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我程北堯教訓人 誰敢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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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四日,中秋。程家上下很熱鬧,有宴會。
中午是家宴。
程綰替許知非送來衣服,程北堯擅自選了一件最保守的遞過去。
衣服遮住了夜晚時的放縱,程綰自告奮勇要幫忙化妝,眉筆輕描,朱紅輕點,許知非的美麗凸現出來,程綰眼裏有驚豔。
“嫂嫂,你和大哥簡直是天作之合。”
這話哄了程北堯,敲一敲腦袋,“嘴甜的喲。”
飯間閑時,男人們的談話,免不了煙酒茶。程北堯最近抽煙抽的狠了,煙癮有在一點點加重的傾向,許知非在他身側,煙霧飄過來,刺鼻的難受。
忍了一會兒,伸手去推他的手臂,低聲道,“可以暫時不抽煙嗎?”
程綰就坐在旁邊,聞言嘴角忍不住勾起嘲諷的笑。想管程北堯?他這個毛病連唐展秋都管不了,許知非是哪裏來的信心。
大概是早上程北堯“親口”喂她喝薑湯的信心吧。
程北堯回頭了,聞言先禮貌的掐滅煙頭,旁若無人的摸摸她的頭,“不喜歡我抽煙?”
“你最近太頻繁了。”
“為什麽不早說?”
“你不會聽。”
而且這種事情再怎麽說,出門總是會遇見的,尤其是程北堯這樣的人,加上多年煙齡,想要戒煙,談何容易。
“你不說怎麽知道我不聽。”程北堯有些不滿,停了一下,“你不說又怎麽知道我不會戒?”
“你要戒嗎?”許知非驚訝的。
程北堯也不知道自己為何突然生出戒煙的決心,大概是今天看到分支的某位弟媳挺著肚子,一臉的欣喜,大概是想到昨晚與她纏綿時心裏生出的感動
戒,馬上開始戒,不僅要戒煙,酒也要戒了。
許知非並不知道程北堯這一瞬間腦子裏成型了多少關於未來的藍圖,隻聽他說:“戒,不抽了。”
將剩下的煙擱在桌上,幾隻黑色的煙頭倒出來。像是決心。
他這樣的人,一向是一言既出,絕對做到的性格。
不僅許知非驚訝,連程綰也微微張嘴,尷尬的打趣,“大哥你對嫂子真好。”
程北堯沒回話,淡淡笑。
身外之物罷了,這世間除了一個她,什麽都能戒。
是夜。
宅內小提琴傳來悠揚的聲音,數名音樂家集體獻唱,長輩們在這樣的環境下交談。外頭停了很多輛車子,有邀請的賓客。
程家近兩年很久沒有這麽熱鬧了。今天齊聚,無非是因為程家長子程北堯帶著他的妻子回來了。得知許知非的背景,不是沒人竊竊私語。有些不適應被打量,這種感覺讓她如芒在背,可是她必須要昂首微笑,盡最大的氣力維持自己的尊嚴。程北堯放她一個人,是鍛煉,也是信任。
程北堯與唐展秋在一起,溪溪留在許知非身邊。
女孩可以說是麵無表情。
許知非將她帶到角落,蹲下來,似笑非笑,“雖然我也笑不出來,但是請你不要擺出這幅姿態好嗎?禮儀老師沒有教過你嗎?”
溪溪甩開她的手,持續麵無表情,“我很討厭你。”
許知非毫不客氣的反詰:“我也很討厭你,你爸爸也是。”
一句話打敗了小女孩,爸爸一直對她視而不見,這是事實
周邊發出一聲響,許知非抬眼望去,是程綰,她略顯驚慌的扶正差點倒下的瓷**,動作不協調得走過來,笑得也勉強,“嫂、嫂嫂”
扶著溪溪的肩頭往身邊帶,生怕許知非會幹些什麽似的。
許知非在心底笑笑。
溪溪抓住溪溪的手,往後躲,“姑姑”
程綰試圖說些什麽:“那個,溪溪還你”
話還沒說完,遠處的男人朝許知非招了招手,她向程綰頷首抱歉,朝他走去。
還是帶她認識一些人。
這時一個年輕的男人端著酒杯走過來,看著喝醉了,說話詞不達意,他對許知非道:“嫂子啊,你是怎麽嫁給大哥的?”
周遭的臉色全變了,如此陰陽怪氣,敢當著程北堯的麵找茬?
這人渾然不覺,“當後媽的感覺是不是很爽,哇麻雀變鳳凰,還是牢裏出來的哈哈哈”
“還有紋身?這麽社會的嗎,大哥想不到你眼光這麽獨特,難怪薔薇mèi mèi不入你的眼”
不是沒想過會有爭議,沒想到的是聽完心裏會如此不舒服。
許知非不說話,她已經感受到了身邊的男人散發出的戾氣。
真是喝醉了什麽都敢說啊。
許知非看見程北堯放下酒杯,慢條斯理的挽起袖口,隨後,“砰”得一聲響,男人驟然抬腳,直接將那人從二樓樓梯踹下,翻滾,發出尖叫。
場子突然靜了,沒人敢再說話。
隻看程北堯,一聲肅殺意味,眼底微微起了豔紅的色彩,遇神殺神。
許知非驚駭,這幾個月,除了剛重逢時,這個男人已經很久沒有露出這種神態了。
拉不住。
程北堯不語,踩著樓梯一級一級往下,緩慢的,讓人恐懼的。他的神態甚至有些散漫,隻是他的風格,露出這種神情的時候,就代表他的心情不是很好。
腳踩在那人胸口,不顧他喊痛的求饒,重重的碾著。
許知非下意識看向程景的方向,他手持拐杖,背後有人試圖上前,拐杖敲了敲,又倒回原地。
程北堯卻看見了,不無狂妄得道:“我程北堯教訓人,誰敢上來?”
唐展秋沒有出口阻止,將許知非帶到身邊,冷眼旁觀著。
沒人敢動。
“一定要出言不遜是嗎?在座各位還有誰有意見,說出來,憋在心裏多難受,也好讓我清算清算。”
眼風一掃,讓人肝膽俱裂。
關於程北堯的身份,實在不是三言兩語說得清楚的。早前“私生子”的身份被多少人唾棄,後來歸來又毀了那麽多人的飯碗,樹敵無數。近年程景有繼續退的頹勢,大家心裏都有思量,程北堯接手程家,指日可待。
這麽一個人,要是真的接手了,就真的沒有反抗的餘地了。
用暴力令人屈服,連心機都懶得用,這是程北堯的解決方法。
沒人能攔,沒人敢攔。
遠處的程景眼睛眯起來,看一眼走過來的女兒,無奈的看著唐展秋笑:“看見沒有,老狐狸老了,可是她養的小狐狸長大了,長得非常出色,連我都忌憚。”
“爸爸”
這場鬧劇在程景出來幹涉之後解決。
“北堯,弄出人命太難看了,放過他吧。”
擦肩而過,程北堯連聲音都薄涼,“叔叔,不是我要鬧,是您該克製了,您以為現如今能遏製住我?外頭我的人、唐家小舅舅的人可都隨時待命著,請您三思。”
hé píng的假象被打破了,暴露出原本裸露、難看的表麵,自相殘殺,各自為營,這才是真相。
程景險些沒站穩,“北堯,說什麽呢?”
“輸一次,次次輸。”
麵無表情的回頭,聲音柔許多,“朵朵,來。”
被打的人酒意全醒了,此時蜷縮在地上也不顧姿態,哀哀喊痛。模糊不清的說著我錯了,沒有下次了
許知非看一眼唐展秋,得到眼神默認,低頭走到程北堯身邊。
未料程景會用略顯惱怒的口氣突然打亂她的步伐,“知非,紋身確實不好,改天有空還是找人洗了吧,有點不像樣了。”
無非是處於下風後硬凹出一個錯安在她身上。
程北堯拉住她的左手,看一眼上麵的荊棘刺青,默不作聲的帶她離開。
這一走,走出了九曲回腸,走出了別人眼中這兩人餘生都會執子之手的浪漫假象。
許知非本來以為他們會直接離開程家,卻沒有。得到的解釋是:“現在不是時候。”
她放慢腳步,昂首望天空,今天的月亮很亮。
程北堯是為了自己而動這個手?別人會怎麽看她?
男人將衣袖放下來。“就算沒有你,也是要殺雞儆猴的,與你無關。”
“我不會去洗紋身。”
聲音雖然但是語氣很堅定。
男人心中有數,“不洗。”
還有心情調笑,“走在外麵會不會經常有人問你,已經是不是混過社會?”
再小一點,可就是正宗的小太妹。
許知非難得露出一點撒嬌的表情,“以前看看得多,看裏麵的女主是如何快意恩仇,恨不得就此放下課本出門去闖蕩江湖,總有點我們江湖兒女的情懷。紋身,當個年少不知事的紀念罷了。”
是借口,這個借口說得還挺漂亮。
程北堯與她並肩,心裏想的是,不管怎樣,不是因為別個男人而留下的紀念便好,不然,用盡手段,也要將她的紋身洗掉的。
許知非問他:“你有小舅舅?”
程北堯沒想到她聽力這麽好,不隱瞞,“嗯,外公晚年不消停,小舅舅是幼子,搞得和我年齡相差不大。”
許知非了解了。這種家族是非多。
程北堯斂下眉眼,藏幾分機鋒,“小舅舅是我很尊敬的人,有機會帶你去見他。”
這時許知非並沒有把這句話放在心上啊,她並沒有意識過來程北堯這話裏的重量。很久以後真的有緣見到了他很尊敬的那位,卻是以敵對的身份,再沒立場隨他恭恭敬敬喊一句小舅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