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晉宣妃為宣貴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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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眾人皆知平妃有意挑釁,一個是後宮高位,一個是禦前寵妃,誰也得罪不了,遂都沉寂下去,該喝茶的喝茶,該閑話的閑話,該看戲的越發目不轉睛的看戲。平妃稍覺詫異,更覺雲棲高深莫測,她手裏握著一隻紅透的柿子,輕輕的捏著,轉臉望著太後,堆笑道:“今日的柿子是從山東剛剛坐船來的,您嚐嚐,若味道好,臣妾命人再運些入宮。”

    太後斜斜歪著,懷裏抱著銅手爐,“不必的,味兒雖好,柿子性涼,不宜多食。”她招招手,示意雲妃走到麵前,拉住她的手,說:“夜裏到我屋裏去,咱們娘倆說幾句話。”

    雲棲不卑不怯,彎眉笑道:“臣妾遵命。”

    明明誰都知道是蓅煙把西暖閣的玻璃窗給砸了,但誰也不敢說。平妃見形勢如此,心中苦惱,對蓅煙的恨意更多了三分。散了席,平妃與惠妃攜伴回宮,惠妃笑道:“一聽您有孕,我不知多高興。前幾日和丫頭做了幾套鞋襪、肚兜,明兒給您送去。”

    平妃鼻尖冷冷一哼,“方才在席上,你與江氏可打得火熱!”

    惠妃善察言觀色,尤其是平妃的性子,她捏得極準,便傾耳道:“我是依著您的吩咐才會如此,她一個貴嬪,哪裏值得付出?您可聽內務府的人說了?”

    “說了什麽?”

    “皇上已經數日沒去過枕霞閣,要不然江氏怎會失了理智竟敢鬧到西暖閣?隻怕太皇太後、太後那兒都知道呢!”惠妃琢磨著平妃神情,見她稍露霽色,又笑道:“依臣妾的意思呀,近來新妃入宮,皇上貪鮮,日日召雲妃過去下棋彈琴呢!您呀,實在不必把江氏放在眼裏,她一個漢女,能整出什麽幺蛾子?哪裏能和您比呀,待您產下麟兒,後位非您莫屬!”

    平妃耳根子軟,尤其說到麟兒與後位,愈發覺得高興,便笑:“承您吉言罷!”

    新妃冊封大宴一過,各宮又設有小宴。安嬪、成嬪的宴請,蓅煙可以不去,但雲妃、佟妃那兒,蓅煙卻無法推辭。佟妃在永和宮設宴,蓅煙難得起了個早床,洗漱完畢,穿了身新做的冬宮裝,抱著曦兒去赴宴。惠妃帶來了胤褆,容妃也帶著榮憲公主和胤祉,幾個孩子在一起玩兒,又笑又鬧的,比大人們強顏歡笑要真切許多。

    蓅煙與惠妃因孩子的緣故走得很近,今日平妃沒來,惠妃越發覺得舒心,與蓅煙坐在角落裏閑話,“你這身衣裳是新做的罷,從前沒見你穿過。”又湊近了,挑起一角衣料摩挲著,“不像是繡房的針腳呀!”此乃sū zhōu織造局進貢的一套衣裳,是康熙親自選定的款式花紋,旁人皆不知曉,是孫國安親自督促內務府辦的。蓅煙笑笑,“哪裏不是繡房的針腳?都是一樣的東西,我這兒能生出兩樣?”不怪蓅煙說謊,因為康熙壓根沒告訴她。

    惠妃沒往深處追究,一身衣裳的事,她早就看淡了。如果活到她這把年紀,還能為著一件衣裳、一件首飾、或是一句奉承而嫉妒而陶醉,那就太失敗了。胤祉鬧著要抱曦兒,曦兒如今也能追著喊“大皇兄”了,兩兄妹親親密密,叫蓅煙惠妃欣慰。

    平妃因為統攝六宮又懷有身孕,勢頭漸盛,外朝逮著機會往翊坤宮送禮的時日常有。若是小打小鬧也就罷了,未料,有一日某個外朝大臣送來一整塊半人高的璞玉,平妃先是歡喜,後又覺得害怕,便往西暖閣同皇帝說明。康熙壓根沒把此等小事放在眼裏,況且奴才孝敬主子乃天經地義之事,於是頭也沒抬,便說:“你收著就是。”平妃聞言,喜上心頭,立即將璞玉送回母家,令父兄請人為腹中胎兒打造一整套驅魔的玉器。

    母家的人也是頭一次見到如此大的一塊璞玉,遂遣人往江南諸地尋求雕刻之人,一時鬧得滿城風雨,人人皆說平妃得皇帝聖寵,將來必定是皇後的命格。

    平妃在宮中隱隱聞見傳聞,十分高興。

    正是得意之時,蒙古忽起禍端,為了穩固朝政,康熙下令晉升身為蒙古格格的宣妃為宣貴妃。猶如晴天霹靂,平妃差點氣到嘔血。十日間,平妃由統攝六宮變成了協理六宮,宣妃一躍成為後宮最高位者。

    原本說景仁宮地方大,把一處偏殿修繕好了,讓雲妃搬去景仁宮與宣妃同住。說實話,宣妃久未得寵,康熙已經快把她給忘記了,故而在安排雲妃住處的時候,並未將她仔細考慮進去。如今宣妃晉升為貴妃,雲妃自然是不能搬去景仁宮了,依著太皇太後的意思,長春宮隻住了個江蓅煙就不許旁的妃子住進去簡直不講道理,但康熙就是有各種理由,她也就沒有堅持,她不想為了不緊要的事情與康熙再起爭論。

    康熙說:“雲妃現在住在儲秀宮,暫時住著甚好,朕過去也習慣了。”又論及僖嬪,康熙愣了一愣,“她如果想住回儲秀宮盡可搬回去,若願意住在長春宮”他忽而閉嘴,令太皇太後極為不悅,“怎麽?你還要去問問江氏不成?”

    “朕說的話,她哪有膽子反對?”康熙勉強道:“僖嬪住在長春宮亦可。”

    話傳到僖嬪耳中,僖嬪自是歡喜,卻又隱隱生出憂慮。她沒敢找蓅煙,先尋了馬氏,小心翼翼問:“你說,我住在這兒,江主子會不會生氣?”

    馬答應道:“既是皇上的旨意,江主子怎會生氣?”

    僖嬪與蓅煙也算朝夕相處過了,知道些蓅煙的性子,想起前頭砸玻璃的事,訕訕道:“那可說不準萬一江主子不願我住在這兒,我該怎麽辦呀?”幾乎是撒了嬌,挽住馬答應的臂膀,把臉歪在她的肩膀,撒嬌道:“馬姐姐,我想和你住在一起嘛!”

    馬氏撐不住一笑,“好了,別擔心,我呆會去枕霞閣探探江主子的口風。”

    “謝謝馬姐姐!”

    如今天黑得早,才六點不到滿宮的太監便開始小跑著四處點燈。馬答應走進枕霞閣時,看見一隻大盤子擱在炕桌上,素兮、木兮、若湘、暮秋盤膝坐在炕上蓋著毯子邊閑話邊包餃子。馬答應回顧四周,不見蓅煙身影,遂問:“江主子呢?”

    音落的瞬間,坐在最裏頭裹著毛毯的蓅煙同學猛然抬起頭,“你找我?”

    馬答應嚇了大跳,驚訝道:“主子,您怎麽和丫頭們坐在一起?”蓅煙滿手的麵粉,“為什麽不能坐在一起?屋裏沒燒地龍,光坐著該多冷啊,炕上暖和,裏麵放了兩隻銅手爐。”又笑道:“你找我有何事?”

    素兮要下炕,蓅煙攔住她,說:“馬答應又不是外人,你繼續包餃子,我下去給她倒茶。剛才說好的,今日是你的壽辰,平素都是你伺候我,今日換我伺候你一次。”她麻利的爬下炕,往小爐子上倒了一杯香茶,遞給馬答應,學著素兮的語氣,“您請喝茶。”

    馬答應心緒未定,她自小生活在尊卑有序的環境裏,從未見過主子伺候奴婢的。她接過茶,斜斜坐在墩幾上,笑道:“平主子遣人來傳話,說僖嬪要久住長春宮。您可知道了?”

    “我知道啊!午時皇上來過一趟,說寢宮不夠用,大家要擠一擠了。”蓅煙若無其事的說著,“既然寢宮不夠用,就不要娶那麽多妃子嘛!”她大逆不道的話張口就來,馬答應一口滾茶飲下去,連腸胃都燙熟了。“這”

    若湘在那邊喊,“蓅煙,快沒肉餡了,讓廚房再送兩碗來。”

    暮秋罵道:“死丫頭,沒肉餡了你自己去拿,敢支使主子,真該撕了你腮幫子。”若湘振振有詞,“是她自己說的,今兒她伺候咱們!”暮秋抬手要打,蓅煙起身,笑道:“我這就去拿,你們等著。”又朝馬答應說:“我去趟廚房,你稍坐會子”

    馬答應幹脆告辭,“您既然忙,我便不坐了。”說完,跟隨蓅煙一起出門。她走了兩步,立在廊柱下回身看,見蓅煙果然往小廚房方向去了,不由暗暗詫異。住進長春宮這幾年,皇帝待蓅煙有多寵她見識過,蓅煙有多驕縱她也見識過,可是主仆互換她還是頭一回見。

    進了屋,僖嬪坐在燈下候著,急急忙忙上前,“江主子如何說?”

    馬氏想起蓅煙抱怨康熙不該娶那麽多妃子的話,又覺心酸又覺好笑,“江主子並未說什麽,你隻管落下心罷。”僖嬪聞之寬慰,拉著馬氏在燈下說了許久的話,方回屋。

    蓅煙沒想到康熙夜裏會來枕霞閣,他已經大半月沒有宿在枕霞閣了。闔宮的丫頭皆嚇了大跳,康熙打量著一桌子丫頭坐在廳中吃餃子,而蓅煙站在一旁給她們端茶倒水,頓時火冒三丈,怒道:“來人,通通給朕拖出去,杖二十!”

    蓅煙一下子慌了神,張開臂膀擋在康熙麵前,“不許!我不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