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蝶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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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楓兒”



    “徐郎”



    “戲子”—徐方來,凝視著街頭一角的蝶雨喚心,不知何時,他的腳下以鋪滿了熒光微動的紫色蝴蝶,如同下起了一片“蝶雨”。



    美麗的蝴蝶悠悠而舞,漸漸化作“女子”,她的容貌雖不算美麗,但卻親和可人。在“徐方來”的眼裏,這個名為“殷婉楓”的女人,卻是這個世上最美的“女人”。



    “徐郎,為何要害人,為何要害死這全城的百姓?”女子聲音幽繞,徐徐而來,如春風拂麵,靈音過耳。



    “楓兒!!你”此時,徐方來的熱淚,滿眶而下。他下唇緊顫,眉梢一動,慢慢伸出一隻手,向著口中的“楓兒”行去。走到女子麵前,白麵便又靜靜的看了許久,他不敢相信,這死去多年的“ài rén”,竟就這樣由彩蝶而化,站在了麵前。戲子半信半疑,但卻又不願不信,他想要將她擁入懷中,便也是毫無顧忌,斷然一抱。



    “徐郎,還會唱曲給我聽嗎?”女子帶著一臉的欣慰,聲音婉約細致,緊摟身前的“夫君”,話聲聽來好似重回人間,萬般感激。



    “會!!我會!!!”



    “徐郎,放下屠刀,不要做這草菅人命的戲子。楓兒想要的,是徐方來,是徐郎。”女子輕輕撫起徐方來的臉頰,雙目含淚幽幽而道。



    此時,四個步聲緊緊隨來,他們從不同的方向急行趕往,順著那巨石落地的巨響,而行至於此。四人之中,清風已是滿身焦灰,麵目汙濁。巴進,一身刀刮傷痕,看來卻也並不嚴重,隻是那細痕之多,如同經曆了一場刀針劍雨。



    蝶雨喚心,見得二位師兄和那兩個來自鬼門的將軍,從四方而來,便舉手攤掌比了一個禁姿,示意眾人止步。



    眾人見的喚心如此,便也即刻停步,看向那十步之外的“戲子”—徐方來。此時他已經泣不成聲,在眾人看來這個“戲子”此刻正獨自一個人跪在地上,擺著相擁的姿態,自言自語,時而男聲,時而女音。



    “這是啥?”巴進見周身的“暴民”也似乎失了神主,彷徨的站著,靜靜的散在那白麵怪人的周身,心中不解,也是無忌開口,大聲問道。



    “噓~!”鐵千魂見巴進話聲不小,即刻手指唇間,已示此刻,不得喧嚷。



    “看!那是,楚將軍!”突然,歐陽清風指著那躺在“戲子”身旁的楚星源,聲低氣重,話聲似驚。清風話聲剛畢,隻見歐正陽一個飛步無聲,踏近“戲子”身旁,將楚星源輕輕一背,直去眾人的身旁。行動之間,竟是毫無聲響,如踏雲而去的仙人,若不眼望,也是定然不覺。



    眾人看著楚星源如同一具死不瞑目的“屍體”,睜著雙目時而抽搐,時而哽咽。卻也遲遲沒有,蠱毒發作的症狀。



    就在此時,一陣歌聲傳來,眾人側首望去,卻見“戲子”跪在地上,仰望著青天,唱著幽繞的曲調,歌聲之動聽,實為東城少有。伴著洛城肆起的塵煙,這幽怨的歌聲,如同是那滿城百姓的葬歌,祭奠死去的亡靈。去也如此孤苦,如此寂寥。



    歌聲漸漸消去,“戲子”猛然又是一陣哭泣,開口道“楓兒,好聽麽~”



    “好聽,徐郎之聲,楓兒來生亦不忘矣!”



    “是啊,來生楓兒已經不在了”“戲子”抽泣著,一臉懊悔,垂頭探地。他慢慢舉起手中的折扇,置於頸前,折扇猛然彈出一道bǐ shǒu。如此看來,這白麵已是生無可戀,ài rén已逝也不願獨自苟活。



    “徐方來,這就隨你而去。吟曲給你聽,給我們的孩子,聽”



    兩道淚痕從“戲子”鼻尖,化作滴水,落於膝上。眾人摒神而望,他們知道若這“戲子”一死,這“洛城之亂”也就平息了一半。



    “嗬~嗬~嗬~”“戲子”將bǐ shǒu置於喉前,遲遲不下,他突然發出一陣笑聲,詭異悠長。此刻,那懷中的“女子”,竟又化作紫蝶群舞,落向遠處,化作一顆參天大樹。大樹之上,吊著二人,一女,一嬰。“母子”脖頸係著長生,在那大樹的枝根,並排而列,垂而不動,毫無生機。



    眾人見戲子獨自癡笑,目視遠方,雙目一睜,瞳眸緊縮,頓時各自屏氣。就連素來行事冷漠,靜肅的蝶雨喚心,也僅僅在這一瞬之間,屏住了呼吸。



    ‘他!醒了?!’魂、陽二人異身同想,心中一念。



    眾人擔憂之心未停,卻突然聽到城中四周傳來巨響,響聲之大驚得城中“暴民”紛紛發狂,嘶吼亂竄。



    “喚心!!”千魂見此景便立刻向師弟衝去,而正當鐵千魂略過“戲子”的身前,便又看到那白麵,瞪著一雙嗜血狂野的雙目及其奸惡詭異的笑容,仿佛是在告訴千魂,蝶雨喚心的花毒,對這個白麵“戲子”來說,頓然已是失效。而鐵千魂此時已無暇顧及那“戲子”,他迅速拉起師弟的手便是向著眾人行去。



    “二師兄!他醒了?”喚心被師兄猛力一拽,拖行之間,疑惑而問。從來沒有人,可以從羈月花海的劇毒中清醒,更沒有人可以清醒的如此之快。



    其實戲子並沒有醒,隻是他心中的“憤怒”,已經遠遠超越了他與“妻子”之間的愛,對那胎死腹中的孩子,戲子有的隻有,滿腔的憤怒。他恨,恨這個世間,恨這個不公的世道,更恨那些,毫無憐憫善良可言的“人心”。



    “嘭!嘭~嘭~~!”



    洛城之中,此時那原本已經平息的烈火,卻又驟然燒起,數顆巨大的火石,帶著熊熊烈火輪番飛入城中,源源不斷。火石落地爆裂,飛火、流星四濺。片刻之間,整座洛城如同下起了一陣火雨,城中的“暴民”被火石砸得粉碎,被烈火燒得四處竄逃。



    “巴進,楚將軍交給你了!!”歐陽清風大聲一喝,扶起地上的楚星源,便是輕輕一推,交到了巴進的手中。



    “怎麽回事?!”巴進背起昏睡的楚星源,開口一問。



    “是攻城車的火石彈!!!!”歐陽清風瞪著蛇目,看著空中飛來的七顆火石,怒罵道“是哪個王八蛋,下令投出火石?!我們還未出城!!!”



    “戲子”此時穿著那帶著血跡的白袍,麵容如癡。他從地上幽幽而起,好似一個戲中“哀傷的女子”,向著身後的火海,慢慢小跑,投身而去。



    一陣幽遠的戲唱歌聲,從火海之中慢慢傳出,這是“戲子”對於亡妻的哀悼,也是這場“洛城之亂”的落幕。眾人聞著歌聲,卻已是無暇顧及這“戲子”的去向。是死,還是活。



    “跑!朝城門跑!!”歐正陽大聲一喝,帶著兩個師弟,便是全力而衝,朝著遠處的城門,急步而去。



    此刻,兩個鬼門的將軍冒著火雨,飛奔向城門,隻是這無情的火石,竟數次砸落在風、進二人的身旁,飛濺的星火,彈射的碎石,竟讓他們踏出的每一步,都如同是在鬼門關前走上一遭。



    花穀三人,此時默不作聲,鐵千魂幹脆背起自己那不懂武功的師弟,向著城門而去。歐正陽緊跟其後。隻見喚心雙目泛著淡淡金暈,他穿過千魂的肩膀,伸出一跟手指,四處指點。魂、陽二人照著師弟所指之處前行,時而直行,時而轉折,竟安然躲過,天降的投石,毫發無傷。



    清風見狀,也是領著巴進,緊隨花穀眾人的背影,曲折而行。很快,六人便已是行到了城門過去,百步之遙。



    城門就在眼前,眾人亡命奔逃。突然,一聲慘叫,喝止了他們的步伐。慘叫之人便是巴進,他不知為何,突然帶著身後的楚星源飛撲在地。



    巴進將那楚星源,壓在地上一動不動。一眾此時,止步靜待。他們不知道發生了什麽,隻是看到巴進身下的鬼門將軍,竟是慢慢推開身上的大漢,獨自起身。



    眾人望去,見楚星源慢慢起身,再看身下的巨漢,後背之上,一個如手掌大小的血窟窿,冒著鮮血,滋滋而流。



    “楚將軍!你這是?!”歐陽清風瞪著蛇目,握緊了拳頭,一臉憤怒,他不知道楚星源為什麽要偷襲一個,背著自己拚命奔逃的同伴,更不知道為什麽,一出手就是想要,置於死地。



    楚星源站直了身姿,他忽然向前挺身,彎腰作嘔。片刻之後,又見此人,輕輕張口“噗”的一聲,將先前侵襲入體的白蟲吐在地上,開口道。



    “你等今日,一個都不可以離開這座城。”楚星源冷視前方四人,他扭了扭肩膀,似乎也是鬆了鬆筋骨,話聲冷漠,毫無情感可言。



    “什麽?!”歐陽清風聞聲咬牙,緊握右拳,開口驚道。



    “洛城大亂,乃是蠱災。我怎麽知道你們有沒有中蠱。”楚星源的臉,如同風幹的腐肉,雖可見其麵容僵硬微動,但此人本就是一個不愛挑眉弄目的人。此時,他一臉冷淡,話聲低沉,好像自己所作所為,都是理所應當,毫無人情可言。



    “若中蠱,我等早就同那些暴民一樣,滿臉水泡,行同野獸了!又怎會在此逃命?!”清風此時更是憤怒,他一怒之下,甩手大喝,絲毫不顧眼前所立的,乃是鬼門八將之首,更是自己的前輩。



    “主公有命,要我平息洛城之亂。為防萬一,你等不可出城!”楚星源一臉冷漠的看著眾人,隻是他話聲未落之間,隻覺身後又是一顆火石狠砸落地,濺起一陣火石四散。即便如此,這來自鬼門的大將,也是依然紋絲不動,任憑碎石火星,砸落在身,也是渾然不動。



    “沒時間在這裏耽擱了!這種惱人的貨色,斬了便是!!”鐵千魂放下背上的師弟,抽出腰間鐮刀便向著楚星源甩去。嗜血的鐮刀,極速飛轉,以斬風破木之勢衝向,那全身**的鬼門老將。



    “叮~”一脆響,那鐮刀竟已擊中楚星源的眉心,但對於這刀槍不入的鬼門將軍來說,這樣的招數,也不過隻是垂手撣灰,不痛不癢。鐵千魂見狀,即可拉動手中黑絲,收回飛廉,看這身旁,miàn jù聚攏的歐陽清風,便是開口言道。



    “這貨!什麽功法?!”



    “他是鬼門八將之首,楚星源!所使功法乃是可斬斷世間萬物的,破天掌。他身軀如岩石,千破不壞!各位小心!”歐陽清風話聲之意,也是欲將一戰。此時,若是還與此人,講究同門道義,恐怕也是枉然。清風一邊說話,一邊抽出腰間的紫金盞,擺出架勢,欲將在此,殊死一搏。



    “歐陽兄!既然如此,那就讓我們三人,再次攜手,共臨大敵。”歐正陽此時也是雙目凝神,一副視死的麵容,他攤出手掌,欲就此一戰。



    清風話聲剛畢,隻覺身旁一陣強風而過,一個身材高大,身著黑衣的長發之人,已是禦其手中金氣,朝著那赤體將軍,猛襲而去。



    “金玉還生!”



    歐正陽手起一掌,直拍赤身將軍而去。隻見楚星源,麵不改色,甚至連身子都未曾動過,僅以單手輕揮,置於正陽掌落之處。



    “啪!”



    “咣~”



    隻聽一聲掌擊落地之聲,眾人探去,卻見正陽那金氣勁掌,已是直落將軍掌心,一道金氣化作塵煙,四散而去。



    楚星源冷視身前花穀之眾,默不作聲,甩手一彈,便將那來自藥王草廬的首徒,推至數尺之遠。將軍此時,眉頭一皺,再看手背,已是稍有裂痕。



    “怎麽會!金玉還生!以外近擊打,內勁入體而震!即便他膚若頑石,掌內之骨,也應該有所損傷!難道”



    歐正陽被將軍推到清風身前,自顧自語之間,忽然雙目一瞪,開口又道。



    “難道此人,不單石膚護體!是銅皮鐵骨之驅嗎!!”



    清風聞聲,頓時一驚。雖然他與楚星源同屬鬼門,但鬼將之間,除了麵上所見的功法之外,每個人都還有一技秘術,是除鬼王之外,無人知曉的暗技。其中包括,巴進的鬼王拳,清風的無痛之驅,葉天心焚骨shā rén之術,等等。而楚星源,亦不例外,銅皮鐵骨,百毒不侵。



    而除了鬼王之外,若是想要一探八將的究竟,如不是關係密切,那便隻有見其施展,才可得知。



    此刻,歐陽清風已是手握腰間“兵刃”,擺出架勢,欲將一戰。而那俯臥在地的巴進,卻已依然鮮血直湧。



    “歐陽清風,你也想與我一戰麽。”楚星源看著清風欲戰之態,口中淡淡一道,卻似冷劍一架,直頂咽喉。



    “楚將軍!此時此刻,我還有選擇麽!”清風瞪起蛇目,咬牙切齒,他撥開金盞之口,欲將飲酒,卻發現酒葫之內,已是半滴不剩。如此一來這一仗,便是要打的頭破血流,都未必能贏。



    “你不應該有選擇。投降,才是正確的。”楚星源冷冷一道,踏步上前,向著眾人逼近,如同一張一動的刑台,帶著“死亡”慢慢“降臨”。



    “切,老子倒要看看,你有多大的能耐!”



    鐵千魂見這楚星源如此狂傲,便是麵目一猙,手撫右臂赤鎧而過。一條赤蟲,如同崇雲的猛獸,張牙舞爪,朝著楚星源猛然撲去。



    “金玉震!”



    歐正陽見千魂已是馭蟲而發,便是手暈金氣一盞,化若圓球,垂地一擲。金球落地,回彈數寸,化作光環,便是忽然一展。隻見周身,暴民魍魎,紛紛被那金氣震斷雙腿,飛身俯地,寸步難行。



    此時,唯有那楚星源,見這足下金氣逼來,胸前赤蟲猛撲,卻是依然定步而前毫無慌張,搖擺之意。



    “小心!”



    歐陽清風瞪起蛇目,一聲大喝。



    隻見那赤體將軍,輕抬單腿,朝那入臨足下的金氣,猛然一踏,便是一陣煙消雲散。赤蟲此刻,也是撲至老將身前。楚星源單手一震,化作戰戟鋼槍,朝著蜈蚣,便是一記猛刺。



    “嘭~”



    一聲巨響傳來,鐵千魂已是目瞪口呆。那力如熊虎的赤蟲,竟被楚星源以單手之力,死死掐在手中,如同一條垂死蟒蛇,即便掙紮也是毫無作用。千魂見狀,禦起手中蟲絲,雙手猛拉。蜈蚣隨著千魂的手指撥弄的絲線,也是猛然一動,纏上將軍單臂,死死不放。



    “啊!!”



    清風見那“強敵”,已是單手被縛,便是一生戰嚎,蹬腿一發,化作靈蛇,如同天上的雷山,曲折而行,速度之快,竟讓楚星源吃了,微笑一驚。



    “哼~!”



    星源見三人合攻,再看手中赤蟲緊繞,發出細細的蟲鳴,便是一聲冷笑。清風帶著手中的黑紫寶葫,直衝老將而去。隻是,楚星源的那一記冷笑,卻讓這戰意正濃的歐陽清風,全身一緊,寒毛直豎。



    “他想幹什麽?!”歐正陽看著楚星源,見他伸出一手,緊握右臂之上,赤蟲而去,便是麵目一驚,歎聲喝道。



    “不可能!我的弑天蜈蚣,力如蠻獸!他休想將它扯下!!”千魂聞聲,接著師兄的話,便是猙獰一道,言語自信,口氣卻是帶著些許不定。



    此刻,清風已是行到了楚星源的身前,而讓這個嗜酒的將軍,萬萬沒有想到的事,現在與其對陣的,已然不再是那名為星源的將軍,而是一隻赤蟲。



    楚星源憑借內勁,將那纏於手臂的赤蟲,生生扯下。朝著眼前的歐陽清風,就是猛的一記狠帥。



    “千魂!”正陽驚喝。千魂驚忙扯下手中的蟲絲,將那赤蟲收回身旁,若是再有遲疑,恐怕清風,已是深陷毒牙之中。



    清風的攻勢,被楚星源就此打斷。看著身前,比自己高過一首的鬼門老將,歐陽清風已是不知所措。因為,他是一個刀槍不入的人,任何功法,任何攻擊,都是無濟於事。



    “那就從你,先開始。”



    楚星源一聲冷道,五指並攏舉起右手,照著清風的眉心,便是垂直而下,猛刺而去。此刻,隻見又是一隻紫蝶飛過,楚星源那禦滿內勁的手,竟忽然卸勁而鬆。



    眾人順著紫蝶身後的光影看去,這才發現,這幽美的紫蝶,竟是從那身後,一直毫無動息的草廬末徒而出。



    清風見楚星源遲疑半分,便是急忙後撤,站於花穀一眾之間。冒著冷汗,喘著粗氣,遲遲不敢妄動。



    此刻,眾人望向喚心,那精若天人的麵龐,卻是依然如此的平靜。他雙目緊盯楚星源,向著身前的幾位“兄長”,冷冷一道。



    “二位師兄,清風哥。請到喚心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