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逃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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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為防盜章, 購買比例達到百分之五十可正常,請支持正版!  “不,我不離婚。”葉貴一聽, 頓時猛的搖頭。

    “不離婚是吧,我給你最後一個機會。現在就去把錢要回來,還給葉老叔,我就給你最後一次機會, 不離婚。”柳滿紅的手指著他, 大吼道:“去啊,你敢不敢去。”

    葉貴往地上一蹲, 又不吭聲了。

    葉老嬸才知道, 原來柳滿紅要跟葉貴離婚,立刻當起了和事佬, “你這傻孩子,怎麽能提離婚的事呢。你離了誰養活你, 還有你家二妞,不得受苦啊。”

    “二妞歸我,我養活她。”柳滿紅的內心其實沒有她表現的這麽鎮定,甚至已經開始打鼓, 她真的能養活自己跟孩子嗎?怒氣一散, 對未來的恐懼,讓她開始焦慮起來。

    甚至於, 她開始盼著葉貴能聽她的, 趕緊把錢要回來, 大家都有台階下。

    葉悠悠很輕易就從柳滿紅的眼裏看出了她的想法,但她並不打算插嘴。

    離婚這個決定對女人來說,特別是這個年代的女人來說,是一件足以影響人生的大事。她不能左右柳滿紅的決定,這一切都要靠她自己去選擇。

    因為這是柳滿紅的人生,她不能代替別人做決定。

    葉貴囁嚅嘴唇,最終還是沒有站起來。

    柳滿紅的心徹底涼了,“好,好,這個婚我離定了,你跟你爹媽過去吧。”

    “我不離婚。”葉貴反複強調,他不願意離婚。

    “我說滿紅啊,葉貴是個孝子,當晚輩的孝順長輩也是應該的,你不該這麽逼他。就是真離了,以後別人咋說你,你以後還咋過日子。”

    葉老嬸又勸,寧拆十座廟不毀一樁婚,是自古以來的老想法,別說七十年代,就是再過個三十年四十年,仍然十分有市場。

    “老嬸說的對,我不該讓葉貴去跟他爹媽翻臉。還是離婚吧,離了婚他就能好好孝順他爹媽,想咋整咋整,我眼不見心不煩。”

    一見柳滿紅這麽強硬,葉老嬸和葉老叔對視一眼,兩個人默默退了出去。

    柳滿紅也不理葉貴,直接問周琴,“你就說吧,手續咋辦,上哪兒辦。”

    周琴恨恨瞪了一眼葉貴,“你媳婦都要跟你離婚了,你倒是說句話啊。”

    “我不離,我們以後好好過,不離,不離成嗎?”葉貴低三下四的求著她,他真的不想離婚。

    一時間辦公室裏安靜下來,周琴拍拍柳滿紅的肩膀,“我去隔壁幫他們對帳,你們倆好好談談。就算真要離婚,不也得好好談過之後,雙方同意才能離嗎?”

    一聽要雙方同意,葉貴立刻又重複了一句,“我不離。”

    “我怎麽聽說主席他老人家親自簽字頒布的法律,保障婦女的權利,保障男女平等。打人還不肯離婚,我媽就活該被他打死?真是要打死了,不讓他們離婚的人,是不是得償命?”

    葉悠悠心想,論忽悠你們都是辣雞。有本事你們試試在網上跟人大戰八百回合,再來我麵前裝。

    周琴意外的多看了葉悠悠一眼,這丫頭的嘴皮子可真利索,而且還知道不少事。以前這孩子是啥樣,好像不太愛說話吧,這一下子是咋了,竟跟變了個人一樣。

    “那也得先談談,你這娃子,爹媽離婚你能有啥好處啊。大人怎麽都能過,還不是娃遭罪。”周琴去了隔壁,把辦公室讓給他們一家人。

    葉悠悠把花妮叫到屋外,叮囑了她幾句,便讓她先回去。

    屋子裏隻剩下他們一家三口,柳滿紅和葉悠悠都沒說話,對於葉貴還有什麽話可說呢?一是無話可說,二是說了也沒用。

    你麵對一個隻會拿不吭聲當wǔ qì的人,就象拳頭打到棉花上,充滿沮喪也無處著力。

    柳滿紅受夠了,也不想受了。她沉默了,什麽也不說,安靜的坐著。

    葉貴慌了,平時柳滿紅生氣了,都是過來捶他罵他,他已經習慣了。這回換她一聲不吭,他反而急了,站起來剛走過來,就聽到外頭傳來了葉家老太太的聲音。

    “攪家精,我兒子不嫌棄你生了個賠錢貨,你還敢離婚。要離婚就光身出戶,誰稀罕你不成。”

    “娘,我不離婚。”葉貴看到他娘,趕緊繼續重複。

    “不離就帶著你媳婦回去,上這兒丟人顯眼來了,攪著我們家不得安寧,還要攪得全村都不得安寧是不是。”

    老太太生氣的去拉柳滿紅,葉悠悠不動聲色的擋住她。

    “幹啥,大的攪家,小的也跟著作妖,小小年紀不學好,學的跟你媽一樣,以後看誰家敢要。”

    伸手就要去扇葉悠悠的耳光,她的手高高舉起,葉悠悠便往後退出一步,然後當著所有人的麵往後一倒。

    “二妞,二妞,你別嚇我啊。”柳滿紅大叫一聲去扶自己的女兒。

    “咋回事,咋回事。”隔壁的人一直注意著動靜著,聽到大叫就衝了出來。

    正好看到葉悠悠倒在老太太的腳邊。

    “我要跟你兒子離婚,以後我跟你們葉家沒有任何關係,你憑什麽打我女兒。”柳滿紅指著老太太,衝著周琴和村支書喊道:“你們自己看看,這日子還能不能過。”

    村支書拉長了臉,“你幹啥呢,現在是新社會,男女平等。主席都說,婦女能頂半邊天,不興重男輕女那一套啊。”

    老太太是個典型的窩裏橫,在自己家作天作地撒潑打滾都好使,到了外頭就不敢了。村支書抬出新社會這一套,她更是不敢吭聲。

    隻會小聲哼哼道:“咋地了,我教訓一下自己兒媳婦也不行。”

    “行了行了,都坐下來談,柳滿紅現在提出來要跟葉貴離婚,談了一下午了,也沒談明白。你這個當娘的,趕緊的,也給勸勸。”

    周琴和村支書一個扮黑臉一個扮白臉,這才把老太太壓下來。

    柳滿紅抱著女兒坐到一邊,誰也不看,誰也不理。還是周琴在中間勸老太太,“你兒媳婦剛才說了一樁事,要是應了她,就好好回去過。把借老叔的錢還了,借條銷了。”

    葉貴充滿希望的看著老太太,如果他娘把錢拿出來,是不是就能不用離婚。

    老太太一聽,身子往後一縮,“這是他們欠我的,現在兩清了,他們再欠誰的,是他們的事,我可管不了那麽多。”

    葉貴眼神一黯,重新低下頭。

    柳滿紅冷哼,她太清楚老太太了,就知道會是這麽一個結果,倒是一點也不意外。

    周琴和村支書都是搖頭,這老太太,真是偏心的沒邊了。為了五十塊錢,兒子兒媳婦要離婚也不管,夠絕的。

    “周主任,你就直接說吧,該上哪兒辦手續就上哪兒辦手續。”柳滿紅打破了沉默,她滿心都是疲憊,隻希望快點結束這一切。

    “我不離婚。”葉貴站起來,雙拳緊握,眼眶裏隱隱有了水光。

    葉悠悠頓時怒了,“你除了不離婚不願意,還有別的話可說嗎?嫁漢嫁漢穿衣吃飯,我媽這些年跟你著,除了吃苦還是吃苦,敢情你討老婆就是為了多個人陪著你吃苦,給葉家當牛做馬的是吧。你不離婚,行,diàn huà呢,打給公安局,我媽被人打了,我們要求嚴懲凶手。等你坐完牢,再談你願不願意。”

    “公安局,打給公安局幹啥,又不是啥大不了的事,這點子傷算個啥。”老太太一聽急了,別人不知道,她知道啊,這傷就是她和大兒媳婦動的手。

    上回羅家那個傻子判了無期,要是公安局來了,她是不是也要被拖去坐牢。一聽打diàn huà叫公安來人,腿都軟了,聲音都開始發顫。

    村支書瞧了一眼柳滿紅的傷,慢條斯理道:“的確用不著找公安的同誌,人家那都是辦大案子的。”

    老太太還沒高興三秒鍾,就聽村支書繼續道;“叫治安大隊的人來就行了,不管是誰打的人,關個幾天是要的。”

    村支書也是沒辦法,整天叫公安往他們葉家村跑,他這個村支書還坐不坐得穩,麵子還要不要了。去生產大隊開會,不都得嘲笑他啊。

    老太太一聽,急了,“離就離,我兒一個大男人,離了你這個攪家精,還能找個黃花大閨女。到時候別來哭著求我兒,就是磕頭下跪也不會讓你再進家門。”

    柳滿紅直接看向葉貴,“看到沒有,你娘都發話了叫你離婚,你不是孝子嗎?趕緊聽你娘的話,離婚。”

    “我,我,滿紅,咱們回去再說,你打我罵我,咋樣都行。能不能,不要離婚。”葉貴也是難得的,一氣說了這麽多的話。

    柳滿紅搖頭,“葉貴,咱們好合好散吧。”

    再也沒有指責,再也沒有憤怒,失望過後是絕望,一個女人絕望了,她的心就再也回不來了。

    葉貴蹲下來,哭了。

    “找誰,自家的事,還能找誰,可不能讓你姥姥知道。”柳滿紅以為女兒要去小灣村告狀,趕緊攔著。

    “咱們村難道沒有婦女主任?要是沒有,鎮上總該有吧,鎮上沒有,市裏也該有。”

    “有,咱們村的旺兒媳婦周琴就是婦女主任。”花妮把葉悠悠的背簍拿來,扶住了柳滿紅的另一邊胳膊。

    “找她幹啥子。”柳滿紅不肯,“醜死了。”

    “媽媽是覺得家醜不可外揚,對吧。”葉悠悠明白這意思,柳滿紅並不是嫌自己傷了臉變醜了。

    而是覺得這是自己家裏的事,說給別人聽是很醜的事,會顯得她特別無能,連家事都處理不好。

    “不然呢,今天打你,明天就能來打我。他們控製住我爹,今天能寫五十塊的借條,明天就能再寫一百塊的借條,媽媽不會以為這些錢是他借的,就該他一個人還吧。這是我們全家的債務,如果他還不了,就得媽媽來還,還有我來還。”

    “怎麽能這樣。”柳滿紅急了。

    “所以,媽媽還要和他過下去嗎?”不是葉悠悠心冷,是她深知,想要活的好,就必須遠離jí pǐn。

    如果柳滿紅還要和葉貴糾纏下去,恕她不能奉陪。她人小力弱,身份上又是葉貴的女兒,葉家想要對她下手,幾乎處在天然的優勢,而她是劣勢的不能再劣勢。

    而葉家,葉悠悠覺得,就算用最大的惡意去揣測他們的行為,都不為過。

    “你這麽說是什麽意思?”柳滿紅慌了,就連女兒也希望她和葉貴離婚嗎?

    “我的意思就是字麵的意思,如果媽媽不想離婚,就把我過繼出去給舅舅,我跟著我姥姥過。反正我不想下地掙工分替別人還債,也不想到了年紀被葉家象賣貨物一樣賣出去。如果媽媽願意離婚,我選擇跟你一起生活。”

    但是無論怎麽樣,她都沒辦法再在葉家生活下去了。葉貴的不確定性,就象一個不定時的炸/彈,你根本不知道,他會在什麽時候爆炸,將你炸的一臉懵逼。把你所有的一切,都給炸沒了。

    “這孩子你說啥,這是啥話。”柳滿紅驚呆了,不敢相信女兒所說的。

    “媽媽。”葉悠悠看著她,目光堅定。

    花妮從未見過二妞的這一麵,頓時有點傻了。

    她能感覺到,似乎有了不得的事正在發生,如果再過二三十年,回憶今天,花妮可能會說帥呆了,酷斃了。

    但現在的花妮還不會形容自己的感受,隻覺得二妞這樣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勁兒,直衝腦門,讓她覺得莫名的痛快。

    “我不過了,不過了。連閨女都不怕,我怕什麽。現在是新社會了,不用你爹,媽也能養你。”柳滿紅看著女兒,一時衝動的做出了影響自己人生的,最大的一個決定。

    日後的無數年裏,她會無數次的回憶今天,慶幸自己當初敢於跨出這一步。

    “周主任,你是咱村的婦女主任不,管不管事。”柳滿紅既然有了決定,就不再退縮,放下手,露出半邊紅腫還滲著血絲的臉,直接衝到了村子裏辦公的地方。

    穀場的後頭一排,就是村子裏的辦公地點,村支書一個屋,其他人共用一個屋。

    周琴聽到聲音趕緊把柳滿紅接到屋裏,“唉喲,這臉怎麽了。”

    她當然知道葉貴家兩口子幹仗的事,這種事村子裏常有,鬧得厲害了她會出麵勸勸和,鬧了就算的,人家不來找她,她也不會主動shàng mén。

    象柳滿紅這樣的,她也見得多了,讓她這個婦女主任當說客,讓男人下保證不許再動手唄。

    “我要離婚,這日子過不了了。孩子歸我,你說說咋辦手續吧。”柳滿紅是個直性子,說了要離婚就大喇喇的說出來,半點也不懂拐彎抹角的事。

    一下子把周琴說愣了,“啥,你要離婚。咋能這麽大心呢,葉貴有錯,我叫他來給你認錯。這日子哪能說不過,就不過呢。”

    “這日子真沒法過了,我不過了。”柳滿紅有越說越崩潰的跡象,葉悠悠知道她撐不住了,趕緊攔住她。

    “周主任,我爹背著我媽在外頭借錢給我爺奶,我媽找他說理去,結果你看看我媽的臉,就是這個下場。還有上回羅家的事,公安局都來了,你們也知道是咋回事了。我才十五歲,他們就敢下手,我媽是擔心,這麽下去,說不定哪一天她下地去了,我就在家被他們給害了。”

    “這孩子,怎麽可能呢?”周琴有點不屑,這孩子說的也太玄乎了。

    “怎麽不可能呢,上回如果不是我逃了,周主任覺得會是個啥結果。”葉悠悠看周琴有和稀泥的意思,也來了脾氣。

    扭頭對柳滿紅道:“媽,這兒的婦女主任不管事,咱們上鎮上說理去。我就不信了,這天下還沒個說理的地方。”

    周琴一聽這話,這才坐不住了,趕緊站起來,“這孩子,脾氣咋這麽破呢,我說了不聽嗎?這不是還得調解呢。”

    “那你把我爹和借了錢的那家人找來,這事得說清楚。打人是一碼事,借錢是另外一碼事,我媽要求離婚是單獨一碼事。咱們一碼歸一碼,一件件說清楚。”葉悠悠見周琴急了,心想這就對了,還以為你真不在乎這個身份呢。

    婦女主任是村子裏的人選的,上級領導拍板定的,不算公職,也沒有固定工分。但是人家跟領導走的近,上頭有啥風吹草動文件精神,第一時間就能知道,就算沒錢拿,也是一堆人搶破了頭想當。

    他們這一說話,把在隔壁的村支書也招來了,他現在是看到葉家的人就頭疼。當然是特指葉悠悠他們家的這個葉家,半村人都姓葉呢,村支書自己也姓葉。

    他們這幾天正在一塊合計事情,不然也湊不到這麽齊。平時也一樣要下地幹活的,沒想到剛湊到一起,葉家又出妖蛾子了。

    一聽是夫妻幹仗的破事,村支書就沒興趣了,“我跟會計核一核上個月工分的事,你們好好談。”

    說著叫走了跟周琴一個屋的會計,把地方騰給他們用。

    周琴無奈,用村裏的大喇叭通知葉貴和借錢給葉貴的人到村裏的辦公室來一趟。

    被借了錢的人家是葉貴本家的堂叔,這會兒夫妻倆都是一臉晦氣。男的埋怨女的,“借條都打了的事,非被你整出這麽多麻煩事來,男人在外頭的事,老娘們管那麽多幹什麽。”

    “我不管,由得你鬧,咱們這個家都得敗。五十塊不是個小數,你倒好,一句不問就借了。葉貴媳婦都不知道咋回事,你說葉貴這是幹的啥事。”

    葉老叔葉老嬸一塊往穀場去了,葉貴也從家裏走出來,默默的跟到了葉老叔的身後。

    “旺兒媳婦啊,這是咋說地,咱借錢還借壞了啊。”葉老叔看到柳滿紅在這裏,心知是來說借錢的事,搶先一步發了問。

    “借錢的事,我和我媽都不知道,這錢也沒花在我們身上,更沒花在我們這個小家的身上。所以就是叫兩位長輩來說清楚,以後還錢的事,找我爹就行,不與我們相幹。趁著周主任也在,就當是作個見證。”

    葉悠悠也不指望別人了,省得越說越不明白,幹脆自己說了個清楚。

    葉老叔一聽,倒也明白,很是幹脆道:“這沒啥,錢是葉貴借的,簽字按手印的也是他,以後我隻找他,不找別人。”

    葉老嬸還當是啥事呢,聽了這話,倒是笑了,“一家人還能算你的我的,葉貴以後掙了錢是不是你的啊。”

    柳滿紅沒有笑,“葉貴掙錢也是給他娘,和我沒關係,我和他以後都沒關係了。”

    “呀,這是咋說的,咋叫沒關係了。”葉老嬸一聽就知道有事,幹脆坐下來,不準備走了。

    村子裏的人都這樣,看別家的熱鬧就跟白撿的大戲一樣,怎麽舍得走。

    周琴也沒趕人,反正接下來是批/鬥葉貴加勸和,多個女人,絕對是多個生力軍。

    果然,周琴先發製人,“葉貴,你這就不應該了,看看把滿紅打的,夫妻之間有什麽話不能慢慢說,有什麽事不能好好商量,怎麽能動手呢。”

    “確實不應該,男人有力氣就該用到田裏去,打女人算咋回事。”葉老嬸果然幫腔了。

    葉貴愣了一下,卻沒有解釋這傷並不是他打的,打人的是他媽和大嫂,他默默認了。

    “趕緊給你媳婦賠禮道歉,保證以後再也不敢了,再動手別說滿紅饒不了你,我也饒不了你。”周琴氣勢十足。

    “滿紅,我以後再也不敢了。”葉貴道歉道的極快,這讓周琴很滿意。

    “滿紅,你看呢。”周琴問柳滿紅,要是她也滿意,這對夫妻也就牽著手走了,離婚不離婚的,可不好再提的事。

    路上不時有人和柳滿紅打招呼,還有幾個人問了句葉貴咋沒來,又特意扒拉二妞多看了幾眼。葉悠悠便知道,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裏,葉家村出那麽大的事,恐怕附近的幾個村,都傳遍了。

    果不其然,還沒到外婆家,就已經看到外婆迎出來,一把攥住二妞的手,上上下下打量一番,“妞啊,咱沒事吧。”

    “姥姥,我好著呢,啥事都沒有,倒是我奶,被傻子揍的不輕,臉都腫了。”葉悠悠特意大聲回應,讓路過的,假裝路過的,都能聽到。

    “你奶那是該。”外婆一點也沒給親家留顏麵,一手拽上一個,回了家。

    看到三十斤糧食,外婆不敢相信,“這是你婆婆讓帶的?”

    柳滿紅就是再想瞞著,也不能昧著良心說這糧食是婆婆的,因為她娘根本不可能相信。

    “哇”的一聲,所有的委屈,失望,傷心,種種情緒一下爆發出來。柳滿紅撲到她娘懷裏,失聲痛哭。

    王桂花摟著女兒,也是淚眼婆娑,“都怪那個老不死的,非說葉貴老實,肯幹,是個好男人。看看把我家閨女糟賤的,等到了地下,我非跟他拚命不可。”

    “還說這些幹啥,我咋樣都能過,可他們不該這麽欺負我閨女。”

    “你家葉貴咋說。”家裏出了這麽大的事,閨女鬧別扭回娘家是應該的,但若是男人不挽留,這事就大了。

    又一拍大腿,“都怪你弟,這些年不知道幹啥去了,不然出了這種事,就該他打到葉家去,大鬧一場才好。”

    農村人哪有那麽多講究的,出事了就要拚拳頭。要不怎麽都願意生兒子,除了種地需要壯勞力外,遇上這種事,家裏要是沒有男人,就隻能由得別人欺負。

    柳滿紅不願意提起弟弟的事,一提她娘又得傷心哭上半宿,“難不成娘想趕我們走啊。”

    “又渾說,我巴不得你們住下。”王桂花一拍女兒的背,知道女婿這回沒靠住,也知道女兒心裏苦,隻好不提。

    張羅著他們住下,又指了院子裏空著的一間小屋道:“我就一人住,有多的屋子,生產隊就安排了一個城裏來的知青住在裏頭。是個特別有精神頭的年輕人,手腳也麻利,這幾天多虧了他幫著劈柴挑水,正經是個能幹人兒。”

    說曹操曹操就到,王桂花話音剛落,就見一個年輕人,拎著一袋糧食進了門。

    就連柳滿紅這會兒心情正不好,看到這個年輕人,也忍不住點點頭,可真是個精神的小夥子。

    葉悠悠直接捂了嘴,她她她,她看到誰了,她看到的是大名鼎鼎的新海集團董事長辛墨濃。

    這不可能是真的,天呐,葉悠悠有一種小粉絲穿著睡衣沒化妝,忽然在樓下早點攤子上遇到大明星的感覺。即想把自己藏起來,又想多看兩眼。

    辛墨濃看到忽然冒出來的人,隻愣了一下就笑道:“你們一定是王奶奶的女兒和外孫女吧,我是新來的知青辛墨濃,你們可以叫我小辛或是墨濃。”

    不管是小新還是墨濃,都帶著一種莫名的喜感。

    “小辛咋回來這麽早?”王桂花看他還拎了糧食,更是奇怪。下鄉的知青都是一塊吃,從不和農民搭夥,莫不是小辛剛來,被他們排擠了?

    “我不習慣跟他們搭夥,想問問王奶奶,能不能跟您一塊搭夥。您要是覺得不方便,我自己做也可以,就是得借您家的灶台使使。”

    “這有啥不方便的,就怕你吃不慣咱老農民做的飯。”王桂花笑的一臉慈祥。

    “吃得慣。”辛墨濃把糧食搬到廚房的櫃子裏,跟他們打過招呼又跑了出去。

    從頭到尾,都沒有特別關注過葉悠悠,這叫她隱隱有些失落,又微微慶幸。自己現在這個樣子,真沒啥好看的,還不如沒注意呢。

    “姥姥給你們蒸二米飯,等著。”王桂花看看時辰,就知道他們娘倆肯定啥也沒吃就跑來了。

    “誒。”葉悠悠應的特別大聲,走了這麽長時間的路,她是真的餓了。

    除了二米飯,還有一盤刀拍的黃瓜,又脆又甜。一盤韭菜炒豆米,豆米又軟又糯,吃到嘴裏象板栗的口感,韭菜鮮嫩爽口,不管吃完別人聞著咋樣,自己聞著是香到家了。

    “娘,為啥奶從來不給蒸二米飯,隻能吃野菜糊糊和窩窩頭。”葉悠悠故意天真的問道。

    王桂花當時就撂了筷子,“你閨女說的是真的?你們在家,就隻能吃野菜糊糊和窩窩頭?”

    “就這奶還隻許我和我娘分一個窩窩頭,每天餓肚子。爹娘去修渠的時候,連窩窩頭都不給,一天隻有一碗野菜衝的水。”

    王桂花正摸著胸口順氣,就看到眼前一黑,有個陰影罩住了他們。

    “娘,我來接滿紅和二妞回家了。”葉貴來了,正好將閨女說的話,都聽到了耳朵裏,臊的耳根子通紅。

    “跟你回家,好餓死他們,重新再找人給你生兒子是吧。不用那麽麻煩,現在和以前不一樣了,能結婚就能離婚,幹脆好和好散,你找人給你生兒子,我家的閨女我家的外孫女,我養著。”

    王桂花說的霸氣,葉悠悠恨不得給她點讚。一瞥眼,及時拉住差點壞事的柳滿紅。

    這個時候,千萬不能慫,不然回去還不是和以前一樣,繼續當牛做馬伺候全家人。以前二妞能做的事,不代表葉悠悠也可以,就算可以,她也不願意。

    “不離婚。”葉貴囁嚅著蹲下來,在葉家是這樣,在丈母娘家也是這樣。

    沒人理他,葉悠悠吃自己的,還給外婆和柳滿紅夾菜。

    “吃了沒有。”柳滿紅到底是最先開口的。

    “我帶了,還帶了你們的口糧。”葉貴摸出兩個窩窩頭,看著他們桌上的飯菜,臉色又是一紅。

    “嗯,你吃一個,我和我媽隻能分著吃一個,要是沒有姥姥,我大概這輩子都吃不上一頓飽飯。”葉悠悠冷笑。

    葉貴垂著頭,心裏也委屈,他有什麽辦法,總不能不聽自己爹娘的吧,那豈不是不孝,爹娘把他們兄弟仨拉扯大,也不容易。

    “天色還沒晚,趕緊回去吧,咱家留不起你這樣的貴客。”王桂花麻溜的趕人。

    柳滿紅想說什麽,被女兒拉住。

    王桂花將葉貴趕出去,直接闡上了院門。

    到了天擦黑,辛墨濃才回來,王桂花推著他到廚房,“給你留了飯菜,蓋在鍋裏呢,你熱熱就能吃。”

    “外頭蹲著個人,您認識嗎?我問他,他也不吱聲。”辛墨濃熟練的用著灶台,一點也看不出來,是剛剛到農村的城裏人。

    “不用管,那是我女婿。”王桂花搖著頭,回到屋裏,問女兒的打算。

    “你也知道,娘剛才說的是氣話,卻也不全是氣話。娘當然是希望你們倆和和美美的過日子,可要是實在過不了,就回來。二妞也這麽大了,拉把幾年就能嫁人,你也能再找個人嫁了。”

    王桂花擺擺手,不讓女兒開口,繼續說道:“自從你弟弟出了事,我哭了這些年,該想的也想通了,啥都是虛的,人活著,好好活著才頂頂要緊。看看你閨女,對葉家是一點念想都沒有,你咋想的,就實話說出來。”

    “娘,葉貴就是再不好,可這麽多年,也沒動過我一個手指頭。要是他能分家出來單過,就咱們一家三口,再苦再累,也值了。”

    柳滿紅也知道,離婚是說的氣話,別說葉貴對她沒動過一個手指頭,就是村裏天天打老婆的賴漢,還不是一樣過著,誰又去離婚了。

    “行,娘就是要你一個準話,去叫姓葉的進去,一準還在外頭沒走呢。”王桂花一指門外頭。

    內屋的簾子掀開,露出葉悠悠的小腦袋,王桂花招招手,“上姥姥這兒來,剛才的話,你都聽到了吧。”

    “姥姥。”葉悠悠窩到姥姥懷裏,她也知道,想離開葉家並不容易,如果真能讓葉貴分出來,也算是能夠將就的選項。

    葉貴進來,不管王桂花說什麽,都低著頭不吱聲。王桂花知道女婿的性子,沒指望他開口答應。

    隻是讓他,“回去轉告親家一聲,就說你們家同意分家,就來接人。不同意,你就自個回去吃苦,別搭上他們娘倆。你自己的老婆孩子你不心疼,我這個當娘的心疼。”

    王桂花沒留他在家裏住,依舊把他打發出去。

    柳滿紅眼巴巴的送到村口,等回來了,王桂花已經燒好了水,“趕緊給孩子洗洗,都累得頭點地了。”

    葉悠悠困的受不了,躲在姥姥床上睡著了,王桂花幫她擦身。一邊擦一邊埋怨,“剛生的時候,玉雪團一樣的小人兒,你弟弟愛的不行,整天抱著不撒手,身上總還有幾兩肉。再看看現在,就剩一把骨頭,我摸著就想哭。最難的年月都過去了,咋就你們娘倆越活越回去了呢。”

    說著就掉了淚,柳滿紅也跟著哭,“誰叫我跟了這麽個男人,爭也爭了,罵也罵了,他就跟個石疙瘩似的,我能怎麽辦。”

    王桂花摸著女兒的臉,“閨女啊,我得說,你生的閨女比你強。原先總看這孩子不愛吱聲,還以為接了葉貴的代,又是個悶葫蘆。誰曉得這一出事,就看出性子來了,骨子裏還是像我們柳家的人。特別是,像你弟弟。”

    果不其然,還沒到外婆家,就已經看到外婆迎出來,一把攥住二妞的手,上上下下打量一番,“妞啊,咱沒事吧。”

    “姥姥,我好著呢,啥事都沒有,倒是我奶,被傻子揍的不輕,臉都腫了。”葉悠悠特意大聲回應,讓路過的,假裝路過的,都能聽到。

    “你奶那是該。”外婆一點也沒給親家留顏麵,一手拽上一個,回了家。

    看到三十斤糧食,外婆不敢相信,“這是你婆婆讓帶的?”

    柳滿紅就是再想瞞著,也不能昧著良心說這糧食是婆婆的,因為她娘根本不可能相信。

    “哇”的一聲,所有的委屈,失望,傷心,種種情緒一下爆發出來。柳滿紅撲到她娘懷裏,失聲痛哭。

    王桂花摟著女兒,也是淚眼婆娑,“都怪那個老不死的,非說葉貴老實,肯幹,是個好男人。看看把我家閨女糟賤的,等到了地下,我非跟他拚命不可。”

    “還說這些幹啥,我咋樣都能過,可他們不該這麽欺負我閨女。”

    “你家葉貴咋說。”家裏出了這麽大的事,閨女鬧別扭回娘家是應該的,但若是男人不挽留,這事就大了。

    又一拍大腿,“都怪你弟,這些年不知道幹啥去了,不然出了這種事,就該他打到葉家去,大鬧一場才好。”

    農村人哪有那麽多講究的,出事了就要拚拳頭。要不怎麽都願意生兒子,除了種地需要壯勞力外,遇上這種事,家裏要是沒有男人,就隻能由得別人欺負。

    柳滿紅不願意提起弟弟的事,一提她娘又得傷心哭上半宿,“難不成娘想趕我們走啊。”

    “又渾說,我巴不得你們住下。”王桂花一拍女兒的背,知道女婿這回沒靠住,也知道女兒心裏苦,隻好不提。

    張羅著他們住下,又指了院子裏空著的一間小屋道:“我就一人住,有多的屋子,生產隊就安排了一個城裏來的知青住在裏頭。是個特別有精神頭的年輕人,手腳也麻利,這幾天多虧了他幫著劈柴挑水,正經是個能幹人兒。”

    說曹操曹操就到,王桂花話音剛落,就見一個年輕人,拎著一袋糧食進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