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八十八章 人心是會變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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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後娘娘,我知道你從來都看不慣我。”楚若珺忽然輕聲說道,“你每次見到我,都恨不得將我除之而後快。”

    邵世芳抿緊了唇,死死的盯著她。

    楚若珺看著她,露出一個複雜的笑容,“你恨不得將天底下所以讓人豔羨的東西都抓在手裏,可是這麽多年,你究竟得到了什麽?”

    這句話一下子戳到了邵世芳心底最深處的痛楚,她的麵孔狠狠的抽搐了一下。

    “你折騰了這麽久,真正傷害到的人也就隻有婉婉。”楚若珺輕笑,“你算計我落水,可是卻讓我學了一身武藝再度歸來,你得到了皇上,當上的皇後,可是現在他卻無比的厭惡你,你對邵太後下了藥,親手斬斷了你們之前的親情,現在邵國公死了,劉太後還會重視你嗎?”

    邵世芳劇烈的顫抖了起來,忽然崩潰的哭道:“本宮還是皇後,還有腹中的小皇子,你才是什麽都沒有的人。”

    楚若珺看著這一幕,唇角的笑容無奈而悲涼:“你的小皇子,我現在輕輕一推,是不是就沒有了,如果我不報仇了,要求是拿後位來換,鳳印是不是也由我保管了。”

    “楚若珺,你不就是仗著有陛下的寵愛嗎?你又有什麽了不起的?”邵世芳狠狠的瞪著她。

    “我要是有你這般家境,想習武就可以習武,想嫁給誰就能如願以償,一定不會過成現在這個樣子。”楚若珺頓了一下,繼續道:“我就是覺得有些人真厲害,明明有一手好牌卻被打爛。”

    邵世芳狠狠的咬著牙,像是對她的話不屑一顧,可是她的指甲卻情不自禁的深扣在手心。

    “邵家還大有人在,本宮不會倒的!”邵世芳沙啞的說道。

    楚若珺輕嗤一聲,從她麵前離開了。

    邵世芳扶著廊下的柱子,不知不覺淚流滿麵。

    她的侍女也染上幾分哭腔:“娘娘,您別聽她胡說,她進宮這麽久,還不是連個名分都沒有。”

    嗬.....邵世芳苦笑一聲,她不是沒有,而是不想要。

    別人妄想得到的東西她卻不屑一顧,這才是真正讓人抓狂的東西。

    “本宮不會認輸的。”邵世芳忽然沙啞的開口。

    她遠遠的看了一眼皇宮的景色,已經是滿眼的蒼涼。

    自從邵國公出事了以後,邵世芳每天都以淚洗麵,劉太妃來安慰過她兩次,看到她也是一臉同情的歎氣,更多的是讓她趕快好起來,不然會影響到小皇孫。

    想到這裏,她的淚水忽然大滴大滴的滾落下來。

    “隨本宮去看皇上吧。”邵世芳抿了抿唇,為了孩子,她也要振作起來,她不會讓別人搶走屬於她的東西。

    楚若珺,本宮會贏你的,你等著瞧!

    她咬牙切齒的想著。

    殿門再次被推開,沈頤一抬頭,卻看到眼圈泛紅的邵世芳。

    他的目光落到她身上,“皇後,你來了。”

    邵世芳看了眼躺在床上的沈頤,心裏湧起一股複雜的酸澀。

    他看起來消瘦了許多。

    “剛剛臣妾看到了楚妹妹。”邵世芳的身體顫抖了一下,“臣妾記得,小時候,皇上對臣妾,也像對楚妹妹那般好。”

    沈頤抿緊了唇,深深的看著她,那樣的目光看的邵世芳又是無奈又是酸澀。

    “那時候皇上還是小王爺,還沒有去封地,臣妾總被邵太後召來入宮閑聊,她想把臣妾許配給太子,就是現在的太上皇。”邵世芳的眼裏流露出一絲痛楚,“可是每次聊著聊著,臣妾都會偷偷跑出去玩,本來臣妾就不喜歡這偌大又無趣的皇宮,悶都能悶出病來,可是自從臣妾遇見了一個喜歡下棋的小王爺,這皇宮好像就沒那麽無趣了。”

    沈頤皺了皺眉,他知道邵世芳說的就是自己。

    “皇城西街的芝麻肉餅,小巷子的冰糖葫蘆,熱氣騰騰的桂花米糕,還有香甜可口的糖炒栗子......”邵世芳勾著唇角,好似在回味,“要不是臭豆腐的味道太大,臣妾也差點帶進宮裏,每天搜尋著各種稀奇古怪的東西帶來。”

    沈頤的臉色有些蒼白,靜靜的聽她追憶往事。

    “那個小王爺會和臣妾躺在草地上,一邊欣賞著夜空中的繁星點點皎皎明月,一邊東拉西扯的聊天。”邵世芳笑了笑,“他說他喜歡臣妾,他說他想要和臣妾在一起,他說他會娶臣妾為妃......”

    “別說了.....”沈頤的聲音沙啞。

    “可是後來怎麽一切都變了呢。”邵世芳好似沒聽見他的話,繼續自言自語道:“臣妾一直等他從封地回來,或者接臣妾去封地,連先皇安排的太子都拒絕了,臣妾左等右等,皇天不負有心人,終於把他給等來了,可是他卻向不認識臣妾一般。”

    “抱歉.....”沈頤起身,聲音艱澀:“是朕負了你。”

    “沒關係。”邵世芳神色未變,淡淡地回了一句,“現在臣妾還是如願以償了啊,還是和他在一起,隻是他不再喜歡臣妾了。”

    “人心是會變的啊。”沈頤平靜的看著眼前這個女人,眼底無波無瀾。

    他和她也曾有過兩小無猜的時光,他也曾對她動心,可是那些時光卻被他漸漸淡忘了,那些感情也隨著河流無聲無息的溜走。

    沈頤忽然想起一個小姑娘突然闖入了他的世界,那個時候,她的眼底閃動的光芒如此清晰。

    他也覺得她可愛而純潔。

    想到這裏,沈頤忽然自嘲的笑了起來。

    邵世芳看著他,輕輕一笑,“明明是你先招惹了我,走不出來的人卻變成了我。”

    聽她說完這些,沈頤心底動容,喃喃道:“抱歉......”

    除此之外,他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皇上,我們以後好好過。”邵世芳握著他的手,眼眶發熱:“好不好?”

    沈頤聽她這麽說,心裏湧起了幾分複雜的滋味。

    他嗓音有些沙啞,“皇後,你在擔心什麽,我們現在不是好好的嗎?”

    邵世芳淡淡笑著,手上握緊了一些。

    她知道他對自己沒有幾分真心,不過,這些都不重要了。

    這個男人深愛的女人注定無法在他身邊,遲早有一日,這種狀況會愈演愈烈。

    楚若珺不會甘心在後宮裏折損一生,她會想方設法的報仇,林長天不會甘心她就這樣被鎖住,他會想方設法的救她出去。

    這些都已經不重要了,或許他真的深愛她,但是這些愛在若幹年之後會加上兩個字,曾經。

    沒關係,楚若珺會死去,林長天也會。

    ......

    半個月過去,沈頤的病恢複的很慢,幾乎不見好轉,他床邊的那株蘭花,也日漸枯萎。

    楚若珺偶爾在連英的請求下去看他,不過卻是為了沈頤病好之後能兌現他的承諾。

    宮女喂他喝藥,楚若珺在一旁靜默的看著他。

    劉太後突然闖了進來,渾身顫抖著罵她:“頤兒這些天都不見好轉,一定是你這個妖女給我兒子下了藥,你想用這種方式報仇是不是!”

    楚若珺狠狠一顫,譏誚的勾起唇角,“劉太後還知道我有仇要報?”

    “你這個賤人,你滾開!”劉太後死死的瞪著她,渾身緊繃著,表情仿佛是要吃人。

    “是啊,我下了毒。”楚若珺看著她,唇角微微翹起,“皇上現在的處境,是我一手造成的,太後娘娘滿意了嗎?”

    “哀家就知道是你!”劉太後雙手死死的攥緊,麵孔劇烈的顫抖著。

    “要是楚小姐下了毒,這些日子太醫不可能沒有發現,皇上隻是突然染病,和楚小姐無關。”連英平靜的解釋著,“還請娘娘冷靜。”

    “哈?”劉太後忽然笑了起來,難以置信的看著連英,“你也被這個妖女迷惑了,你們都被這個女人害了,要不是她,我的頤兒怎麽會變成今天這個樣子。”

    沈頤氣的咳嗽起來,手背青筋暴起,宮女為他撫背,他好不容易緩過氣來,才沙啞的開口:“不關若珺的事,是朕將苦藥倒進了蘭花的花盆。”

    連英抿了抿唇,不怪他的病情藥不見好轉,蘭花也日漸枯敗,皇上每日要服兩次藥,但他會將其中一次倒進蘭花盆,隻有一次的草藥,藥效達不到,隻能控製病情不會更加嚴重罷了。

    楚若珺猝然愣怔,他竟然不顧自己的病痛,隻是為了多留楚若珺幾日,多看她幾眼。

    沈頤的一番話如霹靂般落在劉太後身上,她不敢置信地看著沈頤。

    劉太後大口大口喘著氣,淚水大滴大滴的落了下來。

    她的狠狠的握著沈頤的手,淚水模糊中,哆哆嗦嗦道:“頤兒,你怎麽這麽傻,怎麽這麽傻啊......”

    “頤兒啊,你的命怎麽那麽苦啊......”劉太後轉而哭著指著楚若珺控訴,“都是因為你這個妖女,你害了我的兒子!”

    沈頤眼神一冷,不耐煩的皺眉,“送太後回宮。”

    太監侍衛拉著劉太後離開,可是那綿延不絕的辱罵聲並未停歇,依舊響徹整個大殿,聲聲清晰的落到所有人的耳朵裏。

    楚若珺嘲諷的笑了一聲,世上怎麽會有這種厚顏無恥的人存在,不僅毫無愧疚,反而認為她什麽都沒有做錯,一切都是別人的錯。

    她殺了無辜的人,還說別人命短。

    就像是小偷偷了人家的東西,卻嫌人家的東西不好一樣可笑。

    劉太後被拉出去沒有立刻就走,繼續掙紮著怒罵,非說楚若珺給皇上下了藥。

    兩隻手溫柔的覆蓋上她的耳朵,沈頤垂眸,眼裏流露出幾許溫柔,“不要放在心上。”

    楚若珺輕輕一顫。

    她看著男人,心裏不禁酸軟的厲害。

    劉太後已經遠去,聲音停歇,沈頤才將手拿開。

    “皇上,您趕緊好起來。”

    “朕好起來,你還會來看朕嗎?”他說著,眼神迷蒙,帶著眷戀和一碰就散的期待。

    “不知道。”楚若珺沒有直接回絕他,而是道:“如果皇上再不好起來的話,宮裏的人真的會以為是我下了藥,皇上也不想將我成為眾矢之的吧,到時候還會有直言不諱言官,繼續控訴我刺殺太後。”

    沈頤喉結酸澀,很想擁她入懷,卻硬生生的克製住了。

    “你說的沒錯。”他的語氣很平淡,“無論官場的水再深,其餘人再圓滑世故,也總是會有一腔忠烈的人不畏生死,隻為了他心中所堅守的律法。”

    楚若珺軟軟的應了一聲,輕聲說:“所以皇上要快點好起來。”

    沈頤目光幽幽,卻沒有否認這句話。

    楚若珺說完就走了,寢殿裏一片靜謐。

    夜色已深,但是沈頤卻一點睡意也沒有。

    他輕輕的咳嗽了一聲,說什麽不再自欺欺人,可是現在仍然是。

    他這輩子犯得最大的錯誤,就是以為留住她就能得到她,其實他心底清晰,已經沒有可能。

    除非劉太後死。

    可是他不能做這不忠不孝的事。

    真是好笑的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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