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知非臉色很差。

    全場的目光全都落在了她的身上，大家都想看看這一場“曆史性”的一刻，她會是什麽表情。

    顯然，不管是新歡還是舊愛的出現，都成功讓許知非的臉色落了下來。

    莫零的目光向下，看到許知非放在桌心的手握緊了，眼尾也微沉，跟隨已久，看得出來她現在非常不悅。

    假設的話，程北堯對許知非還有情，那麽無論如何他都不該現身在此，太過分了好嗎，簡直就是告訴在場所有人，他程北堯以另一種姿態回來了，你拿走by又怎麽樣，現在還不是要跟我會麵，我還不是以最短的時間回來了？

    打了許知非的臉。

    然而程北堯明顯不在意這件事，他的目光全程停在許知非身上，眼裏完全沒有別人。

    堅定，溫柔，又帶著不容置喙。

    許知非在眾目睽睽下，沉默了。早前麵前這個男人就清清楚楚評價過她的，有分寸，知進退，會看眼色，否則從前程北堯也不可能在身邊那麽多女人的情況下獨獨看上了許知非。

    他曾說，她在成人世界裏能夠聰明的處世並且安身立命。

    那麽按照她以往的性格，在目前互惠互利的情況下，她一定不會拒絕他的這次合作。

    奈何……許知非就是拒絕了。

    她麵無表情的起身，“抱歉，合作我單方麵取消了。”

    如今的她斷然不會接受程北堯的這次夾擊。

    許知非合上電腦，連文件都沒有拿，直接起身往外走，她心裏燒著一團火，恨不得把程北堯燒死，太過分了，她昨晚以德報怨救他還沒過24小時呢就翻臉不認人？

    這裏不得不提一下在場的數位員工，太有眼力見，當看見許知非起身往外時，程北堯幾乎立刻沉臉追了過去，沒有人敢攔，紛紛退避讓出一條道。

    程北堯帶來的人十分具有禮節性的朝莫零等人伸手：“今後合作愉快。”

    莫零驚詫：“我們還沒合作呢。”

    對方笑的極有深度：“很快了。不過zero的執行人是程先生一事還請諸位暫時保密。”

    這邊程北堯三兩步就追上了許知非，她瞬間就能猜出他的動作，飛快躲掉，走得更快。程北堯有些失笑，步子反而變慢，等跟著她走進辦公室，才不緊不慢又極有把握的開口：“慕北七連跌了，其實你現在也知道除了zero，你還找不到更好的合作對象。”

    許知非發現自己也許根本沒有看懂程北堯，幾次的接近，無法不讓人想到情事上去，但他又屢次刻意拿話堵她，直接讓她火冒三丈，為了什麽？

    她淡淡轉身：“我想你誤會了，我不是拒絕和zero合作，我是拒絕和你合作。”

    敵意慢慢，你來我往，眼神之間全是私人立場。

    程北堯沒被這句傷人的話打擊到，他粗粗環視一圈這間自己原來的辦公室布局，被她改變了很多，多了一點女孩子應該有的柔軟，很好看。

    許知非反而不懼了，緩緩給自己倒了一杯水，一邊走近程北堯，“而且就算慕北陷落又有什麽關係，我已經出了氣還過了幾天做執行人的癮，要陷就陷吧，反正更珍重這裏的人一定是你們程家吧，你父親一手打造的商業帝國，到你這裏就……”

    她說的殘忍諷刺，刻意鬆開手中的杯盞，水珠全部濺出，灑在了他鋥亮的皮鞋上。

    嘴角笑意微涼：“你說是嗎？”

    然而程北堯嘴角的笑意也分毫未減，甚至持續上揚，看一眼腳邊的水杯，又直視許知非眼底的深黑，“你剛剛說你消氣了？”

    許知非一愣。

    在商場和情場，公事和私人立場的轉換上，她完全不是這個男人的對手，而且這個男人還是那麽深刻了解過她的人。

    她說的是出了氣，到底為什麽會被他理解為消氣了啊，最重要的是，他們之間又不是普通的吵架小大小鬧，談何消氣？

    文字遊戲許知非不想玩，她躲開程北堯的視線，轉過身要走：“請你……”

    話沒說完，被身後男人的動作止住。程北堯向前了一步，幹脆利落的從背後將她攬進懷裏，手臂勾著她的脖子，她聽見他也許是使了力牽扯到了後背的傷口，在她耳邊倒吸氣的聲音。

    許知非整個人真正的僵住了。

    男聲刻意低低的勾人：“許知非，你別動，我受著傷呢。我們平平靜靜來算一筆賬，你聽我說完。”

    “慕北現在股市不樂觀，在連跌5000點的情況下還想要硬撐明顯不現實，我們攤開來說，這次的股災完完全全就是衝著慕北來的，槍打出頭鳥，這些日子你太出彩了，有人要整你呢，被人無端算計，這口氣你能忍？”

    “再講慕北海內外總共十幾萬的員工依附生活，就這樣放任消弭，我想你一定做不到……別急著反駁我，你出口之前先問問內心。”

    許知非側頭看向門外，胸口微微起伏著，她好像聽見了自己的心跳聲。

    “私心來說我確實不希望慕北就此消失，不是因為我的父親也不是為了所謂的權利，”程北堯的語氣低下來了，“單單為了它現在的這個名字，我不想要它消失的。”

    許知非整個人一僵，忽然說不出話來。

    感受到了，程北堯抱緊她的力度加大了一點，似乎是想要給她安全感。他說：“朵朵，信我，我也想要把慕北，捧到最高處。”

    聞言，她開始發抖了，雙手攀上他的手臂，用力抓著，她一字一句：“你怎麽敢提慕北……”

    程北堯隻覺得心都要碎了，一個晃神，許知非就掙脫開了他的桎梏，正麵對著他，怒意明顯，“全世界隻有你最沒資格提他！我不會相信你的冠冕堂皇，我也不是非你不可！”

    程北堯想要安撫她，繼而就聽見她繼續說：“我不和zero合作，慕北也不會陷落，你忘記沈浪了嗎？我還是ch的第二大股東！”

    許知非出言完全是為了刺激程北堯，退路根本沒想好。

    刺激成功了，沈浪這個名字簡直是程北堯這三十二年來的敗筆，從未對哪個名字這麽恨之入骨過。

    風雲驟然變色，許知非隻感覺程北堯迎來的這股力道蠻不講理又攜帶恨意，他猛地將她抱起來，眼裏沒什麽情緒，將她一把放在長長的辦公桌上，第一句話就帶著立場劈頭蓋臉砸來：“你敢去找沈浪，我就敢把他一起做了！你看我能不能，看我敢不敢！”

    這樣外露的程北堯，又回到了從前的模樣，他被激怒後完全是按照從前心狠手辣的模式處理事情，眼裏傳出來的狠，幾乎驚住了許知非。

    程北堯俯身，指腹十分情欲的摸著她的唇，“以前的事我對你有愧對兩個孩子有愧，你恨我算計我，不管以前還是今後，我都甘願為你臣服。我從唐家拿了zero花費周折回到x市，又為了脫離唐家挨了小舅舅這一槍，全部都是為了慕北，我是真心想要幫你，你信我一次，給我一個機會，讓我們一起為那個孩子做點事……這一槍，就當做我給你的保證。”

    他牽著她的手，緩緩放到自己身後，那個位置，昨晚她親眼看過，血肉模糊。

    這個男人，對自己尚且狠成這個樣子，對旁人……更是不言而喻了。

    許知非突然就不敢看程北堯的眼睛，太禍人。她試圖縮回自己的手，被他一把捉住。

    “乖啊，你知道的，把我氣急了，我就帶著自己和你一起往地獄裏去。”

    許知非不說話，她側頭，不得不承認，她被程北堯這樣的氣場嚇到了。隨之而起的，居然是密密麻麻蔓延而上的心軟，因為被嚇到，眼角微紅，程北堯反應過來，才意識到他們現在的姿勢有多不可描述。

    也反應過來，露出這樣神情的許知非如果他還看不出示弱的話，那就真的是傻了，語氣放軟，退開一步，“朵朵，好好考慮，我今天去接溪溪，到時候你給我答複。”

    他在給許知非台階下。

    男人走了，許知非坐在辦公桌上，後怕的不寒而栗，她的手指微抖，坐在那裏不知道想了多久，等到日薄西山的時候，終於解開了自己心裏的枷鎖。

    罷了，隨心作出選擇吧。

    程北堯當真去接了溪溪，僅僅是一天的陪伴，周傾識儼然把溪溪打扮成了一個布娃娃，他進去的時候溪溪坐在全是衣服的床上對周傾識哀怨：“我不要這麽多衣服。”

    周傾識一本正經：“為什麽呀？你不喜歡嗎？多好看，全是小裙子。”

    “……”

    厲繁身著白大褂，抬眼看見了站在門邊的程北堯，握拳輕咳一聲，周傾識看過去，完全不帶怕的，鄙夷的話還沒出口，溪溪就大喊一聲：“爸爸！”

    跳下去，跑進了程北堯的懷裏。

    程北堯不動聲色的微扯嘴角：“媽媽沒有過來？”

    溪溪一副洞察的嘿嘿笑，不在乎的說：“媽媽已經走啦，她讓我把這個給你。”

    說完不知道從哪裏掏出來一份合約，那赫然是今天他們談的合作合約，最底下，許知非簽上了自己的名字。

    這是溪溪第一次看見，程北堯露出這麽喜形於色的笑容。

    清風湖上，情場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