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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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拉斯加的清晨總是來的格外早。第二天早晨天剛蒙蒙亮,薑恪就走出了帳子。安德魯趴在魯比的帳外,聽到腳步聲,耳朵動了動,警覺的抬起頭四處張望。見是薑恪,它甩了甩頭上凝重的露珠,快速的爬起來湊了過去,在薑恪腿邊蹭來蹭去的撒著嬌。

    “好孩子,多虧你守夜了。”薑恪彎腰揉了揉安德魯的頭。

    “嗚。”安德魯像是怕把仍在休息的魯比和詹姆吵醒一樣,輕輕地哼了一聲,亦步亦趨的跟在薑恪身後。

    清晨的森林裏充斥著大量的水汽,帳子外麵的篝火已經被朝霧熄滅,黑黢黢的一堆。薑恪走到背包旁蹲下,檢查裏麵的物品。他們在墜機的地方走得匆忙,基本上所有的補給都沒有攜帶,如今背包裏的食物已經消耗殆盡,純淨水也隻剩下了一瓶。舉目望去四周皆是望不到邊際的森林,三個人今天要麵對的除了外界的威脅,還有食物和水的匱乏。

    薑恪將水放在一邊,站起身來,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果然,昨天胸口撕裂般的疼痛已經消失了,一個晚上的時間他的肋骨已經自行接好,受創的內髒也各自恢複。他步行到河邊,看著奔流的河水,心裏有個念頭慢慢的成型。既然水已經不夠了,他決定把那瓶純淨水留給詹姆和魯比,而將自己作為實驗品去嚐試河裏的水。想著,他便將手裏的空瓶灌滿河水,一飲而盡。

    河水依舊清冽甘甜,隻是帶了些許的怪味,但總體而言還是可以下咽。

    “安德魯,我現在要去找點食物,你在這裏看著。”薑恪走回帳子將包清空背上,又將軍刀和自己的m-seen分別放在身上,回頭對著安德魯說,“我一會兒就回來。”說完,他便朝著森林深處走去。

    森林裏除了略顯聒噪的蟲鳴聲以外,幾乎聽不到絲毫動物的聲響,周圍溫度很低,阿拉斯加的冬季似乎提前來臨了。想來昨日的巨蚊風暴將這附近洗劫一空,幸免於難的動物蟄伏的更深更隱蔽。凜冽的寒風拂過森林,鬆針紛紛落下,樹枝發出沙沙的聲音。

    薑恪在森林裏走了走,要想在這裏找尋到野生動物的可能性實在太小了,植被又是以鬆樹苔原為主,連找個野果都幾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他轉頭朝著河邊走去,地球環境異變來的極其突然,動物們還在按照自己的生物鍾進行活動,那麽此刻阿拉斯加的桌上美味應該是逆流而上的鮭魚群。

    他找了處小型瀑布,蹲在碎石之間,靜靜的等待著前來“跳龍門”的鮭魚們。

    遠處是昨天巨蚊進行大規模屠殺的動物墳場,河流當中的一些小型動物屍體已經被河水衝刷走了,水流無法挪動的大型動物屍體則被泡的更加腫脹。肉眼可見有些食肉動物正在屍體旁大快朵頤。它們撕扯著那些屍體的內髒和皮肉,為保存完好的屍體爭鬥。雌性動物隻是在遠處搜索著剩餘的渣滓,找到幾塊後就銜著快步的衝回森林,消失不見。偶爾有些已經巨大化的食腐鳥類下來分一杯羹,吃到盡興處還會仰頭高亢的鳴叫幾聲。一切都恢複了自然原本的模樣,經曆過恐怖的動物們依舊活了下來,為生存而努力著。

    薑恪從一側找了根粗壯的樹枝,拿出軍刀將它削成了竹竿的樣子,一頭尖尖的,可以用來叉魚。他的對麵有一隻棕熊,它對那些屍體沒什麽興趣,甚至對薑恪也沒什麽興趣,它像是老練的漁夫一般靜靜的坐在河邊,急速下降的溫度讓它有些不知所措,但還是先得填飽肚子,它和薑恪的目的一樣,是那些回流的鮭魚。

    不久,河水中出現了一道飄忽不定的紅色陰影,快速的向著瀑布的方向移動,這是群已經性成熟的鮭魚,火紅的顏色表明它們已經做好了繁殖的準備。它們從海上擺脫了鯊魚的追捕,一路前來是為了在淡水的溪流邊完成繁育後代的任務。鮭魚的體型很大,河水卻很淺,它們的背鰭露在水外,奮力的向著它們的目的地前進。

    棕熊的利爪對它們而言原本就是殺傷力極大的武器,進化過的棕熊更為強而有力。對麵的棕熊顯示出了與它體型極不相稱的速度——它的巨爪在水裏撩了幾下,像魚叉一樣,幾條鮭魚便撲騰著在它的掌中。

    薑恪也不甘落後,樹枝在水裏快速的插著,他的眼力很準,更何況這些鮭魚體型碩大,又擠在一起,很快,他也拉上來幾條還在掙紮的鮭魚。剩下的鮭魚很快又合攏在了一起,急速的遊離開同伴遭到攻擊的地方。

    “嗷!”對麵的棕熊憤怒的吼了一聲,它剛才迫不及待的將鮭魚塞進了自己的嘴裏,沒想到卻被魚鰭勾住了上顎。薑恪這時才低頭看向竹竿上的魚,不出所料,鮭魚也進化了。它們的魚鰓比起之前更大了一些,裏麵甚至多長出了幾層來進行過濾,魚鰭則變的更堅硬更有力,就像一根根鋼針一樣豎立起來,怪不得連常年以他們為食的棕熊都著道了。

    薑恪轉頭看向那一道河流中的紅色陰影,它們在瀑布前竭盡全力躍出水麵,奮力的向上遊去,即使環境改變了,它們依舊在通過自身的進化來提高自己的存活率,依舊在為了活下去而抗爭。

    ……

    詹姆聽到動靜,翻了個身,迷迷糊糊的打算再眯一會兒,卻突然想起自己是在野外。昨日經曆的一切宛如幻燈片一樣在他的腦內浮現,巨蚊吸滿鮮血的腹部、巨大化動物的幹屍、滿地的鮮血和屎尿。詹姆猛地坐起,大口大口的呼吸著空氣,他回憶起自己一次次的瀕臨窒息,在死亡的邊緣掙紮。

    “ke,你在外麵嗎?”他發現自己的身邊沒有人,連忙爬起來緊張的問道,“ke?”他爬出帳子,看到周圍一切平靜,安德魯抬頭看了他一眼,又低下頭伏在自己的前爪上。

    帳子門口原本放著書包的地方有一台損壞的m-seen和一瓶礦泉水。詹姆看到機器之後才放下心來,這是薑恪視為珍寶的東西,如果發生了什麽危險他也不會特地背上書包,留下m-seen是代表他一會兒就會回來的信息。

    “嘿,安德魯,ke去哪兒了?你知道嗎?”他走到安德魯旁邊蹲下,揉弄著它的腦袋,“你是在保護我們嗎?我覺得你不該叫安德魯,像你這樣還會變大變小的能力。等下……”詹姆突然愣住,“可以變大變小?”他此時猛然想到,初次見到安德魯的時候是個巨大化的模樣,和一路上遇到的育空狼、國鳥甚至巨蚊一樣,而此刻他卻變回了一隻正常阿拉斯加犬的大小。安德魯大部分時間都在魯比身邊,自己並沒有怎麽注意到它。

    “奇怪,當時那隻用來檢測的泰迪也明明是變大了啊”,詹姆自言自語道,“是從什麽時候開始這樣的呢?”

    “唔……”就在他陷入沉思的時候,另外一個帳子裏傳來了魯比伸懶腰的聲音。安德魯聽到主人的聲音,擺了擺頭從詹姆的手下逃開,邁著小碎步來到了魯比的帳前。

    “嘿,魯比,起床來,要錯過校車了!”詹姆跟在安德魯後麵,衝著帳子裏開著玩笑。

    “我真希望此刻依舊有校車這種東西。”魯比爬起來說道,她的臉色有些發白,嘴唇的顏色看起來也不是很好,整個人病懨懨的,甚至連說話的聲音也有些虛弱。

    “大小姐,睡不慣‘苔原地毯’嗎?”,詹姆伸手拉了她一把,“你看起來真糟糕。”

    魯比揉了揉腦袋,快速的將已經糾纏在一起的頭發紮了起來,她四周看了看,問道,“ke呢?”

    “我估計他是出去偵查了,可能會給我們帶點早餐回來。”詹姆將手裏的水瓶遞給魯比,“先喝點水緩一緩吧。注意,節約用水,我們隻剩這一瓶了。”

    魯比擰開瓶蓋抿了一小口,又將瓶子擰緊。她深吸了一口氣,又伸手揉了揉太陽穴,“頭好暈,感覺自己走起路來都是輕飄飄的,我現在最希望就是有個地方能讓我好好的洗個熱水澡。”她拉了下自己滿是泥痕的衣服,又十分無力的坐了下來。

    “魯比,我有件事情想問你”,詹姆湊到魯比的身邊,“安德魯一直都是這麽個狀態嗎?”

    “什麽狀態?”安德魯此刻把頭放在了魯比的膝蓋上,嗚咽著蹭來蹭去。

    “就是……你看它現在是‘小’安德魯”,詹姆比劃著,“我之前第一次見到它的時候,有這麽大呢。它是一直可以大大小小的來回切換自己的體型嗎?”

    魯比點了點頭,“大概就是在遇到危險的時候會變大,覺得安全了會變小。”

    “遇到危險會變大?安全了會變小?”詹姆重複著魯比的描述,想到的卻是薑恪,遇到危險的時候會觸發進化,安全的時候又很正常……可是育空狼這些卻保持著穩定的巨大化,甚至可以說成是返祖的現象,這種現象究竟是如何區分,又有什麽不同呢?為什麽會變成這樣呢?

    詹姆長長的歎了一口氣,“魯比,我現在就像你期待校車一樣,我也希望費爾班克斯大學的校車出現,把我送到研究室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