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喪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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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色的雲彩逐漸跨過藍天,露出辰時第一縷陽光,陽光照在整個天海城。鬼門之中,鬼酒營深處的宅院廳內,一個衣衫舒鬆的男人正略有思慮的,喝著淡酒。
此時,一個身著布甲身材中等的信卒,正踏著細悠的腳步聲從大院之外走向走到廳內,站在正喝著淡酒的浦求仁麵前,雙手遞出一本綠冊子,低頭行禮言道“浦將軍,鬼旗先生命我信部將這封退職文書給您,望將軍即刻簽字蓋印。”
浦求仁慢慢放下酒杯,認真的看著信卒的雙手和那手中緊握的退職文書,見士卒右手虎口處有一條細繭,便皺著眉頭開口道“你右手虎口有細繭~想必,是一個~練劍的高手吧?”
聽過浦求仁的話,信卒那原本低著的頭更是不敢抬起來,因為這個信卒並不屬於鬼門的信部,他是鬼劍營的人。確切的說,這個信卒正是那想與公上信一同策劃毀掉鬼門,想要滅鬼fù chóu的三人之一—公上允。
未等公上允回話,浦求仁笑了笑又道“鬼旗先生真是了得,連信卒都是一個使劍不凡之人,嗬嗬嗬”他一邊說著,一邊接過退職文書繼而開口道“既然,鬼旗先生那麽急著要我簽,那我就簽,馬上蓋印。
浦求仁打開文書輕輕掃了一眼,便起身走向書房,行步之間浦求仁思緒道‘這鬼旗如此的迅速!看來賬本之事為真,他也是怕惹得一身騷。離別一個時辰未到便差人來送這退職的文書,嗬嗬!簽過文書!我就可以帶著善兒,去一個無人識我之地,安度餘生了,樂哉!’
公上允見浦求仁背向自己,走去主廳後處的書房,便挺直了腰板歎了一口氣‘即便你浦求仁久經沙場,看的出我懂武功,但竟未有想到鬼門信部的信卒,是隻修行術,而不休功法的麽?’。
“不好啦!!!”突然,宅院門外衝入一名士卒,他滿臉惶恐絲毫不顧軍律禮儀的,一路小跑,跌撞之間,大聲喊道“浦將軍!!你在哪兒!!出事了!!出大事了!!!將軍!!!”
書房門外傳來士卒的噪喊聲,浦求仁慢慢悠悠的在那退職文書上,簽下了自己的大名。他一臉輕鬆,拿起桌上的軍印,便是輕輕一蓋。聽著堂內士卒的喊聲,低沉自語道“簽了這退職文書,我便與你鬼門撇開了關係。管你什麽大事,還不是那些軍營中的瑣碎破事!”
求仁口中碎念,拿著文書匆匆走到廳內,“喊什麽?!沒規沒矩的!什麽大事,解決不了?找趙副將!”
浦求仁訓喝著走出書房,來到僅數步之遙的主廳,當他看到這個慌張士卒的臉色時。他知道,這個士卒口中說的大事,恐怕真的非比尋常。因為這個士卒的臉是蒼白的,他哭皺著的眉頭,雙唇向下彎斜。當士卒看到浦求仁站在自己的眼前時,他立即雙膝跪叩首卻又遲遲不敢作聲。
浦求仁將手中的文書交給公上允,便輕輕揮了揮手,示意其退下。允接過文書,低頭向著屋外走去,就在他退步之間,兩個身穿衙服的官差大步走入廳內。
“信卒”見狀,立刻加快腳步向著浦宅門外走去,行走之間他偷偷打開文書,看見裏麵的簽字和蓋印,他嘴角上揚淺淺一笑‘哼!簽下退職文書,你就是一條無權無勢的落水狗,公子命其二人於今日辰時之前斬殺浦善兒,看來時機確是正好!!’
兩名官差站在浦求仁的大宅廳堂內,同樣也是一臉凝重,他們根本沒有在意方才從他們身邊退步離開的“信卒”。看見浦求仁直挺的站在那裏,二人立刻行禮言道“浦將軍!!”
“怎麽了?”浦求仁隱約感覺到事態嚴重,他甚至顧不得與這兩個衙部的差人客套。
兩個衙差見浦求仁直接發問,互相對視片刻,便由其中一人開口道“今日,卯時後旬”衙差一邊說著一邊心中冒出無數景象,那是浦求仁得知愛女被人擊穿頭顱,挖去臉孔的悲憤神情。
“說!如此婆媽,這天海城的安寧,如何指望你們?!”浦求仁甩了甩長衣下圍,一屁股坐在了大廳內酒桌旁的凳子上。
“令千金,於今日卯時後旬,在天海城東集市的大道上,被兩名身著深色布裝,頭戴掩麵竹帽的歹徒刺”衙差停頓半聲後開口言道“刺殺。歹徒手法異常歹毒,據當時沿街行人所看,歹徒右手直刺浦善兒印堂以下鼻梁處,擊穿頭顱挖麵而去。令千金當即斃命。”衙差閉著眼睛,一口氣將浦善兒遇害的事從口中噴了出來。卻未了,那浦求仁聞聲不驚,反倒是一臉懈怠。
‘嗬嗬’在浦求仁聞聲一定,淡淡而笑,他慢慢座下身子,看著官差,露出一臉輕鬆。浦求仁雖是鬼門八將之末,但身為鬼將的那份自信,他也是從未舍棄過。
鬼酒翁,浦求仁。是當今武林第一門派鬼門的大將軍,這個世上鬼門之外,除了國廷的軍部,還有誰敢動他更何況是他的視若珍寶的女兒,衙差的話從浦求仁的耳邊輕輕飄過,他在心中輕笑而過開口道。
“既然被挖去了麵孔空,又怎知死掉的人,就是我的女兒浦善兒?我看二位是搞錯了,我鬼門八將之一浦求仁的女兒,誰敢動?就是你們衙部的總領,恐怕都不敢碰我浦家的人一根頭發,一粒膚屑吧?”浦求仁篤定的看著身前的二人,麵帶笑容的說著,語氣淡定之餘似有嘲諷之意,他看著身前的衙差,舉目審視,不削而道。
“除了浦善兒,我們還在大道的騎道上發現了一個少年,經人告知,此少年是你鬼酒營的副將,歐陽清風。此人無礙,隻是昏厥,至於那具無臉女屍,我們已將其抬入鬼酒營的操場,望浦將軍移步至操場一辨屍身。”衙差說著便單手一攤,直指門外操場而去,一臉嚴謹的看著浦求仁。
“歐陽清風?!”聽到歐陽清風的名字,浦求仁頓時全身寒立,立刻起身大步快行至操場。因為他知道,今日早晨,浦善兒確實是與那清風在一起。浦求仁快步之間,看著操場正門,向著身旁兩位衙役,開口問道。
“歐陽清風現在何處?”
“歐陽清風,正在你鬼門妖殿療傷。”
鬼酒營的操場之上,眾士卒整齊的排著隊列麵向大門看著迎麵而來的浦將軍,而一個竹製的擔架正掛著白布阻隔在浦求仁與隊列的中間。
浦求仁快步衝向操場正門,看著那具蓋著白布的女屍,小步快跑,急促而行。當他伸出那微微發顫的左手揭開那遮擋在女屍身上的白布時,他腦海中似乎冒出了一個名字‘善兒’
蓋屍的白布被浦求仁猛的甩開,白布在空中撩起一陣微風吹到了一旁的隊列上,當士卒們看到眼前的這具無臉女屍,那陣吹在身上的輕風更像是深夜推在後背上的一陣陰邪。
‘善兒’浦求仁這一生做過無數喪盡天良,泯滅人性的事,唯獨對自己的女兒百般疼愛,甚至在浦求仁的眼裏隻有自己的女兒浦善兒是一個活生生的人,除此之外的一切,不是人造之物,便是林間野獸,或凶或懦。
看著眼前的無臉女屍,作為一個父親,他知道自己女兒已經不在了,不在身邊也不在這個世上,莫說是被挖去了麵孔,那怕將浦善兒被燒成了灰,浦求仁一樣可以認得,因為這是來自父女間的羈絆,無人能替,亦無人可代。
浦求仁慢慢伸出左手,輕輕搭在女屍的肩上,他的眼淚停在框裏,遲遲沒能落下。此時,相比悲傷,在浦求仁的心裏,更多的是憤怒。天崩地裂般的憤怒,怒到不能言語,怒到呼吸驟停。老將軍就如此癡癡的蹲伏在地上,瞪著雙目,帶著臉上的皺紋,毫無動意。
灰色的雲彩飄過頭頂,將本該明朗的早晨,打得一片陰沉。一陣細風吹來,便又惹的眾人,好不在自愛。來自衙部的兩位差人,看著浦求仁,他們屏氣而探,一臉尷尬,倘若不是職務在身,恐怕也是早已離去,一刻都不想多待。
而就在這一片悲涼的操場之上,眾卒之中卻唯有一人,心中生喜。他皺著眉頭,一臉哭喪的走出列隊,站在浦求仁的身旁,眼中似有淚意。但又有多少人可以看得出來,這個rén miàn獸心的步卒,此刻已是一陣狂笑,置於心中。
他看著浦善兒的屍身,看著浦求仁極悲不動,想著那躺在病榻上的歐陽清風,差點笑出了聲音
趙忠良,就這般靜靜的站在浦求仁的身後。眾人看來,似有對其安慰之意。但其實,這個名帶忠良的副將,卻隻是想看清楚浦善兒的屍體,這個平時對自己百般刁難的女人,如今是怎樣的一個下場。
‘這定是公上信所為!哼~殺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