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子當繼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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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夫現在已經不再是大司農,因為你這鼠目寸光的婦人,如今已經因為私征稅賦而獲罪,若非君上仁德,差點連老命都丟了。”

    想到此處,那熊鎬心底便越是溫怒,而後在那悍婦錯愕的表情下又是一巴掌甩在了她的臉上。

    “這一巴掌,打你為人妻子不守婦道,不思相夫教子,每日與外人鬼混,你以為,你做的事情老夫都不知道麽?”

    話音方才落下,還不等那悍婦回過神來,便又是一巴掌抽到了她的臉上。

    “這一巴掌,打你嫁入我家十六年,自己無出,卻日日嫉妒思兒,稍不如意便藤條體罰。”

    這一巴掌抽下去之後,那悍婦已經回過了神來,當即惱怒上前,破口大罵道:“老東西,你敢打我,我撓死你。”

    “啊~”的一聲慘叫之後,那方才還暗爽的熊鎬卻是被那悍婦抓破了臉頰。

    “砰~”的一聲響起,熊鎬怒急一腳將那悍婦踹倒在地上,而後抄起藤鞭便是一頓狠抽,打得皮開肉綻,好不嚇人。

    那悍婦最初還是破口大罵,等到了後麵,卻是再也沒有怒罵之聲,隻是不住求饒。

    眼看著悍婦氣焰越發虛弱,那熊鎬還未曾停下鞭子,竟有活活打死她的傾向。

    那原本跪倒在地上,背上盡是血紅鞭痕的青年卻是突然起身,而後徑直攔在了婦人身後。

    那熊鎬手中鞭順勢抽在了他的背上,竟帶起了一沫血跡。

    “思兒,你......”

    熊鎬當即大驚,急忙丟了手中藤鞭,而後去拉那熊思,眼神之中盡是驚異之色。

    那熊思在熊鎬的攙扶下起來之後,卻是徑直跪倒在了熊鎬的麵前,而後道:“母親雖有不慈,卻畢竟是兒子的母親。父親若隻責罰,孩兒不敢過問。但父親已起殺心,兒鬥膽,為母親求情。”

    他的話音方才落下之時,不論是熊鎬還是那悍婦都是滿臉的錯愕之色。

    熊鎬甚至是指著悍婦問道:“這惡婦可是虐待了你足足十六年,難道你就不恨她麽?”

    話音方才落下之時,熊思卻是搖了搖頭,而後道:“恨,但她畢竟是兒的母親,無論如何,畢竟照顧了兒子十六年,督察兒子習文練武,使兒子不敢有絲毫懈怠。”

    熊鎬與悍婦同時愣住了,熊鎬的眼眸之中盡是悔恨之色,對於自己一直以來忽視的這個兒子充滿了愧疚。

    至於那悍婦,眼眸之中的情緒可就複雜了許多,卻是無法用言語來形容。

    “母親,起來吧!”

    就在此時,那熊思卻是突然轉身去扶悍婦。

    悍婦愣愣的被他扶起來之後,眼眸之中卻是多了幾分掙紮之色,而後卻是一咬牙,徑直推開熊思,怒道:“誰要你這個小崽子來同情?老娘不要你扶,滾開。”

    話音方才落下,便已將那熊思推倒在,正要離去之時,卻又忍不住回頭顧看,似是有些擔心。

    索性那熊鎬眼疾手快,急忙將熊思接住。

    她仿佛是鬆了一口氣,又仿佛是極為不滿。而後卻是冷哼了一聲,便徑直回房去了。

    “思兒,你何苦如此!”

    熊鎬滿臉心疼的看著自己的兒子,卻是第一次發現他竟然這般懂事,又這般惹人憐憫。

    熊思卻是搖了搖頭,而後依靠著熊鎬的攙扶站了起來,回頭看了一眼悍婦離開的方向,而後開口問道:“母親乃是父親當年在楚國人士的屈大夫之女吧?”

    他的話音方才落下之時,那熊鎬便是一愣,而後偏頭看了一眼熊思,眼眸之中的溫情悄然減弱了幾分,而後詫異道:“你是擔心屈家?”

    熊思卻是搖了搖頭,向著熊鎬拜了拜,然後道:“我是為了父親。”

    熊鎬臉上的複雜之色更甚,在複雜的同時又是十分的欣慰。作為一個久經政事的父親,他其實並不希望自己的兒子乃是單純的孝子,至少在符合他孝道的同時,也要有著自己的想法。

    否則的話,他的一生都將淪為別人的附庸,被各種條條框框束縛,哪怕能力再是出色,那又能如何?

    想到此處,熊鎬卻是突然歎了一口氣,而後看了一眼眼前的熊思,而後道:“哎,若非是為父犯下大錯,能夠為你留下大司農的位置,今後在我羅國也有熊袁一脈一條富貴,隻是如今......”

    他的話音尚未落下,那熊思卻是抬頭看了一眼熊鎬,而後問道:“父親希望兒子入仕?”

    “君上雖然立誌讓整個羅國的國人都過上居有其屋,耕有其田,老有所依,幼有所養的日子,但他終究還是未曾明說是否會去處卿大夫階層的特殊地位,不管怎麽說,終究還是在朝堂之上方才前途無量。”

    聽得熊鎬言語,熊思卻是皺起了眉頭,思慮了片刻之後,卻是突然衝著熊鎬一拱手拜道:“我羅國不過百裏之地,人口十萬之眾,相比於諸國來說,乃是小國之中的小國,若非是得楚國庇佑,昨日哪怕再為顯赫,來日便已為塚中之骨。故兒以為,若隻以士卿身份傳家,恐難有百世之家業。”

    話音方落,那熊鎬卻是一愣,而後問道;“吾兒以為何物傳家可曆百世?”

    熊思抬頭看了一眼熊鎬,眼眸之中多出了幾分思索之色,而後道:“兒以為,以財富傳家可曆兩世,以德權傳家可曆三代,以書傳家可曆百世。”

    話音方才落下,那熊鎬卻是眉頭一皺,而後看了一眼熊思,卻是開口問道:“吾兒欲治學大周?”

    周天子乃是天下共主,王都曾有周公及無數賢人著書於此,乃是無數讀書人心中的聖地。

    其中有詩書無數,但凡有讀書人進入王都,皆可以在王都藏經台觀書一日。

    每年都會有各國士子從四麵八方來此,於此抄錄一部經書離去,而後世代傳承,最早在此抄書之人,已立家族,傳承有三百年之久,並且每一代都會有一人前往王都抄書,家中藏書越來越多,故而便有以書傳家之說。

    聽得那熊鎬驚問,熊思卻是搖了搖頭,而後道:“詩書傳家乃是百世之法,然而周王都距離羅國何止萬裏,沿途還需要通過庸,楚兩國,再加上楚國與周天子之間的關係並不和睦,如何通過周楚關隘便已是一大難關。再加上如今父親已不再是羅國大夫,家中資產皆在母親手中,兒子身無長物,何以遠行?”

    他的話音方才落下,那熊鎬便露出了深思之色,良久之後方才問道:“不知思兒準備如何?”

    聽得熊鎬詢問,那熊思的麵色卻是變得嚴肅了起來,之前熊鎬一直在問他,卻隻是問他可以怎麽做,卻從未問過他準備如何去做。

    如今他終於聽到了想要的詢問,故而當即麵色以肅,抬頭看了一眼熊鎬,眼眸之中浮現出了一絲自信之色:“子當繼父,為國分憂。”

    他的話音落下之時,身上當即便透露出了一股強烈的自信之態。那原本正在等待著熊思答複的熊鎬就如同熊譽與國人在麵對演講之時的熊逢一般。

    他仿佛是看到了一道光,那道光的名字叫做‘希望’。

    “你~”熊鎬的臉上浮現出了一絲絲的猶豫之色,而後盯著熊思打量了許久之後,卻是突然開口問道:“你可曾想好了?”

    熊思點了點頭,而後道:“聽聞國相年不過二十五,大將軍羅士信更是隻有十五歲。可見君上並不是以年齡觀人的君主。子已十六,可為國家效力。”

    話音方才落下之時,那熊鎬想要再詳細詢問一番他到底想要做什麽,但話到了嘴邊,卻又不知該如何開口。

    “罷了,明日為父便帶你前往君上府拜見君上。”

    熊鎬歎了一口氣,而後看了一眼自己兒子身上的傷勢,卻是咬牙說道。

    但他的話音方才落下,那熊思卻是搖了搖頭,口中道:“今日君上還念父親情誼或可見駕,來日君上已將父親忘在腦後,如何得見?”

    “事不宜遲,待兒子換一身常服即可前往。”

    話音方落,那熊思便向熊鎬一拜,而後道了一聲:“父親稍帶。”

    見到熊思疾步而去,一點也不似方才一般虛弱,那熊鎬方才微微鬆了一口氣,而後神情又變得複雜了起來。

    半個時辰之後,正在府中苦惱到底要不要把那十金給熊鎬送回去的熊逢突然聽到了侍衛來報熊鎬求見。

    原本正在苦惱的熊逢當即眉頭一皺,猶豫了片刻之後,還是準備接見一下熊鎬。

    畢竟他雖然犯了錯誤,但自始自終他本人還是對自己極為恭敬的,哪怕是被他拿來立威,也是逆來順受毫無怨言。

    這樣的臣子雖然在關鍵時候犯了糊塗,但也不至於完全就撕破臉皮了。

    “熊鎬(熊思)拜見君上。”

    也就在熊逢猜想著熊鎬來意之時,那熊鎬父子便已經跪倒在了熊逢麵前,而後恭恭敬敬的向著他一拜。

    “起來吧!”

    若是之前,熊鎬身為大夫階層,見到自己是不用跪拜的,隻需要拱手禮即可,但如今見到自己之後,卻是需要行跪拜禮了,熊逢的心底卻是難免有些唏噓。

    他的語氣也因此變得柔和了不少。

    說話的同時看了一眼身旁的熊思,見他不卑不亢,心底不由得多了一絲好奇。

    也就在他的探查放到了熊思的身上之後,卻是突然一愣,眼眸之中多了幾分驚喜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