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1 心裏真的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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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婆,我已經和小如談好了,我會負擔他們母子的生活費和君君的教育基金,除了約定的陪伴孩子的時間,我平時不會過去。”車裏,許君延轉過臉,表情凝重地注視著我。

    我相信他的態度是嚴謹的,我也相信他不會騙我,可是“約定的陪伴孩子的時間”?

    一句話,卻讓我的心裏瞬間蕩起了漣漪。

    我清楚地感覺到,有一些東西從今天起恐怕要變了,而更可怕的是,無論是我還是許君延,都無力去阻止。

    因為從今天起,許君延已經是一個父親了,即便他可以用金錢維持我和周雲如母子生活表麵上的平靜,可是作為一個父親,他必須要去盡自己的職責。

    這一點,無人可以指責他,包括我在內。

    隻是這份職責,真的是陪伴孩子那麽簡單嗎?

    許君延啟動了油門,車開出去的一瞬間,透過半開著的車窗,我看到陽台上的一個人影似乎動了一下。

    那個影子嬌小柔弱,可是在昏暗的燈光下,卻又給人一種陰沉沉的感覺。

    伴隨著一道涼涼的風,車窗突然關上了。

    “以後少開車窗,小心感冒!”耳畔響起男人醇厚低沉的嗓音,透著毫不掩飾的關懷。

    我無言地點了點頭,心裏的沉悶感並未因此減少半分。

    那一晚回到家中,我和許君延一直談到深夜兩點,話題當然不外乎是周雲如和君君。

    許君延對此的反應比我預想的要平靜許多,也許是男人天性就比女人胸懷廣袤,又或許是他性格裏與生俱來的灑脫和霸氣,他堅信自己可以處理好一切,他堅信自己可以在父親和丈夫兩個角色之間找到了一個平衡點。

    可是讓我心塞的是,他是我的丈夫沒錯,可他卻是別的女人生的孩子的父親。

    完全撕裂的兩個角色,讓我怎麽相信他。

    我們的對話進行的艱難而又疲憊,我心裏雖然憋著一股火,但是我更清醒地認識到憤怒不是解決問題的辦法,更何況,我的憤怒從何而來,又能對誰發泄呢?

    平心而論,孩子的出現是一次陰差陽錯的意外,而許君延自始至終都不知道孩子的存在,以他的性格,如果他早知道的話,無論是出於責任還是出於道義,他都不會對周雲如母子棄之不管,當然他更不會瞞著我。

    可是現實是殘酷的,老天給我出了一道難題,一麵是我的丈夫深愛的男人,一麵是代表著他的過去的母子倆,讓我怎麽破解,讓我怎麽繼續?

    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老婆,我隻想告訴你,無論是誰,都不會影響到我對你的愛,我會盡一個父親的職責,但也僅此而已。至於小如,我不會跟她產生任何不必要的接觸。”在我一遍又一遍地問起許君延以後打算怎麽麵對周雲如母子以後,許君延的表情變得有幾分無奈,隻是他的語氣還是耐心的、溫和的。

    “老公,我隻是覺得事情大概不會像你想的那麽簡單。”我搖了搖頭,冷靜地注視著他,“直覺告訴我,周雲如回來不僅是為了帶著孩子跟你相認,我總覺得……”

    “總覺得什麽?福爾摩斯小姐!”他的手撫在我的臉頰上,語氣帶著一絲戲謔。

    我想他是想緩和一下氣氛,可是我真的提不起一點興致。

    我盯著他,一字一句地說,“她還愛你。”

    話音剛落,許君延的臉上就蒙了一層霧色,他捧起我的臉,細細地端詳了好一會兒,才語氣堅定地說,“可我隻愛你。”

    一瞬間,心裏仿佛是開出了一朵花,既是感動又是高興。

    “老婆,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麽。”他修長的手指輕輕摩挲著我的臉頰,眼神專注而又認真,“可是我和她絕對不可能再在一起,因為我的眼裏我的心裏隻有一個女人,就是你;現在我照顧她和君君,隻是出於責任、出於道義,你能理解我嗎?”

    “嗯!”我點了點頭,心裏還是覺得忐忑不安,“可是周雲如,她理解嗎?”

    “她理解,我已經跟她說清楚了。而且她現在的情況,不是太好……”許君延遲疑了一下,還是繼續說了下去,“小如她爸幾個月前去世了,杜素心的投資失敗,現在周氏集團隻剩下一個空架子,工廠賣的賣、關的關,財務搞得一團糟,小如回來之後,又和杜素心鬧翻了,所以才帶著君君在外麵租房子,她一個人又要上班又要照顧君君……”

    “鬧翻了?她跟自己的親媽鬧翻,為什麽?”不知道為什麽,許君延語氣裏濃濃的憐惜感讓我一下子覺得不爽,我甚至略顯焦慮地打斷了他。

    “她回國以後,杜素心讓她來求我出手救周氏,她不肯,而且對於周菁如的死,她和杜素心的立場也孑然不同。”許君延似乎察覺到了我的情緒,語氣也變得平淡起來。

    “這麽說,她現在無依無靠,隻能依靠你了?”我的語氣帶著一絲連自己都想不到的嘲諷。

    想不到短短不到二十分鍾的時間,周雲如就在許君延的心裏樹立了一個善解人意、明辨是非卻又孤苦伶仃的柔弱女子形象,聽許君延的意思,周雲如母子以後要生活在他的羽翼之下了?

    這盆黑狗血,是不是來的也太快了一點?

    許君延明顯感覺到了我的不爽,他匆匆解釋著,“不是的,老婆,我和她已經說好了會簽一份撫養協議,除了履行協議上的撫養義務,其他的我不會插手,她也不會來打擾我們。”

    話說到這個份兒上,我還能說什麽,尤其是望著許君延緊張而又滿懷歉意的眼眸,我更是不忍心再說任何刺激的話語。

    我還不至於小氣到隔斷許君延和君君的父子情誼,可是隻希望周雲如不要搞出什麽幺蛾子才好。

    接下來的幾天,正清和環亞的幾個合作項目都開始啟動,工作一忙,我也顧不上想其他的了,而且讓我安心的是,周雲如的表現也是風平浪靜,我甚至不見許君延接過她的電話。

    也許,是我多心了,她真的隻是想帶著君君好好生活下去?

    “老婆,你想吃什麽?”許君延一邊說,一邊幫我拉開座位。

    為了補償上次錯過的意式大餐和音樂會,許君延特意帶我來了一家新開的西餐廳。

    “什麽都行,我餓了,點餐吧!”我抬起頭衝他笑了笑,剛想叫服務員過來,他的手機突然響了。

    一瞬間,我看到許君延的眉毛皺了一下。

    “是君君。”他目光平靜地注視著我。

    然後他接了電話,語氣溫和地說,“君君,什麽事?”

    不知道君君說了什麽,許君延的語氣漸漸變得嚴肅,“好的,爸爸馬上過去,你等一下。”

    “出了什麽事?”他一掛電話,我就迫不及待地問。

    許君延的神色帶著重重的無奈,“君君一個人在家,說停電了。”

    “這麽晚了,周雲如還沒回家?”剛才進餐廳的時候,我留意了一下時間,已經八點多了,就算周雲如白天要上班,這麽晚也該回家了,何況家裏還有個孩子。

    “我也不清楚是什麽情況,不過我還是過去一趟吧,小孩子都怕黑。”許君延自然而然地表露出了舐犢之情,與此同時他的眸子裏也湧起了深深的歉意,“老婆,你先點單自己吃,不用等我,一會兒我回來接你。”

    笑話?我怎麽可能吃的下去?

    尤其是想到許君延過去之後,恐怕不可避免地還要跟周雲如碰麵,我的心裏就更不舒服了。

    “我和你一起去。”我站起身,語氣堅定地說。

    大概是我的表情不容置喙,許君延沒說什麽,他拿起我的外套幫我穿上,然後牽著我的手出了餐廳的門。

    自從上次和周雲如談好之後,許君延第二天就讓人給她和君君找了新的住處,新住處在市區附近一處叫“心苑”的花園小區,無論是環境還是地理位置都比周雲如原來住的老樓房好了許多。

    夜晚路上的車不多,十幾分鍾之後,我們就到了心苑。

    上了樓,君君早已經開了門等在樓道裏了。

    孩子大概的確是怕黑,隻穿了一套單薄的運動衫,此時凍得直打哆嗦。

    許君延眼神一黯,幾乎是下意識地脫了西裝外套給孩子披上了,然後又去檢查電表。

    “君君,你媽媽呢?”我見君君默不作聲,眼睛隻盯著地麵,於是主動跟他說話緩和氣氛。

    “媽媽還在加班。”君君轉過臉避開了我的視線,他的表情有些冷漠。

    “外麵太冷,阿姨先陪你進去,好不好?”我蹲下身,試探地問他。

    想不到君君卻搖了搖頭,眼神堅定地說,“不要。”

    氣氛有些尷尬,孩子顯然是在抗拒我,可是他這個年紀的孩子顯然是搞不懂大人間的複雜關係的,所以,何必在意呢?

    “電表卡跳0,該買電了。”許君延匆匆地走了過來,然後對我說,“我進去找一下電卡。”

    “爸爸,我陪你去,我知道電卡在哪裏。”君君趕緊說。

    “好!”許君延話音剛落,君君已經迫不及待地牽起了他的手。

    望著消失在我麵前的一大一小兩個人影,我一時間竟然恍惚了一下。

    不舒服,心裏真的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