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刀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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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野獸的嘶嚎,士兵們的慘叫。巴進看著身後的二百民鐵騎,被那些瘋了的“百姓”從馬上生生脫下來,他們的鐵甲被砍的凹凸變形,他們的軍馬被那些洛城的“瘋子”生生扳倒在地。戰駒的慘叫,士卒的哭嚎,讓這個原本就不懼天地的男兒,頓時亂了方寸。他曾經試圖揮起手中的巨刀去解救他的士兵,但是無奈“暴民”越來越多,攻勢越來越猛。



    沒過多久,那些被深埋在血泊中的軍馬與士卒便帶著滿身的刀傷從地上慢慢站起了身子。向著三個花穀的郎中和那鬼門的兩位將軍飛撲而去。



    “這蠱!對馬也有作用?!”鐵千魂抵禦著bào luàn的百姓,大喝道。



    “蠱?什麽蠱?僵屍?!”巴進聞聲,一臉驚愕,大叫道。



    “世間並無僵屍!”歐正陽一把推開身前的“暴徒”,一度雙目炯而有神,開口一道,毫不避諱。



    “暴民”越來越多,殺勢也是越來越洶湧。五人逐漸被那些行同野獸的“百姓”,逼的各自分離,原本抱作一團的隊形,此時已經鬆散不堪,過不多久便已是各自為戰,相繼逃離。



    巴進見數個村民朝著那扇被自己打出一個窟窿的城門而去,便隻身擋在城門的破洞前。他將手中的巨刃深插於地上。雖然巨刀並不能將窟窿完全蓋住,但也僅僅隻是露出左右兩條細縫,能從這縫中穿過去到城外的,恐怕也隻蛇蟲鼠蟻之類。



    巴進知道,如果自己繼續站在這城門之前,恐怕遲早也會變成一個張牙舞爪,滿臉水泡的“暴徒”,便引著那群“瘋狗”向著城中飛奔而去。



    風、魂、陽三人雖然看到手無兵刃的巴進被“百姓”群起而追,但是也是無可奈何,因為此時他們也是“忙得”脫不開身。而四周此刻,也同樣尋不到那花穀草廬的小師弟,蝶雨喚心的身影。



    眾人雖然擔憂“心”的安慰,可是如果你不在城中,你便根本無法想象他們所遇見的,所要麵對的是怎樣的“對手”。



    “嘭~”巴進領著一眾“暴徒”,隻身闖入一所無門的宅子。宅子的後廳此時已是如同一麵火牆,燒得屋內噗噗作響。而即便這宅子,已似成一片火海,但對於巴進來說,這灼人的烈火,不論如何都要比外麵那些“瘋狗”要來的安全。他忍著燒痛,將地上一根,已經被火焰包圍的木梁,豎在宅子的門前。隻是他動作還是不夠快,三個“暴徒”借著巴進將木梁放下的瞬間衝入屋內,他們好像餓極了的“野狼”。紛紛擺出一副獵食的姿態,那臉上的水泡,時大時小,慢慢蠕動。



    巴進此時一臉憎惡,他如今手無兵刃,又是赤膊著上身,他知道隻要被他們臉上,水泡中的蟲子,碰到身體,那怕一寸肌膚,自己也可能很快就會從一個人,變成一頭“狼”。



    三條“惡犬”還未等巴進做足了準備,便是飛身而去,帶著臉上滋滋冒水的怪泡,齜牙咧嘴一擁而上。



    巴進見狀,猛然一記抬腿,蹬向“暴徒”下顎,借著腿勢將足上的敵人,甩向空中那兩個即將撲麵而來的兩個“怪物”。



    三犬被巴進的這記掃腿,打的各自砸在地上。大漢見狀便是一個急步,將他們逐一踢向後廳的火牆之中,如同三個蹴球飛入火海。頓時,三人慘叫連連,穿過火牆巴進甚至可以看到他們滿是火焰的身影,依然朝著自己緩緩行來,但卻又慢慢停下了腳步,燒死在地。



    “啪~啪啪~”未等巴進定神,隻聽三聲踢踏,三具燃燒的屍體便從火牆內如同拋來的箭支,飛射而出。



    巴進看著三屍落地,砸在身後的宅壁之上。他慢慢迷上眼,心裏自知,三具燒屍從火牆之內被人打飛在自己的眼前,這一定不是一件好事情。



    “哼哼,鬼仆刀,巴進。”火牆的那頭傳來了一個聲音,聲音粗狂而豪邁,細細聽來這個聲音竟與巴進的話聲一模一樣。



    “沒有了刀,你還有何用?!”隻聽一火牆之後,話聲剛畢。一個人影揮起一把巨刀化著一道衝鋒,穿過烈焰之牆,直衝巴進而去。



    巴進見狀,立刻猛發一掌,欲將其攔下。人影起初背於火光高牆,巴進並不能看清他的麵目。而就在二人交鋒之際,巴進看著眼前這個一臉得意的人,刹那之間,這個久經沙場的鬼門將軍,也不免露出一臉的驚訝,驚訝之中又帶著一絲恐懼。



    因為,在巴進的眼裏,眼前的這個人不論身形還是五官,竟然與自己長得一模一樣。回想方才的話聲,巴進不禁懷疑眼前的這個持刀莽漢也許就是“自己”。



    莽漢那揮刀的手,被巴進的勁掌死死打在掌心。若不是這樣,巴進此時恐怕已經被劈成了兩段。莽漢依然一臉得意,他大喝一聲奮力出勁,將巴進生生彈開。



    巴進看著莽漢,此時將那手中巨刀舉起,指著自己緩緩開口道“我乃公上十二死侍。斬鬼刀,公上卓烈!”公上卓烈依然得意的看著巴進,他刻意學著巴進的語氣,起聲又道“哼哼,我們的實力足以匹敵你等鬼門賊將!今日,你必要死在我的刀下!!斬不了你。算!我!輸!”。



    巴進瞪著眼,他不敢相信眼前發生的事情,不論是那瘋狂的“暴民”,還是眼前的這個人,他感覺自己好像是在照鏡子,隻是眼前少去了一層,隻有在那銅鏡之中,才會看到的枯黃。



    “你怎麽”巴進咬牙切齒,他額頭冒著豆大的汗珠,他想問那人為何同自己長得一模一樣,就是孿生兄弟,也很少如此的相似。連身上的每一根毛發,都看似一模一樣。



    “你到下麵,去問閻王吧。”宅子的火勢越來越大,而公上卓烈此時也已經不想再多說,他迫不及待的想要斬了巴進,將這“滅鬼自立”的大業,狠狠的向前推上一大步。



    “哼哼!長得一樣,就能殺的了我巴進?!”巴進此時已經大致明白眼前的這個人,久經來曆如何,雖然他並不清楚為何這公上卓烈與自己長得一模一樣。但是,就現在而言,這件事情已經變得不再那麽重要了。現在最急迫的便是在這宅子被烈火燒塌之前,斬了眼前的這個“假貨”。



    “哼,你隨便殺,傷的了本將軍,就算我輸!”此時,那原本掛在巴進臉上的懼意與驚訝,已經渾然不見。他挺直了胸膛一臉興奮的看著公上卓烈,豎起拇指,輕點這自己的臉頰,一語自信而道。



    巴進的自信並不是無中生有,他知道眼前這個人從外表到話語都與自己一模一樣,再加上對方也同樣手握一把巨刃,那麽相對所使的功法,應該也是相同。



    “鬼仆刀法”是巴進從五歲就開始接觸,修習的武技。當今世上,沒有人比他更熟悉這套武法,也沒有人比他更了解這套刀法的破綻。



    “手無兵刃!你如何與我抗衡?!”公上卓烈聞聲大怒,揮起手中巨刃便是一記橫砍,一陣刀風劃破屋內炎熱的空氣,直逼巴進而去。



    “鬼仆刀法”借內勁催動臂力,而揮斬手中巨刀。巨刀連把帶身五尺,寬九寸,斤重近百。所揮出的刀風,可劈,可捶,可壓亦可斬,千變萬化無堅不摧。



    巴進見刀風強襲而來,便隨手抓起一塊燃燒的橫木,向著身前一擋。隻聽“嘭”的一聲,刀風漸散,橫木上的烈火也被那刀風瞬間吹滅,木身斷成碎末,彈散在地上。巴進被那刀風打的向後猛腿五步,狠撞在牆上,“咳~!”頓時後背一緊,胸口一悶。



    “斬軍決!”



    公上卓烈見巴進已處下風,便急忙又揮起手中巨刀,大喝一聲。隻見又是一道強風襲向牆下的巴進,而這次的刀風卻與方才有所不同。刀風銳利可斷石劈木,若此時再用屋內的廢木來擋,恐怕是要連人帶木都要被這刀風劈成了兩半。更讓巴進深感為難的是,如果此刻躲閃,那身後的四壁也一定會被這刀風斬碎,屆時莫要說眼前的對手,就是屋外的那些“暴民”恐怕都能要了自己的性命。



    刀風撥動著空氣中的熱流,看似一道寬長的熱浪,向著巴進急行而去。巴進此時急中求生,大喝一聲高舉雙拳,乘著熱浪襲至身前數尺之地,便是一個猛揮,一雙巨大的拳頭砸在公上卓烈的刀風之上,隻聽一陣風聲作響,巴進竟以這如同石錘砸地一般的拳頭,將刀風砸按在地,進而一聲大喝,運起全身內勁,隻在眨眼之間,便將這如若法“瘋受”的刀風,以內勁化解,消散而盡。



    巴進慢慢起身,喘著大氣,開口道“就你這種下品的武技”。



    突然,將軍虎目一瞪,抓起牆邊的一根,被烈火燒成半焦的掃把,便向著公上卓烈直奔而去,疾行之間,口中喝道“也自認足以匹敵我八將?!”



    巴進行至公上卓烈身前,舉起掃把又喝出二字“笑話!!”。公上卓烈見將軍襲來,便是舉起手中兵刃,那寬厚的刀身如同一麵鐵盾。



    “嘌”的一聲脆響,掃把如同策馬之鞭,砸在卓烈的刀身之上,自然斷碎,而那巨刀之上卻已留下一道細如發絲的劃痕。公上卓烈見狀便是麵露喜色,可這張笑臉並沒有在他的臉上留住太久。巴進此時突然雙目一反,目中好似無珠,一雙純白的雙瞳,一陣嘶吼,口中甩出的唾沫,如同一頭巨熊。他舒展全身,一手握著那斷碎的掃帚,另一隻手便又是緊握一拳。



    “這一拳!斬不了你!!”



    “鬼



    王



    拳!”



    巴進將那如戰車橫撞一般的鐵拳,“嗙”的一聲打在公上卓烈的刀身之上,劃痕所留之地“算我輸!!”。



    頓時,一道氣勁,如敲擊一座久未錘奏的戰鼓,周身化作一個圓,散出一道煙塵。這一拳震的公上卓烈的巨刀裂開一道深痕,整個人向著身後的火牆淩空飛去。



    卓烈見狀不妙,便在身體失衡飛向火牆之際,猛然將手中刀刃插在地上,以求定身。



    “啤~唔~嗙~”伴著一個響亮的碎聲,公上卓烈心中那原本滿腹的自信也同樣是碎了一地。因為,他的刀,斷了。公上卓烈借著斷刀之勢,摔在火牆之前。



    ‘他是故意的!!那根掃把是怎麽回事?!那一記重拳又是怎麽回事!!他料到我被打飛騰空,會以這刀來支撐!!’公上卓烈看著手中的斷刀,但很快他便又笑了。



    “哈哈哈!!斷刀又如何!!難道我這斷刀,還比不過你手裏那根斷了的掃把麽?!”卓烈借著斷刀撐地的一瞬,輕輕拖摔在地。他很快起身,舉起斷刀指著巴進手中,那根斷了一半,口邊毛糙的竹掃,大笑道。



    巴進此時一改往常之態,他冷冷的看著卓烈,同樣舉起手中的半支掃帚,開口道“當然比不了!你的刀根本傷不了我半分!但我這把掃帚,哼~卻可以要了你的命!”



    “他娘的!放屁!!”公上卓烈聽出了巴進口中的羞辱之意,此刻正是大怒。他慢慢壓低身姿,一臉陰惡的笑容,慢慢運起體內的氣勁,直至刀背。



    “哼!巴進!既然你我同使鬼仆刀法,那麽就以這刀法至尚至強的絕技來決個勝負,如何?!”公上卓烈此時心中早已打好了算盤,其實這個算盤並無必要。任何人都能明白一把斷了巨刀和一把斷了的竹掃帚,之間的差異。



    巴進並沒有回答卓烈的話,他同樣擺出與對手近乎一樣的姿勢,隻是公上卓烈此時已是將斷刀雙手緊握,而巴進卻僅僅隻是將那斷去一半的竹掃,單手緊握,捏於掌心。



    “你已經放棄了嗎?!”公上卓烈越發得意,他迫不及待的看到巴進被自己斬成數段的樣子。



    “鬼刀破山,乃是我鬼仆刀法,最為無上的絕技。你不配習得,更不配施展!今日,我巴進便會讓你知道。你!與我鬼將相比,不過隻是跳梁小醜,螻蟻之輩!”巴進此時雙目冷視,在這灼熱的燒屋內,這樣的眼神,無疑讓公上卓烈心中一緊。



    “鬼刀破山!!”公上卓烈一聲嘶吼,以刀背對準身前十步之遙的巴進,便是如同一頭蠻牛,直衝而去。卓烈一躍而起,手起刀落,猛然一揮。巴進見此勢頭,急忙半屈身子,向前一躍。二人就此擦肩,巴進借著翻滾朝著敵人身後而去。



    但,為時已晚。



    此刻巴進的周身頓時燃起一陣強氣。強氣如同兩麵左右夾擊的巨牆,壓得這鬼門將軍全身骨裂作響。同時又好似無數的細刀,將巴進周身的皮肉割的道道綻開,鮮血飛濺。手中那唯一的“wǔ qì”,一把截去一半的竹掃帚,竟也被那卓烈發出的氣勁,逐漸削細了一半,好似一根巨長的牙簽,亦或竹矛。



    “嗬~啊~!”



    公上卓烈持刀落地。



    巴進一聲大喝,全身一震將那周身的刀風,強吹而散。他屏氣凝神,頭也不回,便是握緊手中那細長的“竹矛”,經由腋下,向後猛然一刺。



    “喳~”此刻,這件熊熊燃燒的宅子,除了那火燒木梁所發出的噗噗聲,便再也沒有多餘的聲響。公上卓烈隻覺後腰一陣,心口一陣悶痛,低頭看去一根纖細的竹子竟已從自己的後下,斜刺而入,直穿自己的前胸。



    “謝謝啊,辛苦你了,還特地幫我把這掃把削的如此尖銳。”巴進雖然口中調侃,但表情卻依然嚴肅不減。他慢慢鬆開握著“兵刃”的手,慢慢走到公上卓烈的身前,並順勢將他手中的殘刀輕輕摸入自己的掌中。



    “說吧,你口中所說的公子,究竟想幹什麽?你為何會與我長得一樣?”巴進語氣緊肅的問道。



    “嗬嗬!是我輕敵了!!”此時此刻,公上卓烈一聲冷笑,他是在笑自己的不智,笑自己的自傲輕敵。想來,若是一開始就全力以赴,也不會被這鬼門的將軍,奪走了性命。可惜,人生在世,並沒有後悔藥可食。



    “你沒有輕敵。”巴進舉起手中的殘刀,慢慢靠在卓烈的脖頸上,一臉不削,開口道“你隻是不知,天高地厚。”



    就在二人“閑聊”之際,突然一堆燃燒的大塊碎木從頭頂砸下,巴進見狀便是一個躲閃,而那公上卓烈,卻並沒有如此的“好運”。



    斷碎的房梁坍壓在公上卓烈的身上,尖細的碎木,從屋頂落下,穿過“敗者”的身子,無情而過,毫不憐憫。僅僅一瞬之間,公上卓烈便已被埋在這“火山”之中,毫無生機可言。



    巴進看著這堆木頭,他並不是不想將這“刺客”從“火山”中解救出來。該問的話還沒有問完,但無奈巴進此時卻已無能為力。因為此刻, 就連他自己也是被那卓烈的舍命的一擊,傷的不輕。



    巴進見此宅即將坍塌,便緊握起手中的殘刀,一個翻滾衝出門外,衝向了那“蠱災”禍亂的洛城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