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狼藏起反犬旁 像從了良(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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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跑了多久才回到澄園。
她靠在牆上像是找到了歸屬,深深呼吸,閉著眼睛要將那些惡毒難聽的言論悉數拋到腦後,不停的在對自己講,你可以的許知非,你是經曆過風浪的人,這點事讓他們去說,你聽完了就全部忘掉好嗎?
……許知非突然猛地蹲下來,忘掉?怎麽忘得掉呢,這幾天她不敢出門的日子,程北堯也是被這樣議論的嗎?
從小到大,她家境清貧但接受的是三觀正確的教育,該做的事全部做好,不該做的事一件也不碰,行走這個世間自問坦率無愧,可她的感情,怎麽就好像受了詛咒一樣。
就像是畫好的一幅畫,陡然被潑了一層墨上去。
她太知道這件事的摧毀力。
不知道在圍牆外蹲了多久,許知非終於回過神來,她艱難的要爬起來,但腿麻掉了半邊,她以一種詭異的姿勢頓在原地,恍惚的抬眼,竟然看見了靜立在不遠處的程北堯。
他依然是一身黑衣,看不清表情,但隔了這麽遠許知非也能感受到兩人之間不和的氣場,不知道他在那裏站了多久又看了多久。
天地失色,許知非躁鬱極了,她抬手摘下帽子,近乎頹然的將眼前的頭發全部掃到腦後,甘願自己以這樣一種姿態麵對他,轉身重新走回澄園。
程北堯最終沒有跟在她身後回澄園。
他不再限製她的行動,澄園外無一人看守,越是這樣放任,許知非心裏就越找不到底。人是會在這樣的絕境下被逼瘋的。
當天晚上,許知非再次跑了,她不能這樣讓時間溜走。
身影跑出澄園的時候程北堯就坐在不遠處的一輛車裏,連天的徹夜不眠讓他的臉色看起來十分難看,王澤皺眉:“就這樣讓太太……出去嗎?”
程北堯在後座小憩,揉著眉心一言不發,不知過了多久才抬手:“人呢?”
“還沒有找到。”
“一旦找到,給我往死裏打。”
“是。”
王澤欲言又止的看向後視鏡裏疲憊的男人,心裏一句一句髒話往外蹦,他跟隨程北堯多年,什麽棘手的事情都見過處理過,但都從未見過程北堯這樣艱難的時刻。
像是被人抽去了肋骨,挖空了心髒,連日來,就如同是一具行屍走肉。
現在by上下一片陰鬱,所有人都在暗地裏罵許知非。不談by股市上的起伏,慕北在剛上市就爆出這樣的消息,幅度一度跌到最底,是程北堯,這個被戴了綠帽子的男人忙前忙後,幫許知非力挽狂瀾。
許知非去找了莫零。
莫零似乎知道她會來找自己似的,忙邀請她進入房間,“許總,你沒事吧?”
許知擠不出表情來應對,“我可以在你這裏住兩天嗎?”
“當然可以。”莫零明白她要做什麽,當即拿自己的電腦給她。
關上門利落的匯報慕北的情況,“這方麵……還好有程先生……”
許知非敲打鍵盤的手指一頓,長發遮住她的半張臉,沒有回應。
她用莫零的電腦和慕北的高層開了一個視頻會議,脈絡清晰的交代了他們接下去要怎麽做,說完也不待他們提問,直接將視頻關掉。
她實在不想自己用這樣憔悴的樣子去麵對外人。
她將電話打過去給沈致遠,他在那邊十分憤怒:“到底是怎麽回事!”
“你和沈浪早前和我說,你嫁給程北堯隻是逢場作戲,現在事情鬧成這個地步,你的名聲全都沒有了,沈浪現在躺在醫院路都走不了,還背負了罵名,你現在告訴我!你今後要怎麽嫁入我們沈家?”
那邊有拍桌的聲響,“或者說,你還想不想嫁入沈家!”
有些東西,她和沈浪確實說過的。
許知非一聲不吭,聽他說完。
直到最後她才開口:“沈浪醒了嗎?能不能讓他接一下?”
“爸!”那邊也適時響起了沈浪的聲音,一番嘈雜之後,她終於聽見了沈浪的聲音,“朵朵,你現在好好待在你的地方不要出來,也不要去看那些議論。”
許知非心情複雜眼神閃爍:“沈浪,那天是怎麽回事?”
短暫的沉默,沈浪緩緩出口:“我也不知道。”
這一句話,讓許知非心裏痛了一下。
有些話,讓她很難堪。
“我和你,發生了關係嗎?”
這回的沉默比之前長了一些,沈浪的語氣有一些卑微的,他說:“你很在意這個嗎?還是,你很在意程北堯的想法?”
這個問話,刺痛了兩個人。
“沈浪。”
“是毒品,有人在我喝的東西的裏放的,我幾乎全程不省人事,有沒有發生關係我不知道,這個回答你滿意嗎?”
“沈浪。”
那邊掛斷了電話。
許知非從莫零的小房間裏出來,將手機歸還,莫零遞給她一杯熱水:“許總,你要不要睡一會兒?”
許知非搖搖頭,莫零繼續說:“外麵的謠言傳的很難聽。”
“我知道。”
方才看到了一些,全城熱議,外界盛傳程北堯已經約見了律師,馬上要和她離婚了。
又有人分析,這個時候為了證明夫妻情深,為了by慕北的股市,程北堯和許知非暫時是不會離婚的。
種種謠言,三人成虎。
還有人說,這件事驚動了唐展秋和整個程家。
他們提醒了許知非,唐展秋已經知道了吧,這個一直以來都對她很好的長輩……
沒過多久,沈浪再次聯係了許知非,第一句便是道歉:“我不該那樣對你發脾氣,對不起。”他不該在她最艱難的時候還說那樣的話給她壓力和痛苦。
許知非的笑容牽強,忽而聽見他說:“程北堯現在在醫院。”
“……”
沒有人的身體是鐵打的,程北堯在長時間的不眠不休後終於病倒。
許知非過去的時候王澤在外麵,透過沒有關嚴的門她看見男人躺在床上,應該是在睡覺,手上在輸液。
王澤看著也不好受,喉嚨發哽:“太太,您告訴我吧,那個男人是誰?”
許知非收回眼神,聽到他講:“程先生已經出動了我們在x市所有的人手,一旦查到那個人,他的下場會很慘。”
by在x市,程北堯的勢力常年盤踞在這一帶,作為一個首富,不是徒有虛名的,關係網不動則已,一動,那會是毀天滅地的災難。
許知非伏在偌大的病床前,細細端詳程北堯的睡顏,眼角全是青色,整個人看上去十分的脆弱。她鬼使神差的,想碰一碰他的大手,在即將觸碰到的時候又小心翼翼的收回。
她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麽,此刻需要有一把剪刀,剪掉她腦子裏淩亂的思緒。
不知過了多久,許知非終於也撐不住,趴在床前睡了過去,她的精神太緊繃,隨時能崩潰。
程北堯醒來的時候聞到了熟悉的味道,側頭看見心心念念的女人,狠狠閉上眼,眉心發疼。
再疼,最終也還是找到自己的外套,輕輕的披在她身上,壓抑住咳嗽不想吵醒她,一張臉憋得有些通紅。
許知非隻睡了一會兒,醒來正好看見王澤進來給程北堯弄輸液,隻以為衣服是他給自己披上的,她嘴裏發苦,輕輕道了一聲謝。男人好像還沒有醒。
她起身離開了病房,叮囑王澤:“請你不要告訴他我來過。”
他沒有談過戀愛,他不明白兩人的相處模式,對程北堯不恥下問,男人望著空蕩蕩的病房門,握拳輕咳,眼裏是痛苦啊。
他說:“她會難堪的。”
而許知非並沒有離開醫院,她下定決心去做一個檢查,一個拋棄尊嚴拋棄她為數不多的驕傲的檢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