,冷得沒邊,男人一身黑色西服站在那,慢鏡頭轉過的側臉矜貴冷峻,堅毅的下巴微抬,低沉質感的聲音就散在冷空氣裏,"過來。"
我抱著肚子慢動作移過去,到車門邊時,實在沒忍住踮起腳尖吻了吻他。
奈何身高不夠,堪堪夠到他的下巴。
金餘彎唇,眯起眼睛睨著我,眸底的火花在閃爍。
我,"……"
我看到車裏駕駛座的劉備把擋板放了下來。
我還聽到身後的許小多故意驚奇地問,"咳咳,爺爺,那邊,那邊,是,是啥?"
夏之邱的聲音,"哪兒?你別亂指……到底哪兒?"
朱阿姨的聲音,"好了,我們這麽遠距離怎麽看得見嗎?哎,好了,我拍下來了,老頭子你眼睛不好……我拍得很清楚,給你看看。"
我,"……"
我臉紅脖子粗地想撤退,內心懊悔不迭,怎麽就色令智昏地光天化日眾目睽睽朗朗乾坤之下……做出這等喪心病狂的事。
看我後退,金餘一把攬著我的腰,俯身在我耳邊問,"夠不著?"
我咬牙,"滾滾滾。"
話音剛落,他捧住我的臉吻了上來。
陽光的味道,空氣的味道,都不及眼前這個男人的味道。
像罌粟一樣,致命,上癮。
坐上車已經是下午。
朱阿姨他們要回榕市,說女兒在那。
說起女兒,朱阿姨的眉眼都柔和起來,她說她的女兒就在這個月剛剛被求婚成功,她沒能來得及在現場,挺遺憾的。
夏之邱就安慰她說有拍攝,回去也能看到。
他們倆是出來散心的,聽說兩人也是旅途中認識的,說是夏之邱當時買一份麵食,老板看夏之邱穿著體麵,就故意高價宰客,一旁正在吃麵的朱阿姨看不慣,挺身而出把老板罵了個狗血淋頭,順便罩了夏之邱一路。
大概兩人聊得挺投緣的,一起結伴去了許多地方旅遊,後來湊合湊合在一起。
朱阿姨說的是湊合湊合。
夏之邱說,"她很好,刀子嘴豆腐心,對我很好。"
我看得出來,朱阿姨的性格和沈三千很像,大抵她的女兒也是這樣,大大咧咧的外表,細膩敏感的內心。
回峽市的路,必定經過榕市,金餘讓劉備把朱阿姨和夏之邱一直送到住所,沒想到他們還住在酒店旅館。
我想問些什麽,到了嘴邊還是沒問出來。
送走了朱阿姨和夏之邱,金餘讓劉備把車開到沈三千的公寓門口,隨後停了車,讓我和許小多先在沈三千家裏呆一會,晚一點來接我們。
說是有賬要找人算。
他說這句話時,眼睛掃了眼許小多。
等到加長車絕塵而去,我這才茫然地盯著許小多問,"你知道他要找誰算賬?"
許小多無所謂地點頭,"知道,有個藍眼睛的小女孩幫我逃出來的,她要麽爸爸是藍眼睛,要麽媽媽是藍眼睛。"
我被他繞得有點暈,卻抓住一個點,"藍眼睛?"
榕市靳二少?
天色漸晚,路燈相繼亮了起來。
沈三千說在外麵,讓我在保安室等半小時,沒等十分鍾,我就被外麵一聲震天吼的雷聲給嚇了一跳。
伴著轟隆隆的響聲,幾個保安在外麵喊
"臥槽,大手筆啊!"
"牛逼,有錢人就是不一樣!"
"我滴娘哎,榕市不讓放煙花的,誰這麽有膽子?"
"好像有名字……"
"夏秋是誰?"
聽到最後那句話,我心頭一跳,牽著許小多走了出來,"那個,我是夏秋……"
幾個保安盯著我看了一眼,隨後抬頭看了眼天空,目光驚詫加怪異地問,"夏天的夏?秋天的秋?"
我抬頭看了眼被煙花燒紅的一片天,幾十個巨大的孔明燈正徐徐升起,每個孔明燈上都寫了字。
通通都是我的名字。
夏秋
夏秋
夏秋
耳邊似乎還能響起那人似呢喃似歎息的呼喚,"夏秋……"
我怔怔地看著天空,隻聽到又一聲巨響,一個龐大的煙花炸開。
保安瞪直了眼珠子喊。
"嫁!"
砰地又是一聲。
保安喊的聲音愈發整齊。
"給!"
最後一個煙花是淺藍色,我喜歡的顏色。
炸開之後,天空浮現出一個字。
保安盯著我情緒亢奮地吼。
"我!"
幾乎就在他們吼完之後,整個公寓門口全部被點亮,樹在發光,地麵也在發光,頭頂的天空也在發光。
我這才看到地麵上全是鮮紅的花瓣,在燈光的照耀下,顯得異常妖豔。
有發光的粉色氣球從四麵八方升起來,我目不暇接地張望著,就看不多時,周圍聚滿了人。
沈三千和許山站在最前方,不停拿著單反拍,嘴裏念念有詞,"來來來,給個表情,來,xìng gǎn的,哦不,是幸福的……"
我,"……"
懆你媽!勞資等了十幾分鍾,他媽的這兩人居然耍我?!
我擼起袖子就想上去抽人,就被一道吼聲給震得退了一步。
"老鐵們,記得雙擊啊!我現在在現場直播,對,直播,史上最值得載入史冊的一場盛世求婚現場……"這個極具辨識度的豪氣嗓門。
撇開臉一看,那是江蘇。
看到我注意到她,江蘇朝我振臂高呼,"秋!苟富貴!勿相忘啊!"
我,"……"
許小多拉了拉我的手指,"春春,你看。"
我抬頭就看到夏之邱不知道從哪兒借的**架在那,朱阿姨在旁邊不停幫他打光,還讓路人靠邊站,兩人忙得一頭汗。
最主要的是,兩人穿得極其喜慶,一身紅色華服。
他們折騰完了就朝旁邊打了個手勢,我抬眼一看,眼皮子一抽。
一架鋼琴立在人堆裏,黑金色琴身,鋪滿了花瓣,鋼琴腳邊係了十幾個粉色氣球,每隻氣球上都寫了字,離得遠看不清。
"春春……"許小多再次拉了拉我的手。
"嗯?"我順著他驚訝的目光看過去。
就看鋼琴旁邊站著的男人,一身黑金色燕尾西服,周邊的光打在他身上,襯得他側臉削肅,個頭格外高,他修長的指尖捏著朵花瓣,花瓣落下那一刻,他挑眉看了我一眼,隨後動作瀟灑地撇開身後的燕尾服,坐在了鋼琴前。
我從不知道金餘會彈鋼琴。
我對這個男人的了解程度僅限於他所有的缺點。
對,缺點。
他挑食,潔癖,冷漠,更多地是,霸道。
可現在,在我麵前的這個男人,姿態矜貴的坐在鋼琴前,彈著不知名的曲子。
有小提琴師加入,有越來越多的樂器加入,人群變得沸騰。
許小多告訴我,這是法國版的求婚曲。
金餘一首曲子彈完,走出人群,地麵的燈光開始瘋狂變換。
從他一步步走到我麵前,燈就從邊緣開始交替變換,等他站定,燈光匯聚成一顆巨大的心型。
許小多鬆開我,悄悄站到保安的隊伍裏。
我有些緊張和不安地,隻能隔著衣服抱著自己的肚子。
人群安靜下來。
我舔舔唇,小聲問,"你,你不是說,找人去算賬嗎?"
金餘低低的聲音,"嗯,算完了。"
他目光筆直盯著我,眸底的灼熱似乎要灼穿我的心髒。
"現在,有些話想對你說。"
我捏緊了手指,低頭看腳,"回去說不行嗎?"
金餘往前邁了一步,聲音就在頭頂,"夏秋,看著我。"
我沒抬頭,他就用手捏著我的下巴,迫使我仰起臉看他的眼睛。
看他異常嚴肅而灼熱的眸子。
"這句話遲了七年。"他說。
我心口發燙,手指都在發顫。
耳邊他的聲音像是在火裏燎過,低啞至極,"我也在心裏想了七年。"
他往後退開一步,單膝下跪,從懷裏掏出戒指,"這是我第一次跪一個女人,也是最後一次。"
人群沸騰地尖叫聲裏,我隻聽到他質感獨特地嗓音。
"嫁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