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我很喜歡現在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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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橋的鑰匙,是被快遞寄過來的。

    自從離開後,許知非就沒再回去過,但看著寄件人上麵的名字,可以大致猜到,程北堯和唐展秋,已經不在南橋了。

    完全履行了離婚協議上的承諾。這一點倒是君子的很。

    許知非扣緊那把鑰匙,片刻隨意丟進抽屜裏,不打算再見到。

    by易主的波瀾無疑是巨大的,程景回到by更是曆史性的一刻,所有人都在看,看許知非能不能守穩了這家鼎立的集團在商界的霸主位置。

    程北堯在簽下離婚協議和股權讓渡之後,一夜消失的徹底,無數人扼腕,這位金融天才,不繼續涉獵商界,實在可惜。

    而許知非很忙,每天在by待的時間比任何人都長,在沈浪的幫忙下,她彌補了很多不足,也學會了很多高位者應該有的姿態。

    程景走進辦公室的時候,許知非正在寫書法字,近日可能是因為常常熬夜的原因,身體犯了老毛病,聞到筆墨味都想吐。

    白紙上是八個大字:慈不掌兵,善不從警。

    程景的行走帶起一絲風,他的語氣可不好聽,“知非,你說你要穩定軍心,這麽多天過去了,穩下來了吧。”

    重重落下“警”字的最後一筆,許知非不緊不慢將毛筆放下,“程總,急什麽,您年長我這麽多,不知道沉穩的道理嗎。”

    程景長滿皺紋的臉抽搐一下,諷刺道:“這麽快就改稱呼了?北堯對你真是好,我跟他講了這麽多年,他都堅決不讓我進入by,你這麽一鬧,他說給就給了。真是深情啊,可惜他的深情,好像給錯人了。”

    許知非也不動怒,她將紙張拿起來,翻過去遞給程景看,又往後掃視,“程總,前塵往事我們就不要再提了。你先幫我看看,這幅字掛在哪合適?”

    字是好字,程景看完,晦暗不已。

    慈不掌兵……

    與麵前這個小丫頭對視,在她的笑意裏看見了和程北堯相似的危險。

    老狐狸養大了小狐狸,於是小狐狸身邊的也都是存著一樣心思的狐狸。

    隨手指了個方向,許知非卻突然變卦,一把就將紙揉皺,扔進垃圾桶裏,“還是算了,我的字難登大雅之堂,自知之明我還是有的。”

    “您說是吧。”

    程景險些吹胡子瞪眼,斜睨,“許知非,過河拆橋,可不是好品德。”

    不予置評,明顯默認了。

    股權是不可能給的,她還沒有那麽傻。

    “你別忘了,是誰在慕北艱難的時候給你幫助。”

    “我沒忘,但我也記得,是誰在背後一直包庇傅薔薇。”

    程景一愣,臉色徹底變差,他原以為許知非不知道,沒想到她心裏一直是明鏡似的。

    像被踩中尾巴的狼,咬牙切齒道:“不讓我好過,那就等著兩敗俱傷吧!”

    許知非淡淡一笑。

    沈浪近來比較少聯係許知非,他一直都是神出鬼沒的,回別墅也見不到人,這天聯係她第一句就是:“有記者挖出了你當年坐牢的履曆,包括和夏芒、傅薔薇的關係。現在正往電視台去。”

    這事一發,對許知非的名譽不好。之前曝光,容不得人阻止,這次不行。

    許知非臉色難看:“他們怎麽挖出來的。”

    “我現在不在x市,已經幫你聯係了電視台的台長,包廂訂在凱悅,你現在馬上過去。”

    是刻不容緩的。

    同一時間,已經到達凱悅的包廂的台長,第一個見到的並不是許知非。

    幽深的燈光下,一雙寒星般的眼睛正盯著他看。

    年過半百的長輩,見過大世麵,卻依然被這個男人的眼神盯的氣勢全無。

    程……程北堯。

    他不是不在商界了嗎?小報新聞不是說他去國外了嗎?為什麽會出現在許知非的名義預定的包廂裏。

    下意識看周圍,確定隻有他隻身一人,淡然的坐在桌前,雙手交握,嘴角甚至還有笑意,這個笑看的台長渾身不自在。

    一時不知道該用什麽態度麵對程北堯。

    程北堯這個人實在是太難琢磨,他無論怎麽對你,都一定不是善意的,最重要的是,你不知道他為什麽要這麽對你。

    盡管沒有了by執行人這個光環,他穿著簡單,你也會忍不住升起一股戰戰兢兢。

    笑意僵得很,“是程、程先生啊,你不是……”

    “開個價吧。”他直接說,抬腕看了一眼時間。

    “什麽?”

    “你要多少錢,才可以把那則新聞壓下去。”

    稍微一想,就反應過來了。

    又是因為許知非。

    “呃……最近許小姐的新聞有點多,不知道你說的是那一則新聞?”

    台長放鬆了一點下來,這話一出,帶著滿滿嘲弄,他以為現在沒有權勢的程北堯,還翻不起什麽浪來。

    更不可能撤下那則新聞。新聞一發,許知非的名聲雪上加霜,曾經殺人坐牢的罪名,有司法機關打的證明,怎麽可能洗白得了?到時候x市要翻起巨浪了。

    他們的收視率肯定會蔚為壯觀。

    程北堯聽完沒說什麽,隻是給自己倒了一杯水,淡淡開價:“一千萬。”

    對方“謔”了一聲,笑:“程先生一如既往的大方,隻是我還是不知道你說的是哪一則新聞呢,這讓我怎麽壓?”

    “一定要裝傻是嗎?”水微涼,於是尾戒輕掃,亮光刺眼。

    現在看清楚了,沈浪和程北堯站在對立麵,他夾在最中間,事關許知非,他得到的利益隻會多不會少。

    隻看誰給的價高了。

    不過程北堯這一次離婚,整個by都賠進去了,媒體報道挺慘,他哪來的錢?離了by,他還能是誰?

    就是這樣現實,不信你看桌上酒,杯杯先敬有錢人。

    水杯放下,“看來貴台13年做的那些事情也是時候幫你拿出來曬曬太陽了。”

    並不明說做的是哪些事情,但明確說出了日期,這一點就足以讓做了虧心事的人膽寒。

    音調微變:“你……”

    忘了啊,狼藏起反犬旁,也始終是狼。

    離了by,他還是程家長子,背後還有唐家,最重要的一點,他還叫程北堯。這個名字,就足夠有分量。

    許知非是在驅車趕到凱悅樓下接到的電話,聽完對方說的才反應過來,回撥了一通電話給沈浪:“傅薔薇和莊晏明天開庭?”

    那裏窸窣響了一會兒,才回:“是。”

    許知非陰著一張臉,微微眯眼:“這則新聞我不壓了。”

    沈浪不是很懂:“膨脹了還是瘋了,人我都給你約好了。”

    “取消見麵吧,不壓了。”

    她要的,是置之死地而後生。

    電話打完,她正預備掉頭離開,卻在抬眼時捕捉到一抹熟悉的身影,在前麵人群裏一晃而過。

    走的很快,但身形極具辨識度,她一眼就認出來了。

    是程北堯。

    他身穿淺色外衣,身無長物,也沒人跟著,行走在人群裏,看上去,泯然眾人。

    許知非盯著那抹身影走遠,忽而覺得整個空間靜得嚇人。

    深知,他不會再像從前那樣感受到她的視線然後確切回頭與她對視。

    許知非說不壓了,沈浪也沒有動作,但奇怪的是,一直到這一天結束,“她曾殺害室友”的爆炸性新聞,也沒有被爆出來。

    沈浪在電話裏麵對質疑有些激動:“我真沒有壓!”

    這樣反之,許知非要的效果反而沒有達到。

    莫零深夜被召喚,要她快速趕出一篇文章,自爆。

    漆黑的空間裏,許知非蜷縮在沙發角落,手邊有一杯水,第一次緩慢而清晰的對外人,說過往發生的事情。

    手指在鍵盤上敲打,莫零聽著許知非的自述,強壓下心底震撼。聽到高潮部分,她一度寫不下去,眼底有淚:“許總……”

    聽完才真正理解許知非做的一切,此刻才知道,她做的一切,一點都不過分。

    這是淩晨兩點,許知非的微博“再等一分鍾”更新,文章裏她自爆自己就是先前被爆出來過的殺害室友隻判三年的那個x大學生。

    震驚一眾夜貓子。

    uk那邊正是白天,沈浪第一時間收到消息,打電話給許知非卻打不通了。

    而許知非從淩晨兩點開始,每隔一個小時發一篇長微博,一點一點的講述那段往事。評論一秒幾千的趨勢往上漲,以為事件終於平息的各位記者被炸起來連夜寫稿發推送,熱度持續發酵到國內天亮。

    到第二天早上八點,故事全部講完,許知非貼了一張律師函上去,上麵寫,在今天傅薔薇陷自己與床照風波的提審結束後,她會以“故意殺人罪”“故意陷害罪”等一係列罪名再次起訴傅薔薇。

    軒然大波。

    誰也沒想到她這樣置之死地。

    她沒有說出牽扯進這個事件的各個人名,但眾人對號入座,快速深扒出當年事件過程,無一不和許知非說的一模一樣,對號入座也能猜出八九。

    她敢這樣爆出來,就說明她手裏一定是有證據的。

    如果起訴成功,傅薔薇死刑沒跑了。

    沈浪本來沒打算這麽快回國,被這一折騰,到底不放心,連夜趕回,到達x市疲憊的不行。

    許知非正抱著手機進入短暫的淺眠,被聲音弄醒,睜眼就看見帶有怒氣又有些無奈的沈浪,“我不是說了聽我安排,為什麽突然曝光?”

    沈浪無疑是有掌控欲的存在,一直以來許知非少有違背他計劃的行動,今天這麽做,是第一次,他不悅了。

    許知非聲音很低,微微推開他一點,心平靜和給他倒水。

    “你不要生氣,是vivian臨時通知我,她已經說服了夏芒父母。這個節奏點,一切都剛好,為什麽不做呢?”

    沈浪最受不了她這樣,良久,方才啟唇:“你小心這麽高調,程北堯又動手腳。”

    腦子裏猝不及防閃過昨天那個清淡久違的身影,她冷冷彎唇:“我不怕他。”

    沈浪似乎歎了口氣,落在發頂的觸感溫柔,好久才說:“朵朵,你好像有點變了。”

    真正的有鋒芒了,你以為她還對程北堯有情,可她做的又那麽幹脆冷酷。

    讓人難以琢磨。

    “變了嗎?可我很喜歡現在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