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伏河在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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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劍英低聲吼道:“你偏不能去他家住,你一個女孩子家家的,去他家中,那成什麽話了?”杜秋蓉冷冷道:“我與大哥相逢恨晚,大哥數次救我性命,若是沒有他,你早已見不著我了。”林劍英道:“是了,這些我都知道,二哥數次救你性命,可是……可是你不能如此,難道你當真移情我二哥了麽?”杜秋蓉道:“是啊,夢姐姐救你性命,你便愛上了她,我大哥救我性命,憑什麽不準我愛我大哥?隻許你,不許我麽?”林劍英聽她說了半天,心想:“原來是和我慪氣,還是那個脾氣,仍舊沒改,待我哄哄便好了。”便道:“你可不是和我慪氣麽,那我不和夢兒好了,你也別與我二哥好了,好麽?”這句話當真是柔情之至,林劍英心想定能教她回心轉意,日後再哄夢兒便可,正自思索見,豈知杜秋蓉道:“你愛怎樣便怎樣,我對大哥心意永不會變?”
林劍英道:“你……”過了片刻,又道:“蓉妹,你起初心內有我,現下我在你身邊,你怎地卻移情別戀了?”杜秋蓉聽他說道,心下倒是一軟,便想原諒了他,轉念一想:“那大哥呢?大哥人品極好,用情專一,我又怎能負他?”便道:“不錯,那時我心裏想的全是你,我不畏江湖凶險,離家尋你,險些遭了臭賊羞辱,你卻美人在懷,好不瀟灑。”林劍英忙道:“沒有,沒有,我那幾日也是險些喪命,這些也對你講過了的。表妹,你若是不愛我了,我無怨言,隻是你和二哥……那……那不成的。”杜秋蓉道:“那有什麽不成的?我大哥怎麽了?”林劍英道:“我二哥他救你之時,恐是早已知你是女兒身了,這才整日與你一起,甩都甩不脫。”杜秋蓉道:“不是,我大哥他不知我是女兒身,直到我受傷之後,他那日無意之間……才知道的。”她說最後幾字之時,聲若蚊鳴,幾不可聞,淩霄自是沒聽到耳中,倒也猜出,想起那夜向她胸前探去之事,不覺麵紅耳赤,心下砰砰亂跳,心道:“我當真是那日才知的麽?我之前便已有所懷疑,隻是……隻是……我與她在長安分別之後,為何又想著要去尋她,我又是為了什麽?”正思索間,隻聽杜秋蓉接著續道:“後來我大哥便帶我療傷,幾次碰見壞人,險些為了我,連命也丟了。”
林劍英知她入魔已深,便道:“那我問你,既然我二哥不知你是女兒身,那日謫仙樓分別之後,為何又要去尋你?若不是他畏懼敵人眾多,畏畏縮縮,不敢現身,你又怎會受傷?”杜秋蓉道:“那是……”林劍英不等她說完,又道:“我再問你,若不是他未安好心,為何不讓舅父隨你們同去藥王穀為你療傷?為何他始終跟隨我之後,趁機奪了疾風劍,又為何見了我不將劍還我?”杜秋蓉道:“好啊,原來你懷疑大哥稀罕你的疾風寶劍不是?”林劍英道:“難道不是麽?”杜秋蓉道:“你與他義結金蘭,你們三人喝了歃血酒,拜過四方的,你卻如此氣量狹隘,懷疑你結義兄長。”林劍英忙道:“我不是懷疑他,隻是他此番作為定是令人不得不懷疑,你難道不知,他是朝廷通緝在案的要犯,他盜了皇宮之內的金佛,現下大理寺已廣貼追捕告示,似他這等窮苦出身的百姓,又安得什麽好心了?”杜秋蓉氣得直哆嗦,淩霄不由得暗自心傷,頗覺林劍英看不起他,心下難過:“我與你是結義兄弟,你竟如此以小人之心度我,我雖是窮苦出身,卻不是見錢眼開之徒,我武功高強,又何須覬覦你寶劍了。”原來高手之間相鬥,有無兵刃已並無多大用處,淩霄自幼習得藥王門內功心法,又習得《純陽真經》及《天遁劍法》,武功早已達登峰造極之勢。隻聽杜秋蓉幽幽的道:“你……你……你竟以如此心胸度他,好,你很好,很好!”林劍英道:“不是我以此心胸度他,蓉妹,難道你就沒有想過麽?方才我問你之事?他為何與你分別之後,又前來尋你?他為何巴巴的與我等八拜之交?他窮慣了,隻想著多交些有錢的朋友,一步登天,日後找我等用銀子之事,我等結義兄弟又怎好意思出言相拒,何況我與大哥家境素來豐厚,一個勢力遍布大江南北,一個雄踞江南、閩、越、粵地,哪一個不是腰纏萬貫,他難道不是為了以此做踏腳石麽?”
杜秋蓉怒道:“夠了,你不要再說了,我大哥那夜前來尋我隻因我包袱丟在客棧之中,他前來與我送包袱來啦!我大哥雖是貧困,卻不似你說的如此不堪,若他當真不懷好意,以他的武功,出入大內jìn gōng如入無人之境,官府金庫那更是想來便來,想走便走,何必貪你青衣樓那點錢財,還須看你臉色,他雖是家境貧困,卻是硬錚錚的漢子。”淩霄聽杜秋蓉這番評價,頗感心慰,心想:“蓉兒,你如此看得起我,我又怎能不知你心意,今生今世,我都不會負你!”隻聽杜秋蓉接著續道:“那夜我們在漳河南岸,與丁十一起將那地的惡霸繩之以法,盜了那惡霸家中金庫,將金銀財寶均已分給了百姓,我大哥未拿一錢一兩銀子,硬是那丁十塞在他手中,他知身上沒有銀兩,我便要受些苦,這才接了。”
林劍英嘿嘿了兩聲,道:“是麽?那他在銅雀莊中為何盜我疾風劍,你二人當日便在場,為何不現身,難道他見了我這結義兄弟不親近親近麽?他壓根沒當我是結義兄弟罷?”杜秋蓉道:“表哥,你為何將他想得如此不堪,他那日之所以不現身是有諸多原因,一來,他素來自由懶散慣了,見了我爹爹等人禮數束縛不堪,他又不懂如何說話,生怕惹了你們。二來,那鍾兆輝是他同門師兄,他不便當眾叫破,讓他師兄遭罪,這才自你等走後,將疾風劍盜出。三來,丁閻王此次出山,便是為了尋他,隻因他身上有件物事,比你那疾風劍金貴多了。”林劍英冷笑道:“蓉妹,你這當會兒還被他蒙在鼓內,他現身見我與舅父,又須什麽禮數了?你說丁閻王出山便為了尋他,那日你們卻和丁十一起殺惡霸,盜金銀,難道不是他們串戲與你看麽?我再問你,若真是如此,他盜了疾風劍,那夜與丁閻王等人打鬥之時他為何不出手相救,這也罷了,他為何待丁閻王走後,仍不現身相見,兀自強占疾風寶劍,你倒是說說這是為何?”
杜秋蓉道:“好,你既然非要疑心他覬覦你寶劍,我便一一告知與你,他家境貧困,在咱們麵前素來自覺卑微低下,我爹爹不喜我與他一起,他與丁十盜銀之事,那是他易容之後,丁十根本不知是他,丁閻王一心要奪他藥王門至寶《純陽真經》,他知武功遠不如丁閻王,隻得悄悄隱藏,他不還你寶劍,是因疾風劍實是武林禍端,他怕你攜在身上,便如眾矢之的一般,料你武功再強,也抵不住心懷鬼胎之人暗中作怪。現下你知了麽?”話音剛落,隻聽一人哈哈笑道:“原來《純陽真經》果然在那小子手上!小娃子,看來那小子待你不錯,連他門中至寶都告訴了你。”二人隻顧說話,驀地裏衝出一人,不由得心下一驚,隻見月光之下,丁閻王一手扣住喬念夢脈門,站在不遠處。別說他二人吃了一驚,便是淩霄也是一驚,隻顧留神聽他二人說話,也知遠處仍有一人,雖是不知那人是誰,卻知他武功不高,隻是未曾發覺丁閻王什麽時候到的。原來丁氏兄弟那夜尾隨朱溫而去,半路複回,隻見客棧之中鹽幫眾弟子均被點了穴,不禁暗自詫異,丁閻王心想,此次青衣樓的倒似渾然無事,杜人傑丟了女兒,卻無絲毫心神不定,其中必有蹊蹺,又順路返回鄴城,待得第二日天亮,他恐人多眼雜,這才單獨跟隨,豈知青衣樓眾人在鄴城玩耍幾日,無所事事,過了幾日才折道而返,這才一路跟隨,不想見了杜秋蓉,他知杜秋蓉與淩霄結拜兄妹,以此要挾,必能令淩霄投鼠忌器,乖乖交出真經。他一生shā rén無數,年輕之時是名滿天下的巨盜,金銀財寶自然不會看在眼裏,隻是江湖傳言‘寧惹閻王怒,休提黃幫主’,可不是將他比下去了,俗話說,文無第一,武無第二,他素來自負武功已臻化境,又豈能甘居人下,二十年來隱居山內閻羅殿,苦心修煉,隻是他武功早已是絕世高手,再苦心修煉,進步終是不大,遂又煉丹增加內力,翻閱無數經籍,不得其方,倒是在一本書中見到《純陽真經》記載,隨即又查經閱典,這才得知呂洞賓得道成仙,原是留有內功真經,隻是真經不知又在何處,呂洞賓成仙之前,雖是寄居藥王門下,隻是他流蕩江湖,處處留有仙名,丁閻王更無從找尋他生前之跡,藥王門雖名滿天下,自郭燕飛之後,再無青年俊傑行走江湖,藥王門更是素來隱蔽,江湖中人知其所在者,更是寥寥無幾,那日丁三回來,說是遭了別人暗算,便又派九弟、十弟同他前去報仇,豈知他三人均栽在那人之手,倒是令他著實吃了一驚,一問之下,原來那人自報姓名,是藥王門下,不禁欣喜若狂,當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這才重出江湖,找尋淩霄下落。他內功渾厚,輕功早已冠絕天下,一路尾隨而來,青衣樓眾人更不曾察覺,待見到杜秋蓉之時,心想淩霄必在其內,隻是距離尚遠,不知其真麵貌,對方人多,饒是他武功高強,也不敢冒然出手,隻得悄悄跟隨,等待良機,待眾人投了客棧,他與客棧之外悄悄隱沒,待見杜秋蓉出了客棧,正欲出手擒住,又見林劍英緊跟其後,待過了片刻,喬念夢也出了客棧跟蹤他二人,於是他便螳螂捕蟬黃雀在後,隻等杜秋蓉說起《純陽真經》,心喜若狂,世上當真有此真經,這才出手先製住喬念夢,現身相見。
杜秋蓉見是丁閻王,不由得打個哆嗦,林劍英亦是如此,丁閻王的武功他二人是親眼目睹的,便是十個林劍英也不是他敵手。隻聽杜秋蓉道:“你……你什麽時候來的,一直在偷聽我倆說話麽?”丁閻王哼了一聲,道:“你兩個小娃娃,情啊愛啊的,老夫早已聽得不耐煩啦,總算等到你將那《純陽真經》說了出來,小娃娃,既然姓淩的那小子如此在意你,想必教他拿秘籍出來換你性命,他也是願意得了?”杜秋蓉道:“我大哥哪裏有什麽秘籍,再說了,秘籍是他們藥王門至寶,又怎會在他手中?你兀自搶奪秘籍,不怕藥王門的尋你麻煩麽?”丁閻王哈哈笑道:“藥王門郭老頭一生僅收了幾個弟子,饒是他武功高強,現下早已死了幾十年啦罷?就算不死,如今是個一百多歲的糟老頭,老夫又怕他作甚?”杜秋蓉哼了一聲,道:“是麽?郭老大俠還有四個徒弟,叫作‘汾河四鬼’你聽過麽?”
丁閻王道:“那四個不成器的徒弟,成日裏壞事做絕,郭老頭又怎會傳他們上等內功心法了,再者說了,老夫外號叫做‘丁閻王’,他兄弟四個外號叫做‘汾河四鬼’,小鬼見了閻王,嘿嘿,那隻有跪下磕頭的份兒!”杜秋蓉道:“呸呸,好不害臊,憑你自己,怕不是他兄弟四人對手罷,常言道:閻王好過,小鬼難纏。常言又道:好虎不敵群狼,三個臭皮匠,頂一個諸葛亮。”雖是嘴上蠻纏,卻左右尋退路,隻見兩旁均無可逃之處,隻得慢慢向後退去,挨在河邊,若他近得跟前,便先跳入河中。丁閻王聽她羅裏吧嗦沒完,早已不耐煩,笑道:“憑你說的天花亂墜,那汾河四鬼連鬼見愁於文清都不敵,又哪裏是老夫的對手了?”杜秋蓉道:“是麽?你的武功很高明麽?連鬼見愁於老大俠都不是敵手麽?”說著又慢慢向後退去,丁閻王道:“鬼見愁嘛,武功不錯,隻是與老夫相鬥,三百招之內,必敗在我手下。”杜秋蓉笑道:“那小女子便祝你早日旗開得勝,練成神功啦!”說著便縱身向河內跳去,丁閻王不由得吃了一驚,萬料不到她竟連性命也不要,本欲疾步向前,怎奈相距尚遠,又事出突然,已然不及,忙道:“別跳!”林劍英早已留心,她說話之時慢慢退後,便是料到她要跳河,忙一把拉住她手,將她拉上岸來。
杜秋蓉道:“你拉我作甚?”林劍英道:“難道要我眼睜睜看著你跳下去麽?”丁閻王哈哈笑道:“兩個小娃娃,當真是恩愛的很,哈哈哈哈!”杜秋蓉嗔道:“你一把年紀,竟也瘋言瘋語。”丁閻王哈哈笑了幾聲,隨即住聲,雙目盯向林劍英,道:“小子,把小姑娘送過來,我便饒了這個小女娃娃。”林劍英道:“你是成名大俠,何必以如此卑鄙手段脅迫於我?”丁閻王道:“老夫不逼你也成,就陪你過兩招。”
林劍英道:“好,在下便領教領教你高招。”說著施展家傳‘煙花掌法’中一招‘霧裏看花’朝他胸前拍去,這招虛中帶實,實中帶虛,虛虛實實,頗為掩人耳目,令人猝不及防,林劍英知他武功高強,此時又未曾攜帶兵器,隻得硬著頭皮與他格鬥,豈知丁閻王見他一掌拍來,動也不動,待他掌法挨及身子時,左手一探,一掌拍出,林劍英隻覺一股大力推出,忙身子一轉,左臂已被他內力震得發麻,忙右手化拳,朝他斜肋打去,丁閻王隨即又是一掌,正打中林劍英肋下,隻聽‘哢哢’兩聲,林劍英身子向外飛去,已斷了幾根肋骨,跌倒在地上,隨後又是‘哇’的一聲,吐出血來。
杜秋蓉忙一把將他扶起,道:“你沒事罷?”林劍英道:“蓉妹,你快去叫鍾離叔叔前來。”丁閻王哈哈笑道:“今日便是誰來也不成啦,女娃子,這就隨我去罷!老夫可不想與你動粗,免得日後傳出去,教人笑話。”杜秋蓉道:“你武功高強,我不是你對手,但也不會落入你手!”說罷站起身來向河邊跑去,丁閻王道:“你便是跳入河中,老夫也能將你捉來,你隻管跳,跳入河內,老夫先把這小子殺了,再殺了這女娃子。”杜秋蓉知他說到做到,當下心有餘悸,一籌莫展,不知如何是好。當下一跺腳道:“好,反正我左右也逃不走,你先放了他二人。”丁閻王道:“那不行,老夫要是放了他二人,你見他二人恩恩愛愛,心下難過,自尋短見,我還如何得到姓淩的那小子的秘籍?”
杜秋蓉道:“你偏偏就疑心太重,我年紀輕輕,何苦自尋短見,再說了,淩霄那小子對我心存不良,又怎會因我拿秘籍來換。”丁閻王道:“你既已知他對你心存不良,方才卻百般為她開脫,又出於什麽心了?”杜秋蓉歎了口氣,幽幽的道:“我是故意氣我表哥的,其實我最擔心不過的還是我表哥。”林劍英道:“蓉妹,我就知你心裏還愛著我,方才都是氣我的,是麽?”丁閻王哈哈笑道:“好一對癡心的娃,既然你二人相愛,那這小女娃子倒沒什麽用處了,老夫這就替你殺了,免得你二人糾結,小姑娘,你說,我將她殺了,促成你與林公子好事,你幫我騙去姓淩的那傻小子的武功秘籍如何?”杜秋蓉道:“不好!”丁閻王道:“怎麽不好了?我殺了她,你二人不就可以在一起了麽?”杜秋蓉幽幽的道:“怪不得你一生未娶,你不知強扭的瓜不甜麽?我若是依了你,夢姐姐因我妒忌之心,慘遭身死,我卻半點也高興不起來,女孩子家的心思,便是要靠自己將心上人留在身邊,可不是使用這下三濫的手段。”
林劍英道:“不錯,夢兒若是因此而死,我這輩子也不會和我表妹在一起,我定會心下愧疚,她是因我而死!”隻見喬念夢臉色憂鬱,月光映在臉上,隻見兩行淚從眼下劃落。丁閻王隨手一拍,將她啞穴拍開,道:“你們三人商量罷,看怎麽辦的好,老夫素來自負的緊,等你們商量好了,老夫再作決定。”喬念夢哭道:“秋蓉mèi mèi,你與林郎快逃罷,不用管我,我原本就是多餘之人,倒是我,害得你二人生疏了。”杜秋蓉道:“夢姐姐,不怪你,隻是怪我心胸狹隘罷了。”喬念夢道:“快別說了,都是因為我,我本以為你能接受了我,咱們二人從今往後服侍林郎一人,情如姐妹,豈知那夜你一去不回,以致你又受了重傷,林郎幾日來擔心於你,生怕你傷不得治,每談及你時,便鬱鬱寡歡。”杜秋蓉道:“夢姐姐,我不怪你,我現下心裏隻有我大哥一人,可不像一些人,吃著眼裏看著鍋裏的。”言下之意便是指責林劍英所做所為。林劍英道:“蓉妹,咱們男人三妻四妾的有什麽奇怪的,皇帝不也是後宮佳麗三千麽,再說,我二哥不也是心內惦記著那韓xiǎo jiě麽?你便不生他氣麽?”杜秋蓉道:“我大哥素來行事磊落,用情極深,雖是惦記韓姐姐,不忘舊情,實因他出於無奈,二人未能喜結姻緣,他若是一見我之下,便薄情寡義,我早已看不起他了。”
丁閻王聽他幾個囉囉嗦嗦,情啊愛啊的,沒完沒了,頓時又沒了耐心,道:“好啦,小娃子,你說現下老夫如何處置的好?”杜秋蓉走至他身邊,道:“我現下跑不了啦,你讓他二人走罷!”丁閻王一把拉住她手,隨手拍開喬念夢穴道,道:“你們兩個走罷,留在我身邊也沒什麽用處!”林劍英道:“我不走!”杜秋蓉道:“夢姐姐,你快扶表哥回去罷,稟告我爹爹一聲,就說我被丁閻王擒住了,再與我大哥說聲,教他快來救我,丁閻王不見著秘籍,絕不會動我分豪的。”喬念夢道:“好,秋蓉妹子,今日大恩,我定會銘記於心!”遂扶起林劍英,向客棧之中而去。
杜秋蓉見他二人已走,便道:“你現下可以鬆開手了罷,我大哥稍後便至!”丁閻王道:“萬一你爹與青衣樓眾人都到了,老夫武功雖高,可架不住他們人多。”杜秋蓉道:“你輕功已臻爐火純青之境,我又跑不過你,隻是被你這般擒著,我不舒服的緊。”丁閻王素來自負,經她一誇,不禁一陣得意,便是讓她先跑五裏地,自己仍是追得上她,笑道:“好罷,便放了你,料你也耍不出什麽詭計。”將手一鬆,杜秋蓉被他拿捏的胳膊酸麻,一經鬆手,便甩了幾下胳膊,沒好氣道:“你捏的我胳膊酸麻,給我捏捏!”丁閻王萬料不到這小姑娘竟有此要求,不禁一愣,道:“江湖中人便是對老夫說話均是客客氣氣,你一個女娃子倒指使起我來了。”杜秋蓉瞪了一眼,嗔道:“我又不是江湖中人,我隻是一個小姑娘,日後我定將此事宣揚出去,說你欺負我一個弱女子。”丁閻王被她一番胡鬧,不禁手足無措,平生shā rén如麻,被這小姑娘纏得不知如何是好,便道:“我捏你胳膊,日後江湖中人知道,定是說我為老不尊,老夫雖是惡名遠揚,可從未有什麽好色之名。”杜秋蓉本想騙她捏自己手臂之時,趁機點他穴道,見他無論如何均不上當,隻得歎了口氣,向河邊走去,丁閻王怕她當真跳入水中,雖是能將她擒住,卻也擔心,便跟在身後,待將至河邊之時,杜秋蓉身子猛地一躍,向旁邊跑去,他心道不好,這小娃子要跑,大步向前,伸手便抓她後背,隻覺一股勁風而至,知是有人偷襲,身子向後一躍,雙手護胸,站住腳跟,喝道:“什麽人?”
隻見淩霄嘿嘿笑了幾聲,從樹上躍下,丁閻王從未見過淩霄,不知他是何人,便道:“你是什麽人?深更半夜藏在此間,鬼鬼祟祟的做什麽?”淩霄笑道:“在下便是閣下千辛萬苦要找的姓淩的那小子!”杜秋蓉噗嗤笑道:“大哥,這當口了,還與他說笑,這老頭武功高明的緊,你當心啦!”淩霄笑道:“我未出生之時,他已名滿江湖啦,又豈能不知?”杜秋蓉笑道:“你既然知他厲害,還敢現身,想必你武功高過他許多了,若當真如此,你就替我揍他一頓,出了我心中這一股惡氣。”
淩霄本躲在樹上偷聽,想等杜秋蓉幾人走後,再回客棧,怎知一不留神,倒未曾察覺丁閻王何時到得,不禁暗罵自己疏忽,待見杜秋蓉跳河之時,心下一驚,忙以內力施展傳音之術,原來他學易容之時,纏著師兄教了些腹語,沒想到今日卻派上了用場,杜秋蓉隻聽一個聲音傳自耳內:“我在,別怕!”正巧林劍英又將她一把拉住,她本就心思聰明,知淩霄定是要先教林劍英等人走了,若不然又該背後說他偷聽別人說話,那豈不尷尬,又聽淩霄傳音道:“先讓三弟走後,再作計議!”杜秋蓉這才撞了膽,與丁閻王胡攪蠻纏一番,又趁機表明自己心意,自己心愛淩霄。
丁閻王見他二人說笑,絲毫不將他放入眼裏,不禁心下大怒,道:“你既然在此,很好,很好,快把《純陽真經》交出來罷!”淩霄道:“想要麽?隻是那秘籍在我兩個兄弟那裏存著,我倒是想給,不知我兩個兄弟樂不樂意?”丁閻王道:“什麽兄弟?”淩霄雙手一晃,笑道:“可不是我這兩個兄弟麽?”杜秋蓉噗嗤笑出聲來,丁閻王怒道:“好啊,你消遣老夫不是?”說著一掌拍出,這一掌隻用了七成功力,淩霄隻覺一股大力襲麵而來,呼吸不暢,強自道:“拚內力麽?在下可不怕你。”雖是嘴上說得輕巧,卻未有絲毫慢怠,忙一掌拍出,隻聽‘啵’的一聲,二人均後退幾步,均暗自心驚,暗讚對方功夫了得,淩霄隨即道:“小心了!”一掌跟著拍出,身子向前一躍隨後又是一掌,丁閻王隻覺淩霄掌力如排山倒海一般,一波接著一波,心道:“這小賊年紀輕輕,內力竟如此了得!”忙運力提至臂間,發盡全力拍出一掌,隨後又發一掌,隻聽‘啵啵’的兩聲,二人各退數步,淩霄隻覺膝間一軟,險些跪在地上,稍一運力,立時登覺精神煥發,巍然屹立,心下暗讚:“江湖傳聞一點不錯,這廝內力如此深厚。”他自行走江湖以來,從未遇見如此對手,即便是那日與號稱神掌無敵魯一掌對敵之時。
丁閻王與他對了三掌,見他絲毫未有半點受傷跡象,心下一驚,隨後又是一喜,心道《純陽真經》的功夫果真厲害,怪不得呂洞賓能羽化成仙。便道:“小心了,老夫可要使出全力啦!”說罷使出平生絕學‘波濤洶湧’,一掌拍出,這一掌拚盡全力,使出shā shǒu,掌力未至,淩霄隻覺呼吸不暢,胸中一陣厭煩之氣,力貫右臂,忙以回風落雁掌中的一招應敵,這掌叫‘鴻雁哀鳴’,端的是霸道無比,淩厲至極,兩股掌力相交,嗤嗤有聲,兩人均又各退三步,淩霄隻覺渾身乏力,隨即一運內功,登時力貫雙臂,隨即便道:“吃我一掌!”又是一掌拍出,丁閻王那招‘波濤洶湧’本是生平絕學,不到萬不得已之時,絕不下此shā shǒu,本以為淩霄受他這掌即便不當場倒斃,也要身受重傷,豈知淩霄卻渾然無事,不但接了那掌,隨即又拍出一掌,此時他內力耗盡,再提不出半點力氣,見淩霄掌到,忙身子向右一閃,饒是躲開,仍是覺得腹內翻江倒海,強自站穩腳跟,聽得淩霄道:“丁閻王,少陪啦!”隻見他已將杜秋蓉抱起,飛身而去。
丁閻王萬沒想到他年紀輕輕,內力如此渾厚,回力如此之快,不禁望著淩霄身影,怔怔出神,心道:“此人日後定要想方設法擒住,才能逼他交出真經!”
淩霄抱著杜秋蓉奔了一陣,料知丁閻王不會追來,這才放她下來,杜秋蓉落得地上,一把撲入懷內,兩人緊緊摟在一起,過了良久,這才分開,淩霄扶著她雙肩道:“蓉兒,你如此信賴與我,我快活的很。”杜秋蓉莞爾一笑,道:“大哥,你知我心意便好,無論他人如何議論於你,我心裏隻有你一人,你千萬莫要負我。”隨即想起方才之事,不禁流下淚來,淩霄忙將她摟入懷內,輕聲安慰:“此生定不負你,隻是你爹爹他厭煩於我,三弟對我更是猜忌,我便是留在此間也無意義。”杜秋蓉道:“你……你要走麽?”淩霄點了點頭,杜秋蓉道:“好,我隨你同去,我爹爹不喜歡你,我便再也不回去見他了。”淩霄道:“萬萬不可,你是清白姑娘,不能因我遭他人流言亂語!”過了許久,又接著道:“蓉兒,我先回藥王穀內,稟明師父收徒之事,再邀師父出山,去你家提親,你替我轉告華山派劉先生,就說我二十日之內必上華山鎮嶽宮,登門拜訪。”
杜秋蓉見他說得斬釘截鐵,一時語塞,心想如此也好,爺爺素來疼愛於我,更兼有郭老大俠出麵,定能促成婚事,啜泣道:“大哥,我在洛陽家中等你,你一日不來,我等你一日,你一年不來,我等你一年,你十年不來,我等你十年。”
淩霄聽她語音真誠,心下感動,輕撫她臉,柔聲道:“你放心,我一定會去找……”杜秋蓉抬起頭吻住他嘴,淩霄身子一震,登時情熱沸騰,將她緊緊摟住,深深長吻,兩人嘴唇相交,過了良久,方才鬆開。杜秋蓉道:“大哥,從今往後……我便是你的人了……你千萬莫要負我!”淩霄輕撫她秀發,柔聲道:“好蓉兒,你放心,你永遠是我的人,我也永遠是你的人。”杜秋蓉抬起頭來看他雙目,淩霄隻見她眼波流動,雙頰暈紅,心中一蕩,忙鎮住心神,道:“蓉兒,咱們回去罷,莫要你爹爹擔心受怕的!”杜秋蓉點了點頭,二人攜手,回至客棧門口,大狗、二狗見他二人攜手而回,滿是歡喜,淩霄打個噓聲手勢,大狗、二狗年紀雖小,卻機靈無比,低聲道:“師父、師娘,我師外祖父均外出尋師娘去了,隻有那位林公子與一位姐姐在內。”淩霄點了點頭,道:“以後切莫師娘師娘的亂叫,知道麽?”兩個孩童均點頭,淩霄道:“我現下要走了,你二人跟著師娘,好好聽話,過幾日我來接你二人,好麽?”兩個孩童忙道:“好啊,好啊!”不禁聲音大了,忙又捂住了嘴,心中均想:“你不許我們兄弟兩個亂叫師娘,你卻一直這般稱呼!”雖是如此,卻不敢說出口來。
淩霄深情看向杜秋蓉,柔聲道:“蓉兒,我這就走啦,記得替我轉告,我赴華山之約後,便去尋你!”杜秋蓉點了點頭,滿臉不舍,淩霄將頭一扭,踏步而去。杜秋蓉掩淚回了客棧,大狗、二狗兩個孩童均是一陣迷惘,不知今夜究竟發生了什麽事,師父將他二人丟下走了,師娘卻哭著進了客棧,兩人對望一眼,不知所為何故,忙跟著進入客棧之中。
過了一會兒,華山派等人均已回來,又過了片刻,杜氏兄弟及青衣樓等人也已回了客棧,兩個孩童忙道:“杜姐姐回來了!”杜氏兄弟大喜,知她平安無事,這才鬆了口氣。杜秋蓉聽得樓下吵鬧,已知眾人均已回到客棧,忙從屋內出來,杜人傑見愛女完好無損,便問事情的來龍去脈,杜秋蓉便一一相告,隻是他二人私定終身之事隱瞞不說,眾人均愕然不已,杜秋蓉恐劉書問疑心,便道:“劉大俠,我大哥此次離去,實有諸多原因,他要我轉告與你,二十日內必上華山赴約。”劉書問道:“淩少俠胸襟開闊,老夫知他必是言出必踐之人。”又說了幾句,這才各自回屋歇息,眾人恐丁閻王再施偷襲,一夜之間輪流換班,這才過了一夜。
淩霄一路向北,朝五岩山藥王穀而去,疾奔之下,心內卻越是說不出的難受,想到自己一生光明磊落,俠行江湖,卻不想結義兄弟將他比作世俗之人,遂又想到杜人傑那冷漠眼神,對自己不置可否的神態,隻覺天地雖大,確無自己容身之處,竟如過街老鼠一般,任人厭惡。將至天亮時分,終是到得藥王穀,原來這藥王穀在鶴壁五岩山之內,太行山西麓,地勢偏僻,又藏在綿延數千裏的太行山脈之內,江湖中人知者寥寥無幾,就算是尋到此間,也會將此山誤以為荒山野嶺。
未及半個時辰,便已上得山來,隻見師父郭燕飛早已睡醒,正坐於百歲踏之上,練功打坐,他不忍打擾,屏息立在不遠處,直等了兩個時辰,此時日頭早已升在半空,自己已被曬出了一身汗。
隻到此時,才見師父打坐完畢,正欲開口,隻聽郭燕飛道:“霄兒!”淩霄忙跪下磕頭,道:“師父,是我!”這一聲,倒似將心底委屈全叫了出來,隨即哇的一聲,哭出聲來!郭燕飛目光如電,在他身上轉了兩轉,道:“平日裏師父教你多讀《清心經》,你偏不愛讀書,愛些文縐縐的詩詞雜賦,何時才能步入正統天道?”淩霄聽他訓斥,不敢答話,隻聽郭燕飛幽幽續道:“你情傷太重,咱們藥王門雖是神醫妙手,卻醫不得情傷。”淩霄抬起頭,泣道:“師父,孩兒……”郭燕飛將手一擺,又合上了眼,過了許久,徐徐道:“冰寒千穀,萬物尤靜,心宜氣靜,望我獨神,心神合一,氣宜相隨,相間若餘,萬變不驚,無嗔無癡,無欲無求,無舍無棄,無為無我。”淩霄道:“弟子謹記師父教誨!”原來郭燕飛念得是道家修身養性的口訣,此為道家修行至高無上之經文《清心經》,又叫《靜心決》,相傳太上老君的兜率宮內便有一匾,上寫道‘無為’兩個大字,無為無我,實乃包羅萬象,佛家說四大皆空,相比老子的無為無我,卻又顯得小家子氣了。
淩霄得師父點撥,又磕了幾個頭,道:“師父善言點撥,弟子慚愧,悟性不高,不解其意!”郭燕飛睜開眼道:“你呀你,裝糊塗的本事越來越高啦!”隨即站起,淩霄忙上前扶著,二人悠然向洞內而去,淩霄道:“師父,孩兒此次是有事求教!”郭燕飛道:“為師就知道你沉不住氣,可犯了咱們道家大忌啦!”淩霄道:“是,師父教誨的是!”正欲提起求師父出山之事,忽聽一個聲音道:“淩兄弟,你可算回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