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此法,一箭雙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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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老爺很快被人請了過來,他仔仔細細地研究過石碑。
那石碑看上去有些年代了,是以,碑上的字跡大多已模糊,但有幾個字,卻是異常搶眼,拚連在一起,便是:人心匯,天命歸,王為帝,夜主異。
細看那碑體,四周祥雲浮瑞,暗隱龍騰萬裏,看到這裏,高老爺也被嚇得不輕,馬上便遣散了眾人,再不敢動那龍坑一鏟。
一傳十,十傳百,高家莊挖出龍碑一事,一夜之間,像長了翅膀一般越傳越遠……
沒過多久,便又有幾處傳來一些怪誕奇事。
先是梅山的龍牆泣血,又有江淮的魚腹取令,最為誇張的是,在蕭湛駐軍所在的夙陵,竟有人傳說看見了真正的麒麟下凡。
各地異相頻生,老百姓說法不一,事情被傳得越來越邪乎,但唯有一點卻在無形之中,自發的被統一了。
那就是大周國,要迎來它新的主人這一說法。
蕭翊端坐於上,手裏好幾本奏折寫的都是關於這些天生異相之事,這些手法其實並不算太過高明,均是仿照先人所為,但所謂人言可畏,誰也堵不了老百姓的嘴,如若任其發展下去,而不思對策,恐怕會導致民心動亂。
水能載舟,亦能覆舟,若是民心盡失,那他的皇位,便是想坐也該坐不穩了。
沉著臉,蕭翊冷峻的容顏靜若止水,隻極為淡然地問道:“各位愛卿,如何看待此事?”
“皇上,這些手段顯然是那蕭湛所為,其用心天人昭昭。”莫離首當其衝,第一個站出來說話,語畢,朝中已是議論紛紛。
“說是他所為,也得有證據啊,空口白牙,如何服民?”
“若說那石碑有假,魚腹人為,可那麒麟下凡又如何解釋?據說,那一帶的老百姓全都看見過。”
“是啊是啊!此事大為蹊蹺,不好說啊。”
“可那蕭湛狼子野心,也不得不防啊,是他所為,倒也真有可能。”
“……”
離得較遠,這些人又是以耳語交頭,自以為蕭翊是聽不見的,可像蕭翊這樣的武林高手,耳聰目明自是要超出一般人等,是以,這些閑閑碎碎的議論聲,便已盡數為他收入耳中。
聽來聽去,不過都是那幾個意思,蕭翊終於不再有耐心,遂大聲道:“朕是想問問各位愛卿,可有良策,不是要問你們對這些事情有何看法,無論是不是他蕭湛所為,朕都不想知道,朕隻想知道此事該如何應對。”
司徒策率先站了出來:“皇上,老夫以為,當務之急,應該以謠止謠。老百姓認死理,若是沒有看得見,聽得到的證據,他們是絕對不會相信這些異相乃是人為而之的,是以,強行灌輸是沒有用的,唯有攻心,方是上策。”
做為大周的輔國重臣,又是蕭翊名義上的嶽父,司徒策倒也算盡心盡力,是以,落妃出事之後,蕭翊才會選擇對他網開一麵,繼續任用於朝中。不過,此番他的說法,再一次與蕭翊不謀而合,倒也讓人頗為欣慰。
“司徒愛卿,你認為該如何以謠止謠?”
“且不論這些異相是否是人為,但有一點絕對可以肯定,隻要用心,異相並不一定隻能天生,臣等亦可以人為製造一些祥瑞之說。除此之外,皇上若是能再行減賦之政,老百姓得了皇上的好,自然也會為皇上說話的。”司徒策語出鏗鏘,言字琢琢,一時間倒也震攝了不少朝中小人。
蕭翊滿意的看了司徒策一眼:“愛卿想法甚好,此事便全全交於你處理了,需要什麽幫助,隨時跟朕提。”
“是,皇上,老臣一定不負皇上所托,將此事辦好。”
司徒策沉聲抱拳,冷眸精光熠熠,這是自落妃去世後,皇上第一次重任所托,他司徒策是否能打個漂亮的翻身仗,便全賴此一著了。
薑還是老的辣,司徒策到底還是有兩把刷子的,高家莊的龍碑一說,本已被傳得神乎其神,但卻最終破解於一名瞎眼先生。
據說那人默默寫下了龍碑之上的早已模糊的全文碑稿,與人對照,比將之下,竟發現原來碑上所刻,隻是一個大家族的族訓而已。
至於那魚腹取令,那金牌令上僅有一個佑字,本是佑親王在位之時的身份象征,是以,司徒策又上新奏,聲稱,此異相乃是天意,是上蒼憐憫,請求蕭翊恢複蕭湛佑親王的封號,招安回京。
若是蕭湛肯回來,王終歸是王,始終差了那麽一點距離,更何況,隻要他敢回京,治他的法子太多,大可以從常計議。
可若是他不肯回來,那狼子野心,勢必再露,再加上先前的冒犯黃旗之事,老百姓亦絕不會再信他為人,是的,他所有的動作,隻會是竹籃打水,空忙一場。
此法,可謂一箭雙雕,也再一次,將蕭湛逼到了風口浪尖上。
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此刻的蕭湛,唯一想說的,就隻有這一句了,自晉同關一戰,他可謂是事事不順,無論做什麽事,都能被蕭翊四兩撥千金的打發回來,自己的聲名盡毀不說,前來投奔的人,已是越來越少。
心浮氣燥之下,他連時利子也懶得再見,從深信不疑到現在的屢試屢敗,他對時利子,自也心生怨心,不想見他也是再正常不過之事。
可他不願見時利子,時利子卻非要見他。
那一日,時利子足足在他門前等了六個時辰,從天方露白直等到滿天繁星,蕭湛這才終於打開房門走了出來,滿臉不耐道:“軍師又有何事?”
“王爺,老夫知道你忙不再信任老夫,可老夫卻不願放棄王爺,無論王爺相不相信,三日後的午時,老夫請王爺再看一場好戲,到時候,願不願再留老夫在身邊,王爺自便。”
說罷此話,時利子轉身便走,他本是心高氣傲之人,若不是為一展所長,也斷不會委屈自己如此卑微。
但,越是困難,對他來說,便越有挑戰,也最能向世人證明他的厲害。
是以,明明遭受冷遇,但他卻仍舊留了下來,隻因,他早已算盡天機,三日後,好戲才剛剛開場。
被說中心思,反而有幾分愧疚之意,蕭湛追了出去,卻哪還有時利子身影,隻是,他所說的三日之後,又會有何玄機?
本還是意誌消沉的蕭湛,突然又重新燃起了鬥誌,雖處處碰壁,但在驚喜這一方麵,時利子似乎從未有失水準,也許,他還可以再信他最後一次。
臨帝五年,七月十五,大周國迎來了入夏以來,最為酷熱難受的一天,火一般毒辣的太陽,照得人睜不開眼。
守城的士兵們,汗如雨下,但仍舊身量筆直,汗水和著滾滾灰塵,滑入衣襟,粘乎乎的附著在身上,竟是說不出的難受。
酷熱難擋,守城的士兵輪班的時間,早已調整為一個時辰交替一次,算算時間,再過一小會兒,換班的人便能到了,他們,也就能奔將回去,好好衝個涼水澡了。
宸宮之中,一小隊士兵列隊而行,正是前來換值之人,不過隻是緩緩而行,便已是滿頭大汗,有人不禁抱怨:“這該死鬼天氣,也不知道是怎麽了,熱成這樣。”
“光子你就不要抱怨了,省著點口水,一會上崗了,可沒有人給你送水喝。”
“倒也是,說個話都這麽費勁,還是不說了。”
一直行在小隊的最前方,這些話莫青聽得清楚,這天熱得難受,他也知道不舒服,可守衛皇城,乃是重中之重,再難受,亦得忍。扭過頭,莫離滿臉堆笑道:“大家堅持一下,下了崗,我請大家喝酒。”
“頭兒,這可是你說的啊,我們要上好的花雕。”回到上京,莫青便被調入了宸宮的禁衛營,此時的他身為小小都尉,屬下倒也有個幾十來名,大小算是個武官了。
“成,就花雕吧!”
他年紀雖小,但個性豪爽,又因為首次出戰就立下大功,在軍中人氣甚高,是以,跟著他的那些小兵們,雖年紀都長他幾歲,但卻個個服他。
因此,莫青對這些屬下出手也很是大氣。
得了莫青承諾,大家似乎又精神起來,正嘻嘻笑著,卻突感整個天幕黑沉起來,眾人順勢抬頭,隻一眼,眾人已麵白如紙。
有膽子小的竟已是手軟腳涼的跌趴在地上大叫著:“媽呀!鬧鬼了這是,日頭怎地像是被啃掉了一塊?”
莫離年少,哪見過此等駭人情景,雖覺日光仍舊刺眼,便仍是眯著眼猛盯著那太陽瞧。
此時,他的心裏就越像是吊了十五桶水,那是七上八下的,老天,太陽竟然一點點的被黑暗所遮擋,慢慢變成了月牙狀。
太陽被吞噬的速度極快,他隻盯了一小會兒,整個天都暗了下來,如同黑夜一般。
莫青驚駭不已,太陽毒辣,他確實曾在心中阻咒著讓它消失才可,可現在太陽真的沒了,這該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