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番外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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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九曦回到家裏已經是華燈初上, 坐了一路的馬車也走了一路的神, 等到了將軍府, 她這才發現自己一路坐在自己腳上,生生的給坐麻了。
這麽一耽誤, 將軍府又進來一輛馬車, 趕車的是府裏的老把式, 不用想,這車裏坐的就是老將軍。
顧九曦咬著牙下車, 立在一邊候著。
老將軍是被兩個人攙著下來的, 一看見外頭立著顧九曦, 老將軍一吹呼吸就像吼, 隻是轉瞬之間不知道又想到了什麽,再加上勞心勞身一整天,半點力氣也沒有。
老將軍站在她麵前許久,這才歎了口氣,“你倒是嫁了個好人。”語氣有點說不出來的奇怪。
顧九曦並不回答, 早先在宮裏那一場,還有老將軍這十幾年來的所作有所表明的隻有一個道理。
老將軍放在心上的, 除了顧家就是皇帝, 勉強黎明百姓和邊關穩定也能算得上號,而她的將軍,在老將軍心裏是一個可以犧牲的人物。
這樣的祖父,這樣的老將軍……顧九曦覺得能保持距離還是要盡量的保持距離才好。
老將軍見她一點反應都沒有,想罵人但是已經沒了力氣, 又想起今天給先帝上香之後跟孟德笙那一番……開誠布公以及跟拿刀捅心窩子一般的對話,眼神暗了暗。
“等到大喪過後,我便啟程回邊關,京城裏的事情,還有孟家的事情——”老將軍說著說著又來了氣,“怎麽就選了你這麽個孫媳婦!”
顧九曦不答話,心想老將軍最多也待不了三個月了。
“你要是敢把我們孟家攪亂了,我饒不了你!”
但是顧九曦依舊不說話,兩人站在大門口,已經有來往的下人過來看了,甚至還有太夫人派來的人手抬了軟轎,準備抬老將軍回去。
這般也挺沒意思的,老將軍隻覺得心頭湧上一陣深深地疲憊,揮了揮手,用一句很沒有氣勢的“你好自為之”結束了這番對話,閉著眼睛回去正院了。
看見老將軍走了,衛婆子帶著粗使的婆子們急忙上來將顧九曦也扶到軟轎上,一路抬著往東院走。
顧九曦抬眼看了看,原來因為過年,院子裏隨處可見紅燈籠現在全部換了下來,變成了一水白布蒙著的燈籠,紅色的蠟燭也都換成了白色的,還有這樹上,屋裏的裝飾也都扯了下來。
顧九曦又去看這些丫鬟婆子的打扮,首飾半點不剩了,身上的衣裳也都換成了粗布製成的喪服。
“這陛下……怎麽說去就去了。”衛婆子一聲感慨,興許還有點不安,想從自家夫人這兒打聽點消息,好叫自己心安。
畢竟這一天……先是夫人出門,然後三皇子來訪,老將軍出門,將軍帶著府裏的手下跟三皇子一起出去,之後便是喪鍾響了,而孟將軍到現在都還沒回來。
顧九曦知道她什麽意思,仔細想想,這一天都是凶險至極,現在雖然好好的能坐在轎子上感慨,但是萬一中間無論哪個環節稍有不慎,辦喪事的怕是又要多了一家了。
“人難免有一死,”顧九曦歎了一句,“陛下這個年紀,比太宗皇帝的壽數還長呢。”
因為牽扯到皇帝,話不能說的太透徹,當著別人也隻能用這等法子暗示了。
衛婆子心下稍安,又道:“露瑤和聽音兩個都在屋裏照看大姑娘,夫人一天沒回來,大姑娘從下午將軍出門就開始鬧了。”說完還誇了幾句孟德笙,“我活了這幾十歲,從來沒見過這麽心疼孩子的爹。”
顧九曦臉上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笑容,雖然這茫茫天地間一片白色,但是想起孟德笙,想起兩人的女兒來,顧九曦心裏除了溫暖就是滿足了。
轎子很快到了東院,顧九曦扶著勞累一天又酸又軟的腰下來,叫住想要離開的衛婆子,道:“我知道你們這一整天的擔驚受怕也很是累了,不過眼下還有一件事兒要您操勞,怕是還得連夜收拾出來。”
衛婆子很是驚喜,這個時候不怕有事,閑下來胡思亂想才是最可怕的,“夫人吩咐。”
顧九曦站在廊下,想了想道:“我估摸著將軍帶著人還得在宮裏待上幾天,你吩咐人準備些幹淨的棉衣,悄悄的送到宮門口,拖看門的小太監進去通傳一聲便是。”
衛婆子越發的欣喜了,若不是記著這還是皇帝死的第一天,她怕是要笑出聲來了。
顧九曦掀起簾子來,忽然又想起來什麽,皺著眉頭道:“把去年將軍帶回來的狼皮熊皮都裁了,做成護膝背心一起送進去。”
衛婆子脆生生道了聲是,急忙召集下人,連夜將東西趕製出來,第二天天沒亮,就去宮門口候著了。
回了家,顧九曦緊張的神經終於放鬆了下來,先是洗了手又潔麵,又想換了衣裳才好進去內室看閨女。
隻是孟瑞懿已經一整天沒有看見自己親媽了,眼下不過聽見一點點聲音就手舞足蹈起來,嗯嗯啊啊好幾聲,但是就是不見顧九曦過來抱她,這麽三兩下的,她哇的一聲就哭了。
一天沒見閨女了,本來就想得慌,又聽見她哭,顧九曦是越發的鬧心了,當下隻好隔著屏風換衣裳,又時時刻刻的叫她,才將閨女哄住了。
等到終於抱了孟瑞懿在懷裏,顧九曦隻覺得這一天都圓滿了。當下在她小臉上蹭了蹭,聽見露瑤笑道:“也沒怎麽費勁兒,大姑娘可乖了,知道夫人外頭有要緊事兒,帶著可省心了。”
顧九曦看她一眼,道:“今兒我屋裏的人每人賞個一兩的銀錁子。”說完又補充道:“隻是陛下才沒了,你們進進出出的都注意點,安生本分才是。”
聽見這話,露瑤臉上果然定了下來,又給顧九曦瞧了兩眼,這才出去安排了。
這一放鬆下來,顧九曦隻覺得腰背一陣酸疼,抱著女兒不由得又想起來還留在宮裏的將軍來。
這一天發生的事情……真的是到死也忘不了了。
可是想著想著,顧九曦嘴角浮現出一絲微笑,從看見孟德笙出現在宮裏的時候,那一瞬間,她心裏湧現出來的巨大喜悅,是無論如何都沒辦法忽略的。
真好……顧九曦將女兒放到了床邊,自己也躺了下去。
等到聽音端著粥進來的時候,母女兩個都已經睡著了。
聽音嘴角含笑,輕手輕腳吹了蠟燭,端著碗又出去了。
皇帝死了是大事兒,特別是對於京城裏的這些功勳貴族們。像有些規定,比方多長時間之內不得擺宴席,多長時間之內不得娶嫁等等,對於地處偏遠的城鎮來說,隻要別擺在明麵上說,自己家裏熱鬧都是沒人管的。
但是在京城裏就不一樣了,就比方像顧九曦的娘家,還有婆家等等,至少三個月是不得有宴席絲竹等等娛樂性活動的。
就是苦了最近這個年了,皇帝死在年前,臨近除夕也沒幾天了,這整個年原本該是喜慶的事情,但是因為皇帝死了,誰都不敢在外頭露出笑容來,甚至連紅燈籠等等喜慶的東西,在京城裏也徹底看不見了。
老將軍自打從宮裏出來的那一天就病了,先是傷風感冒,後來又是思慮過重,躺在床上幹脆起不來身了。
顧九曦去看過一次,隻是聽他訓斥自己的聲音還算中氣十足,心知他這怕是心中羞愧,都是心病,便也不太在意回去了。
不過府裏難免還是有了流言,什麽她不敬長輩,將人氣病了之類的話也穿了不少。
奈何正是皇帝大喪期間,孟德笙帶著兵住在宮裏已經五天了,加上那天又是原來的三皇子,現在的嗣皇帝親自來府上請的孟德笙,長眼睛都知道他們一家人要發達了。
除了已經跟孟德笙勢同水火的孟夫人,別人都是冷眼看著。於是到了最後孟夫人雖然有心傳謠言,但是府裏上下沒有人有這個膽子跟著她混。
轉眼便是小年夜,顧九曦早上起來歎了口氣,看著空蕩蕩的大床上隻有自己跟女兒兩個,孟德笙還在宮裏,不免有些失落。
起來剛吃了早飯,就聽見聽音進來,道:“國公府裏來人了。”
顧九曦挑了挑眉,將女兒放在一邊,這才不緊不慢的站起身來,扯了扯稍稍有點皺的衣裳,“誰來了?”
聽音一個個數了過去,“老太太屋裏的錢嬤嬤,大房屋裏的齊嬤嬤,二房的黃嬤嬤,還有姨娘屋裏的呂嬤嬤。”
這是都來了,顧九曦道:“帶到小廳裏頭去,再叫人準備些粥品點心的送去,這麽早就來了,怕是連早飯都沒吃。”
說完,顧九曦便出了主屋,沿著抄手遊廊一路往小廳去了。
往年這個時候該是送年禮的時候,隻是今年因為皇帝死了,各家各戶都不敢在這個時候出頭,因此這年禮也都歇了,除了親戚家,尋常的友人那是連走動都不敢了。
不過照顧家這麽一來就來了四個屋的人,多半還是來打探消息的。
畢竟現在除了顧九曦,當天曾在宮裏的人也就隻剩下老將軍了,想到這兒顧九曦忽然皺了皺眉,老將軍這裝病,難道也是為了躲避上門打聽消息的?
雖然還有一個能打探消息的三皇子妃,不過前天她就已經帶著孩子進宮了,所以眼下這顧九曦似乎就成了唯一的選擇。
一進去小廳,四個老嬤嬤就齊齊站了起來,老太太屋裏的錢嬤嬤開口道:“臨近過年了,老太太叫我們幾個來看看姑娘過得好不好的。”話剛說完就假意扇了自己一巴掌,“瞧我這嘴,現在可不能叫姑娘了。”
顧九曦明白她想說什麽,無非就是暗示她姓顧,顧家是她的娘家,若是有了什麽好處或者消息,別忘了顧家,顧家好,她腰杆子才能挺得住。
顧九曦指了指椅子,“您都是祖母屋裏的人了,我也是祖母屋裏養出來的,您在我麵前客氣什麽。”
這便是應下方才錢嬤嬤說過的話了,她麵上一喜,帶頭又坐了下來。
顧九曦掃了一眼其餘幾個嬤嬤。
錢嬤嬤道:“原先老太太想著這時候不好,就派我一人來看看便成,還有今年這年禮。”錢嬤嬤打開一個小匣子,往前推了推,裏頭整整齊齊擺著兩層精致小巧的銀錁子,看樣子都是一兩二兩的,一個大的都沒有。
“因著上頭的事兒,這送什麽都不合適了,想來想去也隻有這東西還能送一送了。”
顧九曦淡淡一笑,吩咐聽音收了東西,道:“這可真是巧,我竟然同祖母想到一處去了,你去把咱們備下的銀錁子也拿來。”
聽音拿著東西出去了。
顧九曦又道:“我今兒本想也派人回去的,沒想你們倒是來得早,正好一會東西你們帶回去,我就不忙這一次了。”
錢嬤嬤忙笑著接了一句,“萬事都離不開一個巧字兒。”
“幾位可用了早飯了?”顧九曦看見小丫鬟已經端了東西進來,“別跟我客氣,都是一家人。”
幾人也不推辭,再怎麽說大冷的天過來,雖然屋裏還是暖的,可是外頭冰天雪地的,又是坐著馬車過來,她們的馬車又不像主人家出行的時候,恨不得連車廂都蓋上貂皮,這一路風吹的,早就吹透了。
當下一人端了一小碗精致的粥,慢慢喝了起來。
不過四個人每個人心裏都有事兒,顧不上燙嘴,這粥很快便吃完了。小丫鬟又上了茶水和點心。
因為皇帝死了,這點心也都一水兒的變成白皮兒的了,真是連裏頭的餡料也是怎麽簡單怎麽來。
幾人謝了顧九曦的粥,錢嬤嬤道:“老太太很是體恤我們,原本是叫我們用了午飯再出來,路上也沒那麽冷,隻是我們幾個想著許久不見您了,不如早點來的好。”
顧九曦笑了笑,“既然來得早,不如在我這兒吃了午飯再回去,隻是這會做不得什麽好菜了,還得吃素。”
幾人急忙道謝,又說在家裏也是一樣得這麽吃。
寒暄過了一遍,顧九曦大概明白應該是隻有錢嬤嬤還有她姨娘的呂嬤嬤是老太君一開始想叫過來的人。
一個是為了打探消息,另一個就是捎帶上讓她也知道不管是她姨娘還是她弟弟,在顧家過得都特別好。
呂嬤嬤還比劃了自己的腰,道:“都長到這兒了,結實的我都抱不起來。”
顧九曦略帶驕傲的瞪了她一眼,“才多大的孩子,哪兒能長這麽快?”
齊嬤嬤也笑,“她一點都沒誇張。前些日子我隨大太太回了趟娘家,她娘家嫂嫂新得的小孫子也是這個年紀,長得可沒有我們小少爺吉祥。”
聽見齊嬤嬤的重音放在娘家兩個字上頭,顧九曦眼睛閃了閃,專門朝她看了過去,隻見齊嬤嬤先是很不合規矩的跟她對視,眼神還特別的堅定,之後才笑著將頭轉了過去,好像方才的對視不過是顧九曦的錯覺一樣。
顧九曦明白她是來做什麽的了。
幫著大伯母的娘家來打探消息,趙氏的親爹可是當朝首輔,當然三皇子上位之後他還是不是首輔就不一定。再者現在局勢不定,能當上首輔的不說才學和能力,至少和稀泥和平衡的功夫都是一流的,但是不管是平衡還是和稀泥,都得建立在消息靈通的基礎上。
現在……顧九曦想了想當日三皇子跟皇後兩個商量出來的東西。
外頭得到的消息可都是假的。
顧九曦淡淡一笑,又去看黃嬤嬤,黃嬤嬤是二房一直帶在身邊的,跟孫氏一樣都是平日裏不怎麽說話的性子,但是心裏卻是門兒清。
瞧見顧九曦看她,黃嬤嬤站起身來衝她行禮,道:“二太太挺好的,二老爺也好,一家子都好。”
顧九曦臉上的笑容燦爛了幾分,“您趕緊坐下。”這一位……估計老太君看見大房也想叫人來,索性連二房也出個人好了。
就這麽一行四位嬤嬤,兩位是來打探消息的,兩位……是真心的,不過顧九曦又一想,按照老太君的脾氣,這兩位一個是她姨娘屋裏的人,一個是她太太屋裏的人,怕也是專門過來給她看的。
顧九曦深吸了一口氣,其實若是她們不來,今天她也要派人回去了……
正巧聽音拿了東西出來,顧九曦接過她手上的匣子打開,“這裏頭是我準備的銀錁子,正如祖母所說,這個時候也隻能送這些挑不出錯兒的東西了。”
她拿出來兩個給他們看,“這銀錁子正麵刻的是吉祥如意的蝙蝠紋,後頭是平安祥和的祥雲紋,寓意最是好了。”
幾個嬤嬤將東西一一拿在手裏看過,這才放到盒子裏收好,顧九曦又道:“今年打著銀錁子的地方,還是三皇子妃——咳,現在不能叫三皇子妃了,得尊稱一句娘娘。是她給我介紹的店家,手藝還算不錯吧。”
一瞬間背負著使命來的錢嬤嬤跟齊嬤嬤兩個眼睛裏都能冒出光來。
顧九曦看了略略點頭,又跟話家常一樣道:“將軍這兩日都在宮裏住著,我還托人帶進去了換洗的衣裳,這大冷的天,唉……不過想著過幾天就能回來了,這心裏也就沒那麽擔心了。”
對於久經沙場的兩位嬤嬤來說,這等消息已經夠了,特別是顧家出來的錢嬤嬤。
至於齊嬤嬤,雖然是代表大伯母來打探消息的,背後怕是還有首輔一家人的影子,可是這麽多消息已經夠她用了,況且……顧九曦還記得上次她的皇後宮裏,被人下藥倒下的時候,大伯母的生母也在,她可是……
顧九曦搖了搖頭,她兩輩子的報複心啊……趙大人能不能在這場皇位交替裏頭繼續坐穩首輔的位置,她一點都不關心。
說了幾句話,顧九曦起身告辭,道:“家裏還有一大攤子事兒,雖然這年要低調著過了,不過除了往來的事兒,別的一樣沒少。你們坐著,我叫聽音陪著你們,”她有抬頭看了看天,“一會吃了午飯再走。”
幾人一一起身相送,曾嬤嬤猶豫片刻,道:“我送送姑奶奶。”
這是母親有話要說?顧九曦嗯了一聲,伸手給她。
兩人出了小廳,顧九曦道:“我們去後頭坐坐,這時候瑞懿也吃早飯呢,你看看回去也好跟母親說說。”
曾嬤嬤點頭,又歎了一句,“這孩子出生不趕巧,不過等長大了,這小時候的磨礪可都是福氣了。”
顧九曦笑著嗯了一聲,兩人去了內室,先是烤了烤衣裳,這才坐在了孟瑞懿身邊。
露瑤見她們兩個像是有話要說的樣子,帶著一幹伺候的嬤嬤丫鬟下去了。
曾嬤嬤皺了皺眉頭道:“外頭……外頭有不利於姑奶奶的流言,說是您不敬長輩,還將老將軍氣病了。”
“消息傳得這麽快?”顧九曦毫不在意的笑了笑,“她可真是下了本錢。”
曾嬤嬤歎了口氣,“二太太叫我跟著一起過來就是為了這件事情,不過她原本是囑咐我,若是看著您精神還好就別提這事兒,不過……我想著不管是好是壞,這消息總該是叫你知道的。”
顧九曦沉吟片刻,將女兒抱在懷裏,跟曾嬤嬤道:“都是不相幹的人,您看看您幾位今天進這府裏,前頭大門上的人態度可恭敬?”
曾嬤嬤點了點頭。
顧九曦笑道:“那您還擔心什麽呢?這些日子要忙陛下的喪事,等過了這個年,興許到了二月……一切就見分曉了。”
興許是顧九曦的表情太過凝重,曾嬤嬤一點沒覺得放心。
顧九曦忽然輕笑出聲,“您放心,回去也這麽跟我母親說,過了這個年,我們就得分家了,她這不過是想著汙一汙我的名聲,將來好多分點家產。”
曾嬤嬤這才放心,起身很是鄭重的行禮道:“姑奶奶放心,這消息我一定不傳到第三人耳朵裏!”
等到這幾人離開,別的人家看見顧家已經第一個上門去問了,有些自持跟將軍府還有點關係的,也都三三兩兩的上門,而且也都沒派了正經人去,都是些有身份的嬤嬤們。
顧九曦知道她們究竟是怎麽想的,老將軍病了,這時候讓男人們上門有點不合時宜,而且這動靜就太大了。
若是叫女眷們上門,身份高的,比方跟將軍府的太夫人一個輩分的,就是得太夫人出來見麵了,太夫人還不如顧九曦知道的多呢,況且太夫人都多大年紀了,打太極的功夫不要太好,肯定不如顧九曦知道的多。
所以她們不約而同也都派了嬤嬤出來,這個身份不高不低,若是讓孟夫人出來接待也有些自降身份,將軍府裏頭最適合見她們的就隻有顧九曦了。
不過……顧九曦聽見誰誰家的老嬤嬤來了,冷笑一聲,誰說她不能裝病呢?
“去跟大門上的人說了,我吹了冷風感冒了,喝了藥昏昏沉沉睡著,這兩日不見客人,誰都不見。”
這麽來了幾次,那些人見了一問三不知的孟夫人,除了得到一點顧九曦品行不好,恃寵而驕的抱怨之外,就再沒別的什麽話了。
當下這些人又打起了顧家的主意,可惜這次老太君發了狠,當日的幾個嬤嬤都牢牢關在內院不叫不出去,甚至想回娘家一趟的大太太都沒叫走,這下可真是求助無門了。
一直等到了除夕那天早上,先帝的靈柩起靈,從東門抬出了皇城,又有聖旨出來改了年號,宣布了初七早上新皇帝的第一次早朝,下午孟德笙又帶著人從皇城裏頭出來,這眾人飄忽不定的心思才勉強算是落在了地上。
孟德笙是除夕中午到的家,其實他回來的比這個還要早一些,不過回來之後先去狠狠地洗了個澡,又烘幹了頭發等等,這才大步往正屋去了。
顧九曦正抱著孟瑞懿給她喂飯。
這年過不了,孟德笙又不在,家裏也沒什麽家務可操持了,她若是不找點事兒做,這一天到晚也是閑得心裏發慌。
聽見門簾響還以為是聽音進來了,顧九曦連頭也沒抬,道:“先放邊上,我這會兒沒胃口,等給她喂完了再說。”
隻是這話說完,沒聽見嗯的一聲答應,顧九曦放下手裏的東西,正想抬頭一看,卻連人帶孩子被抱緊懷裏。
“將軍!”
分辨出抱著她的人是孟德笙,顧九曦立即放軟了身子,隻是這孟德笙抱著她就不撒手了,顧九曦等了許久,連桌上原本要給孟瑞懿喂的飯都涼了,她實在是忍不住了,這才道:“快把我們放了,這可是你親生的閨女,別叫你閨女餓著了。”
孟德笙這才放手,在她麵前坐下,伸手將女兒抱在懷裏,“我來喂。”
顧九曦滿是柔情蜜意的瞥他一眼,“你還會喂飯?”
孟德笙將小勺子拿在手裏,道:“怎麽不會,那天你不在,都是我照顧她。”
顧九曦也不搭腔,隻是孟德笙才將孟瑞懿擺好姿勢,低頭一看,“這怎麽睡了?”
顧九曦笑話他,“還不是你方才抱的太久了。”
孟德笙起身,將女兒放在床上蓋好,“是我抱的太舒服了,上回我這麽抱著你,你也睡著了。”
顧九曦臉上一紅,頭往旁邊一扭,有點不想看他。
“聽音!”孟德笙大聲叫了聲,“端飯,我同夫人一起吃。”
好幾日沒見他了,顧九曦覺得自己怎麽又害羞了起來,竟然要透著飯菜的熱氣才敢去看孟德笙了。
算算已經十天了,孟德笙瘦了一圈,側臉看著更加的嚴厲,下巴上還有一層青色的胡渣,看著就有點紮人。
摸著……就更紮人了。
直到手背他握住,顧九曦才發現自己竟然真的伸了手出去。
“別。”顧九曦急忙將手縮了回來,隻是這聲別說的蕩氣回腸,連她自己聽得都有點蕩漾了。
孟德笙也是一樣,先是抬眼看了她一眼,急忙又將頭低下,小聲道:“吃完飯再收拾你!”
不知道為什麽顧九曦聽見這句話分外的安心,也沒心思去吃飯了,反而對著孟德笙一笑,“閨女還在屋裏呢。”
孟德笙倒是大口的吃飯,可也沒忘了回一句,“現在是我們兩個在閨女屋裏,一會回去再收拾你。”
顧九曦不知道為什麽自己今天分外的想跟他鬥嘴,便又接了一句,“陛下才去呢,你可是天子近臣。”
孟德笙抬眼看她一眼,這次是慢條斯理的了,似乎是已經察覺了顧九曦的心思,“嚴格來說,陛下的靈柩出了皇城,這熱孝就算是過去了,再說……”孟德笙猛然間將人抱在自己腿上坐下,小聲貼在她耳邊,“也還是有別的法子呢。”
顧九曦隻覺得自己從心裏熱到了身子,伸手半真半假在他肩上拍了一下,“好好吃飯!”
孟德笙伸手將她的碗也端了過來,“我也喂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