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於蓉正挑著手裏的兩件裙子，韓雋衍diàn huà打來的時候，她隨口說是在商超二樓就掛了diàn huà，當然那邊也在同一時間切斷了。於蓉也不在意，笑著跟導購xiǎo jiě說：“我試一下綠色的。”

    換好衣服出來，旁邊的導購xiǎo jiě在一旁讚不絕口。

    “於xiǎo jiě，這件衣服很配您啊，襯得您膚色更白了，身材纖和有度，很漂亮！”

    於蓉笑著不說話，能不漂亮嗎，衣服是漂亮，但價格更漂亮。這個月是不能買了。換了衣服出來，導購xiǎo jiě還在勸著，於蓉那一句“我不買了”，怎麽也說不出口，怎麽都覺得不買這件衣服跟自己放棄一張一定會中五百萬彩票似的。

    “什麽衣服，這麽好看？”

    於蓉瞥了一眼斜倚著玻璃牆的韓雋衍，指著綠色的說：“這件怎麽樣。”

    韓衍雋點點頭，“很配你。”

    “那這件呢？”於蓉舉起左手裏的黑色長款的。

    “端莊大方，也還好。可是這樣的衣服你又很多了。”

    於蓉笑著將黑色的那件，遞給導購員。

    “這件了，麻煩。”

    韓衍雋看了副駕駛上的於蓉，顯然對跟剛剛的衣服沒有多大喜愛。

    “喜歡那一件，還買黑的，我能問問理由嗎？”

    “可以問，看在請我吃飯的份上，告訴你，因為這件更便宜。”

    韓衍雋皺了皺眉，顯然不信。

    “不要說你會送我之類的話，綠色那件是我留給下個月努力工作的禮物。”

    韓衍雋笑笑打消心裏的念頭，這麽說就是她已經做了決定了。

    “你不覺得你做的太多了嗎？”

    的確，他們之間可以是伴侶但是絕不是情侶。兩個人親密卻又有著很清楚的底線。於蓉從來沒對韓衍雋自己喜歡清音酒吧，於蓉也不知道韓衍雋那些混跡城市各處的朋友。

    彼此的世界沒有太多交集，避免了很多尷尬的事情，如果分開，沒有共有朋友，更是減少了彼此以後偶遇的可能性。

    他們都很清楚彼此在對方生命中的位置，不會是相伴一生的人，攜手一時，在這個冷漠快速的城市了，互相取暖一段時間就夠了。兩個人也都盡量不幹涉對方，減少一些不必要的糾纏，對誰都好。

    是從什麽時候開始，開始變得貪心起來，希望眼前的人一直陪著自己，睡醒第一眼希望能看見他，希望陪著他度過餘生的人不是別人，隻能是自己。

    開始對一個人貪心，索要更多，這就是愛的開始嗎？

    二

    我當然生氣，這是一個什麽樣的社會啊，憑什麽有些人病都看不起，你們這些以權謀利的人渣，一瓶酒一頓飯揮霍了幾萬幾十萬，那可能是一條認命。你不會知道，我媽媽以前生病，每天被醫院催著繳費，別說是營養品，就連每天一個雞蛋都吃不起，連水果還是隔壁床的病人送的，而我卻隻能在一旁毫無用處的看著，什麽不能做什麽不能幫。有時連看都不能看，我難過，她會更難過，眼淚都是奢侈的東西。好不容易我賺錢了，我有用了，偏偏遇到事情我還是這麽沒用。要錢沒錢，要人沒人。為什麽我這麽沒用，為什麽？

    我讀了這麽多年的書，知道了這麽多，我也勸我自己憤世嫉俗沒有用。我努力告訴自己我擁有一個幸福的家，我家人健康快樂。這是很多人都沒有的，可是為什麽連這麽一個讓我堅持下去的理由都要剝奪掉，我的要求很過分嗎？

    那些原本在最好的朋友麵前都無法說出口的話，對著一個於蓉原本覺得最不可能會說的人卻說得這麽暢快淋漓。

    下麵這首歌呢，是送給我一個朋友的。

    “再回首，背影已遠走，再回首，淚眼朦朧……”

    爸，你不要擔心，安心治病，錢的事情我會解決，你女兒現在這麽能幹，這點小錢算什麽。媽媽，你也是，爸爸要注意營養，你也不能少了。卡裏我多存了十萬，不夠你再告訴我。

    媽，昨天的是我大學同學，我們隻是同學。

    其實我想告訴你們，今天的這個更加不可能是你們的女婿。

    可是看著你們欣慰歡喜的樣子，叫我怎麽說出口。

    於蓉想這下可真是狗血，明明永遠不可能在一起的人，卻一而再再而三的糾纏到一起去。

    “韓衍雋，你不覺得你做的太多了嗎？我是你什麽人要你這麽費心費力，我什麽時候說過要你幫忙了？”

    “於蓉，你不那麽倔強不那麽要強會死嗎？”

    於蓉沒有回頭，更不願解釋。是啊，不會死。可是比死更可怕，習慣依賴你，然後被你拋棄，在愛上你之後才必須離開你，比死更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