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小爺上頭是蒼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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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個小時後,榆市郊外的一個果園內,一間破磚窯亮起了燈。

    一名五大三粗的漢子將一個沉甸甸的大麻袋扔到了地上,他兩隻手握在一起,鬆了鬆骨,然後坐在一張方桌前的凳子上,從胸前拿出一盒金絲猴,抽出一根煙點了起來。

    隨著後備箱關閉的聲音傳來,一名穿著帶帽衫的男子從門外走了進來。

    大漢趕忙站起身來迎了過去。

    “疤哥,咱綁一頭母豬還能吃肉,逮一隻母雞還能下蛋,抓一個大雪天不回家的傻閨女能頂啥用?”大漢不解地問道,嘴張的挺大,牙倒挺白,牙縫裏依然留著白天吃的菜葉子。

    “這會老天爺執意讓咱哥兩認栽,可咱也是兩條腿走路的爺們,膝下黃金還在,既然不跪天不跪人,那就不能認慫,不能屈服,殺人的事已經幹了,綁架勒索發點財又能如何。”叫疤哥的男子一巴掌拍在破舊的木桌上,情緒不滿道。

    “發財好,發財就能買豬,買雞,吃肉,吃蛋。對了,還能買媳婦。”大漢說著搓了搓手,將麻袋的一頭解開,女孩的臉蛋露出來,白皙,幹淨,大漢看著兩眼發直,哈喇子流的滿臉都是,大臉盤張開嘴又說道:“村裏的姑娘都皮糙肉厚,這小妮子跟個仙女是的,可稀罕死我了,疤哥可得成全我。”

    說著大漢討好地掏出一根煙向疤哥遞了過去,男子用手將帽子甩到身後,臉龐一條深深的刀疤顯了出來。他掏出一個打火機,點著了煙,不緊不慢地說道:“你就是個色胚子,可忘了色字頭上還掛著一把刀。”

    “這都是娘胎裏帶來的,改不掉的,俺村長都說了,俺要是不好這口了,鐵定活不長。要是有一天俺真的死在了牡丹花下,成了風流鬼,那也命,該!”大漢搓著手,歪著脖子,一本正經地說道。

    疤哥瞪了一眼大漢,也沒有繼續同這位生下來便會歪理邪說整天憋著第三條腿的牲口理論,他吐了一口煙圈盯著麻袋思考了好一會這才繼續說道:“打開麻袋看看這女娃身上有多少錢,要是沒有太多,把她叫醒,讓她打電話給家人敲點錢出來,你想幹啥我不攔你,可眼下要是斷了糧草,跑路都是問題,留著你兩腿中間的二大爺有個蛋用。”

    “這樣既能解決了咱兄弟的燃眉之急,又能解決我二大爺的苦衷,疤哥真是高明,俺心裏真佩服,想想以前過的生活,現在這日子簡直叫遭罪。”大漢為眼前的刀疤男子豎起了大拇指,可想到如今像鑽進泥巴裏的蚯蚓一樣,心裏有些苦楚。他雖五大三粗,但是人便有細膩入微的情懷。

    “等個好機會,咱們做一筆大買賣,有了錢,哥帶著你離開這裏,找一個老貓嗅不到的深村子,大口吃野味,大口喝酒,再雇上幾個穿著紅綠衣服頭頂大瓦罐的娘們天天伺候你,讓你的第三條腿成為那裏金槍不倒的秦天柱。”刀疤男子拍了拍大漢的肩膀寬慰道。

    “聽說雲貴那邊竹鼠肉鮮唯美,梅子酒果香甜柔還濃烈,女人更是俏麗挺拔,持家過日子各個都是好手,咱就去那裏。”聽了刀疤男子的話,大漢立刻手舞足蹈,滔滔不絕。

    “疤哥,她家裏人要是不配合怎麽辦?俺村可都是些重男輕女的老古董,幾年前老王頭家的女孩被綁架,老王頭硬是沒擠出一毛錢,無奈綁匪值得灰溜溜將人放了回來。”大漢雙手剛要拉開麻袋突然想到了這個曆史遺留下來的問題,尷尬地向疤痕男子詢問。

    “那豈不便宜你了,啥時候玩盡興了,殺了喂榆溪河裏的魚,沒人惦記。”疤哥笑道,將煙灰彈在了地上,向大漢點了一下頭,示意他繼續,自己又小聲地吹著口哨,讓氣氛變得愉快起來。

    大漢心裏美,兩手亟不可待地拉開麻袋,麻袋裏的女孩早就清醒了,對這兩個混蛋害怕,隻能緊閉著眼睛裝暈,這突然暴露在麻袋外,想起自己將要承受的待遇忍不住留下眼淚,隻是掙紮著身子卻發現動彈不得,想嘶聲裂肺地大喊救命,櫻桃小嘴被帶著汽油味的抹布塞住。

    “呦!醒了?疤哥她挺配合啊,挺貼心的一個人怎麽流淚了?害怕嗎?城裏的婆娘就是比老家好。”大漢樂道。

    “有啥好的?”疤哥問道。

    “哈哈,這會挺像清晨的水蘿卜,露珠掛在身上,想把它慢慢地撥開,一口一口地吃下去,滿口都是水。”說著大漢取下腰帶上的匕首,劃在藍裙女孩臉蛋上,像貓抓老鼠一樣,享受著前期的過程,就在大漢放下匕首,兩隻黑爪子將要觸碰到女孩的時候,小破屋的門居然被人一腳踢開。

    疤哥朝著大漢的方向跳了過去,隨後握緊拳頭轉身看著門口,大漢則直接跪在地,兩手向上舉起。

    門口站著一個骨瘦如柴的男子,眼神平淡,衣著破爛不堪,二人怎麽也瞧不出對方喜怒哀樂,是善是惡,心裏不由得升起了一絲忌憚。

    大漢壓根沒有抬頭,疤哥倒是強裝鎮定,小心謹慎地向來人問道:“兄弟混哪裏的,大家都在一片天下討飯吃,有啥打擾之處,您可大人大量,可千萬別怪咱失了禮。”

    林木聽到疤哥挺懂禮數,覺得這錢不難要回來,心裏放鬆下來,微微揚起嘴角,莞爾一笑:“老話說的好,欠債還錢天經地義,都是在老天爺低下混口飯吃,誰都不容易,你們吃了我的臭豆腐,就應該給我錢,一份五元,兩份十元,哦,對了,你耽誤了我半0元,我吃點虧,不礙事。”

    聽到林木的話,疤哥才想起這事,他抹了一把鼻子,皺起眉頭說道:“小兄弟可能不大知道,我白吃你的,是你的福氣,別說給錢的習慣沒有,就是良心突然發現了,兜裏也不容許啊,要不這樣,這裏躺著一個水蘿卜,一會我兄弟的開心了,就讓給你,疤哥我沒那麽小氣,不要補差價。”

    林木聽不懂這水蘿卜究竟是個啥意思,目光也沒有往其他處瞧,一本正經地說道:“蘿卜生意有它自己的價錢,我賣的是臭豆腐,便隻要回臭豆腐的錢,一碼歸一碼。”

    “聽得出小兄弟是個明理的人,不打緊,今天咱倆的賬指定給你清了,但哥哥問個事,你也幫我清清腦,這前後二十裏路,你是咋尋到這裏的?”疤哥樂道。

    林木摸了一下腦袋,憨笑著說道:“大黃狗能聞著味道尋家,可我沒那麽大的本事,城裏原本不大,這地上雪厚,路上車少,比劃比劃車軲轆印,還是可以找到你們的。”

    疤哥聽著出了一身汗,又瞅了瞅放在桌上的純牛皮錢包,硬擠出一副笑臉:“我疤哥真是服了兄弟的眼力勁,可這本事千萬得用對地方,兄弟還是過來看看我這水蘿卜,保你滿意。”

    疤哥說著便緩緩走向林木,想帶林木看看地上的水蘿卜合不合心意,一隻手則摸向自己的口袋,誰知疤哥還沒有拔刀,大漢的粗手將疤哥拉了回去,自己衝向林木。

    “你們這些人,種田不知道施肥,買東西不懂給錢,做事太不講究,居然要動手,小爺便陪你們玩玩,順便教教你們做人的道理。”林木搖了搖頭,看到大漢向自己衝過了,依然無動於衷,像一口大鍾,穩穩地站在那裏。

    “一個賣臭豆腐的小屁孩也敢大言不慚,壞了我的雅興,我弄死你。”大漢喊著,卻發現自己動彈不得,林木伸出一隻腳狠狠地踩著大漢被泥土包裹住的布鞋。

    林木的動作倒是叫疤哥很驚訝,看著大漢欲哭無淚,疤哥倒冷靜下來,想著林木有些來頭,畢竟自己隻是一條過江龍,別人的天下少作亂,眼下盤盤林木的道,這才是明智之舉。

    疤哥趕緊雙手抱拳,強顏歡笑地解釋道:“我這兄弟就是個半開眼,您千萬別和他一般見識,挪挪腳,消消氣,不知道小兄弟上頭是誰,若是有些交情,可千萬別大水衝了龍王廟。”

    林木沒有明白疤哥的意思,怒瞪了一眼大漢,瞧著疤哥冷冷地說道:“小爺上頭是蒼天,腳下是大地,瞧你們也是外地人,咱都是出門討生活的人,咋就不能彼此理解一下。”

    疤哥笑了,心裏卻暗罵林木“果真是不開眼的雛”,他從兜裏拿出一張紅票子遞給林木,林木拿著錢,瞅了瞅,鬆開了腳,琢磨著自己身上有多少零錢,夠不夠八十。

    誰知大漢忍著疼痛,正想提起拳頭,正麵給林木招呼上,疤哥一把將大漢拉在自己身後,一把水果刀從褲兜亮出,向林木刺去。

    林木嚇了一跳,情急之下一個側步踏了出去,弓身向後躲了過去,疤哥拎著水果刀向前一劃,林木的衣服被拉開一個口子,水果刀繼續逼近林木。

    女孩見到林木走進來,本抱著一絲希望在林木身上,這會她瞪大眼睛看著眼前這位不知天高地厚的家夥,左躲右閃,身體最終還是被劃破了幾道口子,地上的血越來越多,希望徹底消失。

    可她奇怪的是這小子明顯打不過對方,但依舊不逃跑,反而是一隻後退的狼,眼睛一直盯著對麵的敵人,好像時刻準備伺機而動。

    林木很快閃躲在牆角,已經無路可退,疤哥的動作逐漸放緩,看到林木身在滴血,像看到一隻奄奄一息的羔羊,任由其宰割。

    大漢這時也衝了過來,一拳砸在了林木的腦袋上,一股鮮血順流而下,遮擋住了林木的眼睛,女孩的眼淚狂流不止。

    林木依稀看到大漢又是一拳向自己砸了過來,兩隻手緊緊地夾住大漢的手臂,疤哥握著水果刀,輕而易舉地刺進了林木的肩膀。

    林木仰起頭,慘叫一聲,左手卻摸向大漢的褲腰帶,緊接著一把匕首握住手裏,他忍著疼痛用力一揮,將匕首插進入疤哥的身體,疤哥臉上暴起青筋,然後倒在地上動彈不得。

    接著林木使勁將匕首刺入大漢的肚子,大漢一聲慘叫,身體向後退去,碰撞桌子,桌子搖擺了兩下,一條桌腿瞬間裂開,桌麵順著他的身子砸到他的腦袋,大漢昏了過去。

    女孩停止哭泣,看著林木,他全身血淋淋的站在地上,抹了一把塗在臉上的鮮血,這才看到了女孩,是熟人,林木笑了,艱難地走了過去,幫女孩解開繩子,隨後兩眼一閉趴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