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天降橫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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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霄環目四周,門外站滿官兵,隻見店後均為莊稼地,拉住杜秋蓉手,低聲道:“蓉……妹子,過會兒打鬥之時,你先立在窗邊。”杜秋蓉正欲轉頭向後看去,淩霄用手托住她臉,又低聲道:“莫向後看,裝作不知。”
流星李見他二人嘀咕不停,心想定是在商量毒計算計與他,手一甩,流星直奔淩霄麵龐而去,隻聽風聲甚急,丁十眼見他忽施偷襲,唐刀一伸,隻聽鐺的一聲,正打在刀背之上。隻覺右臂發麻,知他內力深厚,不敢輕敵冒進,怒道:“偷襲麽?算什麽好漢子了?”流星李隨手一甩,流星金瓜直奔丁十而去,道:“老子用的著偷襲麽?”丁十眼見他出招之快,去勢甚急,向前欺近,使出精妙刀法近身搏鬥,豈知流星李遠有遠鬥,近有近鬥,身子微斜,隻聽風聲,金瓜轉彎而回,擊丁十後腦門,丁十身子向左微斜,一刀橫砍,流星李右手一扯鋼絲,向丁十刀身套去,丁十心中暗喜,原來流星錘分為兩種,一種是雙流星,一種是單流星,而流星李所用便是單流星,這單流星另一端通常是一個鴨卵大小,形如金瓜的銅錘,握柄和銅錘之間通常以八尺長的繩索相連,也有用細鐵鏈或者是鋼絲繩的。丁十將刀身一順,已被鋼絲繩纏住刀身,他借勢運力貫於右臂之上,喊一聲:“撒手。”隻聽鐺的一聲,刀身斷為兩截。丁十不禁吃了一驚,這才恍悟,原來敵人這鋼絲繩為極細拉絲,甚是鋒利,劃在人脖頸之間,登時便身首一處。
淩霄眼見他鋼絲繩鋒利無比,知丁十必定吃虧,從腰間摸出銅板,正欲助他之時,隻見丁十左手劃為鷹爪之勢,向流星李右手手腕處抓去,這才住手不發,心道:“丁十兄弟臨陣經此變故,仍穩如泰山,絲毫無驚慌之色,我且暫時不發,先旁觀優劣。”
流星李眼見丁十左手向他抓來,右臂一沉,左臂趁勢而上,扯動鋼絲纏他手臂而來,丁十左手猛縮,右臂一伸抓他左臂,扣他“太淵”、“神門”二穴,流星李右手急探,左手一沉,以鋼絲反勒他右臂,丁十右臂急回,未到中途,隻覺腰間背後疼痛,原來單流星一端小金瓜已打在他背上。僅一瞬間,鋼絲已套在他右臂之上,此時再縮手已然不及,流星李眼見必斷他右臂,雙手使力左右分拉,丁十眼見右臂將斷,不由將後退去,卻已不及,忽聽嗤嗤之聲,破空而來,流星李鋼絲一鬆,淩空而起。原來淩霄眼見丁十右臂將斷,打出幾枚銅板打向流星李胸前各處大穴,流星李眼見銅板奔他幾處大穴而來,未等丁十右臂斷前,自己已被打中穴道,隻是此時退無可退,更無法翻身,隻得撒手淩空躍起,以腳尖踢落這幾枚銅板,忽覺腰間一麻,已被點了穴道,撲通掉在地上。原來淩霄見他空門已出,猛地衝到他身邊,伸手一點,便點中他“腰眼穴”。這一下兔起鶻落,當真迅捷無論,以致他未及落地便被點了穴道,撲通跌落在地。
那三位崔公子隻道流星李功夫高強,厲害無比,豈知未及幾招,便被淩霄打倒在地,這一下倒是嚇得不輕,三人轉身向外跑去,喊道:“快進去殺了……”撲通倒在地上。
淩霄見他三人跑出,外麵官兵必定攻進,隻手發出幾枚銅板,分別打他三人背後穴道,他暗器功夫素來精妙,三枚銅板分別打向三人,雖是距離尚遠,更兼他內力深厚,力透於背,崔家三兄弟紛紛倒地。
店外官兵見此變故,隻待號令,隻聽一人道:“放箭!”各個拉弓如滿月,瞬時間黑壓壓一片弓箭如暴雨般射向客棧,淩霄忙將門一關,道:“走後窗。”此時弓箭已破窗而入,店掌櫃及店小二躲在櫃台之後,早已嚇得不敢伸出頭來。
丁十一點頭,不禁暗讚他心思敏捷,早已看好後路。三人越窗而過,直奔店後穀子地中,隻聽一個聲音道:“去守住hòu mén,別教賊子溜了。”
三人輕功均自了得,淩霄攜著杜秋蓉之手,奔在前頭,丁十稍遜二人,緊追其後。忽聽背後破空之聲甚響,料知官兵已趕至hòu mén放了弓箭,丁十轉身提起短刀,擊落弓箭,但見弓箭漫天而來,後繼無窮,心下一涼,暗自叫苦不迭。雖是如此,仍是打起精神,將箭一一擊落,正自擊落之際,隻見從身後飛出數十根弓箭,直射向官兵,丁十向後看去,隻見淩霄光著膀子,以袍子接住弓箭,隨即向官兵射去,隻聽幾聲慘叫,弓箭稍遜,又待得片刻,慘叫之聲不絕,此時箭勢稍緩,已不如先前一般多。淩霄道:“快走!”披上衣袍,三人施展輕功向後疾奔,待奔得遠了,弓箭再射不到他三人,這才放慢了步子。
丁十一日之內,曆經兩戰,又奔了好大一會兒,早已疲累,喘息道:“李兄,咱們先歇息一會兒罷,料那些官兵一時半會兒追不上來。”淩霄笑道:“咱們就此向南而去,回鎮子之中,官兵萬料不到咱們敢回鎮中客棧。”丁十喜道:“不錯,不錯,咱們這叫燈下黑。”說罷哈哈大笑,暗讚淩霄心智機敏,自己遠遠不及其一二。
三人轉而向南,又奔了一陣,丁十氣喘噓噓,淩霄道:“丁兄弟,我聽聞丁家輕功冠絕天下,怎地聽你喘息如此厲害?”丁十道:“小弟輕功隻適於短途,長途跋涉,倒顯得力不從心了。”淩霄道:“不對,不對,定是你練功法門不對。”頓了一頓,又道:“你且把丹田之氣提至肺間,再轉入心內,再提氣至丹田之內,試試如何?”丁十依他之言,一試,隻覺中氣充沛,不似先前累了,喜道:“李兄這法子當真巧妙,小弟一試之下,大起效用。”張口說話,腳下便慢了幾步,淩霄道:“你先切莫說話,咱們先回到客棧之內。”不一會,三人回了客棧之內,隻見客棧之中空空蕩蕩,原來客棧掌櫃等人,聽聞官兵捉賊,早已瞧熱鬧去了。淩霄引丁十進了屋中,這才稍作歇息。
過了約半個時辰,聽得樓下吵雜之聲,淩霄知是眾人看熱鬧回來談論,向丁十說道:“丁兄弟少候,我去去就來。”丁十知他打探消息,忙道:“李兄,此次你與眾人均照了麵,怕是會引人起疑,還是到得夜間,咱們再逃去不遲。”淩霄微微一笑,也不答話,拉起杜秋蓉向隔壁房內。二人卸了妝扮,淩霄下得樓去,問道:“小二哥,何事如此吵鬧?”店小二道:“也沒什麽,官兵捉拿幾個賊子罷了。”淩霄故作不知,問道:“什麽賊子?”店小二道:“也沒什麽,是些江湖豪客,殺了鎮中惡霸,現下官兵正向燕趙之地追去。有幾個官爺稍後便前來搜查客棧,大爺您小心了,別被當成了賊子。”淩霄道:“我身正不怕影子歪,官兵憑麽拿我?”店小二低聲道:“大爺你是不知,現下官兵渾的很,隻認銀子,捉些平民百姓去,交了銀子再說誤抓,大爺是外地人士,若是官兵來了,先支些救命錢,便相安無事啦!”淩霄憤道:“有這等事?這官兵與賊子又有什麽分別啦?”店小二聽他亂說一氣,忙道:“哎呦,大爺你切莫大聲,招惹了官兵,小人也跟著倒黴。”淩霄歎了口氣,從腰間摸出一錠銀子,道:“小二哥,多謝你好意啦。”那店小二拿了銀子,心下甚是歡喜,一年也掙不了這許多錢,看這人打扮,可不似富貴人家,但出手闊綽,倒是刮目相看,忙道:“謝大爺賞了,大爺可還有什麽吩咐麽?”淩霄道:“小二哥,你方才說是些江湖豪客殺了鎮中惡霸,那惡霸府上,又在什麽地兒了?”店小二心道他定是好奇,便告與他知,淩霄這才回了房中。
杜秋蓉見他進了屋內,忙道:“大哥,打聽到什麽啦?”淩霄笑道:“官兵過會便來搜尋客棧,倒不是尋賊,是胡亂捉人,趁機lè suǒ銀子,若是尋到咱們倒不打緊,就是怕多出事端,你說咱們現下須如何應對?”杜秋蓉笑道:“我哪裏知道,你素來機靈,現下倒來考難我啦!”淩霄笑道:“我倒是有法子,隻是這法子不好,倒先看看你有什麽法子啦!”杜秋蓉嫣然笑道:“好啊,原來你早已有了法子,故意考我來呢,是麽?”淩霄微微一笑,又聽杜秋蓉道:“好罷,我便說下我的法子。”淩霄笑著點了點頭,杜秋蓉道:“咱們一不做,二不休,夜間入崔府之中,逼那三個崔公子,取了銀子,咱們救濟窮苦百姓去。”淩霄拍手喜道:“著啊,蓉兒,你與我想到一塊去了,咱倆可不是什麽什麽雙飛翼,心有靈犀一點通麽?”
杜秋蓉笑道:“你胡亂說一氣,這叫做‘身無彩鳳雙飛翼,心有靈犀一點通。’咱們數月間未曾分離,可算得上比翼雙飛了。”說罷又覺自己過於輕浮,臉色一紅,便低下了頭。淩霄一把摟住她肩膀,笑道:“是了,咱倆是比翼雙飛,心有靈犀。”又見她臉色嬌紅,麵若桃花,便低頭向她臉上親去,杜秋蓉一把捂住他嘴,嗔道:“大哥,你若再是這樣,我再不理你了,你如真心愛我,須當敬我重我。”這幾句話雖是說得極低,卻如刀切斧砍一般,沒絲毫玩笑。
淩霄不禁暗自悔恨,心道:“蓉兒素來厭煩輕薄之人,我一時未製,便起輕浮之心,她定是將我也認作輕薄風流之輩了。”便道:“蓉兒,你別生氣,是我的不是,我一時心意馬猿,未能自已……”杜秋蓉噗嗤笑出聲來,原來是聽他將“心猿意馬”說成“心意馬猿”,捧腹笑道:“是心猿意馬,什麽心意馬猿,你……”竟笑的說不出話來。淩霄見她笑話自己,忙賠笑道:“好妹子,你不生我的氣了,是麽?”
杜秋蓉怕給他好臉色,他又沒個正經,忙又板起臉,正欲再訓斥幾句,又想到“心意馬猿”四字,噗嗤一笑,坐在榻上,指著淩霄笑道:“你……你……哎呦……”幾乎笑岔了氣。
淩霄怕她笑壞身體,伸手輕撫她背,杜秋蓉隻覺一股內力源源而來,這才直了身子,肅然道:“你以後再這樣,我便再不理你了。”淩霄見她說的真誠,一臉嚴肅,忙道:“是,是。”
杜秋蓉道:“你快易容一下,呆會兒幫丁十易了容,咱們便去做一次財神爺。”淩霄道:“好好好,待得天黑,咱們再說。”又在杜秋蓉房內說了會話,直到暮色漸臨,這才又易容成李賢平模樣,至丁十房內,與丁十稍作些打扮,又換了件衣衫,這才回了屋中,與杜秋蓉又打扮了一番,趁著天黑,三人溜出客棧,奔崔員外府中而去。
三人繞了幾道街,來至崔府,翻身上了屋頂,丁十輕功了得,又做慣了夜闖百家的買賣,一招手,低聲道:“李兄,妹子,你二人跟在我身後,咱們摸到他屋中,偷他娘的一番。”杜秋蓉道:“諾大的莊子,咱們找到何時了?幹脆捉一個下人,一問便知。”丁十道:“這倒是好,卻砸了俺們的招牌,還是請跟我來罷。”杜秋蓉知他定是自負,執意要自尋庫房,隻得與淩霄尾隨其後。
隻見丁十沿著屋簷,矮身奔去,一忽輕躍至東屋,忽又轉至偏房,再轉至北廂房,身輕如燕,於屋簷之上飄忽跳躍,待至後院西偏房處,忽地向下栽去,杜秋蓉吃了一驚,怕他出事,隻見他雙腳勾在屋簷之上,如蝙蝠倒掛一般,隻聽得幾聲輕哼,落至地下,原來他倒掛之下,已看清把守之人所在,摸出暗器打了看守人穴道。隨後將雙手放至嘴邊,“咕咕”幾聲,就如夜間斑鳩叫聲,淩霄知是他暗號,向杜秋蓉道:“你在此等候。”不待她答話,落下地來。
丁十見他輕飄飄落下,竟無半點聲音,不禁暗讚他輕功了得。從腰間摸出幾根鐵絲,插至庫房門鎖之內,眨眼功夫,便已開了鎖,手輕輕一推,便入得門內,從懷中摸出火折子,輕輕一吹,屋內登時亮了,隻見庫房之內仍有一門,隻一晃間,將火一掩,摸至那門,黑暗中打kāi suǒ,二人入了裏屋,這才又點了火,隻見屋內金銀銅錢無數,瓷器書畫比比皆是。
淩霄見他如此輕車熟路,定是平日裏常做些勾當,心下便稍作輕蔑,隨即又想:“上官大哥做的買賣可不是一樣麽?隻不過上官大哥盜亦有道。今日且與他做一單沒本錢買賣,日後再勸他從善棄惡。”此時丁十早已摸出乾坤袋,無數金銀早已裝入袋內,淩霄又是一陣好笑,吃飯的家夥當真是隨身攜帶。丁十見他站著不動,從腰間摸出一個袋子來,低聲道:“李兄,趕緊著。”淩霄接過袋子,將金銀銅錢裝入其內,待得袋滿,約有二百餘斤之重。摸出房門,丁十又“咕咕”了幾聲,杜秋蓉知他二人得手,探出頭來。淩霄將乾坤袋向上拋去,杜秋蓉一把接住,一經入手,隻覺其重,深提口氣,提了上來。丁十用力拋去,隻見那袋子未及窗沿便落下地來,實是太重,淩霄眼見落地,一把接住,向上拋去,杜秋蓉又接了,二人這才上了屋頂。丁十不禁更是暗讚淩霄武功了得。三人出了崔府,向土地廟內而去,將銀子藏在土地像之後,這才轉身又入了崔府,如此周折幾次,終是掏空了崔府金銀等物,僅留了些字畫。
此時已入後夜,三人於廟內商議一番,淩霄道:“蓉……妹子,你要不要賠我去玩玩兒?”一不留神,險些又叫出了杜秋蓉本名出來,幸好他機智,這才沒漏了嘴,杜秋蓉一聽要帶她去,拍手叫好,笑道:“好啊,我與你同去。”淩霄道:“丁兄弟,你稍後,我叫個老實村民來將這些銀錢散了。”丁十點頭道:“你去吧。”
二人出了廟門,向南走了幾步,這土地廟原是在鎮北,路邊人家稀少,淩霄與杜秋蓉就地進入一家,隻見這家茅草屋子三兩垛,想必窮苦的緊。淩霄道:“蓉兒,咱們扮土地公公,土地婆婆怎樣?”杜秋蓉喜道:“好啊!”她聲音稍大,屋內之人便已聽見有人說話,隻聽屋內一個老翁道:“誰?”語音充滿驚嚇之意,顯是害怕的緊,此時已點了屋內蠟燭。
淩霄沙啞著聲音,道:“我是此地土地公公,小老兒,你叫作什麽名字?”屋內那人嚇得害怕,道:“你……你……你到底是誰?”淩霄道:“你這老兒,我是此地土地公公,我且問你,你叫什麽名字?”屋內老翁道:“我……我……我叫……叫王富貴。”淩霄道:“你捅破窗戶紙,看看我!”那老翁道:“土地公公饒命,我……我……我不敢看。”淩霄道:“你老伴兒呢?怎麽不向我磕頭?”他隔著窗戶,見燈光照著王富貴身影,顯是跪在炕上。王富貴聽土地公公問起老伴,忙道:“老伴,老伴,你快起來,給土地公公磕頭。”那老伴早已害怕,用床單蓋在頭上,不敢看,聽王富貴叫道,隻得坐起身來,跪在炕上。
淩霄道:“小仙在此地守護已千年矣,受鎮上香火不斷,天帝念小仙守護有功,遣天旨,將小仙升做蓬萊仙島,小仙念在受你二人香火,特來送一筆富貴給你二人。”王富貴夫妻忙磕頭道:“恭喜土地爺爺升官發財,恭喜土地爺爺升官發財。”杜秋蓉道:“我是土地婆婆,我告訴你二人,鎮北土地廟中,土地神像後,藏有金銀無數,你二人現下便令人來取罷,隻是你二人須挨家挨戶發給鎮中每戶貧民百姓,若有少發一戶人家,叫你二人不得好死!”王富貴夫妻忙道:“是,是,小人全聽土地奶奶安排!”
杜秋蓉見他二人磕頭,便想發笑,隨手忙用手抿住了嘴,又道:“你二人現下就去把金銀散了!”王富貴夫妻忙道:“小的這就去,小的這就去。”杜秋蓉攜了淩霄之手已躍出牆外。
過了好大一會,王富貴聽得外麵沒了動靜,問道:“土地爺爺,土地奶奶,你們走了沒?”此時淩霄二人早已沒了蹤影,又過了好大一會,聽得外麵沒了動靜,壯著膽子,捅破窗花紙看去,黑乎乎的,也不知有沒有人。那老伴道:“既然是土地公公顯靈,咱們這就去叫鎮上幾個年輕人,一塊去罷。”王富貴戰戰兢兢摸到院外,見院內靜靜悄悄,這才放了心,穿了衣服,去叫隔壁鄰居一同去土地廟內拿金銀財寶去了。
杜秋蓉到得大路之上,見左右無人,笑道:“大哥,咱們現下去哪?還去幽州麽?”淩霄笑道:“回土地奶奶,小人想先回客棧歇息。”杜秋蓉咯咯笑了兩聲,拉住他臂膀,道:“咱們先離了此地再作打算吧,萬一官兵回來,咱們可吃了大虧了啦!”淩霄道:“不錯,咱們與丁兄弟告辭去。”
二人入了土地廟,丁十忙道:“怎樣?”淩霄道:“不大會就有百姓來了,咱們這就去罷。”丁十道:“不知李兄要去何處?”淩霄道:“在下有件私事要辦,不便告知,還請丁兄弟見諒。”丁十道:“好說,好說,他日江湖再遇,咱們再痛飲一番。”淩霄點了點頭,抱拳告辭,正欲出門,丁十道:“李兄且慢!”淩霄一頓,丁十一把拉住他手,放了些許金子,道:“都是些不義之財,李兄帶些在身邊,日後說不定能派些用場。”淩霄道:“多謝了。”遂與杜秋蓉攜手出了廟門,繼而向北而去。
二人行了一夜,待得天亮,不久便到了漳河南岸。那漳河襟帶晉地,中原,燕趙三地之水,周行數百裏,河麵甚是寬闊無比,隻見朝陽之處,河內千帆爭進,放眼望去,長天遠波,浩浩蕩蕩東奔之勢。杜秋蓉道:“想不到此處竟有如此大河,這應是西門豹治水的漳河麽?”淩霄道:“西門豹又是什麽人了?”
杜秋蓉道:“呆會我講與你聽,現下咱們得先過了河。”淩霄跑至岸邊,買了條小船,這才與杜秋蓉上了船來。二人蕩槳劃入河內,遙望四周,兩岸樹木鬱鬱蔥蔥,四處皆碧。正是如詩如畫,晨風輕拂杜秋蓉臉頰,一縷青絲輕輕擺動,笑道:“大哥,我將那西門豹的故事講與你聽罷!”淩霄劃著槳道:“你說罷!”杜秋蓉稍稍一緩,過了片刻,道:“西門豹是趙國時的丞相,後來邯鄲發了水災,他前來治水,老百姓都說此地官員及大仙說了,是河神作怪,要把年輕女子扔進河裏,供給河神,自然就免了水災。西門豹怒道:‘胡說八道。’便將那大仙及官員扔進了漳河。”淩霄道:“後來這水災好了麽?”杜秋蓉笑道:“沒有,後來西門豹便派兵士如大禹治水一般,疏通河道,引水入田,從此漳河便再也沒發過水災啦。”
淩霄道:“那大仙定是胡說八道啦,老百姓祈佑神靈,那大仙說什麽便是什麽了,這也不足為怪!”杜秋蓉道:“大哥,你相信有河神麽?”淩霄搖了搖頭,道:“我素來不信,隻是老百姓均說我太師父得道成仙,我也不知真假。”杜秋蓉知他說的便是呂洞賓了,隨即笑道:“那你是信了麽?想必那《純陽真經》修習之後當真便得道成仙了呢。”淩霄道:“哪有如此好事了,我師父練到八成,便停滯不進了。”杜秋蓉道:“你師父練了八成,已活了百餘歲,這真經不就是長生不老的法術麽?”淩霄笑道:“師父醫術傳神,近年來更重養生之道,與那真經可沒半點關係了。”杜秋蓉道:“那真經可傳與你了麽?”淩霄道:“真經是我門至寶,師父口傳心授些練功法門,至於真經到底是何模樣我倒是沒見過了。”
此時小船順流之下,二人泛舟河內,淩霄也不再搖槳,任船兒自由自在,微風輕拂麵頰,頗覺涼爽,杜秋蓉忽然驚叫一聲,隻見兩隻褐色飛蟲飛在手上,杜秋蓉忙用手打落,淩霄道:“別動它。”已然被杜秋蓉打落在水裏。隻覺一股臭氣沾滿雙手,隻一聞,便已眉毛眼睛擰到一塊,顯是奇臭無比。
淩霄笑道:“臭嗎?”杜秋蓉雙手入水內洗了洗手,手上臭味卻絲毫不減,淩霄道:“我有個法子,可藥到病除?”杜秋蓉道:“什麽法子?”淩霄道:“你嘴裏不停地喊‘香香娘’,過得片刻,便好了。”杜秋蓉道:“哪有這事?”雖是不信,嘴裏嘀咕,顯是已按照淩霄意思做了。
喊得十幾聲,問道:“大哥,現下夠了麽?”淩霄道:“夠了!”杜秋蓉半信半疑,將手慢慢放至鼻下,微微一嗅,已沒了臭氣,不禁喜笑開顏,道:“大哥,這法子倒是受用,隻是為何非要喊‘香香娘’啊?”淩霄道:“這我就不知了,這飛蟲叫作‘臭屁蟲’,鄉下莊稼地裏,到處都是,當真是奇臭無比,但凡沾在手上,身上,便臭的要命,非是喊上幾聲‘香香娘’才行。”杜秋蓉驚道:“還有這等事了?倒是稀奇。”
淩霄笑道:“說起這臭蟲,我倒有個故事,你要不要聽呀?”杜秋蓉聽他要講故事,心下歡喜,笑道:“好啊,你講罷!”
淩霄頓了一頓,道:“小時候我們莊裏有個傻子,他年紀不小了,不會說話,卻總愛扭脖子,就如這般。”說著便扭了幾下脖子,杜秋蓉隻見他脖子歪扭,腦袋卻向脖子另一邊,模樣甚是醜陋,不禁笑道:“當真是醜的緊,你別比劃了。”淩霄笑道:“我小時候愛學那人,就如這般扭脖子,一日我爹從田裏回來,與我說話,我邊答話,脖子邊扭,我爹道:‘你脖子怎麽了,為何一直扭?’我說:‘沒事啊,我扭脖子了嗎?’原來我常學那人,以致無形中便已染上惡習,隻是我不知道罷了,我爹以為我調皮,便痛打了我一頓,誰知我脖子仍是扭個不停,爹爹便慌了神,知道並非是我淘氣,便帶著我四處尋郎中。”
“尋遍數十個郎中均不知這算什麽病,更不知如何醫治,均是束手無策,後來我父親聽聞,以此向西,有位神醫,便帶我去看,那神醫與我號脈,說我得了‘癲狂症’,我父親慌了,便問如何醫治,那郎中在我督脈‘風府穴’上紮了幾針,見不奏效,又開了藥方,讓我爹按方抓藥。”杜秋蓉聽他說了半天,也不知他要說些什麽,便道:“可是那藥中便有這臭蟲麽?”
淩霄笑道:“蓉兒,你當真是個鬼精靈,一早便已猜出了。”杜秋蓉嘿嘿一笑,也不答話,此時淩霄已挨著她坐下,杜秋蓉道:“你坐那邊不是很好,來我這幹麽?”淩霄笑道:“我想挨著你坐。”杜秋蓉臉色一紅,低下了頭,隻見河麵映著自己模樣,當真是醜陋的很。她吵著要淩霄將她易容的醜陋些,卻從未照過鏡子,此時被河水映出,不禁嚇了自己一跳,隨即又是一陣苦笑。忽然隻覺身子一歪,已被淩霄摟到懷裏,正欲掙脫,卻又聞得他身上男子氣息凝重,心下一陣害羞,便不再動彈了。
淩霄道:“我再與你接著講。”杜秋蓉羞道:“大哥,我現下是個醜姑娘,你還摟著我作甚?”淩霄道:“蓉兒,我可沒嫌你醜,今後你變成什麽樣子,我一樣喜歡。”杜秋蓉聽罷,內心歡喜,微一低頭,羞道:“那我也不願以這醜麵目見你。”便坐直身子,伸手入河內將臉洗了,還了本來模樣。淩霄見她洗了臉,自己也將臉上麵粉等一一洗淨。
杜秋蓉道:“大哥,你接著講罷。”淩霄此時也不敢再將她摟入懷中,幹咳一聲,道:“後來我爹拿著藥方到城內藥鋪抓藥,偏那藥鋪當日隻一人看藥鋪,忙得滿頭冒汗,也不知如何抓的藥,藥方上分明寫的是臭蟲幹粉一錢,他卻抓了一兩。”杜秋蓉“啊”了一聲,道:“你後來都吃了麽?”
淩霄笑道:“我爹他不認得字,也不知藥方寫的什麽,回來之後,便按照那郎中的法子,與我煎藥喝了。我硬著頭皮喝了藥,約摸半個時辰之後,我便口吐白沫,暈了過去,等我醒來之時,隻見家中伯父伯母等均在我家中,我卻看著說不出話來。原來是我爹娘見我暈倒,嚇了一跳,忙喊上我大伯大娘,堂兄等人,鄉下人都信些神鬼,我那本家老大娘是當地有名的巫婆大仙,當地百姓但凡有些病痛,或是城裏做生意的,常來求她,或許倒有些靈驗,求她看病的,卜卦的當真不少。”
杜秋蓉道:“那她可醫治好了你麽?”
淩霄笑道:“家裏人將她請了來,與我號了脈,站起身來,嘴裏“烏魯烏魯”的也不知說些什麽,又似念什麽咒語啦,那時我年幼,雖是常聽別人提起她與人看病,卜卦,卻從未見過,那時初見,不禁覺得好笑,卻笑不出聲來。後來我那老大娘說:‘這孩子遭了邪,我剛請神趕那邪靈走,他卻不走,我這就趕他走。’說著拿起針來,在燭光下過了幾番,我眼見那針三寸多長,知她便要紮我,甚是害怕,卻苦於喊不聲來,隻聽她聲音嚴厲,喊道:‘在背上!’一陣便紮在我背上,直把我痛的……”杜秋蓉聽到此處,早已哈哈大笑。淩霄笑道:“你先別笑,我還未說完哩!”杜秋蓉笑道:“你接著講,我聽著呢!”仍是笑個不停。
淩霄道:“她在我背上紮了一針,當真是痛的很,苦於我無法張口說話,隻聽她又厲聲道:‘跑至腰間了。’說著又紮到我腰間,還未拔出針來,又聽她厲聲道:‘跑到人中了。’一針又紮向我人中穴上,登時我便暈了過去。後來我醒來時,我爹媽見我醒了,甚是高興,我堂兄問我想吃什麽,我道:‘想吃雞腿。’大夥聽我能說話了,很是高興,我堂兄跑到鎮上,買了三個雞腿,我也不知餓了多久,反正是餓的很,張嘴便啃了個幹淨,我堂兄問道:‘還吃麽?’我說吃,便又吃完一個,我堂兄又問:‘還吃不吃了?’我說吃,便將第三個雞腿也吃了,誰知剛吃完,便都吐了出來,接著便又口吐白沫,說不出話了。爹娘自是嚇得不輕,個個束手無策,不知如何是好,我二姑媽素來迷信,一把將我抱起,抱在院內仙家樹邊,喊著我小名,道:‘臭兒,回來罷!臭兒,回來罷!’我雖是心裏覺得好笑,卻笑不出聲來。二姑媽喊了一通,見我仍是那模樣,不久我便已睡去,也不知多久,我隻覺顛簸的緊,睜眼看去,原來是坐在驢車之上,爹娘帶我不知去哪治病。”
“約走到中午時分,大路之上有一老頭,坐在路邊歇息,我見他胡發盡白,雖是衣著簡陋,卻豐姿雋爽,頗有仙道之相,便喊道:‘老爺爺,你要去哪?我拉你一程罷?’也不知怎地,那時又能說話了,那老翁道:‘如此甚好。’便上了驢車,途中那老翁問起,我爹娘便一一說了,那老翁笑道:‘無什麽大礙,是服藥過多,中了毒。’說著便從腰間摸出一枚丹藥,我見那丹藥晶瑩剔透,就如珍珠一般,爹娘喂我吃了,不到盞茶間,我隻覺渾身無比舒爽,手腳一伸,便站了起來。那老翁道:‘孩子,你今年多大了?’我說:‘七歲了。’那老翁道:‘很好,很好,你願意隨我前去行醫麽?’我見他慈眉善目,甚是喜歡,便一口答應。”
杜秋蓉道:“那老翁就是你師父麽?”淩霄道:“不錯,什麽都瞞不過你。”杜秋蓉道:“你不是說十幾歲時才跟著師父麽?”淩霄道:“是啊,師父帶了幾日,見我識字不多,又不願教我識字,便給了我些銀兩,讓我回家讀書認字,每年去家中看我一次,直到十五歲時,才帶著我流浪江湖,行醫治病。隻是我成日裏與發小廝混,漸漸便成了dì pǐliú máng,書也沒讀好,更不愛學些醫術,師父這才教了我武功。”
杜秋蓉笑道:“原來如此,後來你的病可好了麽?再也不扭脖子了麽?”淩霄道:“我若是提起這件事來,脖子便想扭動,若是不想,倒是忘了,你方才一提,我又想扭動兩下,現下想起,算是心病罷,心病可不知如何醫得,回頭向大師兄請教一番。”杜秋蓉道:“那日我在藥王穀,見你大師兄已八十高齡,與我爺爺年齡相仿,幾個徒弟均已六十了,卻還須叫你聲師叔,當真好笑。”淩霄道:“本門門規素來嚴厲,師兄弟間更是不能有半點冒犯,所以兩位師侄見我素來尊敬。”
杜秋蓉笑道:“聽你一說,我才明白,原來咱們昨晚假冒土地公公是為何了,原來是村民素來相信神鬼。隻是那土地廟的大仙樹,我便不解了,明明是株槐樹罷了,為何又是大仙樹了?”淩霄笑道:“那叫黑槐樹,鄉農家家有株,逢年過節,便燒香磕頭,當真是迷信的很。我小時候家中也有棵,有日下雪,我爹用鍬鏟雪,雪沾在鍬上,我爹便在樹上敲了幾下,把雪打落,過得片刻我爹的眼睛紅腫的厲害,甚是疼痛,爹爹脾氣素來不好,便罵道:‘你娘的……哪天抽空便砍了你。’我爹罵了幾句,眼睛便好了,有一年我見別人踩著高蹺,便央求爹爹給我做雙,我爹便砍了那棵仙家樹,與我做了雙高蹺。”
杜秋蓉笑道:“那可不是街頭賣藝的玩的麽?”淩霄道:“我自幼生於鄉下,不像你這般,從小生於富貴人家,自是沒什麽玩物了。”杜秋蓉嗔道:“大哥,怎聽你說話酸溜溜的。”淩霄知自己一時口快,惹得她不高興,卻不知如何哄他,當下便不做聲。
杜秋蓉見他一聲不吭,隻道他生氣,柔聲道:“大哥,我沒嫌你家境貧困,更沒半點看不起你,我……”說著便低下了頭,輕聲道:“我對你甚是喜愛……”聲若蚊鳴,卻還是被淩霄聽入耳內。淩霄欣喜之下,道:“蓉兒,你當真喜愛我嗎?”杜秋蓉臉色嬌紅,點了點頭,輕輕嗯了一聲,淩霄心內一動,一把將她摟入懷中,隻覺她身子輕顫,顯是情動,低頭看去,隻見她月貌花容,一股少女體香,幽韻撩人,不免心內一蕩。此時正是六月天氣,雖是炎熱,泛舟河內,卻是寂靜清涼,杜秋蓉心中歡暢,漸漸眼困神乏,又過一會,竟在淩霄懷中沉沉睡去,玉膚微涼,吹息細細。淩霄怕驚醒了她,倚著舟欄動也不動,過了一會,竟也睡去。
也不知過了多少時候,隻聽得鶯聲盈耳,宛轉悠揚,淩霄睜開眼來,隻見日暮西沉,映在河麵之上,鼻中聞著陣陣幽香,杜秋蓉兀自未醒,隻見她蛾眉微顫,嫩臉紅韻,想是便要醒了,更不敢亂動,心想:“讓她多睡會,切莫吵醒了她。”此時輕舟已靠在岸邊,悠悠晃晃,忽聽得遠處有人說道:“鍾大哥,幫內兄弟傳信,少幫主待疾風寶劍到手,即日便去幽州,可用咱們跟著去麽?”那姓鍾的道:“先回幫內再說,以後切記,莫提‘疾風’二字。”那人嗯了一聲,不再說話。那鍾姓男子道:“咱們先租條船,順流直下,倒是比騎馬快了。”淩霄聽得那鍾姓男子,聲音甚熟,心道:“方才他二人說起疾風劍,不是被白虎幫搶走了麽?怎地又出現在此地了。”他心內主意打定,便欲尾隨他二人,探個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