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訣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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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營地傳來的槍聲警醒著薑恪三人,他們加快了前往安克雷奇的腳程。

    薑恪一路忍耐著刺骨的疼痛,在進入城市不久之後,他突然停下。

    “停一下,停一下。”薑恪喘著粗氣說道。他扶著牆坐了下來,豆大的汗珠掛滿了臉龐。他的嘴唇全無血色,那張堅毅的臉上血色又一次的漸漸往下退,往心髒湧去。?

    詹姆和魯比連忙一人一邊攙扶著薑恪,詹姆的膝蓋不小心蹭到了薑恪的腿,他以為是不小心碰到了地上的水,不由得朝下看去。

    “這出血量……”詹姆看到薑恪褲子上滲出的大量鮮血,他們現在是在極冷的阿拉斯加,每個人的穿著都相當厚實。而這些血浸透了棉絨,緩緩的流出來。

    詹姆茫然的在薑恪的腿上按著,然而他的傷口太多,詹姆不知道到底該壓在哪裏。

    魯比手忙腳亂的從背包裏掏出一瓶水,遞給薑恪。

    薑恪靠在牆上,十分虛弱的用手拉住詹姆的領子,拽到了自己的麵前,“詹姆,你聽我說!帶著魯比躲進超市!你們能撐上好一陣。除非我去找你們,不到萬不得已別輕易行動。”

    “超市?那你呢?”詹姆顯得比上次冷靜了許多,雖然他的心裏充斥這巨大的不安,連說話也是斷斷續續的。?

    “咳咳……”薑恪咳嗽了兩聲,糟糕的不僅僅是不停流出的鮮血。鮮血滲透棉絨,讓他的兩條腿凍得僵硬,幾乎沒有知覺了。“以防萬一而已。快走!有血跡我跑不掉的,但是你們可以!”薑恪輕輕的推了詹姆一把。?

    詹姆眼裏噙著淚,不過這次他十分果斷,連拖帶拽的就把魯比架走了。

    魯比看著薑恪一個勁的搖頭,哽咽的說不出話。安德魯舔了舔薑恪,轉身跟著兩人消失在黑暗中。

    薑恪目送他們離開,他獨自一人呆在黑暗與寂靜之中,周圍如同牢房的拱頂一樣沉默與陰鬱。

    “好了,接下來是我一個人的戰鬥了。”薑恪長長的呼出了一口氣,總算是沒有了後顧之憂。

    重新固定了下腿上的繃帶,薑恪掏出了匕首握在手裏。

    那些人來的很快,不遠處已經傳來了人和車的聲音,“血跡往著邊去了!”他聽見有人的聲音在喊。

    “看來被看扁了啊。”薑恪感歎了一句,閉上了眼睛默默等候。

    “這邊!快跟上!”,一個打著手電的人在前方追蹤血跡,後麵跟著一輛車,在街道旁試圖尋找薑恪的蹤跡。

    “找到了!”帶頭的人拿著強光電筒,順著血跡照向了牆邊。

    手電筒的燈光先是照到腿,他的兩條腿此刻向前平伸著,大腿處的衣服已經被鮮血浸透,在阿拉斯加的這個時候,寒風已經讓熱血結出了一層淡白色的霜殼。

    燈光接著向上移動,隻見薑恪靠坐在牆邊,兩隻手無力的掛在兩邊。他的手虎口處長滿了老繭,卻一點都不顯的粗壯,隻是給人一種強勁有力的感覺。

    最後照到頭,黑色的頭發,亞洲人的麵龐,不得不說,就算是在亞洲人裏,薑恪的五官亦算是十分立體的。他此刻闔閉著雙眼,頭無力的向一側歪去,睫毛在眼睛下方打出了一段長長的陰影。

    “媽的!死了?”探路人罵罵咧咧的跑向到薑恪身邊彎腰,準備去檢查薑恪的脈搏。

    車上傳來了可怖的嘶吼聲,那聲音沙啞粗糙,就像拿了一把鋸子在撕扯木頭一樣,“不!!不!黛絲……”克裏斯坐在車上,他的神智有點不正常,不知道是被發生在眼前的慘劇所驚嚇,還是被自己未知的命運所激發。從營地出發之後,他的身體又發生了改變。現在他的體型已經是原來的一倍有餘,車上狹小的空間顯然已經難以容納他了。

    伴隨著克裏斯瘋狂的嘶吼,車子在探路人的身後,緩緩停了下來。車頭燈大開,完全將前方的兩人籠罩在一片刺目的光芒之下。

    “什!!!”探路人驚慌的失聲,他在發現薑恪有輕微的動作時,想要躲開,卻已經來不及了。

    薑恪一直就等著這一刻,哪怕是一個也好!

    “媽的!”探路人被薑恪那隻強勁的手牢牢的掐住脖子,他後半句話甚至沒來得及說出口,就被薑恪卡死在咽喉之中。薑恪一把將他拽到自己身前,傑克森給他的匕首穩穩的插進了探路人的眼眶。

    薑恪擰動了幾下,確認此人已經死透了,這才拔出匕首。鮮血從對方的眼眶裏噴射而出,噴了薑恪一身。然而他並不在乎,他的身上已經有太多鮮血了。

    探路人的屍體倒向一側,隻有手腳還在微微的抽動。

    “嗬嗬,都傷成這樣了,還這麽生龍活虎的,難怪主人想要活捉你。”車上的人並沒有驚訝,他隻是撇了下嘴,將後車門打開。

    車上走下來一個身不著縷的“巨人”,他頸部的筋脈暴了出來,全身上下都充滿了癲癇患者布滿全身的那種青紫色。

    “她還活著!她還活著!”克裏斯一邊念念有詞,一邊向薑恪移動著。他拖著步子,像一個醉漢那般暈頭轉向、步履蹣跚。克裏斯的腳碰到了石階,隨即他有些疑惑的看了眼腳下。

    薑恪看著克裏斯,臉上寫滿了疑問。

    “他獲得了賜福喲。”車上的人微笑著為薑恪做出了解答。

    “你確定不是抽high了?”薑恪故作輕鬆的問道。

    薑恪看著體型龐大的克裏斯,嚐試著拖延時間。他在搏,搏剛才的探路者是一名進化者。如果和他預想的一樣,那剛剛那人噴濺出來的血應該能幫助他發動能力。

    “有趣。”那人嘴角噙著不以為然的笑容,“不過很遺憾,不是,這一切都是使者給他的恩賜。”

    “修飾的真好聽。”薑恪等了很久,從結果上來看,過來檢查他的這個倒黴鬼隻是個普通人,畢竟之前薑恪隻要沾到進化者的血液就已經發動了能力。

    “你居然質疑造物主的使者?!”克裏斯顯得憤怒,他含混的說道。體積的快速膨脹使他的聲帶變得粗糙起來,每一聲都帶出了肺部的巨大共鳴,讓他的聲音不是那麽真切。

    “造物主?真是可笑,哪裏的造物主是坐直升飛機來的?讓我猜猜看,他的賜福是不是給你打個疫苗?”薑恪挖苦道。

    車燈太亮了,薑恪並沒有看見車上那人神情的變化。

    “啊啊啊!不許你詆毀使者!”克裏斯憤怒的吼叫著。

    “那你親愛的使者殺了你多少人?你心愛的黛絲還活著嗎?”薑恪試圖激怒克裏斯,現在的他無法移動,隻能守株待兔了。戰鬥之中不是永遠都我強敵弱,很大一部分時候他會遇到強勁的對手。那時就隻能依靠戰術戰略,至少對於克裏斯現在的精神狀態,薑恪還是很有信心能用語言操控他的行為的。

    聽到黛絲,克裏斯徹底失去了理智,他憤怒的走向薑恪。

    薑恪再次攥緊了匕首,等待著獵物。這次不會錯了,克裏斯現在的狀態要比之前的長跑冠軍還要誇張。

    誰知就在此刻,車上的人掏出槍,對著薑恪的手臂關節處連射幾槍,他的匕首隨即落在了地上。

    “不不不,寶貝,我不會給你第二次的機會。”那人依舊掛著那該死的笑容,他把手槍別在腰上,衝著薑恪揚了揚眉頭,似乎在炫耀一般。

    這一切都發生的太快了,一旁的克裏斯呆住了,停在原地。

    “懦夫。”薑恪衝著他嘲諷道。

    “還有兩個呢?”開槍的人四處看了看,並不在意薑恪的譏諷。在他看來,薑恪已經失去了威脅。

    薑恪也沒有理會他,隻是嚐試著去活動自己的腳和手。

    腿已經失去了知覺,現在連手臂也動不了,他感覺自己就像在做夢一樣,混身沒有一點活力。不過這份苦楚並沒有讓他感到任何的焦躁,他躺在地上,靜靜地看著天空。

    他雖然氣喘籲籲,但神情卻十分平靜。他似乎很快進入了一種茫然的譫妄狀態,繼這種狀態而來的就該是那種名叫死亡的、從未體驗過的狀態了。

    “隊長,看來很快就能去陪你了。”薑恪嘴裏感歎了一句中文。

    射擊者愣了一下,看了一眼克裏斯,不過克裏斯此刻的智商似乎隨著肢體的增大而降低了,他隻是呆呆的看著薑恪。

    “隨便了,反正抓到你就夠了。別傻站著,想要救你的女人的話,趕快把他扛上車。”射擊者衝著克裏斯下達著命令。

    “遵命”克裏斯答道。

    克裏斯來到了薑恪麵前,看了幾秒,接著猛然出拳打在了薑恪的臉上,並發出了可怕的響聲,薑恪鼻子歪向了一邊。

    “嗬嗬……還給我笑……都是你害的……”克裏斯激動卻緩慢的說道。

    可是即便如此,薑恪臉上還是掛著微微的笑意。克裏斯氣急,又補了一拳,接著俯身把失去意識的薑恪扛了起來。

    風漸漸停息了。天上大片大片被雨洗褪色了的灰雲向西方湧去,深黑色的蒼穹顯露出來,星星在夜空中格外明亮。