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絕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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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上老宅的書房內,一個年近四十的中年男子雙腿跪於地上,身前一個高大如柱的黑甲男子,雙眼透著駭人的冰冷目光,淡淡的看著他。



    “末末將是看見公上信想逃跑一時情急,才衝入書房!望主公莫怪啊!”浦求仁跪在地上求道。



    秦攝淵抬著頭凝視求仁開口言道“若節外生枝,我便斬了你,是我昨日所言?”



    此話一出,頓時一片寧靜。浦求仁被秦攝淵的話嚇得睜大了眼睛低著頭看著地上,急喘呼氣之間,不知如何回答。



    “公上信不過是個年僅十歲的男童。如若要逃,自然會由軍士lán jié,如果這等小事都要蒲將軍動手,那還要這些侍長兵甲作什麽?還是說浦將軍你,喜歡做官職低微之事?想必蒲將軍一定不是,這樣的人吧。”葉天心輕搖著手中的羽扇一邊說著,一邊將浦求仁從地上扶起又言道“屍體運來了麽?”



    浦求仁聽到葉天心的話好像看見了救命稻草,他連忙點頭“運到了!運到了!來人!把屍身抬上來。”



    秦攝淵默默的看著葉天心,他知道葉天心是在提醒自己比起浦求仁,眼前的公上信要來的更為重要,想到這兒鬼王便走向倒在地上的公上長子,開口問道“還能動麽?”



    秦攝淵話音剛落,隻見站在一旁的孫思英便上前施展花穀診脈之法—探魂針,為公上信診斷。



    “無性命之憂,隻是蒲將軍你,怎可對一個孩童下如此重手?”片刻之後,孫思英收回針線,細語言道。



    公上信看著眼前的秦攝淵,死死咬著牙關,一股恨意由內而發,而就在此時一隊士卒將三具燒焦的屍身抬入書房。



    “這三具焦屍,是你父母和弟弟。你父親公上瑾在我軍路過花穀桃林時想要掙脫逃亡,因此被擊殺,而你母親則是抱著你的弟弟咬舌自盡而亡,我們見他們夫婦都已丟了性命便將這公上譽也一並燒了。所以,你們公上家現在隻剩你和你身後的老祖母,僅僅二人。”葉天心說著從一旁的士卒手中接過一把bǐ shǒu雙手遞到了秦攝淵的身前。



    鬼王接過bǐ shǒu便又順手扔在地上,言語冷道“如果你和你的老祖都死了,公上家便從此消亡。我非趕盡殺絕之人,這把bǐ shǒu你拿著,今天你和你的祖母隻可活一人。”



    公上信此刻看著眼前的三具焦屍,一男一女一男嬰。他張口悲喘,眼中含淚若血,對於秦攝淵的話,他毫無心思。隻聽“叮”的一聲,秦攝淵將bǐ shǒu踢到了公上信的麵前,公上信看著bǐ shǒu無奈伸手撿起,瞪著秦攝淵從地上緩緩站起了身子。



    “哦?一個十歲的娃娃,接過浦求仁的拳頭竟還能站起來。嗬嗬。”秦攝淵麵容輕鬆,言談笑意之間,雙目竟透著一股煞氣,看著公上信又言道“今天你和你祖母隻可活一人,你自己選,刺死自己還是你的祖母?若刺死自己,我會照顧你的祖母至終,也算是替你盡了孝道。若刺死祖母,你便犯了大逆不道之罪,今後也不再是公上家的人,我會把你帶走,收入門下。”



    秦攝淵的話讓剛剛痛失家人的公上信更加的喘不過氣,公上信看著手裏的bǐ shǒu,忍不住放聲一陣哭泣。



    祖母看著地上的焦屍,泣不成聲,默默悼念著,但她很快便提醒自己振作,因為眼前還有她必須要做的事,她要保住公上家最後的血脈,公上信。



    隻見祖母猛然從地上坐起了身子,她捧起愛孫,稚嫩的臉蛋含淚咽道“信兒,莫哭!今日公上一族絕不可滅!你要活下去,為我們討回公道,為你爹娘和譽兒,報仇!奶奶不會怪你”說著老祖母便雙手緊緊環握住公上信那握有bǐ shǒu的雙手



    公上信看著自己眼前的祖母,他隱約感覺到祖母接下來要做的事,隻是對於一個十歲的孩子來說,一切都是如此的難以接受,他癱軟的站在原地看著祖母,那是天下最慈祥的臉龐,也是此生最後一次可以見到的和藹麵容。



    隻見祖母抿嘴閉目,將公上信那緊握兵刃的手,朝著自己狠狠一拽,尖銳的bǐ shǒu順勢刺向老人的心口,速度之快讓公上信來不及反應掙紮。



    隻是,一個老婦人又怎會有如此的速度,如此的勁道。當公上信回過神來,他才發現祖母的後背上踩著一隻腳,而這隻腳的主人便是‘浦求仁!’。



    對於浦求仁來說,他本不該一腳踏向這年邁的老人,隻是他心裏很明白,這個老夫人對於秦攝淵來說毫無用處,鬼王想要的必定是這個孩子,為了以防萬一,也為了將功補過,浦求仁見老婦人握著公上信的手想要將自刎,便決定“幫她一把”,因為浦求仁是一個絕對不會錯過任何一個立功機會的人,更何況現在已是戴罪之身,他願意鋌而走險踏這一步。



    “不!!!”公上信哭喊著想要收手,但此時bǐ shǒu已經刺進了祖母的胸膛,他掙紮著看著祖母,卻依然掙脫不掉那死死抓著自己雙手的老婦人。看著祖母躺倒在地上,公上信久久無法回神。他時而看著旁邊的三具焦屍,時而看著躺在麵前的祖母,他哽咽著,哭泣著,顫抖著嘴唇、雙手,內心一片漆黑。



    公上信知道,從此刻起自己已是孤身一人,沒有家更沒有親人,而這最後的一個至親之人是被自己手中的bǐ shǒu刺破胸膛穿心而死,‘這一切都是鬼門的錯。’



    “好了!走吧!跟我回鬼門。”秦攝淵看著公上信冷冷的說道。公上信此時神情恍惚,但聽到鬼門二字,他卻突然清醒。他看著秦攝淵,舉起手中的bǐ shǒu便向著鬼王衝殺而去。突然,公上信眼前一陣黑幕,一個黑褂騎士閃至身前,隻見騎士單手一揮,隻聽兩聲清脆的斷鐵聲響,男孩手中的bǐ shǒu便已化成一道十字分成四段散落在地。



    “從今天開始,你不再是公上信,你隨我姓秦,你叫秦信。楚星源,帶他走,莫要讓人看見。從今日起,公上一族就此絕跡。”秦攝淵向著身披黑褂的楚星源單手一揮,便轉身離去。



    楚星源接下鬼王軍令,揮起身上的黑褂,便將公上信緊緊裹在褂中,一個飛身踏上了書房門外的戰駒向著大院門之外行去。



    “命人拆掉老宅內所有的門,將宅內值錢的物件全部銷毀。”葉天心向著一旁的侍衛長說道“不可私藏,若私藏,斬~”



    “領命!”



    一片漆黑中,公上信雙手環抱於胸前,他感覺到一股寒意從心至膚,淚涕不絕。那往日在公上老宅內的快樂時光,父子間的練功談笑,母子間的相依相偎,祖母的疼愛,家丁的侍奉,曆曆在目。而如今公上信卻隻剩下眼前的一塊黑布,他心中重複著祖母臨終前的話‘為公上一族,討回公道。’



    淮安城的街道上,鬼門一行大搖大擺的行出城外。城中的百姓紛紛圍在公上老宅的門前,看著熱鬧。



    “誒誒誒,這光天化日的鬼門就這樣在公上家幾進幾出的無法無天,shā rén打砸,衙部的人不管嗎?”



    “哎!這鬼門來頭可不小,聽說後台可是東城國廷,衙部算個屁。”



    “可公上家世代為百姓做了不少好事啊,我們是不是該做些什麽呀!”



    “還能為他們做啥?鬼王和他的將軍都來了,你能做啥,活得不耐煩了不成?”



    百姓們議論之間,但卻無人敢站出來,為公上家說上一句話。就在眾人議論之間,老宅的門前來了一隊身著衙役官服的差人,他們用白布細帶將公上老宅團團圍起,並驅趕周圍的百姓。片刻後公上老宅便是一片死寂,老宅周圍也是空無一人。



    數日已過,空蕩的公上老宅,如同一座遺跡,無人問津。一個黑發老者戴著鬥笠站在老宅對街的巷子旁,他低著頭默默哀悼。



    ‘公上信和老祖母,都被鬼門殺了麽?也罷!凡是皆看造化!若還活著,日後定能相見。’施聖德留下兩行細淚,聳了聳肩,歎了口氣,便慢慢轉身向著遠處的藥鋪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