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騙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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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灰色的天,飄過鬼酒營的將軍宅邸,就像浦求仁此刻的心情。隻是現在,他的心情除了灰蒙之外,更有一團怒焰爆燃而起。



    “娘的!老子給鬼門!給秦攝淵做了那麽多事!多報些許軍資又如何,我虛報了嗎?!我貪贓了嗎?!”浦求仁怒斥而道,起身踢翻了酒桌,一桌酒水灌灑了一地,他毫無停歇之意,看著身前的趙忠良,接著罵道“我這右手就是為了鬼門而斷的,秦攝淵現在要查我?!”



    趙忠良聽著浦求仁的話,他知道這查賬的事並不是主公的意思。而是公上信拜托鬼旗設下的圈套,至於鬼旗為什麽要聽公上信的話,而這公上信究竟想要做什麽。以趙忠良的謀略,便也是不得而知。



    隻是,讓趙忠良更想不到的是,藏在鬼旗miàn jù後麵的人就是公上信,這公上家最後的遺孤。



    “鬼旗怎麽說?!他到底要什麽?查到了而不上報,來跟你趙忠良說?還是其中有詐吧?!”浦求仁背對著趙忠良,相比剛才,顯然已是消了些火氣,低聲言語,開口問道。



    “我要你浦求仁,沒事。”一個沙啞的聲音從門外傳來,伴著沉重而鋼脆的鐵甲行步之聲。還沒等二人反應,一個高大的身影卻已經踏入宅堂,站在了趙忠良的身旁。



    ‘鬼旗先生?!’趙忠良對於這個沙啞的聲音再熟悉不過,因為方才他正和這個聲音打過交道。見鬼旗入門,忠良更是把頭壓低了半分,皺眉咬牙,不敢作聲。



    浦求仁聞聲而望,一個身穿紅甲,帶著鐵麵的男人站在自己的麵前—鬼旗。



    “哼,怎麽?現在就要辦我?”浦求仁看著鬼旗冷笑道。



    “我要你活著,這件事並非主公下令要查,所以你虛報軍帳的事,在明~隻有我們三人知道。”鬼旗雙手一背,抬首而道。



    “哦?那鬼旗先生,此舉是為了護我浦求仁咯?”浦求仁一臉的茫然,他不懂為什麽這位向來不問鬼門之事的上級突然自發查起了帳目,而且查出了問題卻也沒有上報。



    “鬼門成立之初,你便已立足於鬼門,至今也已近三十年,這鬼將你也做了三十年,主公念你是老臣子所以才對你所做的一些事情視若無見。但是,葉天心不是傻子,也不會跟你講情麵,她現在不辦你,並不是因為她也是個念舊情的人。”鬼旗一邊說著一邊走向浦求仁,一直走到了他的麵前“葉天心,在等。等你繼續貪,貪到罪無可赦,貪到永不翻身。”



    “我與葉天心毫無過節,她為何?”浦求仁聞聲一驚,麵露疑惑,開開口問道。



    “葉天心是鬼門的軍師,她抓了你這個貪將,不也是大功一件?你貪的越多,她的功勞越大。你現在年過五十,是鬼將之中最為年長的兩位將軍之一。隻是,最近十年,你的鬼酒營逝卒虧將眾多。如此看來,你這統領要麽就是廢了武功,要麽就是不想出力,親臨戰場為主公辦事。”鬼旗見浦求仁默不作聲,便看了看身旁的趙忠良依然畢敬的跪在地上,進而又道。



    “也正因為你浦求仁什麽事都交給部下辦,才會弄的你鬼酒營死傷如此慘重。你知道,一個士卒,對於兵家而言,是多少的損失?主公早就想要你退位了,隻是念在你是老臣子而遲遲不提罷了。葉天心會嗎?葉天心如若替主公除了你這個老丁,難道不是大功一件嗎?”



    此時,躲在鬼旗miàn jù之後的公上信,臉上露出了一個自信而又陰險的笑容,他很清楚浦求仁是一個極其好功的人,為了立功他可以不擇手段,哪怕再過傷天害理。而這樣的人最無法忍受的,就是別人利用自己來立功,在浦求仁的眼裏,這世上每個人都和自己一樣,好功貪財。此時,公上信所編織的這套葉天心想要滅其立功的話,就像漁船拋下的船錨深深的沉在浦求仁的心裏,讓他感到胸口沉壓萬分。



    浦求仁聽過鬼旗的話,心中也是不禁一陣盤算。想來如,今鬼劍營的公上信送來了一柄bǐ shǒu。葉天心想要借著自己立下大功,而她又是一個謀略過人的丫頭。現在,就鬼旗所言,浦求仁這些年來,也的確吞了不少虛報得來的軍資。



    如果,公上信和葉天心都想對付浦求仁。那麽對於這個年入半百的老將來說無疑是腹背受敵,必死無疑。倘若再不退位,此地便就是自己的墳墓。隻是,讓浦求仁萬萬沒想到的是,這葉天心貪功滅己之事,也不過是那躲在鬼旗鐵麵下的公上信,所編造的一套說辭罷了。



    “豈有此理!!我現在就退職歸隱,我倒要看看那葉天心怎麽拿我!!歸隱他國,從此不再過問東城之事!”浦求仁咬牙切齒,瞪著鬼旗,一副shā rén食肉之相。



    “你若願意歸隱,如此甚好。再怎麽說,你們四鬼都是主公交給我鬼旗統領,你若出了事,我也不會太平。所以,我今天隻是來提醒你。你是帶著自己的女兒退位歸隱,不問世事。還是繼續冒死坐在這鬼酒翁的軍座上,你自己決定。”鬼旗說著便轉身向著門外走去。



    “等等!!”突然,浦求仁叫住了正要離去的鬼旗—公上信。“鬼旗先生,趙忠良說方才你給他看過賬本?這賬本,現在可否借我浦某一看?!”浦求仁伸出左手,眼神之中畫出一道奸魅,他一邊說著一邊朝著鬼旗漫步而去。



    而浦求仁的這一要求,卻使得鐵麵之下的公上信,一陣錯愕。公上信,為了防止葉天心日後追查。現在手中的這本賬本,本就不是從賬房所得,其中一個字都沒有,是一本真真正正的空冊。若是給浦賊看到,那麽不但方才所說的一切都將化作消煙。就連自己鬼旗的身份,今後所有的計劃,都將被這鬼門的老將軍一眼看穿。此刻,在公上信腦海中,可以想到的就隻有一個辦法。



    “拔劍,斬了浦求仁?不行!”



    對於一個二十歲的青年而言,公上信的智謀與膽識確是過於常人,但是二十歲這個年紀對於任何人來講始終還是太過稚嫩,他頓時感到不知所措。



    浦求仁一步一步的走向鬼旗,他伸著左手,攤開手掌準備接過那鬼旗還未從懷兜中掏出的賬本。



    ‘還有時間,他還未走到我麵前。’公上信的頭微微轉向左麵,側耳聽著浦求仁那正在靠近的腳步聲,如自己的心跳,陣陣襲來。



    細數片刻,浦求仁便已是走到了公上信的身後,隻見鬼旗一個轉身麵對求仁,反手一抽,如同拔劍,速度之快似有鬼影襲來之風。



    浦求仁見狀一驚,甚至來不及擋。定神一看,隻見一本藍冊握於鬼旗手中,好似一柄利劍,指在自己的鼻尖。浦求仁一身冷汗,心中稍稍一定,便緩緩伸手靠近,準備接過賬本一看究竟。



    “你可想清楚了。”公上信壓製著心中惶恐,依然沙啞,冷冷而道。



    聽到鬼旗的話,浦求仁停下了正要接過賬本的左手,他又是一臉茫然,抬頭看著這個高過他近半尺的上級。



    “剛才說了,葉天心狠可能是想,除你立功。所以你現在隱退,便是因為年事已高,隱憾而歸。但,若你看了這賬本,那就是畏罪歸隱。他日若國廷徹查,你一樣逃不了幹係。”公上信強忍著慌張,依然掐著喉嚨模仿著鬼旗那沙啞的聲音開口勸道。他很清楚,自己現在所說的這番話其實是站不住腳的,但事已至此也隻好一搏,希望這浦求仁會被他這番言論鎮住,心生怯懦之餘,放棄查閱自己手裏這本空白的假賬本。



    “若真要看,拿去便是。”鬼旗輕輕抬了抬手中的賬本,示意浦求仁查閱。此刻,浦求仁聽過鬼旗的話,再看這本藍色的封冊,在鬼旗的手中輕輕一抬,似有供詞畫押之感,便心生退意。



    浦求仁遲遲沒有接過賬本,他思索了片刻,笑道“哈哈,還是鬼旗先生考慮的周到,這賬本不看也罷,事到如今我應該及早準備才是,還看什麽賬本?!”。



    “嗯。”見浦求仁收回接本的左手,鬼旗停留稍等片刻,確其已無查閱之意,便不慌不忙的將賬本收回到懷兜,轉身離去。



    “我稍後,派人給你送來退職文書。你做好準備。”



    鬼旗慢慢行出,浦求仁的將軍宅邸。鐵麵之後的公上信,一臉嚴肅,他不時想起當年祖母的麵容和自己那雙沾滿鮮血的手。父母兄弟的屍骸,焦灼在地上。浦求仁那令人憎惡的臉,帶著得意的笑容,踐踏在親人的生命之上。



    此刻,公上信的雙眸,又燃起了一陣赤紅。當他踏出宅邸的那一刻,他知道一切開始了。對鬼門的fù chóu,就從這一腳踏在祖母後背的惡人開始。



    ‘浦求仁,你要開始還債了,血債血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