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三章 你會不會覺得我沒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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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翼有些擔憂的問道:“四哥,真的就放他們兩個走了?”

    “嗯。”弘籌輕聲應道,“這裏留不住她。”

    金翼尋思了下,又問道:“這些來喝喜酒的貴族要是知道新娘子跑了,肯定又......”

    弘籌淡淡地瞥了他一眼,“若珺畢竟是個漢人,自從那次逃跑之時遇到了仇人,回來後整個人都和以前不一樣,那種憋屈和不甘心的感覺,整日掛在臉上。”

    金翼不明白,不解地問:“咱們派人幫她報仇不就好了?”

    弘籌似笑非笑地看著金翼,“她和我講過,在楚少卓死的時候就立下誓言,一定親手殺了凶手,也許她是不想違背誓言吧。”

    金翼隻點了點頭,說道:“那咱們送她回去報完了仇再把她接回來不就行了。”

    弘籌歎了口氣,“到時候再說吧。”

    金翼還想說什麽,被弘籌抬手示意,將話咽了回去。

    “對了,傳我的令,一路上的崗哨都不許攔他們。”弘籌說完,就大步往前走,金翼在背後大喊:“四哥,你去哪啊?”

    “我剛剛沒喝夠,想一個人再去喝酒。”

    金翼聞聲也不跟著他了,傳弘籌的令去了。

    林長天和楚若珺往陳國的方向疾馳而去,到了哨卡,拿出桑木格給的令牌,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金兵那著令牌左右看了看,問道:“你們是誰?去哪?”

    “少廢話,看令牌就行了,有些事不是你們該打聽的,耽誤了要事有你們好看的。”楚若珺怒道,完全沒有逃跑的人的心虛和慌張。

    那士兵急忙將令牌遞給她,閃避到一邊,兩人雙腿一夾緊馬腹,揚長而去。

    出了城門,兩人不敢停留,一個勁地催馬快行,大風直往脖子裏灌,林長天在風中朗聲道:“我們今天必須跑到一百裏以上,他們才追不上來。”

    即使是金人勁裝打扮,獵獵大風也吹得衣服呼呼作響,翻飛不定。

    楚若珺別吹的都有些睜不開眼,點了點頭。

    不知一直跑了多久,不論人馬皆是大汗淋漓,楚若珺回首望了一下早已看不到了的營帳,有些後怕地說道:“弘籌的人會不會追上來?”

    林長天笑了笑,沒說話。

    楚若珺看了林長天一眼,表情有些不自然,過了片刻突然問道:“弘籌應該是放你和皇上一起走的吧,你為什麽不走?”

    林長天還沒說話,楚若珺又補充了一句,“別說怕我一個人孤獨啊,你要是先走,回去帶人來救我也行啊,幹嘛要耗在草原上?”

    “我怎麽能撇下你一個人逃命,那不是大丈夫所為,四年前我從邊疆趕回長平城的時候,就想過之後無論如何都不能丟下你一個人,兩個人在一起的話,再難熬的歲月也不會那麽難熬了吧。”

    楚若珺沉吟了片刻,道:“若是你一直呆在金國不走,弘籌定會不放心,殺了你,或者將你趕走。”

    聽她這麽說,林長天抿了抿唇又說道:“我又何嚐沒有想過,到時候說不定我還真的娶了桑木格呢,做金國的降將,隻要不攻打陳國就好。”

    楚若珺不由得挑了挑眉毛,笑道:“這麽說,我們兩個還或多或少的保護了陳國的安寧了。”

    “若珺,如果我真的做了降將......”林長天的聲音有些沙啞,“你會不會覺得我很沒用。”

    這話說的她心尖一顫,眸中也湧起一絲酸苦,他為了她不顧背上叛國的罵名,難道自己會看不起他嗎?

    自己不也是一樣,甘做賊婦?誰都不比誰幹淨。

    林長天見楚若珺不說話,低下了頭沉默下來。

    她喜歡的是真正的英雄,不是為了紅顏可以丟棄子民的降將。

    楚若珺怔怔的看著他,道:“那我嫁給弘籌,你會不會覺得我很沒用?”

    林長天怔了怔,笑了笑,輕聲對她說道:“怎麽會呢。”

    楚若珺低笑了一聲,“我和你的答案一樣。”

    “楚若珺,你怎麽這麽傻。”林長天的聲音含著一絲無奈。

    “你是說為了救你,答應弘籌嗎?”

    “嗯,你以為我這樣活下來,心裏會好受麽?”林長天的聲音有些複雜。

    楚若珺知道他的脾性,如果當時他還有最後一絲意識的話,也絕對不會眼睜睜的看著她拿自己後半生的自由來交換他的性命,他寧願倒地不起。

    她在金人嘴裏聽到,林長天知道自己答應了弘籌的時候,一口血直接噴了出來。

    楚若珺固然是喜歡他的,愛他的,這份愛一直都是親人之間的愛,可是和他比起來,卻顯得如此淺薄。

    她每次都需要他為自己收拾爛攤子,最危難的時刻總有他挺身而出,不計任何回報,隻有我願意。

    可是他還在擔心自己會不會覺得他沒用,在她麵前敞開,沒有絲毫的掩飾和隱藏,唯有一片小心翼翼的赤子之心。

    林長天久久沒有聽到她的回應,一直沉默不語。

    楚若珺對上他漆黑發亮的眸子,忽然說道:“我當時沒有想那麽多,隻是一心希望你活下來,無論什麽代價都比不上一條鮮活的生命重要,而且,是你救了我,要我背負著你的大恩活下去,我也不會好受。”

    林長天心裏一動。

    他怎麽會不明白,當時桑木格也和他說過類似的話,但是,親耳聽到她的話,依然讓他難以平靜。

    “而且,你是深受愛戴的少帥,而我不過是一個隻會闖禍的楚家小姐。”楚若珺垂了垂眼眸,“你活著可以有更大的成就,比我活著有價值。”

    林長天感覺眼睛一酸。

    他輕輕搖頭:“我不覺得我活著更有價值。”

    楚若珺笑了一聲,目光卻變了,“我們回到陳國,一定會摻和到兩個兄弟爭奪皇位這件事裏,恐怕日子並不會比在金國好過。”

    她早就知道,沈頤怎麽會甘心錦衣夜行。

    原本以為皇家子孫都是如此,直到看到了弘籌和金翼,楚若珺才有些恍惚,“都是親兄弟,為何不能像弘籌和金翼那樣呢?”

    林長天聞言隻是笑了一笑,道:“因為那是弘籌啊。”

    楚若珺回頭望了一眼後麵並無追兵,又道:“我們還是快點走吧,省的再生枝節。”

    於此同時,比林長天和楚若珺先放回去的陳國將士,知道這次金人不會來追,心裏鬆懈了些,所以回去的速度慢了很多,而沈立是騎著馬,不出一日就追上了他們的隊伍。

    盡管每個人都歸心似箭,然而路途實在艱辛,護送皇上到了陳國最偏遠的城下的時候,已經用了四五天。

    城門緊閉,如臨大敵。

    九荒眼裏閃爍著激動的光澤,丟下手裏的木棍,激動道:“終於到了,終於回家了......”

    “是啊,終於不用再走了。”不少人都鬆了一口氣。

    陳兵來到城下,對著守軍大喊:“我們是陳國人,是從金國逃回來的士兵,放我們進去啊。”

    想不到守城軍竟然不肯打開城門,“我們不能貿然放你們進去,萬一你們是金國人假扮的。”

    陳兵聽了大怒,立馬城門前大罵:“你他媽的連自己人都認不出來了嗎?我們個個都不是高鼻大眼,頭上也沒小辮子,耳朵上也沒大耳環,哪裏像是金人假扮的了!”

    “離得太遠,我們看不清相貌。”守城軍在城上高聲喊道。

    “那你下來,仔細看清楚!”

    守兵不說話了,在一起嘀嘀咕咕的說著什麽,半響後問道:“可有憑證?”

    他們氣得直咂嘴,他們這群大活人站在城牆底下,竟然還管他要憑證,而且他們是戰俘,是被金國放走的戰俘,又不是什麽將軍元帥,哪裏會有憑證。

    “嘿!行!真行!”張哥氣的鼻孔都變得粗大了,不住的喘著粗氣。

    皇上的視線冷了兩分,咬牙切齒道:“朕就是憑證,難道你們連朕都不認識了嗎?”

    “太上皇?!”守兵下意識地說道,然後隱約聽到旁邊的人小聲提醒道:“不錯,和畫像上一樣,看樣子就是太上皇了。”

    “可是,咱們朝廷沒有要求金人將太上皇放回來啊。”那人摸著下巴嘀咕道:“這金人會這麽好心?”

    “金人都是豺狼虎豹,心比墨汁都黑,怎麽會有好心。”

    上麵的人議論不定,讓陳兵站在城牆底下喝冷冽的西北風,九荒攬了攬身上的衣服,來到城牆跟前仰頭看向上麵的那個主將,喊道:“請問將軍,王之遙護衛可在城內,有他來和我們對暗號就可以確認身份了。”

    城上靜默了片刻,有人去傳王之遙,過了一會兒,他的身影就出現在城牆之上。

    皇上一眼就認出了那道修長的身影,清秀的眉眼。

    “王之遙,是朕啊!”皇上忍不住驚喜,激動地高聲叫道:“還有弟兄們!”

    皇上生怕自己這些天趕路,臉上抹了灰他認不出來,忙用裏衣的袖子擦了擦臉,衝著他揮了揮手。

    “皇上?”王之遙一驚,忙從高大的城牆上探出身子來向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