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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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香獨秀擺明旗幟站在聖帝一方後,雄王迅速將自己的勢力分離出去,開始公然和聖帝化地而治,分庭抗禮。然而因為香獨秀一人的關係,原先對雄王表忠心的人,紛紛開始有所動搖,尤其是在天梁院主莫名其妙失去下落之後,雄王一方開始人人自危。而事實上天梁院主便是被曇香園派出去的暗衛送去了仙山賣豆幹。新一任的天梁院主履冰險迅速上位,此人原本就不屬於任何一方勢力,是三院特地挑出來的中立派,為人老實忠厚,幾乎毫無存在感,往好了說是中立,實際上說就是牆頭草,他們現在需要的不是對聖帝忠心的人,而是對破軍府噤若寒蟬的聽聲蟲。
“我這個兄長還真是集境人間第一移動大殺器啊,有他表明立場,簡直不要更省心。”敲敲桌子,香綺筠順手把剛剛畫完了的北集最新勢力分布圖團成一團丟進垃圾桶,這東西畫一遍記在腦子裏足夠。
“最近你行動加快,究竟是想要做什麽?”她這一反常態地主動推動香獨秀做出選擇絕對有問題。如果說單單是為了一統集境,那完全沒有必要,依照原先的步伐雖然會慢些,但並無不可。眼下此舉著實讓人不解。
“因為想早點把事情解決,然後當甩手掌櫃,連園子一並交給你處理,我要再去苦境觀光旅遊玩去啊。”嗯,再入苦境,歸期不定。
她說的輕鬆自如,聽在燁世兵權耳朵裏卻完全不是那麽回事,他敢用整座破軍府打賭,絕對有問題:“你最好說清楚,不然吾不可能同意你再入苦境。”她是想把命丟在苦境嗎?
“腿長在我身上,我想去哪兒就去哪兒,還輪不到你來幹涉,怎麽,你擔心?擔心就跟我一起去苦境轉轉啊,又沒人攔著你。別瞪我,瞪我也沒用,聖帝可沒有我們想象的那麽好捏,除非你把靈之卷融會貫通練到最高層,一發入魂徹底震懾住他。就算你把聖帝震懾住了,你可能丟下破軍府,丟下集境的權勢不要,和我上苦境遊山玩水看風景?這話要真能從你嘴裏說出來,你打死我都不信。”
她太了解燁世兵權,也許他不在意破軍府究竟掌握多少權勢,但他在意的是整個集境,他所看地方的太多,無法舍棄任何一方,便注定了他不可能停下步伐。縱然集境真正安定下來,隻怕到時候會有更多的瑣事鋪天蓋地而來。正如同她不願意放下她要做的事一樣,她為自己縱情恣意而活,他卻是為了集境天下而活。
“你在挑釁吾。”他這是個很平靜的陳述句,她這個性子從小到大都沒有變過,他就搞不明白,怎麽對別人她就能溫文有禮,對他就是各種紮刺。難道是他從小對她縱容的太多,寵壞了?沒道理啊,小時候她基本上是被自己治的死死的,從什麽時候開始跟他對嗆不落下風了?難道說……感情這種事兒真的是說不清楚?
“懶得跟你廢話,總之一句,我想去哪兒就去哪兒,你管不著。”她總不能把未來將要發生的大災這個時候對他講出來,講出來的下場隻有兩個,要麽她被當成神經病,要麽打亂現在平靜的布局。這兩種哪個都不是她想要的。
她越是這樣,燁世兵權越是確定她有事按在心裏不說,而這事……八成和他有關。換成是別人,他一個字都懶得多問,但是她麽……
“你要吾陪你再去看風景麽?”所謂的看風景,就是被他扛著去距離破軍府三十裏外的山坡上曬太陽發呆吹風聞花香冷靜一下,上次她哭了一個時辰,曬了兩個時辰太陽,看她這次還想曬多久。
“你有毛病啊?”香綺筠伸手摸摸他額頭,沒發燒啊,她才不要去和他曬太陽,哪兒有人成雙成對看風景就真的是坐那幹曬不說話相對無言安靜賞花啊,這人自帶降溫係統的功能不要太強大,雖說當時氣氛安靜美好很微妙,但她是真的想打人。
“那就說出來。”他心底其實也有很多疑問,關於香綺筠的。他知道她身上藏著很多秘密,不光是當年墜崖之後,甚至可以追溯到更早之前,從他們認識的那一天起,他就發覺到,這個姑娘眼裏藏著很深的情感,她仿佛刻意讓她自己成為一條鏈接他與太君治還有弑道侯之間的紐帶,很多時候,很多事情,明明三個人的想法是各執己見產生了分歧,偏偏能被她不著痕跡地扭轉,化解,一直到現在,三人各執一府,手握集境半壁天下,也不曾真正遇到過足以使他們之間的交情破裂的危機。
“說不清楚啦。”香綺筠狠狠地剜了他一眼,能有現在的樣子她就已經很謝天謝地了,她自己都沒搞明白是怎麽一回事,要如何對他說。難道要她說,她從很小很小的時候,還不認識的他的時候,就經常夢到他的各種花樣作死,永遠都是死在破軍府之外而驚醒,在認識他之後,不光夢裏的人和他相重合,甚至更加清晰。夢境這個東西本來就是說不清楚的,也許也是因為這個原因,讓她對他幾乎是從認識的第一刻起,明知對方是屬於集境的,也要想方設法讓自己在對方心裏留下一席之地,及至到後來,包括他成為破軍府之主,在見到那個可怕的建築後,她幾乎被同樣的噩夢糾纏了兩年之久。如果說這世上有什麽事能使她害怕,無疑是對燁世兵權的感情。青梅竹馬四個字永遠也抵不過遙不可及,無論是她這個不知何日是終途的身體,還是無法開口的緣由。前世注定四個字她不是沒有想過,但這未免太不靠譜,然而又無法解釋為何她自幼起日思夜想便是這個人。大概她一輩子也弄不清楚這種別扭的情感。
麵前這個人,那雙睥睨天下的金棕色眸子,仿佛有一種無法形容的攝人魅力,一旦對視上,明知飛蛾撲火,也心甘情願為其熄滅。所以香綺筠從來不願意和他目光相視,她怕堅定不住自己的立場,畢竟她不願意屬於任何人,而是有自己的立場。站在燁世兵權身後而活的選擇,不是她所要的。但她又不願意將燁世兵權拱手讓人,哪怕是讓給世界這個虛無縹緲的詞語,也不願意。這就導致了她的內心十二萬分的複雜。他不是拱手河山換一人之笑的神經病癡情種,但她不願燁世兵權為了一己之私權傾天下而送上性命,就隻能拚命讓自己刷新在對方心底的位置,希望能在未來真有那麽可怕的一天來臨時,她能做些什麽,就算什麽都做不了,能代他而死,也是心甘情願的。隻是她不知道她努力的在對方心底種下影子到底成功了沒有,也不敢去問。
“你不希望吾執掌集境?”聯想到她方才的言語,燁世兵權試探地問道,他隻能想到這個可能了。從她的所作所為來判斷,她似乎是不希望自己為權勢所阻礙,事實上他從來都是知曉香綺筠的性子,她喜好自由,執掌曇香園是為了責任,如果能讓她做出選擇,她寧願去過逍遙山水的日子。而執掌曇香園的責任,真的是家族的原因嗎?她做的更多的,怕是站在破軍府背後,或明或暗地替他鋪路吧。難道她不是想看到集境在他手中得到一統嗎?仔細想想也不是這樣,讓聖帝作為傀儡這個提議最早便是她提出來的,雖說是不希望集境遭受太大的變動,需要一個人頂在前麵,可她似乎是不希望自己坐上那個位置,又不相信別人能夠坐好,才推出了一個替死鬼。
某種意義而講,她的處事手段幾乎要比自己還狠辣,走不進她心裏的人,隻有兩種類型,要麽是路人,要麽是棋子。而這兩種都是可以被無條件犧牲掉的,她從來都不是養在深閨中的大小姐。
“我希望集境屬於你,但你不屬於集境。什麽時候你想明白這句話的意義,什麽時候就是真正明白了我要的是什麽。”歎了口氣,香綺筠終於還是講出了這句話,隻是以燁世兵權的腦回路……等他想明白了,大概需要很久。
“何以輕言死誌?”燁世兵權悚然一驚,他竟然在她眼中讀出了某種可怕的訊息,她……想替自己而死?會有什麽樣的危機,需要她替自己死?這未免太可笑了些,不管遇上什麽,他從來不需要女人擋在他的麵前,尤其是她。
被他看出來了?
香綺筠眸光一閃,是她的情緒沒掩藏好:“你的腦子裏出了打打殺殺生生死死沒別的事了嗎?這話題未免轉變的太跳躍了些。”她轉方向轉的挺硬,可也沒別的辦法,隻能傳達出一種……你別問了,問死也不會回答的信息。
“這是不是一個死循環?”燁世兵權決定放棄和她討論這個問題,兩個死硬的人遇到一起,隻能有一個人妥協。既然她寧死不屈打死不願意說,他也不能逼迫的太緊。既然眼前辦不了什麽正事,索性他把一直想問的某個話題問出來好了:“如果吾的感覺沒有錯誤,與太君治弑道侯相比,你怕吾?”
“你是從哪兒得出來的這個的結論?我說軍督大人,我還真的是跟不上您的思維。”香綺筠一臉的莫名其妙,她怕他?她怕他個鬼啊,她怕他會死還差不多,她敢打賭,這人理解的意思絕對不是她所想的那種。
難道不是?從小到大她都是可以和太君治弑道侯打打鬧鬧毫無顧忌不在意男女授受不親兄弟一樣勾肩搭背摟摟抱抱,唯獨對他,要麽紮刺逗火要麽想辦法找他的麻煩,除非是避不可免的時候,也是他去抱人,要說一視同仁這未免有些差別待遇,嗯,簡單說就是……他其實不爽很久了。
懵逼。香綺筠一臉蠢萌地看著他:“我……可不可以理解為,你在羨慕嫉妒……或者是在……吃醋?”今天是她吃錯藥了還是他吃壞東西燒了腦子?這明明不是他們最初要討論的問題吧?
“!”
聽到某三個不怎麽和諧的字眼,燁世兵權有一種想要暴走的衝動,然而長時間來的習慣冷靜讓他壓住了這個念頭,她能不能不要說的這麽直白?
心情突然大好,香綺筠推開麵前茶杯站了起來:“你自己去想吧,我隻能告訴你,如果有一個人能成為被我邀請一起去苦境遊山玩水的人,隻能是你,至於想不想抽時間去,看你自己咯。我走了,不耽誤你收拾雄王,需要我那位好兄長出手提前說,我打包把人塞來破軍府,告~辭。”
她笑的一臉開心,拿手裏的溫玉把件當沙包拋著玩,留下坐在原位一臉沉思的燁世兵權,隨他想去吧~今天她的收獲,不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