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你愛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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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下程北堯計較的隻有這令人糟心的路況。
堵在路上,天上突然下起傾盆大雨。
車內氣氛降至冰點,王澤都不敢去看後座男人的臉色。程北堯黑沉著臉在diàn huà裏交代鍾珂一些注意事項。王澤撥通市交通大隊的diàn huà,稍加解釋,很快有交警出隊,路況被疏通。
一路暢通的到達南橋,傭人撐傘迎接,男人看都沒看直接踏入雨中,三兩下大步走進。
目標明確主臥室。
“怎麽在家裏也能弄傷。”語氣明明是責備的,旁觀者聽了卻盡是憐惜。
許知非被迫躺在床上,腳上已經被纏上了紗布,看不出傷口的深淺。表情無異,看到程北堯出現尷尬更多一些。
最痛最無助的時候打出的diàn huà是最真情實意的,不是嗎。
程北堯將許知非攔腰抱起,讓她坐在自己身上查看那隻腳,眉眼分明流露出焦躁和心疼。“怎麽還腫了?”
家庭醫生收好器械,解釋道:“腫脹是因為許xiǎo jiě穿高跟鞋走了太遠的路,沒有太大的問題,過不久會好的。”
男人望向許知非,眼神晦暗難懂。
許知非下意識移開視線,垂眸,似乎有些心虛。
鍾珂微微鞠躬,自責道:“許xiǎo jiě打碎杯盞,地板上的殘渣沒收拾幹淨,是我疏忽了,鍾珂領罰。”
許知非窩在程北堯的懷裏,淡淡撇了一眼鍾珂。
這話其實是很高明的。將她打碎杯子在先的事情說出,鍾珂的責任多多少少會少一些,至少程北堯罰起來,不會罰的太嚴重。
“是我自己不注意。”許知非接她的話。
程北堯連正眼都沒有給鍾珂,語氣不算嚴厲但更像達到底線:“再有下次,你主動請辭。”
鍾珂一顫,“是。”
隨即將屋裏的人帶走,留下程北堯和許知非獨處。
氣氛瞬間變了。
外麵風雨琳琅,她緊貼著他的胸膛,能聽見他有力的心髒跳動聲,徒增曖昧。
他的發絲上還有水珠。
體溫相接,很快溫熱起來。
許知非往後退,躲避他的眼神,打個滾翻到裏側的床上,程北堯沒阻止,隻是下意識保護她的傷處。
許知非背對他,小聲嘟囔:“我想睡一覺。”
睡吧。
程北堯出了臥室,給她留下單獨的空間。
他坐在真皮沙發上,在抽煙,尼古丁落入肺部,有鎮靜的成分,又帶起絲絲縷縷的開心情緒。
是的,這種情緒,他已經五年沒有擁有過。
這些年他一步步上位,用盡心機,與人爭鬥,心狠手辣,可即使萬人讚譽,擁有八輩子都花不完的財富,他也並沒有一絲一毫的開心。
心裏總是空蕩蕩,沒有歸處。
他想起有一次,王澤請了病假,他獨自開車回南橋,將車子開到一百八十邁,在淩晨的路上,猶如赴死。
車子撞上防護欄,他暈了過去。
然後他夢見她,她在夢裏衝他笑。在醫院醒來,現實與夢境的落差讓他在人前頭一次爆發了脾氣。
病房裏能砸的都砸了,莊晏匆匆趕來,小心翼翼問他:“怎麽了?”
當時他好像哭了。
是的,堂堂程北堯哭了,他抵不過鑽心蝕骨的相思,要到最後他才驚覺他對她的愛早已深入肺腑。
莊晏悲傷的說:“北堯,你過得不快樂。”
而這兩天,他以為她不會再回南橋,接到diàn huà著實是震驚的。
她願意妥協,願意回來,這讓他開心。
周宸然對他講:“她坐牢三年,失去行蹤兩年,換成常人怎麽也該對你恨之入骨,突然回來,沒有一點目的你信嗎。”
不信。
可是有什麽關係,無論如何,隻要她在身邊,她做什麽他都能容著她。因為隻有這樣,他才能覺得自己是一個完整的,有血有肉的人。
至於她與周宸然的事,程北堯深吸一口煙,然後掐滅。
他願意相信她。
許知非睡著了,她做了一個夢。
夢裏她還是不諳世事的小姑娘,擦把臉就能出門的年紀,身邊一大幫好朋友,發生什麽都會仗義相助。
那時候,她剛進入大,剛認識傅薔薇。
新生軍訓結束,兩人熟悉起來,有豪車來接傅薔薇回家,傅薔薇笑靨如花,邀請她去家裏做客。
在車內,是許知非和程北堯的第一次見麵。
男人姿態優雅,臉上籠著薄薄的寒冰,卻不至於冷漠,單手解開喉結下方的衣扣,xìng gǎn至極。
她失態了。
原因是對方長得太好看。她都替自己丟臉,急忙抽出紙巾去擦倒在他褲子上的水珠。
擦的著急,碰到了不該碰到的地方。
一頓,許知非心如擂鼓,抬眼撞上男人黝黑的眼瞳。
隨即紅了臉,不敢再擦,也不敢說話。
那時候她得知,這個男人是傅薔薇異父異母的哥哥。
第二次見麵,qíng rén節那天,班上組織了聯誼,她們喝的酩酊大醉,傅薔薇遞給許知非一個diàn huà,醉醺醺的說:“打這個diàn huà呀,叫我哥來接。”
傅薔薇叫他哥,許知非自然跟著這麽叫。
她必須要承認,是她先動的心。
年少輕狂,事事已愛情為先。
彼時她還不知道傅薔薇亦愛著那個男人,但凡知道,她絕對不會主動招惹。
程北堯將她們帶回家,安置好傅薔薇才想起許知非,她也喝多了,縮在陽台的藤椅上,許知非牽住他的手,主動將冰涼的唇遞上去,程北堯明顯有猶豫。
察覺到,清醒了一半,往後退兩步,下一秒纖腰被攬住,他將她按在陽台上親吻。
後頭肆虐生長了一大片紅玫瑰,在黑夜散發著迷人的香氣。
她心裏很快樂。
雖然第二天身邊人去樓空,男人似乎並不打算負責。
之後許知非也再也沒有見過他。
也許於他而言,自己隻是他春風一度的對象罷了。
試探傅薔薇無果:“我哥好像去國外出差了,他平時忙天忙地,一時半會回不來,管不了我咯。”
甚至沒有聯係方式。
許知非在煎熬的心情裏反複折騰自己。
兩個月過去,還是沒有任何音訊。
許知非死心了,她在心裏罵自己犯賤。
身邊有男孩子追求,鬧得全校轟轟烈烈,她生日時一行人在“菲林”給她慶生,男孩子趁機對她表白,請求她做自己的女朋友。
許知非差那麽一點就答應了。
但她的餘光裏看見了程北堯。
那個男人氣定神閑,坐在角落裏,直直望向她,似在審視,他甚至衝她舉了舉手邊的酒杯。
許知非如中蠱,這些天所有的情緒煙消雲散,她抱歉的拒絕男孩,隨後為了避免尷尬,跑了出去。
不久,程北堯的車追上來。
許知非在他懷裏瑟縮,“你還記得我嗎?”
男人勾起她的下巴,深吻下去:“小姑娘。”
許知非不知道他們算不算是男女朋友的關係。但她懂事,她未將這種關係說給任何一個人聽,他也不說,隻在有需要的時候將她帶回南橋。
當時許知非以為一人奮不顧身便能維係兩個人的關係,後來她才明白過來,其實這種關係是,bn。
雨還在下。
許知非醒了,這實在不算是一個美妙的夢,伸手一摸眼角,濕漉漉的。
目之所及一片黑暗,原來已經入夜了。
門外的人聽見響動,開門走進來,開燈。
男人進入視線,許知非有種恍如隔世的錯覺。
“腳痛嗎?”
程北堯將她抱進懷裏,如同小孩子。
許知非剛醒來,聲音有點啞,“你怎麽這麽愛抱我。”
男人輕勾嘴角,抱的更緊,“怕你跑。”
許知非試圖去掐他的腰,掐不動,硬邦邦的。
程北堯捉住她亂動的小手,眼底意味不明:“不要亂動。”
許知非怎麽會看不出這是什麽意思,立馬縮回手,不再造次。
他低聲說:“下一次,不準任性下車。不對,不準有下一次。”
“我隻是想冷靜一下。”她頓了頓,“還有,那時候你在發脾氣。”
程北堯皺眉,“你怕我?”
怎麽會不怕。她怕他的殘暴無情,畢竟這是一個發起脾氣來甚至會打女人的男人。
“你乖一些,我不會再對你發脾氣。”聽起來,倒很像是小情侶間做錯事的小男生。
許知非反應過來:“信我?”
回歸到兩天前的那個問題。
這次程北堯沒有猶豫:“我信。”
他單手倒了一杯水,遞到她唇邊,喂她喝:“當下你也許有那樣的念頭,但你不可能和周宸然在一起,周宸然也不可能會碰你。”
許知非快速喝下,嗆了嗆,“為什麽?”
“我與周宸然認識三十年,他不會碰我的人,這是這麽些年我們彼此的信任。”程北堯替她擦掉她嘴角溢出來的水珠。
“那我呢?”
“你愛我。”
許知非一僵,與他對視,帶出萬千情愫。
他的眼睛裏,沒有任何猶疑,他篤定,他篤定她愛他。
許知非扯扯嘴角,“你怎麽還是這麽霸道啊。”
男人擒起她的下巴,準確無誤的吻下去,“你必須愛我。”
外麵的雨似乎大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