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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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綺筠是真的一點都不像是急著找藺無雙,用她的說法,反正她兩位師兄已經等了那麽久,也不在乎多等這麽幾天,路觀圖就在手裏,按著地圖慢慢走就是了,這高人隱居的所在絕不是十天半拉月能走到的,再說了,她總要做些準備,這忽悠藺無雙……啊不,求藺無雙出手相助,可不想忽悠衛無私那麽簡單,那可是和她那位從未謀麵的大師兄六弦之首蒼齊名的猛人,不做好完全的準備,她是要去給玄宗丟人嘛。
走走停停的,一方麵是為了照顧到衛無私長久脫離外界,有好多東西已經和他當年未隱居前不同,一方麵是純粹享受遊山玩水的樂趣,畢竟天知道下一次她再來苦境是什麽時候,不趁著現在看個痛快是要留下遺憾還是怎地。
衛無私的內心活動是複雜的,自從離開無私岩後已經過了數日,這麽多天過去,香綺筠的身體早就恢複了正常,連帶的一身功力也是回到了巔峰值,雖說一路之上沒遇上事兒沒出過手,但憑借這武者的本能,他驚愕的發現,自己的功夫恐怕在這位大小姐手下走不過五十招,至於笑劍鈍,如果不是遇險那天是被香綺筠的突發狀況打亂了手腳,用的又是尋常的長刀,還不知道那天吃虧的會是誰。
一個身體是破銅爛鐵,一個武器是破銅爛鐵,要是把香綺筠手中的刀交給笑劍鈍用……又或者是香綺筠的身體處在巔峰期,衛無私額頭三道黑線,他是不是不夠這兩個人隨便拎出來一個一鍋燴的?
在無私岩笑劍鈍掩藏身手是處於對衛無私的警戒,現在警惕心去了,自然不需要隱瞞自身實力,香綺筠是從來不需要掩藏實力,反正她就是個定時炸彈。此刻兩人瞅著衛無私剛硬的麵孔下明顯流露出的不和諧尷尬,當然猜到了他在想什麽。
“衛兄啊,你成天想那麽多累不累?沒事兒給自己找點牛角尖鑽,這可不是習武之人該為之事,你又不是窮酸書生,整天掉書袋子的人才會糾結各種各樣的問題,然後把自己憋到死角裏出不來,你看,我們現在遊山玩水看風景,吃吃喝喝嚐美食的生活不是很好。享受人生嘛,就是要給自己找快樂才對。”
香綺筠一把拉住衛無私的胳膊,左手抓住笑劍鈍的肩膀,將兩人按在路邊的小吃攤上,隨便叫了些小菜,要了壺酒:“來來來,走了半天也該休息休息,休息夠了再趕路。”
這幾天來衛無私最常做的事兒就是臉紅,他和笑劍鈍不同,笑劍鈍是隨性瀟灑慣了,又對男女之防並不看重,他這個老直男老宅男則不同,活的向來古板,卻對上香綺筠這麽個完全不在意的性子,實在是一時半會無法習慣。
“衛兄,你又臉紅了。”笑劍鈍提起酒壺,給衛無私倒滿酒,指了指點完了菜又躥到隔壁零食鋪子買點心的香綺筠的方向:“你看那位大小姐,莫說是你,連我都佩服她的性子,硬是把老天爺強塞給她的亂七八糟人生過的有條不紊,她都能做到隨性而行,隨遇而安,你我又有什麽好想不通的呢,發生過的事情已經過去了,沒發生的事情就不要去預想,過好當下才最重要啊。”
自打上次香綺筠來了這麽一出,笑劍鈍就差掐著她脖子逼問,她也覺得自己再隱瞞下去早晚要把無辜人士的小命搭進去,遂老老實實地把她天生心脈不全,後天無法補充,好不容易靠著師門絕學闖過第一個生死關,第二個生死關還不知道啥時候要去闖的實話講明白。闖過第一個生死關讓她在保證不作死的前提下能夠擺脫死劫,所謂作死,就比如她三番兩次提真元出手運功這樣,雖然她有保命的資本,這資本也不老小的,可容易造成的後果就是不定期散功並引發舊疾,如果她老老實實隻練功不出手,那是不會有太大問題的,想渡過第二個生死關,就得指望他那個不知道猴年馬月才能恢複正常的師尊,和不知道猴年馬月才能突破封印出來的大師兄。
全是廢話。
當時聽完了她的解說,笑劍鈍隻想數落她個一臉花。這種玩命的行為是會嚇死的人的好不好,打著打著散功吐血,她當這是人生體驗嗎!好歹考慮下身邊人的心情啊。
“對她,我是自歎弗如。”衛無私在聽說香綺筠的事後,也是滿臉的感慨,難怪她什麽都不在乎,一切隨心而為,卻沒有養成飛揚跋扈的性子。似乎在她眼裏沒有什麽愁事兒一樣,想想也是,生死都經曆過的人,還有什麽好特別在意的呢。不管她是集境人還是苦境人,這都沒有什麽區別。一個人活著就是一個獨立的個體,隻有活出自己想要的人生,才真正有價值。那麽他呢?他想要的人生究竟是什麽?
“衛兄,我拜托你,放過你那不堪重負快要打結的腦子,好好吃飯喝酒看世界才最重要。”
用看的都能知道衛無私又不知道去想點什麽有的沒的,買零食歸來的香綺筠毫不客氣地在二人麵前各自放了一包看上去就甜到要死齁上天的點心:“據說是這裏的特產,吃吃看。”
“我能不能拒絕?我說綺筠啊,你見過幾個男人愛吃甜食啊,還是誇張到隻能看到糖,看不到其他東西的點心。我怕吃完了走不了接下來的路。”
笑劍鈍冷汗直冒地盯著灑滿紅色砂糖的甜豆餅,這是打死賣糖的嗎?
“嫌甜你可以蘸醬油吃啊,甜鹹結合,平衡口感。”
“你那是什麽黑暗料理!”笑劍鈍被她驚的,端著酒杯的手都抖了一下,這吃法能活人?毒藥吧!
衛無私麵帶糾結地拿起一塊甜豆餅,抽了抽眼角,有心拒絕,但又知道自己和香綺筠之間並沒有像笑劍鈍那麽熟,拒絕似乎有些對不起人家一番心意:“雅少,這總是綺筠姑娘一番心意。”
“衛壯士,你真的是壯士。”笑劍鈍瞪大眼睛瞅著衛無私用一種砍頭上刑場的氣勢把這塊拇指大小全是紅砂糖的甜豆餅整塊填進了嘴裏,這貨絕對是用吞的,不是用嚼的,沒見他麵帶淡定中的糾結迅速舉起酒杯,用酒往下順麽。
“喂喂,聽說了沒有,這陣子晚上千萬不要出去啊,不太平。”
“啊?什麽,出了什麽事?因為什麽不太平?難道我們這裏鬧賊了麽?”
“哎呀,哪裏是鬧賊,這可是比鬧賊還要恐怖,我看是不幹淨,鬧鬼喲。”
“噫,好可怕,真的麽?”
“是啦是啦,我還以為是我幻聽,但是很多人都聽過,就在咱們村子前麵五十裏外的林子裏,那林子每天晚上都有奇怪的叫聲,有人說是哭聲,有人說是慘叫聲,隔壁村有膽子大的進去看,聽說已經被嚇的瘋瘋癲癲失去正常了。”
鄰桌的議論聲算是拯救了陷入甜食地獄的兩個人,香綺筠的注意力顯然被他們所說的鬧鬼事件吸引了去,笑劍鈍笑嘻嘻地找了個空盤子把甜豆餅籠一籠,又端起一壺酒,湊到了鄰桌,以好奇為由請他們吃吃喝喝打探消息。
“打聽清楚了,綺筠,你要去探險?”說是問話,實際上是肯定句,笑劍鈍太清楚了,要說這位大小姐會怕鬼,那才是奇事一樁。
“知我者雅少也。”橫豎都是要向前走,最多不過是繞個彎路多走幾步道,有熱鬧不湊那才是對不起自己來這一趟苦境。吃喝玩樂探險抓鬼全都經曆過一遍才是正確的旅遊方式啊。再說了,鬧鬼?出身玄宗的人如果怕鬧鬼,真是大笑話。
聽好事的村民所言,出事的時間多半都是晚上,還有人為了保安寧,趁著大白天陽氣重,幾個漢子結伴同行帶著殺好了的牛羊,丟到樹林中的空曠地帶,祈求這位不知道從哪裏來的山精老爺吃飽喝足不要來禍害他們,結果第一天丟掉的肉,第二天就不見了,這更加劇了他們的恐懼。看來真的是有山精老爺來光顧他們這可憐巴巴的一畝三分地啊~~~讓人膽寒喔。
夜半,無聲。
濃林密叢之後,荒郊野嶺之中,香綺筠笑劍鈍衛無私三人高踞一方參天古樹,就在這一人多寬的樹杈上安靜地蹲著……啊不,坐著,仔細地觀察著這片處處透著陰森的所在。嗯,如果這三個人沒有手中拿著酒壺零食在吃吃喝喝,氣氛就更好了。
呼嘯的風聲中,隱隱帶來的,是如泣如訴的哀鳴。片段的喘息,痛苦的呻吟,為這個寂靜的夜,構成了一幅詭譎的場景。
“嘎吱嘎吱”的嚼點心的聲音極為不和諧,破壞氣氛的噪音製造者正是本身就是一台麻煩製造機的大小姐香綺筠,擦掉手上的點心渣,她站了起來:“西北方向十二裏處,走吧。”
“這是人的聲音吧。”衛無私皺皺眉,聽這哀叫的聲音,絕對是人的聲音,但未免太慘了些。是發生了什麽?
“也許我們能發現一出驚天大慘案呢。”笑劍鈍敲了敲手中的扇子,率先躍了下去。
循著冷風送來的哀鳴之聲,他們來到一處黝黑的深洞之外,聲音,便是從洞中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