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可以再疼久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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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溪溪被程北堯穩穩的從水裏抱起來,趕到麵前的許知非喘著氣,連忙俯身去接,孩子渾身的濕漉漉弄濕了她的衣服。

    緊緊抱在懷裏,給孩子拍背:“溪溪?怎麽樣,有沒有事啊?”

    溪溪咳出一些水,眼睛都有些失神,緩過抱緊許知非的脖子,抽泣著哭起來。

    許知非好歹鬆了一口氣,程北堯從水裏出來,臉色很白,“先送醫院。”

    許知非往前跑了幾步,突然又停下,回頭看向渾身濕透的程北堯,有些遲疑的問:“你怎麽樣……?”

    程北堯蒼白的臉色並沒有回暖,甚至還多了些厲色:“我說先送溪溪去醫院。”

    許知非嘴角微沉,在夜色裏立刻轉身,隻在意溪溪有沒有事。

    這是厲繁第一次見到傳說中許知非的孩子,很可愛,也很狼狽。

    清除了溪溪身體裏殘存的水,沒有大事,厲繁一邊診治一邊隨口問事情的起因經過。

    回想起來,許知非才反應過來其中的不對勁,她靠在冰冷的牆壁上,止不住的發顫,這種後怕從腳底傳上來,讓她喪失理智。

    程北堯追過來了,親眼看見許知非護送溪溪進了病房,心裏提著的氣才鬆懈,水珠順著他的頭發往下滴,可以讓外人看見的臉部蒼白無比。

    “先生?你沒事吧?”路過的護士察覺異樣,俯身詢問。

    程北堯連眼都沒抬,單手遮住了半張臉,護士找了個沒趣,識相的離開了,又突然停下來,身邊人問她:“怎麽了?”

    “覺得這個人很熟悉。”

    “你看到哪個長得好看的都覺得很熟悉。”

    “不是……”她突然想起來了,這個人就是上次將許知非送到醫院的那個神秘男人,她就說嘛,那次才不是沈浪救得許知非。

    回頭想多看一眼,意外的發現那個男人已經不在原地了。

    對身邊的人欲言,又覺得好像也沒什麽好說的,最終什麽也沒解釋。

    溪溪需要留院觀察,周傾識從厲繁那裏得到消息也趕了過來,一直等到溪溪醒來,許知非輕聲細語的追問:“為什麽,溪溪會在噴泉裏呀?”

    溪溪眼睛水靈的要命,揪著被角不敢看她。

    許知非又問了一遍。

    溪溪這次才肯回答,聲音很小:“因為…因為司機叔叔沒鎖門,我就忍不住想去外麵玩…走著走著不小心就……”

    於是一切陰謀論都消失了。

    許知非明白了,她不想生氣,但這次實在太危險,後怕纏繞在胸口,她站起來:“我們出來的時候你是不是好好答應我說要乖乖等我出來?你做到了嗎?”

    “……”知道自己做錯了,被這一凶,溪溪縮著肩膀,委屈極了。

    “好了好了。”周傾識看得不忍,將許知非帶到身後。“別生氣了,今天晚上我陪著溪溪,你先回去好好休息一下,孩子嘛,消消氣。”

    許知非胸口微微起伏著,“溪溪,自己好好反省一下。”

    周傾識是第三次見到這個孩子,鬼靈精的還蠻有趣,見許知非一走,活力立刻恢複,與她對視,“你是誰呀?”

    “你該叫我小姨。”慕慕離開了這個世界,溪溪還在,周傾識突然非常感慨。“你一點都不像你哥哥。”

    溪溪偷偷看向門外,“我哥哥是什麽樣子的呀?”

    周傾識意外:“你知道你哥哥呀?”

    “我爸爸跟我說過了,我還去見過呢。”溪溪一本正經,“爸爸說不能跟媽媽提起哥哥,也不能讓媽媽生氣,要替哥哥好好保護媽媽,但是我今天好像做錯了,我都不敢看爸爸,我沒有信守承諾,爸爸一定很生氣,我想跟媽媽道歉……”

    周傾識微微張嘴,意外至極了,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麽。

    夜色愈來愈深。

    許知非看到了一地的煙頭,偶然見到彼此,兩人臉上都有詫異和一點點的,不知所措。

    晚風裏有不知名的花香,許知非深吸一口氣,“無論如何,今天還是謝謝你。”

    程北堯悄無聲息的掐滅煙:“不用跟我道謝,因為你也不能否認,我是孩子的父親。”

    許知非的話噎在喉嚨裏,她走下台階,想起什麽又忽然回頭:“今天你見了陳隨。”

    程北堯並不意外,他知道之前被她看見了。

    陳隨,是著名空方的大資金,一直傳聞他和國際炒家有關係。

    程北堯既然說他和這次的股災沒有關係,為什麽他會去見一個有嫌疑的人?更何況他程北堯本身,嫌疑並不比別人少。

    而他沒有避嫌。

    程北堯踩滅煙頭時聽見了她的下一句話:“我現在無法相信你和這次震蕩沒有關係。”

    他在心裏輕笑了一聲,走近許知非時腦子裏輕嘲,這是許知非一貫的風格,即使是處於下風,也一定要將對手一起拉下來,等到是平穩的位置時,再將對方往下拉。

    許知非沒想到他會突然靠近,欲走的腳步停下來。

    往後退了,再次被他拉住,簡直有些莫名其妙的,他說:“還是我自作多情,我甚至以為你會同情我一下的。”

    許知非的手被燙了一下,觸摸到他的皮膚,滾燙如火,這才意識過來,他是從水裏爬上來的人,發燒了?

    許知非眼裏劃過一絲觸動。

    而他們身後就是醫院。

    試圖掙脫:“你燒糊塗了?”

    沒等到回應,程北堯的身體晃了一晃,鼻間全是令人皺眉的煙草味,以及一股,讓人生寒的血腥味?

    許知非嚇一跳,看到他的後背上有明顯的大片血跡,不可思議的看向麵前這個男人,“你都幹什麽去了?”

    包括幾月前跟他攤牌的那一麵,他好像也是渾身布滿傷痕。

    從未見過如此虛弱的他。

    氣息有些弱了,他單手撐在她身後的車旁:“朵朵,我不去醫院。”

    也不能去醫院。

    許知非將車子開停在自己的住處時,有些煩躁的看向車窗外,掃一掃頭發,又有些認命了。

    家裏隻裝著必備藥品的醫藥箱,許知非全部拎到躺著的男人身邊,先用體溫計量了一下他目前的體溫,隨後用濕毛巾放在他額頭上物理降溫。她坐在地上認真的查看那些醫藥說明,沒有一樣是可以止皮外傷的。

    “我、我是為了救你,不要誤會。”為了讓他聽見,特意湊近,氣息如蘭。

    程北堯殘存著理智,順從的任由她解開自己的襯衫衣扣,一點點脫下來,睜開緊緊閉著的眼睛,鬆了口氣,好在他身上沒有別的傷。

    後背上纏著紗布,此刻已經被血跡染紅,一點點解開,大概是疼,男人發出悶哼。

    紗布下的皮肉,觸目驚心。

    是子彈傷,子彈射的很深,看痕跡,應該是幾天前受的傷,進行了激烈運動,還在水裏走了一遭,上麵的傷口裂開,在往外冒血。許知非微微張唇,看著上麵有些無從下手。

    如今的程北堯,比以前還要神秘。

    還是那句話,他都幹什麽去了?

    許知非給厲繁打了一通電話,出口竟無聲,輕咳一下才找回自己的聲音:“我想問一下,處理子彈的傷需要什麽藥?”

    周傾識應該在旁邊,“子彈?誰受傷了?你沒事吧?”

    許知非一語帶過,得到厲繁的回答,一邊那筆記下來,爾後從地上撿起門鑰匙,將程北堯鎖在家裏,快步跑下了樓。

    程北堯能聽見聲響,隻是思想還有些混沌,眼睛看見的範圍裏,光線跳動著,光怪陸離。

    這個時候,甚至有些感謝這次受的傷。

    再疼久一點也沒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