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二叔有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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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蒲葦”取自樂府詩《孔雀東南飛》“君當作磐石,妾當作蒲葦”。“蒲葦”手鐲乃是方家家傳數代之物,其篆文,材質皆是上上之選,而且經過幾代法陣大師的加持,篆刻,真當是一件chuán shì之寶。再說這“葦蒲”手鐲,其屬木行,擢水,取陰,助修習,加心念。修士持之,不但修習加倍,而且是境界易升。昨夜,月光助力“蒲葦”,而“蒲葦”又擢水行,助力方澤升境。方澤坐於石椅之上,細細梳理了一番算是想明白了昨夜的異象,也明白了方景氏所言的“珍貴之處”。一時間,方澤有些微怔,自己向母親討要的一件隨身的手鐲莫想到這麽的珍貴。
日頭升起不久,璞玉子就出了屋,昨夜確實他是剛出小院不久就感到了方澤升境,急急趕了回來給方澤守夜。不過今日他還要主持事宜,不敢貪睡,躺了一會兒就又起來了。兩人一同在方澤小院用了早飯便散了,分頭忙去了。方澤沒說什麽口頭上的感謝,感激的便宜話,隻是這份情誼他自是記在心中的。
今天已是隔日之時,方澤也得趕去自己二叔那兒修習了。難免的,方澤上山一路又是忍受著白猿和雷雲的“調戲”。最後機關算盡,手段盡使,還是被雷雲雙爪提了,“空運”到了自己師父麵前。
方佑還是有些邋遢的打扮,淡淡的目光看著方澤收拾自己有些狼狽的衣裝。今日倒是沒有訓誡什麽:“澤兒今日倒是盡了力了啊。”
“師父”方澤整理好自己,認真的施禮“二叔,你怎麽這般打趣我啊,就這麽看不起我,定有哪天我要騎著雷雲進來。”說完方澤惡狠狠地看向方佑背後趾高氣揚的雷雲大雕。
方佑抬手摩挲摩挲雷雲頭頂的翎羽,淡淡的說:“就你?別看你進了境,人階頂級了,在雷雲麵前還是不夠看的。”
“二叔,你怎知我升境了?”
“就你這點修為,一眼看穿。”
看著一直摩挲著雷雲頭頂,沒怎麽給自己眼神的人獸兩人,方澤一時有些氣餒。“二叔你到底是什麽境界啊?一直不見你出手,挺好奇的。”
“我?你還是別瞎操心,想想自己要走的路數吧。”方佑如是說到。修士邁入地階便有兩種修習的方式,一者重術,善法訣,好養氣。又一者重體,有武力,能養意。修習之道,傳承數千年,方式方法各有千秋,但總的趨勢,卻是這兩種,正所謂萬變不離其宗,便是這樣的吧。
方澤沒有猶豫:“二叔,就我這小身板子,還修武?算啦算啦,我有自知之明,乖乖修術了。”
“嗯,我覺你也是這般決定。不過,修習一路,因緣際會,到底會怎樣,邊走邊看吧。”方佑轉頭正視方澤,嚴肅答道。“澤兒,我往日讓你修習去地宮練習擊殺的都是一些凶獸,惡獸。前日,你與人生死相搏,怎也沒見你有何異樣?”前日方佑看方澤受傷,並未多言,今日相見,便將疑問說了出來。
“二叔,你也太小瞧我了吧,那些囚犯定當是些罪大惡極之人,我如何會覺得異樣?再者說,我做”頭門“任務的時候,與魔修相搏,也見了他們奪人生魂的手段,不覺得有何異樣。”
“你能想明白就好”方佑又轉過了頭,看著雷雲,眼裏卻又是泛了些異樣“方澤,記住了,不怕殺生是不怕殺生,濫殺,枉殺,卻是一丁點也不能有的。”
方澤聽到方佑鄭重其事的聲音,便也鄭重起來,深深一揖,“我明白,師父。”
方佑低頭看向方澤露出的腕上的“蒲葦”,一時了然。“大嫂將‘蒲葦’給了你,怪不得這麽快就升境了。”
“是啊,二叔,你知道麽,你徒弟我應該是入選了隊伍,要進家族秘境了呢。”
方佑轉向茅屋旁的蒲團上,坐下後,就著身前的小茶爐,煮起了花茶。
“應該?”
看到方佑坐下,方澤也趕緊狗腿地坐到對麵。“是啊,我……不太確定。”
“嗬,你這家夥,真是沒個正性。”方佑的聲音難得帶了些沒好氣的氣態。
“二叔啊……,那個,有個事兒……”
“怎地?惹禍了?”
“沒——,就是我母親說,我要是想帶其他人進秘境,就得跟您商量商量。”
“啥?”方佑的聲音有些拔高,一臉愕然的看著方澤,“帶人進入秘境?帶誰?還是大嫂說的?”
“那個,就是螢兒——”看著難得變了臉色的方佑,方澤也覺得自己這事好像有些過分荒唐了,一時有些赫然。
方佑靜靜地煮著茶,水汽氤氳,茶葉舒展,方佑抬臂就要斟茶。方澤趕緊很有眼力見的搶先提起了小壺,給自己二叔和自己斟了兩杯。方佑一手端著茶水,一手摩挲著自己膝邊雷雲的翎羽。他的目光越過了他身前的的方澤,看著遠方的雲翻湧飄蕩。方澤看著今天有些不同往日的二叔,從他的眼中,方澤好似看到一種從未體會過的滄桑與緬懷。
方澤沒敢多言,低頭靜靜品咂著自己杯內的花茶。說起來挺奇怪的,二叔竟然和螢兒一樣,對別的茶水沒啥興趣,獨獨愛這一杯花茶。而且,從小二叔就很了解螢兒的樣子,屢次跟自己打聽螢兒,是否遇到困難啦,是否受了委屈啦之類的。所以方澤也不必多說什麽,靜靜地等著方二叔決斷。
“澤兒”方佑回過神來,“你應該知道‘蒲葦’手鐲有著‘芥子須彌’的功效吧。”
“知道,二叔”所謂芥子須彌便是指那手鐲可以將物品縮小收入,待到要用時又可以放出恢複。
“你把手鐲留下,我會再加持一個法陣,到時候你就用手鐲帶螢兒進‘方寸洞’,你也不必擔心,我會給族裏交代的,不會有人為難你,躲著點你同行的人,別被戳破就好。”
“明白了,二叔。”聽了方二叔肯定的回複,方澤難免有些雀躍。不過心中也是了然,這‘方寸洞’想必就是家族秘境了。
“好了,此事就這麽了結吧。”方佑說完,好似有些解脫,“對了,以後就不必再去地穴了,每次來了直接和我演術就是。”
“啊?二叔,每次都演術?”方澤有些驚愕。演術,顧名思義,便是兩人互攻不借助陣法外力,隻是施術法相較量。方佑之前也有教方澤演術,每次方澤都是被虐的灰頭土臉,毫無還手之力。
“不錯,你已進入人階巔峰,是時候好好練習掐訣,施術,應變了,畢竟你要好好決斷一番未來的主修功法了。這麽一來,演術便是最合適最方便的。”方佑恢複了以往的風姿,淡淡的語氣帶著點打趣的味道。
“二叔,你看今日能不能算了,你不還要忙手鐲的事嘛,我呢,也剛剛升境,回去鞏固一番,後日一定和師傅你‘大戰三百回合’,怎樣?”方澤很不要臉的慫了,於是乎義正言辭的說了這麽一番借口。
雷雲大雕是異種靈獸,很通人性,聽了方澤所謂的“大戰三百回合”,不免便是一臉鄙視的斜睨著方澤。說實話,方澤今日被雷雲一路空運而來的時候都沒有打個三十個來回,不過方澤也不害臊,一臉期待的看著方佑。
方佑早已料到方澤這賴皮的性子,所以方澤說出這麽一段借口來也不驚訝,淡淡的嗯了一聲,“滾吧,手鐲留下,後日早點過來。”方佑連眼神也沒還給方澤一個,仔細的品起了花茶。
方澤也不在意,留下“蒲葦”,一溜煙的就跑了。趁著二叔沒反悔,走為上策啊,方澤腹誹到。方澤走後,方佑輕輕地拿起手鐲,捧在掌上,細細的打量著。“香憐……”方佑的聲音好似帶著難以言語的痛苦,而他本人也低下了頭,一言不發。膝邊的雷雲好似也因主人的悲傷有些不安,他用著自己的頭顱,在方佑的膝上一下一下的輕輕磨蹭著。過了許久,方澤抬起了頭,他麵目平靜,看不出絲毫異樣。他輕輕地,摸了摸雷雲的頭,示意他自己沒事,然後他便起身向著方澤以往做功課時要去的屋後法陣走去。
在昆侖山偏肅州一側的山麓,一群修士或禦飛劍,或駕異獸,急急忙忙,風風火火的由北向南疾飛而去。這群修士衣冠不整,灰塵撲撲,甚至有的人身受重傷,嘔血不止被同伴載著,顯然,是遭了攻擊,被人追擊的。在這批修士倉惶逃竄過去不久,一朵黑雲自北向南疾速飄來。到了山麓黑雲停了下來,倏忽一閃,便散了去,而山坡上出現了一位身著黑衣背披披風的男子。這男子身材欣長,一頭雪白的披散長發,觀其麵目,鼻高眉深,冷俊非凡。男子看了看那群逃竄走了,在天邊已如同黑點一般的修士,他皺了皺眉,一轉身揮的披風“嘩啦”一聲。而後一陣微風吹起這男子的身影就如同煙霧一般,隨風而散了,獨留冷冷的,聲響卻如同炸雷一般的一句“方家,這事沒完。”在空中回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