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元嘉北伐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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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宋前鋒總指揮蕭斌聽得前方滑台戰事吃緊,連忙對沈慶之說
“沈老將軍,麻煩你率軍五千速去增援滑台。”
“蕭帥,王玄謨久攻滑台不下,早已師老兵疲,魏軍數十萬之眾,這五千人前去那不等於送羊入虎口嗎?”
“沈將軍,救兵如救火,我看你還是去一趟吧”
蕭斌臉色一沉,已有不悅之色
“去等同於送死,不去。”
沈慶之絲豪不懼,瞪眼答道。
蕭斌隻是擔心滑台有失,劉義隆怪罪下來,恐怕自己這人頭拿去祭了以消皇帝的怒氣,那會顧忌手下兵眾的生死,見沈慶之公然抗命,在眾rén miàn前全然不顧自己這個東路軍總指揮的麵子,強行壓住滿腔的怒火,弗然道
“本帥帳下僅剩這三萬人馬,還得分兵鎮守碻敖,山東,倘若不去。就按抗命論處”
“抗命就抗命,舍了老夫這顆白頭,也好過五千兄弟枉送了性命”沈慶之昂首叫道
蕭斌夾著九分的怒火本想順勢兒就下令砍了這顆強倔的白頭,可卻留著一絲的清明強按了心中的殺意,手下雖有數萬之眾,平時能人眾多,鼓嘴弄舌,可到關健時刻真正能濟得上事的也隻有眼前這位白發老將了,忙給自己加了心弦,這緊要關頭斷不可壓不住心火殺了此有用之人,卻在眾rén miàn前下不得台麵,不由得麵目脹的通紅,正沒奈何時,卻見王玄謨大馬金刀的走了進來,看那派頭好似得了勝一般,莫非真是戰局有了轉機。蕭斌忙問首
“王將軍此番不正攻打滑台嗎。卻來的如此快,看將軍這般神情。莫非拓拔燾已讓將軍擊退了”
“哎呀!蕭帥,胡兒有六十萬之眾,我這些兵眾那是敵手,經過一翻奮勇廝殺,總算帶了兒郎們衝了出來,未遭覆滅之災”
王玄謨神色自若,坦然說道
“這樣說來,將軍率眾突圍,還應記軍功一件了”蕭斌笑道
“為國郊命,乃王某本分之事。蕭帥若要記功,在下也隻有卻之不恭了,謝過蕭帥了”玄謨笑道
“好阿,本帥這就與你請功,你久攻滑台不下,貽誤了軍機。擅自逃回,喪師辱國,確實應該與你請功,來呀,刀斧手何在,與我將這寡言鮮恥之輩拖出去,砍了。”蕭斌怒道
“哎呀,蕭帥饒命呀!”王玄謨聽了命令早已如一攤子泥漿般倒在地上。
“若要饒你性命,怎對得起前方因你喪命的將士,你這廢物,滑台小城,數月不破,留你何用,給我拖出去”蕭斌喝道,早有武士持了亮晃晃的鋼刀,上得前來,拖了王玄謨去,玄謨嚇得又是一陣屎尿齊留,臉色蒼白,汗如雨下,一臉的怕死之色,嘴唇不停的上下抖動,喃喃自語,卻是在念觀音的心經,彼時,中華上下。已盡皆信奉佛教,玄饃突遭輪回大難,自是想起了佛祖前來救命,免遭轉世之苦,眼前忽然閃過沈慶之那蒼老的身影,知此人最是心善,又敢講話,此刻怕是比菩薩管用,忙停念了心經,叫道
“沈老將軍,救我,救我”
沈慶之雖總與人意見相左,卻實是據實判斷的正確言論,一心隻是為了公,這時見玄饃遭此大難也心有不忍,忙走上前去,雙手抱拳說道
“蕭帥,狒狸天下威名,控弦百萬,玄饃僅三萬之眾,豈能相敵。兩軍相戰,殺將等於自弱。以老夫所見,就饒了他這回吧”
蕭斌也知玄饃乃劉義隆心腹之臣,就算犯了誤國大罪,也該由皇上處置,若當真殺了他。與皇上那裏也不好交待,日後怕是為自己埋了禍根,聽得慶之如此一說,忙樂得就坡下驢,便說道
“即然老將軍替你求情,本帥暫且饒你,你所犯罪自於陛下說去”
玄謨此人本就精通為官做人的路數,隻是確實不善軍務之事。此番出征,仗了皇上平時十分的寵信,偏又不曉得裏麵的深淺,到了戰事關頭,沒了計較,又顧著臉麵,便隻裝顏作色,壞了品性,這時見又得了性命,忙不迭的向蕭沈二人作揖道謝,從此便在戰事裏失了聲音,唯諾保命。
戰爭如若失了先手,最緊要處便是要摸清對方的戰略意圖,滑台失手,碻敖又該如何,拓拔燾若來攻打,城小兵弱,如何守得。若是不守,棄城而逃,到彥之便是前事之師,這時沈慶之言道“我料定狒狸其意不在碻敖,我兵守碻敖,山東防務必然空虛,魏軍越過我們向東進軍,那麽山東就非宋所有了,我軍當棄守碻敖,回師濟南,嚴守山東”蕭斌猶豫不決。正沒計較處,劉義隆的詔書到了,嚴令眾將死守碻敖,可若真如沈慶之所言,魏軍轉向東進,又該如何,蕭斌也沒了主見,召了眾將前來商議
“老夫即已斷言,定是錯不了的,有何可議,將在外,軍令有所不授,陛下遠在金陵,怎知當前形勢,節下有一範增之言,卻不聽,你等想學霸王嗎?”
沈慶之高聲叫道,眾人正在觀行軍地圖,忽聞此言,盡皆哄然大笑。
“沈公,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學問見長呀!你,你是範增嗎?哈,哈,哈”
“老夫少讀書,不似各位博古通今,但我這經驗是打將出來的,不似個位,哼!”
沈慶之勃然大怒,就著性子言語中也不與眾人客氣。
劉義隆讓蕭斌做主帥也自有他的道理,在眾人的一片喧鬧中,蕭斌卻冷靜下來,暗想河南已失,若山東再丟,那所犯之罪就不是順從詔意能抵得過的,想罷,心中便有了計較。
“令王玄謨率本部人馬留守碻敖,申坦,垣護之率本部餘眾守清口”,隨後他領著大部人馬隻和沈慶之回守濟南。
自古深通戰略者,所見大抵相同,此時宋軍西路軍已深入魏境關中地界,這時已有戰報,宋軍西路已占領潼關,威逼長安,魏軍眾將聽報,眾皆嘩然,紛紛請命回師,救援關中,留一軍繼續攻打碻敖,拓拔燾卻笑道
“換地而治不好嗎,哈,哈,哈,不管他幾路來,我隻一路去,攻他東路,威逼江南,它傷我一條腿,我偏南下,擰下它腦袋,看誰疼,傳我令去,兵分五路,拓拔仁由洛陽出兵攻打壽陽,長孫真攻馬頭郡,拓跋建攻鍾離,拓撥那由青州攻下邳”
當下棄了碻敖,自領一軍,攻打鄒山。深夜,寒風淒冷,月明星稀,經過白日的慘裂廝殺,不知又有多少昨日還鮮活的身軀倒在這遍土地上,化成一攤黃土和這一片片腐泥永遠的融合在一起,冬雨淅淅,枯樹鴉鳴,狼煙嫋嫋,空氣中彌漫的讓人無法抑此的荒蕪氣息,衝淡了魏人心中獲勝的喜悅,拓拔燾有力的踏過一片片荒草和橫七交豎的屍體,來到一座石刻前,駐目良久,問道
“此碑所刻何意?”
這時早有一剛降的漢官隨聲應道
“回陛下,此乃書頌秦始帝掃**,得天下的豐功偉績所刻,這的確是好兆頭呀,預示陛下此番南下,也定將如始皇那樣一統江山”
“怎麽,你身為漢人很盼望我們鮮卑人打下你漢人領地嗎?”
“陛下的武功舉世聞名,臣,臣等一直仰慕的緊”
想起當前的的處境,又聯想起崔浩的下場,那人不由得聲音顫抖,身體也不由己的抖動著。
“武功,文治,哈,哈,崔司徒朕真是後悔殺了你呀!你以後再也不能隨朕出征了。”拓拔燾雖殺死了崔浩,但每逢國務和軍事需要判斷和決策之時,他的腦海裏總是不由的浮現出崔浩的音容相貌,這二十年來君臣魚水一樣的同舟共濟並不是靠那所謂的帝王無心之術所能壓製住的,畢竟他身上還是帶有人的氣息,從那以後他任性隨意又有些玩世不恭的處理每一件事務,以他自己都未能察覺的贖罪心理一步步走向最後的死亡。
“傳朕旨意,推翻秦皇武治碑”他閃著冷峻的眼神以無比清晰的聲音下達了命令,可眾人卻從中聽出了一絲醉意。
“什麽,推翻武治碑,什麽意思?我鮮卑可一向是以武得國,以武治國的呀!”眾人皆是大惑不解。
“立孔子牌位,宗愛,這件事你來辦”,拓拔燾說道
“諾”
一個尖銳聲音應道。一道模糊的身影從後麵走到眾rén miàn前來,麵帶狡色,臉色蒼白,映著這夜色,給人以詭異之感。眾人皆不敢言語,眼前這個人可不是崔浩,若說崔浩是拓拔燾手下一隻能幹的鷹犬,隻是以才情和能幹傷人,但那畢竟還是帶著些許的陽光和正氣,而眼前這人卻是條陰冷的毒蛇,以狠毒無情為本,食人不骨,在此rén miàn前,任何反對拓拔燾的言語,辯論最後隻能換來冷冰冰的眼神和最後拋屍荒野的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