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權衡再三

字數:4090   加入書籤

A+A-




    鍾贏考慮得確在情理之中,楚昭是何等狡詐的人,別人不清楚,毓秀可是對他知根知底,過河拆橋,卸磨殺驢這樣的事情他是做得是得心應手,雖手中有了他作惡的證據,也僅僅隻能夠讓鍾老爺子信了楚昭是個不正當的人,卻並不能奈他怎樣,“祖父,現在證據在我們手中,該如何處置這些證據?”

    鍾老爺子伏在案前攤開張宣紙提筆摘錄下了證據中所提及的人名,單憑是幾張薄紙,無論如何是不足以定了楚昭的罪,還需追著上頭的名字暗中徹查下去,說不定能夠找到更有力的證據,楚昭之輩,要麽一舉擊垮,要麽就會將自己推入險境,“送來證據的人現下可在府中?”

    “在的。是哥哥與我的親信,早在多日之前就幫我們暗中追查此事,此事又極其凶險,所以我們將他留在了府中,楚昭眼線甚多,毓秀擔心那人離了府會遭不測。”毓秀知道鍾老爺子處事謹慎,沒有十足的把握絕不輕易動手,柳侑也是一道證據,一道人證,所以柳侑的安全也極為必要。

    誠然毓秀在對待柳侑的態度上讓鍾老爺子讚賞有加,兩人想法如出一轍,此人若是落到楚昭手裏必死無疑,現在能保得住他的隻有鍾府,“帶他來見見我。”相比之下,鍾老爺子還有一絲憂慮,就怕是柳侑會是楚昭設下的圈套,留著毓秀鍾贏他們去跳,所以還須見上一見。

    “魏淵,你去將柳侑帶到書房來,記住,若有人問起他的身份,你就說是祖父的學生,這幾日到鍾府求學來了。”鍾府之內也不可放鬆警惕,上下百餘人,不是每一個都知根知底的,要是有人混進來,春纖便是前車之鑒。

    魏淵去傳柳侑,彼時柳侑正躺著感受這高門闊府裏的香軟榻,見著外麵立著的一襲黑衣定睛看了看,又想起了先前被他支配的恐懼,從床上翻了個身,立馬挺著腰板兒坐了起來,“什麽事情勞煩魏侍衛大駕?”

    “xiǎo jiě傳你去書房,大人指名見你。”魏淵眼底如冰,麵上瞧不出半點表情,多一個字似乎都是對外人的施舍那般,要不是先前擔憂xiǎo jiě安危,他才懶得同柳侑多費口舌。

    學乖的柳侑自是安分地整理了衣冠,低頭跟在魏淵後麵,步子也邁得倉促,他自然明白魏淵口中的大人是誰,便是朝廷重臣,鍾德茂鍾大人,他柳侑這陣子跟在鍾贏毓秀後麵也見過不少當官的,可這樣的正一品的大官還是沒有接觸過,可不能疏忽了。

    “柳侑見過鍾大人,鍾公子,鍾xiǎo jiě。”進了書房,撲麵而來的書香氣讓柳侑這個向來自詡飽讀詩書的書呆子都錯愕不已,滿目望去,盡是世上難尋的古書,柳侑呆在這裏頭呆一輩子都不會膩。

    鍾老爺子幾十年練就出來的眼力勁可是極有準頭的,見了柳侑的第一眼便知道他不是楚昭的人,目光清明,要是到了朝堂裏頭會是個好官,不過這美中不足的是,此人身上的書生氣重了些,怕是日後清高過了頭,會被人排擠,“起來吧。”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這些證據都是你找來的?”

    “正是。”柳侑拱手站著,背脊卻如把懸著的劍般挺著,對上鍾老爺子的目光也絲毫無懼。

    毓秀見鍾老爺子對柳侑頗為滿意也舒了心,本來還擔心柳侑入不了祖父的高眼,現在看起來柳侑還算是有些本事的,難怪前世能中了狀元,“祖父又不是什麽洪水猛獸,柳侑,你也莫要太過拘束,現在關起門來講話,你知無不言便是。”

    “你可知道找這些東西是在以身犯險?要是被對方發覺,是得丟了性命的?”鍾老爺子問道,這年輕人身上有股子正氣,好好栽培,假以時日說不定能在鍾府遇困之時,拉上鍾府一把。

    “哼。”柳侑冷哼一聲,“柳某素來最瞧不起沽名釣譽之輩,買賣考題之人將我們這些寒窗苦讀之人置於何地,照著他們這樣下去,我們終無出頭之日!而背後操縱這些事情的人,更是罪該萬死!”他義正言辭,滿腔憤慨。

    鍾德茂暗自啞笑,畢竟還是年輕了些,想當年他也是如此血氣方剛眼裏容不得半點髒物,可碰得坎兒多了也漸漸明白,很多事情可以怒得,可以恨得,卻不能說得,“那你覺得這些證據能夠扳倒幕後之人嗎?”

    “為何不能?”柳侑聲音高了一度,細長的鳳眼瞪得有些發圓,“難道這還不算大罪?這可是關乎大楚百年社稷的事情!萬一縱容這些人!楚國遲早藥丸!”不提便罷,提到這些柳侑就是滿腔怒火無處發泄。

    聽到這裏鍾老爺子不得不打斷了他,“休得胡言!這些事情雖不利於國家社稷,可有些話啊,還是不要亂說的好。”楚昭身上淌著的是皇室的血,就算群臣容不下他這樣胡作非為,可誰都知道,他不會死,天底下父親會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兒子去死,況且最重要的一點,是楚昭把事情做得過於周全。

    “毓秀,除了這幾張紙證,你們可還有別的證據?”

    “沒有。”毓秀如實到。

    鍾老爺子也猜到他們查不出別的來,“毓秀可是想用這件事情扳倒三皇子?”

    毓秀心頭一震,自知瞞不過鍾老爺子,也未作隱瞞,“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留著他,待他日羽翼豐滿,怕是不會那麽輕易放過鍾家。”

    “可是毓秀啊,你以為這幾張紙證就能對他構成什麽威脅嗎?”鍾老爺子語重心長道,這些後輩要學習的東西還是太多,“楚昭在這件事情上做得極其漂亮,可不是你們所看到的那麽容易。”

    柳侑不解,接話道,“鍾大人何出此言?”他費了百般周折以身犯險才找到這些證據,現在鍾老爺子卻說單憑這些東西扳不倒楚昭,他如何不氣?

    “你將這些紙證呈上去,就算呈到聖上眼前,你以為他楚昭會認賬嗎?”鍾老爺翻著那遝不算太厚的紙張,歎了口氣,無奈笑了笑,“一來字並非楚昭所寫,二來印也不是楚昭的印。”

    鍾贏插了句,“可這些東西都是蘇仕明所寫,蘇仕明是他楚昭的人,這可不能狡辯吧?”

    “是他的人又如何?”鍾老爺子想得更深更遠,“你以為他楚昭是傻子不成,蘇仕明是他的親信,可不代表蘇仕明是他,他大可將一切推到蘇仕明一人身上,全言是蘇一人所為,到時候不就將自己和此事撇得一幹二淨了?”

    鍾德茂在意的不光是這些紙證,更在意的是紙證的背後到底能代表什麽,“這區區薄紙,至多隻能說明蘇仕明倒賣考題,能說明是他楚昭在幹這些事情嗎?徹查下來,楚昭便說自己被屬下欺瞞,對這些事情全然不知,過錯推到蘇仕明頭上,我們又沒有別的證據,旁人還能說什麽?再者言之,這等罪名查下來是要滅族的,蘇仕明替楚昭擔了罪,楚昭必定會想辦法保住蘇仕明的家人讓他乖乖做自己的替罪羊,到時候蘇仕明一人攬下所有,我們豈不是落得個故意栽贓,誣陷好人的罪名?”

    這些毓秀確實沒有細想,她為了扳倒楚昭太過心急了些,險些忘了楚昭是翻臉無情的人,蘇仕明不過是顆棋子,現在這些東西隻能說明是蘇仕明做了這一切,並不能直接表明背後主謀就是楚昭,況且皇上護子心切,也不會那麽輕易的就把罪名安到自己的兒子頭上,這些都是她沒有思慮的,“祖父所言極是,是毓秀沒能考慮周全。”

    “這些也不怪你們,畢竟你們年紀還小。”鍾老爺子將食指扣在桌上,“這些事情你們且查到這裏,勿要深追下去,這幾張紙證收到鍾府的秘庫中,留下我紙上的幾個名字就夠了,這些事情我派人去暗查,由你們出麵,怕是容易打草驚蛇。當務之急,是不能讓楚昭的人覺察到,有些事情急不得,我們鍾府百年基業擺在這裏,也不是他楚昭說動就能動得,我倒要看看,是我鍾某人查得快,還是他一個三皇子手腳來得快!”

    毓秀聽了這些話才知曉自己有諸多地方太過急躁,柳侑也算是長了學問,他向來秉著一身正氣直到見了鍾老爺子,才明白不光是要有正氣,更要有計謀,按著自己先前的計劃,怕是會被楚昭倒打一耙還牽連鍾贏與毓秀,的確很不妥當。

    柳侑暫時就在鍾府的客房住下了,魏淵從頭到尾一言未發,心裏卻也有自己的看法,且不說別的,從開始他不想毓秀過多的卷進去,畢竟楚昭在暗,他們在明,怎麽看他們都是劣勢一方,隻能逐步深入地追查,不能想著一舉拿下,不過毓秀聰慧,不像柳侑那般激進,將事態控在了恰到好處的地方,倒給他們省去了許多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