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元嘉北伐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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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崔浩二十年的耳濡目染,心神交匯,拓拔燾對戰局的分析和決策還是帶著崔浩的正確慣性的,戰爭的謀術就在於以敏銳的觀察力找出對方的破綻,調動對方,讓對方走進為解一局又進一局的死扣,以己之長克敵所短,南方雨水眾多,宋軍作戰一貫以水陸雙線作戰,又三線出擊,戰線無形中就被拉長,宋人陸戰以步兵為主,拓拔燾的進軍路線刻意避開水路。讓宋軍水路優勢發揮不出,隻能用步兵和鮮卑騎兵野戰爭勝,未戰之前,那種對勝利的絕望就寫在宋人的臉上,宋軍東路很快被魏人全線壓製,龜縮在彭城和壽陽一線。

    因為對戰局的誤判和戰機的錯失,宋軍的戰略由主動進攻轉為防禦,劉義隆迅速做出回應,西路軍馬上從魏境關中地區撤離,退還襄陽,又調西路軍劉康祖所部停止攻打虎牢關,回師壽陽,加強該區防務。

    劉康祖領了皇命,帶著本部八千步兵急速行軍,已到尉武戍,距壽陽數十裏,卻正好遇見魏國的拓拔仁這一路,八萬鐵騎在後緊緊追趕。

    “將軍,魏軍皆是騎兵,我等皆是步行,轉瞬即將追上,以卑職所見,我等可進入前方山林,依托地形與魏人周旋,隨後沿小路進入壽陽,方為上策。”副將胡盛之眺望著身後滾滾的塵煙,向劉康祖獻計道。

    “我等領命北伐,以殺敵寇為己任,見了敵軍,當奮勇擊殺,乃軍人之本色,怎可貪生護命而避之”劉康祖瞪目言道,他也真是將才,雖不躲避,卻也不蠻幹,馬上命令全軍散開,對魏軍形成包圍之勢,待到魏軍行至箭程,一聲令下,萬箭齊發,魏軍頓時馬嘶人嚎,待魏人冒死衝出箭雨進入宋軍陣營,宋軍早已分成三隊,一隊手持短刀,鐵盾,拉起絆馬索,施展下三路功夫,專砍馬蹄。一路手執長矛,配合短刀隊,專刺即將跌落馬下的魏軍士兵,一路集合了全軍的羽箭拉開距離,手持長弓,向魏人射去,三隊人馬,配合有度,麵對魏軍騎兵,竟然占了上風,魏軍一時措不及防,紛紛落馬,人剛一落地,還未站穩,就讓宋jun1 dāo砍予刺,送了性命,有的宋軍,殺得性起,騎上魏軍落單的馬匹,手執長矛,和迎麵而來的魏軍,廝殺在一處。宋軍身臨絕境,眾皆以命相搏,有的廝殺久了,刀卷予純,便衝上去,奮力扯下馬上的魏軍士兵,在地上扭打成一團,有的甚至拿起被砍落的馬腿,向魏軍頭上臉上砸去,魏軍起先有了輕敵之意,以為戰馬躺過,一路掩殺,宋軍即會成為一灘肉泥,哪曾想,這裏的宋軍,和先前所遇的宋軍,盡然不同,不但沒有要命的逃跑,反而是這般不要命的主動出擊,以命相搏。也知這樣下去,必將傷亡慘重,卻因身在局中,一時不知如何是好,轉瞬間,魏軍已有數百人喪命,而宋軍僅亡數十人,從黎明殺到日中,魏軍已被斬殺過萬人,劉康祖更是身先士卒,一直衝殺在戰場上的最前沿,身上已有十處傷痕,卻似不知,仍如惡鬼附體,凶神惡煞般的向魏軍殺去,有他這般的存在,宋軍的士氣越發的高昂,這種不畏生死的氣勢凝匯成一股股殺氣向魏軍內心襲來,讓百戰功成的他們第一次感到死神和失敗離他們這麽的近,在這寒冷的異國土壤上,他們第一次有了怯意,仿佛身陷修羅獄場,絞肉機中,紛紛向後退去。而宋軍更是隨後一路掩殺,眼見形勢危急,拓拔仁也甚有才能,連忙改變戰術,派上剩下的兩萬生力軍,撤下戰場上的疲勞之師,發給食糧,喝酒吃肉,休息半晌,便將剩下的人馬分作兩隊,以車輪戰***番出戰。宋軍相應變招,以車結陣,也分成三隊,躲在陣中,一隊廝殺,兩隊休整,隨機應敵,雙方進入相持階段,這時已落日黃昏,夕陽似血,夜暮風起,盡向宋軍陣營吹去,魏軍急忙采用火攻,以馬馱幹草火燒宋軍車陣,一時風就火勢,局勢瞬轉直下,宋軍危急不已,劉康祖忙指揮人以土滅火,卻不想在慌亂中,讓一流矢射中脖頸,倒地而亡。宋軍見沒了主將,如同抽了脊梁,失了魂魄,馬上軍心潰散,八千人讓魏軍斬殺殆盡,拓拔仁領兵逼近壽陽。南陽王劉鑠緊守城門,避而不戰。鮮卑人隻善於平原野戰,又拓跋燾早已定下“滅敵有生力量為上,不去計較一城一池的得失”之方針,便繞過壽陽,掠奪了四周平民,搶奪了大量的財物和宋人百姓,向彭城殺去,和拓跋燾在彭城外圍會師。

    自古城池被圍困者,莫過於三種抉擇,出城迎敵,閉城堅守,棄城逃亡。劉義恭來到彭城城頭,放眼眺望,城外漫山遍野,一望無垠,盡是魏軍的營帳和戰馬,在他模糊的視野裏,似有一隊隊整齊的魏軍,結成戰陣,在他眼前劃過,那尖銳的矛尖,鋒利的刀刃,在陽光的照耀下,放出耀眼的光芒,刺痛了他的雙眼,這種基於現實而產生的臆想,讓他惶恐不已,生於南方溫柔之鄉的皇家小雀怎見過漠北苦寒之地熬出來的北方戰鷹,棄城而逃,是唯一在他看來可以讓他活下來的最佳選擇,他要迅速逃離這裏,擺脫這種強烈的不安情緒,回到他從前的安逸狀態,懦弱讓他選擇了逃亡,無能卻讓他不知應該逃往何處,他迅速召集手下文武,商議對策。

    由於整個戰線的回收,和宋國東路軍驚人的潰敗速度,此時的彭城,集結了除去留守曆城的蕭斌以外所有的東線首腦人物,就連帝國目前最有戰略眼光的軍人沈慶之,也從曆城撤下來,協助守城。

    “當前北匪兵臨城下,人數眾多,彭城兵少牆危,恐難堅守,不知諸位大人,有何建議”劉義恭急切的問道。隻要主子稍作言示,自有聰明的犬兒迅速揣摩出主子的心意獻上肺腑之言,提出主子明裏不好言語,卻實為心中所想之策。主子在陽光下,以儒家之道,正義行事,而那些帶血的罪惡,傷天害理的行徑,自有一批他所養的忠實的犬兒替他達到食人的目的。而這些犬兒卻靠這些吃人所得的營汁安身立命,繁衍生息。

    “王爺,小臣建議,全城軍隊撤向豫州,再從海道返回建康,胡兒得了城中百姓和財物,或會放緩追擊,我等即可安全撤回健康”太尉長史何勖說道。

    “可派一隊精兵,用xiāng zǐ和戰車組成車陣,二王爺和王妃,郡主居於陣中以精兵為外冀護衛北上曆城,派護軍蕭思話留守彭城”

    沈慶之言道。經過長時間的政治磨礪,這塊山中的銳石,也開始圓滑了棱角,趨於上意,從自己的政治前途和軍事上考慮,提出了折衷的意見。但是華夏民族能雄屹於東方而數千年不倒,就是因為從不缺那些在危難時刻,從不計較個人安危,以國事民事為己事,不解風情的頑劣之人,挺身而出,力挽狂瀾,最後又迅速消失在漫天狂沙的曆史塵埃中的小人物。

    “若曆城,豫州可以朝夕可至,下官哪敢不讚成王爺北上之理,今城中缺糧,百姓們卻未有四散逃離,那是因為有王爺坐鎮城中,若王爺撤離,百姓自會四處奔亡,彭城便會拱手讓於胡兒,若彭城失守,我江南六州30萬戶百姓如蟲蟻般現於魏軍鐵騎之下,胡人去國遠征,時日已久,況又少有水軍,有長江天險,滅我宋國,盡無可能,我軍雖然糧少,尚可堅持,胡人數十萬之眾,糧草匱乏,兵不能裹腹,馬無有草食,今我宋國百姓困於戰亂,少有耕種,已無有餘糧,我等隻需堅守數日,我料魏軍自會撤去,此乃萬安之策,王爺若真要棄城而去,行闖營逃離凶險之事,臣即以頭撞死與石梁,與六州三十萬戶百姓共存亡。”長史張暢說道!

    武陵王劉駿這時也激發了血性昂首說道

    “叔父為全線總督,若要離去,侄兒自不敢言,但侄兒作為城主,棄城逃離,實在無言去見父皇,我當與城共存亡”,經此一議,劉義恭也放棄棄城打算,安心守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