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 從前都一筆勾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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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北堯昏睡了三天。
這三天裏,他從icu轉入普通病房,病床前來過很多人探視,許知非離開醫院後,照顧他的是唐家的人。
打照麵時,她再次見到了唐家小舅舅,他帶著溪溪來到她麵前,一如既往的姿態:“許小姐。”
許知非蹲下來,將溪溪抱在懷裏,對他講了一句謝謝。
男人表情不明,“你們糊塗了。”
她不明白。
“年輕,以命相抵看著很壯闊。”
許知非在這話裏聽出了嘲諷,和一些不悅,他連病房都沒進去,看著像是在生氣,明白了,他是程北堯的舅舅,雖然看著強硬,但應該是心疼了。
他今天身邊帶著一個女孩,衣著華貴,不知道從哪蹦出來的,拍了一下他,然後對許知非挑眉,“你別放在心上,他做慣了長輩。”
目光落在他們牽著的手上,瞬間明白他們是什麽關係,可這個女孩看上去,比她還要小。
男人雲淡風輕的瞥她一眼,她立刻閉嘴,“我不插嘴了。”輕咳一聲坐在一邊玩手機。
“前些日子,他為了脫離我,挨了我一槍,你知道嗎?”
“我知道。可是我不明白。”
“我唐家幫了他,他不僅要走還想拿著東西走,哪有這麽便宜的道理你說是不是。”
她開始頓悟,原來這位小舅舅,是在為程北堯擔心。當真是和別人都不一樣的男人,一句話就讓她看得清楚,他們唐家是怎麽樣的一個家族。
“抱歉。”
“不必和我說抱歉。程景的事交給我,你們自己的事自己處理。”
唐家人走後,許知非帶著溪溪去見了莫零,她躺在床上在吃零食,一見到她立刻跳起來,“許、許總。”
許知非笑笑:“不必這麽拘謹。”
問她現在感覺還好嗎,莫零果真放鬆下來,翻了個白眼,“別說了,媽的智障程景簡直是變態,我現在還覺得腿在發抖,我以後怕是都會恐高,那時剛被救下來一抬眼就看見他從窗外墜落,嚇得我當場就暈過去了。”
百丈高樓,真正的粉身碎骨。
許知非收斂表情,“對不起,本來應該是我們之間的事,讓你卷進來了。”
莫零一愣,“我不怨你的,其實想一想這一生有過這麽可怕又壯闊的一段經曆,也是厲害哦,這段牛逼我能吹一輩子!”
許知非笑出聲。
溪溪稚氣的忽然說:“莫姐姐,你的嘴邊還有餅幹屑。”
莫零沒好氣的伸手揉揉她的臉。
程景算計了一輩子,可能永遠都沒想過,他會就這麽離開這個世界。
許知非去警察局做筆錄的時候,非常意外,她見到了同樣被警察傳召來的程綰。
很久沒見了,她幾乎沒有變化,但也許是因為喪父,她的眼睛浮腫,整個人也憔悴不已,腳步微頓,許知非看見了徐哲凡在她身後。
速度很快,許知非甚至沒反應過來,一個巴掌迎麵而來。
程綰一直隱忍的情緒爆發,“現在你滿意了!解氣了吧?再也沒有人會跟你爭集團了,你再也不會有顧忌了!高興吧!”
徐哲凡第一時間將程綰往後拉,“程綰,你別激動。”
許知非微微側頭,看著程綰,表情淡漠至極:“我確實很高興。”
程綰紅著眼睛瞪她。
“我能夠理解你喪父的心情,但你敢抬頭問蒼天,你父親從未做過昧著良心的事?程昭開車時車子失靈被撞成植物人一年後去世,這條命該找誰還?你的大哥現在躺在醫院昏迷不醒,如果他死了,這條命又該找誰還?”
“程綰,這就是報應!”
程綰在發抖。
“這一巴掌我不跟你計較,如果能讓你少一點痛苦我甘之如飴。隻是程綰,你沒資格指控我,你算計我的,不比誰少。”
許知非轉身要離開,程綰突然大喝:“你敢說你沒有算計我?”
“你故意讓徐哲凡接近我,故意誘導我將騰越的東西泄露給他,你再假意讓他離職,讓我爸爸以為有機可乘,局中局,許知非,我真是小看你了。”
是這樣的,一切從頭開始就是一個局,也虧許知非想的出來,從徐哲凡和她身上入手,讓程景以為有可乘之機,這一招請君入甕,用到了極致。
正是因為和自己有關,程綰恨極了。
她狠狠甩開徐哲凡的手。
許知非隻是稍作停頓,並未回頭。
程綰空洞著失力蹲在地上,低聲啜泣,徐哲凡站在一邊,低頭看著她,又狠狠移開視線,“……對不起。”
*
程北堯醒來在意料之外。
溪溪一直在醫院讓周傾識和莫零看守,許知非處理完事情回到醫院,她在病房外數次止步。她開始猶豫,要不要進去。
直到病房門突然被打開,是溪溪跳出來,意外:“媽媽!”
然後連忙晃著她的手:“爸爸醒了!”
通過大開的門看到,裏麵的男人已經醒了,他半靠在床邊,王澤就在一邊,兩人在說話。
視線對碰,許知非難得的,覺得別扭。
王澤極會看眼色,輕咳一聲,“程先生,那我先去了。”
許知非深吸一口氣,牽著溪溪進去,“什麽時候醒的。”
顯然是剛醒不久,很多設備已經摘除,程北堯穿著病號服,臉色蒼白,但一皺眉一彎唇,依然是從前那個他。
“早上。”
“哦。”突然找不到話,許知非有些後悔進來,她試圖跟他講這幾天處理的事,“程景還是交給程綰了,股市危機在持續,呃……”
半天沒聽到他接話,許知非抬眉,看見程北堯正看著自己笑,眼睛微彎,整個人柔和不已。
他一隻手牽著溪溪,溪溪不知所以,也跟著爸爸看著許知非笑,露出一小排牙齒。
許知非怔了怔,隨即往男人身上一拍,“你們笑什麽?”
程北堯戲演得足,捂著被她拍的地方,“嘖,疼……”
許知非嚇了一跳,連忙俯身要查看,半晌反應過來,他那又沒受傷,疼什麽疼?要起身時被一股大力猛的按住,男人不容置喙的叫將她按在懷裏,聲音甕甕的,“你別動,我現在不方便,你一動我就疼。”
“……”
他身上有清淡的藥水味,許知非停下動作,旋即,聽到自己的心跳聲,越來越快。
程北堯這次真的像受了委屈的孩子說話:“朵朵,我們要說話算話的。”
他也感受得到,她身體僵硬了一瞬。
不知過了多久,許知非才出聲:“我知道。”
——我知道你說的是什麽。
她微微一掙,往後退了一些,目光描繪他的眼角眉梢,溫和平靜,她忽而勾唇一笑,“那,你要先答應我,以後可不能再欺負我了。”
路是青石路,花是彼岸花,忘川之畔,爛泥之前,回眸後,她到底還是選擇了於絕處轉身,再給了他一次機會。
是錯覺吧,許知非看著程北堯的黑眸,竟看到了微微的水色。
你看,世間大情,隻有愛可以動搖一切。
*
程北堯這次的傷很嚴重,沒那麽快可以出院,許知非在之中來回,周傾識攔住她,嚴肅的問了她一個問題:“程北堯知道你懷孕了嗎?”
許知非實話實話:“……他不知道。”
“為什麽?你不會打算不要這個孩子吧?”
這次許知非沒有第一時間回答,事實上在幾天前她就已經去問過醫生,床照事件時她可能無意吸入過微量毒品,這會不會對孩子有影響。
醫生給她做了一個完整的檢查,給出的答案讓她鬆了一口氣。
她不會打掉這個孩子。
許知非靠在牆上沉吟了很久,“我暫時,不想讓他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