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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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灰色的雲將本該一片晴朗的清晨遮得灰蒙一片,就連剛從東麵揚起的太陽都被這灰雲深深的埋在霧中。



    趙忠良跪在地上看著賬本,他不敢抬頭,也不敢說話。藏在鬼旗miàn jù之後的公上信冷冷的看著跪在他麵前的趙忠良,他在等這個雙膝跪地的人開口說話。



    趙忠良的麵頰上附著冰冷的汗珠,他那懸在半空的心震顫的跳動著,懷著忐忑他慢慢張開嘴,怯言細吐而道“不知鬼旗先生,這是何意?”



    “你知我意,說來便是。”鬼旗用沙啞的聲音輕語道。



    “忠良不知,賬本有何異樣”趙忠良的聲音開始發抖。



    “你還有一次開口的機會。”鬼旗壓低聲線,警言道之間,如同刀劍架喉,嚇的忠良,雙肩直顫,不敢妄言,更不敢一肩擔下所有的罪責。



    “忠良不知啊,忠良都是按照浦將軍的意思,浦將軍讓我如何報賬,忠良便按浦將軍說的做,賬內有何差,何異!忠良真的一概不知!!”趙忠良一邊推諉一邊情不自禁的將額頭慢慢貼在地上,叩首之間心中也是不禁罵起了浦求仁。



    回想當初,浦求仁要自己每月虛報賬目三成之多,本也算是穩妥。隻可惜忠良自貪,又在三成之上,多報三成有餘。如今事發,若不妥善,恐怕自己這副將之職,難抵貪私之過,必定人頭不保。



    十年來,浦求仁每次受命鬼王,帶兵討伐江湖各中邪教妖眾,都會把那趙忠良帶在身邊。其中借著討伐之名,也是行了不少虜人劫財之事,燒殺搶掠私吞囊中,更是家常。也正因,趙忠良將這些浦求仁目無王法,肆意斂財的“豪行”,看在眼裏。這才會終日盼望著自己也能像浦將軍一般,貪贓於法外,搶掠在幫派鬥爭之中。



    如今,對於趙忠良而言,“鬼酒翁”並不隻是一個鬼門的將職,這更是一個燒殺斂財,滿足私欲的“擋箭牌”。



    “你鬼酒營的賬本,從年初至今四個月,所報上的軍需、損耗還有用糧的總數之和,都要高出其他鬼營七成。鬼門每月的軍資是由國廷軍部所發,若你與浦求仁虛報賬目,那就不是騙欺瞞主公,謀取門內私財,如此簡單。”鬼旗的語氣依然冷而沉穩,聲音沙啞之間讓趙忠良更是感到一陣罕有的壓抑。



    “這謀騙國財的罪名。若是上報,即便主公不想斬你二人,國廷軍部的人也不會善罷甘休,必定派遣使者前來,將你二人帶回廷內審理。”鬼旗挺直了身子,身上的盔甲發出一陣鋼甲震顫之聲,好似那審堂的鑼鼓,震的趙忠良心中一陣慌亂。



    “忠良不知!想必其中定有誤會!!”趙忠良言口拖延之間,心中急思脫罪之說,若是此事被浦求仁知道,恐怕還未等主公明察,這浦將軍就已經將所有的罪責,都架到了自己的肩上。



    “誤會?你鬼酒營至今的報賬,每月的虛報均高出其他鬼營足足七成,想必往年的軍資也沒有少報,國廷若是徹查,能追訴道多久之前?你口中的誤會到底是指這四個月的帳,還是以往數年乃至幾十年前的賬目都是誤會?”鬼旗一邊說著一邊撿起地上的賬本“不如,我先將賬本交於主公,由主公親自下令徹查,如何?”



    “不不不!忠良侍奉浦將軍這才十年,哪能追訴到幾十年前啊!鬼泣先生,開恩。忠良與此事無關啊。”趙忠良話語之間,心中一陣思慮,他知道鬼旗向來不會過問主公沒有交代的事。如今,他說是要把這賬本交給鬼王,換而言之這次核賬,就是鬼旗己主動來查。



    趙忠林心中悄悄盤算著,他眼珠一轉,試探道“敢問先生,此事並非主公之意?”



    躲在鬼旗miàn jù之後的公上信,很清楚趙忠良已經心生疑惑,若再這樣周旋下去,恐怕很快便會被趙副將發現,鬼旗就是公上信,公上信就是鬼旗。



    “是秦信,請我來的。如果你肯幫他除掉浦求仁,那麽鬼酒翁的位子就是你的,若不然浦求仁必定將罪者全加於你身,到時他可全退,你~定當問斬。”鬼旗踏出一腳,踩在趙忠良的眼下,頓時又是一陣壓迫之感,擠的忠良喘不過氣。



    ‘鬼旗是秦信不!是公上信的人?!難道公上信口中所說,手中握有可以與鬼將匹敵之人就是鬼旗?!’趙忠良看著鬼旗的鐵足,踏在眼前,他雙瞳一收,心知各種厲害,再看看身旁的賬本,心中又是一陣暗思‘幫他們,就算我當不了鬼酒翁,起碼也不會被那老東西把罪責都推到我身上!如果不幫,浦老賊一定是棄車保帥,要我替死。’



    “忠良,願為全力配合二位,浦求仁隻是一個殘了右手的廢將,一切且聽先生及秦將軍的指示,莫說事成之後,忠良可以登上鬼酒翁的軍座。即便沒有任何好處,忠良也是肝腦塗地竭盡全力!”趙忠良此時已經來不及思考,他知道隻要鬼旗願意,即使將他在這裏就地處決也並非難事,而且憑自己的武功,若與鬼旗相鬥,也不過如同兔虎之鬥毫無勝算。



    “把賬本的事告訴浦求仁,即可。”鬼旗道。



    回想昨日,公上信隻是要趙忠良轉交一個盒子,便可探出浦求仁是否有意傳位於他。而今天也隻需要這趙副將去浦求仁的耳邊吹這賬本的風。



    ‘每次都是隻要我做一些,帶物傳話的事,難道這個公上信已將這浦求仁吃的如此之透?!’對於趙忠能量而言,現在已經毫無選擇,他唯有站在公上信的身旁,才能保住自己的性命。



    “隻要忠良傳話即可?”趙忠良依然不敢抬頭,他額頭貼著草地,低聲問道。



    “鬼旗先生?”見鬼旗遲遲未能答應,趙忠良輕喚道。一陣涼風吹過,趙忠良的身後傳來了熙熙攘攘的腳步聲。這是方才被他號令前來行操的士卒們。



    聽見士卒們的腳步聲,趙忠連連忙起身。待他站定身姿之後,趙忠良才發現原來站在他眼前的鬼旗,早已不見。



    “趙侍長!我們已就位,準備晨操列隊!”士卒們很快便排好了一個列隊,齊聲吼道。



    “誰讓你們這麽慢的,今早增加提石揮拳八百,先列一個行軍方陣繞場急行十裏!!”趙忠良大喝著指揮隊伍向著操場行去,看著士卒迅速列隊漸漸遠行至操場,趙忠良悄悄轉身向著浦求仁那座深處於鬼酒營內的宅院走去。



    



    浦求仁的將軍宅邸並不大,院中擺著練功所用的木人樁,木人樁共四個,孤零落於院中的四角。木樁雖布滿了灰塵,卻完好無損,就像從來都沒有被人用來打練過一般。



    進入院子步行數步便是主堂,此時正是大門敞開。趙忠良走到門前深吸一口氣口中喊著“將軍,晨吉!忠良有要事拜訪!”



    順著喊聲趙忠良一步踏入了主廳,他看見浦求仁正散著頭發,穿著睡褂,坐在廳前的酒桌上喝著酒杯中的水酒。此刻,雖是清晨,但屋內卻是窗門緊閉,透著絲絲淡光,暗若空洞。



    “浦將軍,晨吉!”趙忠良深行著軍禮,跪在門前敞亮一處,低頭之間卻抬眉看了看喝酒的浦求仁。隻見他,身姿懶散,桌上點起一支小燭,滿麵長胡。



    “鬼旗先生,找你何事?”浦求仁看著座下的副將,他雖已是頭發花白,但一雙眼睛卻依然老練如鷹,射出兩道寒光,好似隨時待發的空鳥,一旦有物入目,便可振翅而襲,直殺獵物而去。浦求仁左手握杯置於口前,話聲恍惚,略帶醉意。



    “真是什麽事都瞞不過將軍!忠良就是來向將軍,稟報此事。”趙忠良依然保持著禮姿,他一臉尷尬,奉承而笑。心中捎帶矛盾之餘,卻還是照著鬼旗所說,欲將賬本的事,吐到將軍耳邊。



    “鬼旗先生,丟給你一本藍冊子,你跪地叩首許久。說吧,什麽事兒?”浦求仁飲盡杯中水酒,將杯子輕拍在桌。此時,可見這年過五十的老將軍,已是麵帶皺紋,略顯蒼老,他斜目半睜,瞟視忠良而去,露出一副老謀深算之相。



    “鬼旗先生說我們鬼酒營的帳目,有問題!說鬼門的軍資是國廷每月撥發,我們虛報賬目就是謀取國財,是重罪!!”趙忠良一邊說道,一邊抬目窺視,看著將軍雙足,穿著一雙寢鞋,鎮定在地,紋絲不動。



    “什麽重罪?”浦求仁聞聲倒酒,話聲之間,漫不經心,毫不在意。



    “輕則重獄,重則斬”趙忠良不敢再把話說下去,他知道浦求仁的性子,相比過去,如今的浦將軍已是鬼門之中最為高重的老臣子,若言語不當,拳腳爆淋,一頓鞭撻,便也是家常便飯。



    “斬首?”浦求仁聞聲而笑,淡淡一問。他把弄著酒杯,若有所思。突然,浦求仁麵露怒色將酒杯狠狠的摔在桌子上,杯碎四散。杯子的碎片彈過趙忠良的耳邊,嚇得趙忠良雙肩發抖遲遲不敢作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