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資本主義的夢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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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天的夜晚涼如水,偶爾來往的行人大多已經開始穿上了外套。
許知非匆匆下車,就看見這家餐廳前庭冷若、門可羅雀。
一家西餐廳,此刻還在營業。
推開門進去,便有fú wù員禮貌的上來詢問:“xiǎo jiě幾位?”
“不好意思我找人。”她的目光在四周逡巡,fú wù員的眼神有些異樣的看她一眼,不好說什麽,轉身便走開了。
林誌在餐廳靠窗的最角落,餐廳裏開了冷氣,他的位置對著空調,滿身的寒氣。麵前空無一物,隻有一杯檸檬水,眼神有點呆滯。
許知非愣了愣,放慢腳步,“林特助,我、我有點事來晚了。”
林誌這才抬頭看她一眼,目光流轉,變了味的眼神,似乎要把她看透。
許知非被看的發毛,久久沒聽到回答,坐在他對麵,試探問道:“夏、夏芒的父母”
看得出來林誌是有盛裝打扮過的,一身黑色西裝,還有燙染過的頭發,無一彰顯著他對於今天的鄭重對待。
可得到的回應簡直太不好了。
整個人看起來奄奄一息?
許知非對於感情並不遲鈍,不是不清楚林誌的心意,解釋道:“我來遲是突然發生了點事。”
林誌抬手示意她不要說了,眼神有點幽怨:“能不能不要叫我林特助,現在是下班時間。”
她的心突然就重重一跳,眼眸輾轉思量更多,“怎麽突然講這個。”
林誌突然端起桌上的檸檬水一飲而盡,因為喝的急還被嗆了一下,顯得有些狼狽。“今天晚上我以為你不會來了,我本來是想直接離開的,有些話也想著不用說了。”
許知非隱隱猜到了什麽,她有些慌,不知道要怎麽接受這份厚意。
她急急打斷他:“等、等沈氏的事情解決完再說吧,不著急這一會兒。”
林誌眼睛亮了一下,有些小心翼翼的道:“你、你願意?”
她轉身衝fú wù員打了個響指,有些尷尬,“你吃晚飯了嗎?我還沒吃呢,先吃東西吧。”
餐廳裏幾個還在的顧客紛紛朝她看來,眼神裏有種了然:哦原來這個男人等了一晚的是這個女人。
fú wù員拿著菜單過來,察言觀色看一眼林誌,林誌衝她使了個眼色,她便懂了。
哎看來那些玫瑰花是送不出去了。
其實最後晚餐也沒吃成了,兩人各懷心事出了餐廳,fú wù員看著他們的背影似有感歎,“是暗戀啊?”
林誌將許知非送回了她原本租住的地方,路上他突然故作輕鬆的發問:“一直沒問你,現在有喜歡的人嗎?”
許知非被問的一頓,腦子快速劃過一個姓名,話出口卻是:“現在沒有。”
林誌得到肯定的dá àn,沒再多說什麽,獨自離開了。許知非感受到了什麽不對勁,卻實在猜不出來。
她不知道,在她昏睡的那段時間,口袋裏的手機都快被林誌打爆了。
程北堯替她接起來了。
“誰?”
林誌當時就蒙了:“你是誰?”
男人在那頭看一眼手機備注,沒吭聲。
林誌抱著僥幸心理道:“請問許知非在嗎?我找她。”
程北堯垂著眼睫低頭看一眼在他們共同纏綿過的大床上睡著了的女人,冷哼一聲:“在,什麽事?”
這回換成林誌不說話了。
程北堯等了一會兒,道:“她在我這生病睡著了,公事請你明天再說。”
話是一點沒錯看,可怎麽一個男人說給另一個男人聽,就有點變味了。
林誌那邊呼吸急了點:“你是她的誰。”
“她男朋友。”
“”
林誌掉頭去了菲林,他隻是不知道應該相信誰,如果相信那個男人,許知非實在不像是那種玩弄別人的人。相信許知非,那個男人的言之鑿鑿又確實引人遐想,而且,她一開始,不就是為了夏芒才
林誌的家庭條件不是很好,從小學到就業,都是拚盡全力的力爭上遊,工作方麵熬出了點頭,得到了沈致遠的提拔,那麽個人感情上麵,當然就不那麽盡如人意了。
雖說在一個圈子浸淫久了,多少看清過一些女人。堅持得了初心的有,世俗陰暗的也有。
要說感情方麵的深入接觸一片空白,白旗飄飄。
真下定決心去追一個人,還真有點難為他,還是在突然得知她有男朋友的情況下,於是當下有些口不擇言,語氣也冷淡:“那麻煩你轉告她,夏芒的父母那出了點事,明天才到市。”
此話一出,他是解氣了。
程北堯在那頭緊緊皺眉,如獵豹盯著躺在床上的女人,近乎咬牙切齒。
夏芒!
這個女人竟然敢暗度陳倉?
許知非不知道,因為這通diàn huà,她布下的棋盤發生了鬥轉星移的變化。
一子錯,滿盤皆變。
翌日的沈氏。
許知非在媒體上得知了自己老公又被爆出了新戀情,這回的對象赫然是某個當紅明星,zhào piàn裏是在高爾夫球場,高清圖放出來,沒有程北堯的默許媒體是不可能放出來的。
於是猜測更多,程北堯真的和那位神秘女再次分手,另尋新歡了?
其實很多企業的執行人私生活過多會導致公司價值落下的,但是對於程北堯而言,不存在的。
就像現在程北堯將市場搞得一團糟,他卻能置身事外,逍遙過活。
許知非自問沒有他的底氣,用力叉掉頁麵。
相比之下,她過的要艱難很多,連軸轉籌備這次惡戰,為了增持沈氏股份,她已經投了不少錢進去。
那些餐點還是按時送來,隻是沒了鮮花。
許知非忽然覺得自己也是賤,恍惚想起那天晚上那個男人擔憂的眼神,心裏竟然起了隱隱的惻隱之心,第一回接過了快遞小哥手裏的餐盒,卻嘟囔:“不許告訴他。”
快遞小哥跟見到非洲鑽石似的,眼睛不是一般的亮,“覺得有點感動。”
許知非哭笑不得。
下午的時候,許知非接連開了好幾個會議,與沈氏在國外的主事者商量裁員名單,公司章程也在修改,這樣給反收購多上了一成保險。
會議結束後,有人突然提起一個被遺忘的人,“沈董不是有個獨生子嗎?出這麽大事,他不回來?”
問許知非,她沉吟:“不清楚。”
本以為反收購會進行的很順利,誰知道第二天,沈氏的股票再次跌停,許知非快速嗅出不對勁,“去查一下是否已經拋售了股票。”
同事很快發來消息,果然是。
許知非冷靜思量後,猜想程北堯一定不知道她手裏有樂暮成援助的那十個億,漏算這一波的話反倒讓她鑽了空子。
玩沽空?同樣不存在的。
她立刻告知沈氏的操盤手:“盯著股市,拋售多少,我們就買進多少。”
這樣硬碰硬,操盤手也有所猶豫:“確定嗎?”
她已經沒有退路。
沈致遠將大任交給她的眼神,讓她意識到他已經是垂暮老人再加上程北堯給的壓力逼迫
退無可退。
於是接下去的幾天,和沈氏一買一賣,股市倒是穩了,也穩住了大部分股民的心。這周股市閉市,的五十億全部用完,他們沽空沈氏所有的流通股,沈氏雖然負債累累,卻算是贏了。
沈氏的團隊盯著精細的數字,鬆下一口氣,有人拍拍桌子,整個辦公室都沸騰起來。
許知非看著電腦屏幕上大起大落的數據,也算得到解救,一直哽在心頭的刺去除。
還好、還好不知道他們有騰越的十億,總算是拖垮了
沈致遠打來的diàn huà終於不再沉悶。
林誌卻送過來一疊報表,有些心事重重,“如果下周開市股票持續下跌,麵對我們的,會是傾家蕩產。”
許知非仰頭:“已經沒有剩餘的資金,現在股市也穩住了,怎麽可能下跌。”
林誌還是感到不安,點點頭,“希望是這樣。”
許知非察覺到了他最近的心情,心情有些複雜,主動開起了玩笑:“如果下周一切順利,林特助請大家吃飯好不好?”
辦公室立刻有人附和,“美滋滋!!”
林誌也笑笑:“可以的。”
再講夏芒,許知非主動致歉,“替我向叔叔阿姨道歉。”
林誌這才想起來,“他們延遲了來市的行程,說是那邊臨時出了點事,讓我跟你說一聲,我忙起來差點忘了。”
許知非有點失落,但現在也確實不是見麵的好時機。
第二周,股市風平浪靜,經濟學家的預言失敗,竟沒有再有動作,他們接受了不少質疑。
林誌把心放回肚子裏,開始讓他們選餐廳,許知非笑笑:“我不和你們一起了,我去見樂暮成,當麵感謝他。”
無可厚非。
樂暮成當下也收到了消息,主動找到她,“別高興太早,穩一點。”
許知非不以為意,還沒來得及辯駁,林誌的通話突然插進來,於是便道:“我先接公司的diàn huà。”
一按下接聽鍵,林誌緊繃的聲音侵襲來:“完了沈氏股票突然下跌我們,崩盤了。”
危機這個時候才算真正到來,他的嗓音顫抖。
許知非猛地止步站在原地,睜大眼睛:“你說什麽?”
身後就是沈氏的大樓,巍巍屹立,卻仿佛下一秒,整棟樓都要坍塌下來。
這就是資本主義的夢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